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恐相逢》踏春宴

踏春宴

二月底,年前魏寧帝頒布施行的關于授田、徭役及稅法的新政令收獲效,朝中整頓吏治賦役,相當一批數量的舊士族權益遭沖擊。

早在政令還未實施的時候,就有不員阻撓。

接著,上京城就出了一樁驚朝中上下的命案,好巧不巧,死的正是早先對新稅法反對最為激烈的吏部尚書胡大人。

京兆府衙門查案,連夜上門探查胡尚書死因,卻順著這個案件查出胡尚書不貪墨不法之事。

新上任兩年的京兆尹雖年輕,幹勁卻足,也不怕事,一路順著徹查了下去,揪出來不位素餐、魚鄉裏的員鄉紳,這些人皆與胡尚書私下往來切,士族出的有,地方豪強的更是不在數。

士族反擊,聯合吏部及刑部,稱上京知府假公濟私,賊喊抓賊,要求其卸職,請求重審案件。

雙方各執一詞,明爭暗鬥,你死我活,世家人多,魏寧帝不敵衆口,依世家的意,撤下了京兆尹。

但此事不能不了結,于是魏寧帝派出了王命司。

蕭回接手此案,京兆府衙門及刑部協助。

不想當夜,上京就出了第二起類似的命案。

然後,就是第三起、第四起……

隨著橫死和患上瘋癥的人越來越多,漸漸有兩個傳言在上京城流傳開來。

一個和多年前的齊培風巫蠱咒太子一案有關,傳言道,此案有,齊培風一家實為他人加害,陷害他的人正來源于這些世家。

另一個傳言,則是關于作案者的,有人說,作案的是來索命的冤魂,有人則說,作案的乃是妖靈。

與此同時,司天臺夜觀天象,稱有“兇星沖撞帝星”之不祥之兆,似乎也印證了一些流言。

事關重大,第一個流言被了下去,第二個流言則越傳越廣……

帝王聽聞此事震怒,喝令蕭回嚴查。

蕭回手段狠毒,雷厲風行,不講面,和一衆士族對打一直穩占上風,他素來就有活閻王的名聲,寧可錯殺也不放過,這會兒更是人畏懼。

惡人有時候是這樣的,欺,需得惡人來磨,才會顯出懼怕。

惹了君子,君子再鐵面無私,還是可以講道理的,未嘗不可與之打打擂臺。

可瘋子自有一套道理,惹了瘋子,就真的只能自認倒黴了。

一邊是新政令,一邊是連環案,打得那些世家焦頭爛額,措手不及,一時間京中人人自危,犯了錯的,不敢再生事端,沒犯錯的,也都夾著尾做人,生怕被蕭回抓出錯,一開始還有膽大不怕死上前挑釁的,被蕭回料理了一頓之後就老實多了。

軍日常巡防也較往日更嚴,一些原先白吃飯不幹事的世家子弟,趁這個關頭,也都被一一揪了出來。

謝煊在前穩著事態,暗中推行政令,明面上也了一些委屈。

但好在,一切還是順利地推行下去了,隨著蕭回的收網,短短半年的時間,朝中可謂是經歷了一次大換,這盤從多年前就在下的局終于得以收,漸漸有了反殺之勢。

-

三月初,魏寧帝在上林苑春狩,大開夜宴。

獵了一波又一波,分賞下去。

顧逍在前陪了一會兒,就假借捕獵的由頭溜了,信馬由韁,到了一空曠地。

所有人都論功行賞,但這些都和顧逍無關,不是他的熱鬧,他湊著也沒意思。

他注定只能遠遠觀,遠的去不了,近的不到。

顧逍仰頭深林隙之間出的點點日,漸漸地,深林不見,平原之上,天朗氣清。

轉眼到了踏春宴這天,顧逍老早就給一些平日裏往來較多的親朋送了帖,其中在軍當差的軍戶子弟居多,長公主那邊,他是隨蕭琬的,蕭琬邀了一大堆人,在河邊曲水流觴觀花品茶,倒比顧逍這邊還來得熱鬧。

西郊山不高,山腳下有塊不常用的校場,原本是給北境邊護軍進京做日常訓練營地用的,又因在郊外平原之地,因此也修得極寬敞,適合跑馬。

顧逍穿了一利落騎服,牽了一匹馬,跑了一圈又停下來,遠軍的人賽馬,他撿了小亭臺,把馬一栓,躺草地上睡覺。

謝煊過來,顧逍就被吵醒了。

他看是謝煊,眼睛又閉回去,往遠一指:“賽馬去找他們。”

謝煊也是一騎裝,在馬背上,說道:“地方太小,跑不開。”

顧逍一笑,“你一個京城人還嫌小?怎麽,想去北境跑馬不。”

