外頭，仍是大雨滂沱。

哪怕是撐了傘，雨點兒也還是很快就濺了喬念的，等見到林燁的時候，子幾乎是已經在上了。

而院子里，林燁依舊跪得筆直。

風雨中，那抹影卻顯得格外渺小。

喬念深吸了一口氣，站在原地沒。

凝霜卻打著傘上前，“大爺，這雨太大了，您還著傷，早些回去休息吧！”

林燁沒有反應。

凝霜便又道，“大爺該知道，我家小姐心善，若您當真因此而了殘廢，心里會一輩子都難以安寧的！”

直到聽到這話，林燁方才像是回過了神一般。

雨水從發間滾落，令得他無法睜開眼來，便只能瞇著眼，往喬念的方向看了過來。

朦朧中，他看到撐著傘站在遠，今日風雨太大，哪怕雙手撐著，那把傘還是搖搖晃晃的。

是他的念念啊……

林燁想。

那個影，與時那個小小的樣子完重疊在了一起。

他明明，最疼他的妹妹了。

怎麼后來，他就不要了呢？

他怎麼就舍得將丟在浣局里呢？

他怎麼就能找兩名大漢擄了，怎麼就能舍得打，怎麼就能想到給灌藥呢？

他到底是被什麼東西給迷了心智，怎麼就舍得傷害他那樣小小的妹妹呢？

臉上有溫熱滾落，林燁張了張，卻驚覺自己此刻竟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知道自己罪有應得。

這一整個夏季都不曾下過這樣大的雨，今日他剛跪下不久就變了天，定然是老天都覺得，他有罪，他該罰。

喬念原本并不想靠近。

可見著凝霜本就勸不林燁，這才皺了皺眉，走上前去。

林燁早就被淋了，瞧著格外狼狽。

看了一眼，這才開口，“侯府還需要你撐著，林公子就算不為了自己，也該為了林侯爺與林夫人著想。”

聲音依舊冷漠。

可林燁覺得，能出來看他一眼，已是極好了。

“念念……”

嘶啞的聲音終于從間溢出。

他祈求著，“阿兄真的知道錯了，你原諒阿兄，好不好？”

喬念就這麼靜靜地看著他，而后，緩緩蹲下。

視線與他平視，而后，淡淡開口，“我從浣局出來那日，你親口說的，從前的十五年，就當是用那三年還了。你忘了嗎？”

這句話，不單單是林燁說過，林侯爺也親口說過的。

十五年的養育之恩，自然銘記于心，可那三年地獄般的生活，也無法忘記。

本想著，那就當還了吧，不拖不欠，也好。

可后來才知道，原來才是親生的。

除卻那十五年的養育之恩外，他們之間，還有割舍不掉的緣之親。

所以，便也不恨了。

哪怕林夫人曾經親手將送到明王的手中，由著被打，哪怕林燁曾經在法華寺里將打了個半死。

都想著，算了。

不拖不欠吧！

可算了只是算了，不是原諒。

對上他那雙已經開始模糊的目，一字一句地開了口，“林燁，你不能這樣我。”

他們不能在上留下一道又一道不可磨滅的傷疤之后，又來想方設法的要原諒。

真的做不到。

“林夫人似是了刺激，你若再出些什麼事，怕是活不下去了。林燁，你現在要做的是去扛起林家的責任跟未來，而不是跪在這兒。”

的聲音，很是心平氣和。

像是在說著那些與全然無關的事。

林燁的心卻是痛得厲害。

偏偏，他知道說的有道理，說的都是對的。

那種無法反駁，無力，無助的覺，將他整個人都包裹了起來。

異常難。

終于，林燁眼前一黑，昏死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人是在自己的屋子里的。

林燁看著悉的帷幔，腦袋依舊昏昏沉沉的。

一旁，府醫的聲音傳來，“大爺終于醒了。”

林燁這才強撐著子坐起，看了眼重新包扎過的右手，想起了昨夜念念與他說的那些話，他的一顆心便又沉了谷底。

只是，大概也是淋了一場雨，真的清醒了過來。

林燁意識到，他若是真心想要求得念念的原諒，便不能再用這樣的法子。

說得對，他這樣，不是在求原諒，而是在。

左手了自己的腦袋，林燁這才看向府醫問道，“我娘如何了？”

府醫一邊收拾著自己的藥箱，一邊道，“夫人是了刺激，才至神思不穩，若想恢復如常，還需得小姐配合。”

聞言，林燁猛然一愣，“什麼意思？若是念念不配合，會怎麼樣？”

府醫沒有立刻回答，只是抬眸看了林燁一眼，這才道，“在下并不認為，大小姐配合了就有用。”

這下，林燁更迷糊了，“府醫有話，直說就好。”

府醫將藥箱合上，這才緩緩開口，“夫人第一次挫，是在知曉二小姐并非親生的時候，后來大小姐落長河，夫人也的確是難過了一陣，但夫人第一次出現神思不穩的況，是在二小姐被判流放之后。”

言下之意，這一切的癥結都在林鳶的上。

聽著這話，林燁卻是下意識地反駁了起來，“不可能，念念才是我娘親生的，那林鳶不過就是個冒牌貨，只做了侯府三年的兒，怎麼比得上念念做了十五年？”

府醫淡淡一笑，沒應聲，自顧自站起，道，“大爺好好休息。”

說著，便要離去。

卻又被林燁給喚住了，“等一下！”

林燁深吸了一口氣，這才緩緩開口，“所以，我娘當真不是因為念念？”

府醫轉過來，淡淡道，“神思損非一日之功，應是接二連三的打擊所造，自然會有大小姐的原因，但也不是大小姐配合了，夫人就能痊愈的。”

林燁終于是聽明白了。

當下，便是眉心微擰，冷聲問道，“那若是治不好，接下去還會更嚴重嗎？”

林燁想著，如若只是失憶的話，倒也沒什麼。

畢竟，林夫人只是不記得念念被他們拋棄了，還是能認得人的。

卻聽府醫道，“或許會，或許不會，人之頭腦乃世間最為復雜之，在下也研究不。”

聽到這話，林燁的心不免揪了起來，“那，嚴重的話，會怎麼樣？”

府醫看著林燁，面無表地開了口，“會忘卻所有。”

忘卻所有的人，事，。

也就是旁人所言的：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