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恐相逢》眼尾淚痣

眼尾淚痣

靈淮一愣。

很快別開目,過了會兒,又擡頭問:“你在看什麽?”

“沒什麽。”

顧逍從懷裏掏出一張帕子,遞給了靈淮。

靈淮看那帕子一眼,又不解地看向顧逍。

顧逍目落在他垂落的手上,道:“你剛才流了。”

是靈淮剛剛為了畫符咒咬破了手指,被他看到了。

其實這一點沒有什麽,但顧逍關心他,是他的好意,靈淮不能推辭。

于是他手去接。

卻聽顧逍又道:“我幫你吧。”說著他攤開了手。

靈淮緩慢地眨了下眼。

隨後,他將手遞出去。

靈淮手指修長,指尖泛著,傷口不大,卻有些深,顧逍把了,又用帕子給他纏了兩道,打上結。

手法很練,結打得尤其漂亮。

靈淮靜靜看著,有些愣神。

顧逍高他一個頭,這會兒輕微俯,低著頭和他說話,“還不知道公子怎麽稱呼?”

“……我靈淮。”靈淮說道。

“哪兩個字?”

“神靈的靈,淮水的淮。”靈淮又問:“你呢?”

“我名顧逍。”

王命司的人被留下來探查府中上下,但都無一人來打擾他們。

茂若泉本還想說兩句,聽兩人在拉著手報名字,一時也不進話,只好裝作頭昏腦脹,一邊倒去。

顧逍也沒多大管他,帶靈淮離了府。

靈淮知道顧逍今夜出手相助他兩次,如果不是顧逍在這裏,蕭回多半不會放他走,但是他并不知道,顧逍為什麽要幫他。

他心裏想著這件事,邊的顧逍卻毫不方才一事影響,帶他遠離了侍郎府。

等靈淮回過神,發現已經又重新逛回了街上。

雖說已到了後半夜,城仍舊熱鬧不減,萬頭攢,萬千花燈,歌舞百戲,樂聲嘈雜。

上自王公貴族,下至販夫走卒,老弱婦孺,無一不醉,無一不賞。

“元宵節放花燈,走百病,消災祈福。”

他們停在橋拱,見靈淮一直盯著底下河燈看,顧逍提議道:“你要放一盞嗎?”

靈淮卻道:“天屬水屬,放天燈吧。”

“好。”

燈攤前,靈淮好一會兒才落筆,等他寫完,顧逍將上面的字念了出來:“月燈依舊,四海安寧。”

靈淮把燈往一邊挪了挪,擡頭,問:“不好嗎?”

“好,很好。”

顧逍笑了笑,道:“小道長果然是除魔衛道、心懷天下之人,不知師從何?”

“我不是什麽道長,只是散修。”

他確實無門無派,天地間一孤影而已,顧逍可能是從前沒怎麽接過他這類人,所以多了些好奇。

其實他很普通,也沒什麽意趣,靈淮是這樣認為的,但或許顧逍不這樣覺得。

二人在橋上放天燈,靈淮仰頭看那兩盞燈,搖曳著飄遠,混之中,漸漸化作星點。

他靜靜看著,聽到顧逍問:“要回去嗎?”

不遠花棚匠人打鐵花,星火迸濺的聲音傳來,金火雨炙熱滾燙,漫天而落,極致的璀璨過後,是漆黑的寒夜,忽明忽暗。

“回去?”

靈淮半懂不懂地看著顧逍,好像他說了一句多難以理解的話。

要回去嗎?靈淮不知道。

或許是剛適應熱鬧,一時間靈淮竟有些不舍。

但是顧逍應該是要和他道別了。

著顧逍後那一路走過來的長街,突然覺得上京的街有些短,時間也過得有點快。

“你……你要回去了嗎?”

“我?我還早呢,燈市還沒逛完呢。”

顧逍湊近,和靈淮對視,一雙眼似乎能勾人魂,緩慢地說:“公子若是沒什麽事,不覺得打擾的話,隨我再逛逛?”

靈淮很輕易地就說了“好”。

顧逍笑起來,“那我們去猜燈謎吧。”

他說著就拉靈淮下了橋,鑽進人更擁

靈淮時不時被過路人挨著著,他原本是很不喜歡這種覺的,這會兒卻好像可以接了。

顧逍一路猜燈,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沒一會兒,後隨從就又捧了一堆戰利品。

幾個小孩圍著他們看,眼都看直了,顧逍又讓人將東西給分發了,樂得小孩不停說吉祥話。

“這個留下。”顧逍從一堆東西中挑出了個可以提在手上的燈籠,遞給了靈淮。

“給我的?”靈淮有些驚訝。

“給你的。”顧逍說。

靈淮將燈籠提起,細看了看,是個竹篾為骨三紙糊的兔子燈,小巧可

他又側過臉,發現顧逍這會兒沒再猜謎了,而是看著他。

“你這兒……”他突然蹙了蹙眉,似有所思,盯著靈淮的臉。

靈淮不解地看著他,問:“哪兒?”

“你這兒有顆紅的淚痣。”

靈淮一怔。

燈影流轉晃,顧逍的視線就落在他左眼眼尾,像帶溫度似的。

靈淮被這麽看著,卻難以移開目,他嗓音微啞:“是……”

顧逍問:“是生來就有的?”

“是。”過了一會兒,靈淮問:“怎麽了?”

顧逍收了方才神,道:“抱歉,我又犯糊塗了,你別見怪。實不相瞞,我見到你,總覺得似曾相識。”

“什麽?”

“我總覺得在哪裏見過你。”

這一刻,靈淮心劇烈地跳,他聽到自己問:“那是在哪裏見過呢?”