謝煊道:“北境還湊合。”

顧逍道:“你想得,我都去不了,死了這條心吧。”

他說是讓謝煊死心,其實,謝煊去不去的有什麽要,謝煊在京中如魚得水,北境于他不過是棋盤上的一隅,他是有資格左右棋局的人。

但顧逍是棋子,棋子的命運是被寫好的,注定了的,早在十幾年前就被下了出去,擺在那裏,沒有作用,也不起眼,等待著收之後,被吃掉或者被清走的那一刻。

軍如今也肅整了一波,顧逍曾經看好的幾個兄弟皆升了職,這場踏春宴,除了讓蕭琬熱鬧熱鬧,也順道恭賀他們升遷,讓他們玩個盡興。

然而辦春宴的主人卻在這裏自嘲,倒是有些失意的意思了。

子夜遠遠看著顧逍那邊,裏嘀嘀咕咕不知在說什麽,連席上的果子也不吃了。

終于,蕭回開口了。

“想過去就直說。”

子夜頓時眼睛一亮,期待地看著蕭回:“我可以過去嗎?”

“……”

蕭回道:“不可以。”

“……”

子夜自從聽說了顧逍邀了蕭回來這個宴席就很是上心,還跑去通知了靈淮,得知靈淮也被邀請來,就更上心了,纏蕭回纏了好久才讓蕭回答應帶自己赴宴。

他本來是想來找靈淮的,靈淮這時候還沒來,所以他想先過去顧逍那邊打探一下,也想趁機在顧逍面前說說靈淮的好話。

沒想到蕭回帶他來了之後也不去拜見主人家,就在樓閣上坐著喝茶。

想到這裏,子夜狠狠打了蕭回一下。

茶水打蕭回的袖子,蕭回擡眼看子夜。

下一刻,只見子夜擡腳就要翻欄桿而下。

沒下功,被蕭回抓住了後領,“我說了多遍樓不能直接跳。”

子夜回頭,訕笑:“對不起,一時忘了。”

無奈,蕭回只能領著子夜過去,可還沒等走到顧逍跟前,就聽到有人神慌張匆匆來報,說是長公主那邊發現了妖靈。

-

靈淮一西郊山莊,就聞到了一邪氣。

西郊依山傍水,算是一塊難得的風水寶地,按理不是邪祟藏的好去,那麽這邪祟很可能是新來的,是無意路過,還是蓄意造訪,靈淮不得而知。

他探著這邪氣的方位,蹙起眉,目定在不遠的山下。

西郊山下,曲水河畔,蕭琬在席上舉杯,邀赴宴的一衆夫人小姐們共飲。

喝過熱酒,倚在榻邊,閉上眼,像是有些醉了。

宴上歡笑聲不斷,蕭琬聽著熱鬧,也更好睡起來。

那團邪氣纏上來的時候,蕭琬還一無所覺,直到席上一個眼尖的小姐率先發現了異樣。

“那……那是什麽?長公主上……”

席上衆人紛紛去,隨後,伴隨著邪氣的漲大,有人尖起來。

公主府的侍衛沖了進來,夫人小姐們慌地抱團。蕭琬霎時睜眼,目含冷意,從袖子裏出一柄短刃,對著掌心一劃,鮮溢出,那邪氣當即從上退去。

蕭琬又吩咐手下將人帶到安全的地方。

做完這些,蕭琬仰頭凝那團邪氣,神凝重。

近衛看不明白,見站立不,上前勸道:“此地危險,請殿下避退,這裏給我們就好。”

蕭琬搖頭,道:“你們退下,去顧逍過來。”

“殿下,這邪傷人……”

你們去!”

那邪氣先前被蕭琬的氣所傷,不再敢輕易對下手,轉而攻擊邊的侍衛,那近衛話音剛落,就遭重擊,其餘衆人也皆不敵,剎那間,就倒了一地的人。

蕭琬去扶近衛,頭上珠釵也了,握那柄沾過的短刃,擡起頭,就見一道影擋在跟前。

是個一白袍的小公子,提著把劍,背對著袖被風鼓,他立在最前端,卻站得極穩。

隨後,這個公子和那團邪氣纏鬥起來。

他那柄劍,劍意極冷,每次出招,都十分狠絕,不留餘地。

而那道邪氣也漸漸顯出了人形,也持一柄劍,像是生生仿刻,同那公子一般的狠絕。

雙方頓時打得愈發難解難分。

蕭琬知道對面和他對抗的是什麽,那是魔。

曾經見過一次,至今難忘。

又想起多年前做過的夢,夢中像是到了個蓬萊一般的仙山,一只小狐貍,著幻境之中的一個漸漸離去的背影,那人負長劍,那把劍通瑩白靈,清冷無瑕,就如今日所見這柄劍一樣。

“此劍名渡春風。”

夢境裏,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道人這樣對小狐貍說。

“當年四方降魔,仙門百家齊上陣,殺的那一個目驚心。邪魔是除了,仙門也元氣大傷,那場大戰的最後,一只法力高強的大魔逃出了法陣,吸食邪力,法力大增,眼看著就要禍西南鄰城,在這危急關頭,一位劍士站了出來,只出了一個殺招,就了結了那只大魔。他的本命劍,通玉白,出鞘時有萬鈞靈力,我不會認錯。”

那狐貍停止了哭泣,問:“照您這麽說,我主人是個很厲害的人?”

“是。在那個時候,有很多和他一樣厲害的人都上了陣。聽說這位春風劍主祭出的殺招極,不是一般人能用的。”

“極是什麽意思?”

“就是使用此招數對自及他者有損,并非正道,雖然力量無窮,卻也禍患無窮。”

“他殺了大魔,也會禍患無窮嗎?”

“自然,世間事,講究協調,有白,就有黑,有圓,就會有缺,一之謂道。但所謂正邪之戰,要的卻是東風倒西風,天道又豈會容忍這樣的道理?要消滅懷摧毀世間萬邪力的大魔,自然也要一樣厲害的人,用同等、甚至更強大的力量去抵消。一個降魔之戰,出了仙門百家,死傷無數,大魔死了,那些誅滅他的人,又怎麽會毫發無傷呢?”

……

這夢蕭琬并不很懂,因此醒來也就拋到腦後了,再之後,就有了顧逍。

顧逍是很早慧的孩子,時生病時曾有道人說過這孩子命格很,但易沾上不好的東西,所以蕭琬常常帶他住在宮裏,宮中制嚴,邪祟不易近

但隨著顧逍漸漸長大,并沒有發生什麽事,蕭琬也就放開了。

可能因為保護得好,那次到魔,顧逍就跟沒事人似的,和對方對視,蕭琬當時嚇了一跳。

最後邪魔自行散退,有驚無險,那時候蕭琬以為是顧逍心大,直到後來,顧逍告訴,他曾在夢裏見過許多……許多,這樣的“魔”。

靈淮沒想到這次會上這樣難殺的茬。

而且更讓人惱火的是,這個邪魔還擅長模仿對方,靈淮出的每一招每一式,他似乎都有所預料,用和他幾乎是同脈相承的劍法和他對打。

又一道劍氣斬下,靈淮擡劍抵擋,劍刃相抵,那“邪魔”突然笑了笑,道:“這麽多年,你還是沒長進。”

靈淮心中一沉。

只這一剎那的出神,就讓對方趁機鑽了空子,那劍刃當著心口刺來,靈淮避之不及,還是被刺傷了左肩。

這邪魔不僅會仿他招式,還會“讀心”,算得上是“道行”極深的邪魔了。

靈淮最恨被讀心,這一遭了他逆鱗,他不想與其過多糾纏,當即出了殺招。

浮生劍聞風而,向邪魔刺去。

靈淮在地上盤而坐,快速結陣,將那邪魔困死其中。

陣法靈顯現,靈淮偏頭吐了一口,浮生劍回到了他手邊。

後,蕭琬走了過來。

靈淮餘掃到蕭琬靠近,強撐著站了起來,道:“長公主勿憂,是誤此地的邪魔,我已經將其誅滅。您……您傷了嗎?”

蕭琬這時候才看清靈淮正臉,沒有想到在短短幾招之收服邪魔的竟然是位這樣年輕的年人。

眼神像看小兔子一樣的輕,說:“我沒事,你要不要啊。”

靈淮搖頭,他確定蕭琬除了手上被割傷之外,并沒有邪魔影響之後,松了口氣,道:“長公主手上這傷口深,得快些理才是。”

有侍從拿了藥箱上前,蕭琬在一邊靜靜包紮,靈淮又為躺在地上的侍衛治了傷。

他剛剛出了殺招,此刻元氣大傷,其實不該逞強為他人驅除魔氣。果然片刻不到,他靈息微弱到極致,已經快要撐不住人

顧逍隨時可能會來,靈淮不想在這樣的場景下現原形。到最後,他幾乎是強撐著走了,蕭琬挽留他,說了什麽,他也都聽不清楚。

等走到無人的,靈淮終于支撐不住,顯出狐,倒了下去。

    人正在閲讀<猶恐相逢>
      關閉消息
      猜你喜歡
      通過以下任何一個您已經安裝的APP,都可訪問<歡享小說>
      首登送5800,日簽580書幣
      及時更新最火小說!訂閱推送一鍵閱讀!海量書庫精準推薦!
      2 然後輕點【添加到主屏幕】
      1請點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