“想不起來,你覺得呢?”

“……我不知道。”

“什麽是不知道?”

顧逍似乎對他的這個回答并不滿意,但仍舊笑著,“見過就是見過,沒見過就是沒見過。”

他很坦,顯得靈淮像個會瞞的人,眼神又很赤誠,好像靈淮坦白一切,他就真的會相信他們曾經認識一樣。

靈淮最終也沒能坦,有一瞬間,他眼尾似乎變紅了些。

他道:“可能見過吧,可能不記得了。”

“是麽?”顧逍看著他的眼睛,問。

“嗯。”

“既如此,那今夜就當重新認識吧。”

顧逍的眼睛又彎起來,那雙眼睛太過坦誠,靈淮對此毫無防備。

“好。”他聽見自己再一次答應了顧逍。

顧逍為人隨和,無所不談,靈淮猜謎猜到不懂的,他又會耐心地解釋給他聽。

二人逛了整整一條街的燈市,往城門口走。

“對了,你朋友呢?”顧逍突然問。

月璃他們其實一直跟著,只是不出現,但靈淮不好與他說,只道:“也觀燈會去了吧……”

“觀燈會不帶你?”顧逍有點不講道理地問。

“沒有……”靈淮本想說我抓妖去了,又覺不對,隨口道:“街上人多,我們走散了,再逛會兒應該能見吧。”

“也是。”顧逍:“今夜燈會確實迷人眼,走丟了一兩個也是有的。”

“……”

“公子是哪裏人?”顧逍又問起他家事。

“我家住北境,蒼瑯城。”靈淮道。

“淮水北邊的蒼瑯城?”

“是。”

顧逍笑了:“巧了,我父兄前頭行軍剛路過那裏,他們現在在蒼瑯城西邊一點,蒼山脈,一個飲馬川的地方。”

靈淮認真地聽著,想起月璃說過,顧逍的父親是歸遠侯,母親是長公主,他還有個很厲害的兄長。

原來是真的。

他這一世有父母兄弟了。

不過顧逍上一點都看不出軍旅過的影子,他應該是京中養尊優慣了,沒有上過陣。

正想著,不知不覺就到了城門附近,靈淮一愣,看著眼前他不久之前剛打這兒進的中誠門,有點不知所措。

城門這兒相較于燈市要冷清不,掖門只用竹竿挑了兩排高低錯落的燈籠。

顧逍剛來,城門上就有人喊他:“城下可是顧小侯爺?”

付延是今夜軍值班的軍戶子弟,過來狠狠錘了顧逍一下:“你來做甚,來給弟兄們發賞錢?”

他又注意到靈淮,“這位是……?”

靈淮還沒開口,顧逍先道:“我新認識的小朋友,他和朋友走散了,我帶他上這兒坐坐。”

“你好,我靈淮。”靈淮道。

“原來是靈淮公子。”那付延豪爽,將他們往掖門對面一棚子引去。

走近來才知是個新搭起的樂棚,“裏頭都是軍殿前班的家屬在聽戲,小孩子多,熱鬧,別客氣,坐,我給你們弄兩碗元宵來?”

顧逍坐在靠近門口的地方,看向靈淮,說:“了沒?”

靈淮其實不,但他點了點頭。

顧逍轉頭向付延道:“煩請付兄幫我盛兩碗元宵,再來兩盞青茶,再上點酒釀和桂花。”

爺下館子點菜來了?街上沒好東西給你品鑒了是吧。”付延嗆道。

廢話,趕弄去。”

顧逍打發了人,回過,這會兒懶洋洋地,靠在案邊,半撐著腦袋看靈淮,像是有些累了,但仍舊興致不減的樣子。

這邊靈淮不知什麽時候被兩個孩子給纏上,正被圍著看他手上那盞兔子燈。

靈淮彎下腰給他們看,沒一會兒,就有大人找來,向靈淮連連道謝,將孩子領了回去。

“元夜人多,有些和家人走散了的孩子,會被帶到這裏來,等大人來找。”顧逍心地解釋道。

靈淮這才明白顧逍為什麽帶他到這兒來了。

暖和、好玩、有吃的、有人找,正好他們也歇歇腳,一舉多得。

唯一不對的,靈淮已經并不是小孩子了。

很快付延就又回來了,將顧逍要的東西擺了滿滿一桌,自己的份也準備了。

“你不值夜了?”顧逍問。

“弟兄們看著呢,等我吃完再去替。”付延招呼靈淮吃元宵,又對顧逍道:“怎麽沒去宮宴?也不上雅集了?”

“雅集無趣,前禮節太多,哪有游街自在?謝煊都沒去。”

顧逍給靈淮盛了一碗元宵,溫聲問:“你吃不吃酒釀?”

靈淮點點頭。“桂花也要。”

“老丞相在跟前,謝大人不去也行,我們反正是勞碌命嘍。”

上元夜軍是最忙的時候,別人觀燈游街,他們是要比以往還更打起十二分神的。

靈淮吃著元宵,聞言擡頭,卻見付延早兩三下掃完碗裏的,一抹出去了。

顧逍用湯匙慢慢拌著熱湯,見他出神,問:“在想什麽?”

靈淮輕聲道:“我在想,今天這麽熱鬧,是不是也有很多人觀不了燈。”

“現在已經算太平盛世了。”顧逍說:“能在今夜吃一碗滾燙的湯圓,已經是很好的事了。”

靈淮也認同,他時見過四方降魔人間煉獄,也經歷過世戰火連綿,因此沒有反駁顧逍。

卻聽下一刻顧逍又說:“不過元宵年年有,十四、十五、十六,通宵達旦,總有一個上元夜,他們能觀上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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