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你看，這有好東西……

張倫看著小男孩, 有些疑：“你不是病死的嗎？為什麽說是有人害死你的？難不——”

小男孩仰著頭，“你只說可不可以, 哪兒這麽多的廢話。”

張倫：......

雲方笑著接話道：“你知道自己是被誰害死的？”

“知道。”

“你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才不肯安心投胎嗎？”

小男孩坐在半空嘆了一口氣，“其實還有好多原因，不過這是我目前最為看重的原因。”

雲方：“你這口吻聽起來一點也不像是小孩子。”

小男孩呵呵笑道：“我都死了，你還要拿我生前的年紀來看我，是不是有些看不起我？”

張倫道：“可是你生前不過是個那麽點點的小孩子，你的棺槨和服還是我們兩個送去的。怎麽？我們送錯了？你其實不需要那些東西？就該讓你著屁走？畢竟著屁更符合你生前的年紀。”

“是你們送的？”小男孩突然一愣，他沒有想到那些自己看著很喜歡的最後之居然是自己眼前的這兩個陌生人送來的。

小男孩慢慢的站起, 對著兩人一鞠躬, 道了一聲“謝謝你們。”

言歸正傳。

據這小男孩自己的描述，他生病是真的，但是這病來的蹊蹺，是有人害的。

小男孩自己其實也有些不太確定, 但是他知道自己這病來的太過詭異，所以其實心中一直有些放不下, 因而了一子怨氣不肯離去。

張倫和雲方居然能看到自己，還能把自己帶到這黑乎乎的房間裏來，說明這兩人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可是小男孩在玉墜子裏等了好久, 等來的是一陣一陣惹人遐想的聲音，這聲音有些奇奇怪怪的, 小男孩好奇, 想要出來一探究竟。

屋子裏很黑, 火折子即便亮著, 小男孩也不能看清楚這屋子裏的兩個人到底長了個什麽樣子。

不過小男孩依稀能覺出來，這兩個人應該長得都不錯，尤其是這個白白淨淨的文文弱弱的, 看著就像是鎮上的教書哥哥一樣好看。

兩個人各自整理好了自己的衫，這才慢慢的走到了門口，一左一右，互相看了一眼，手中結印，中念詞，這小小的房間瞬間變得燈火通明起來，猶如白晝一般。

張倫指了指對面堆積如山的麻袋包，對雲方邀請道：“我們去那邊坐著聽他說？”

小男孩在這陣明亮的芒裏漸漸的顯出了自己生前的形態，是一個很可的男孩子，虎頭虎腦的，配上前面兩顆大虎牙，更增添了幾分趣。

張倫和雲方依次坐好，這小男孩已經在屋子裏轉了幾圈。

“這屋子好小啊，也是你們的家嗎？和我家一樣的小，唉，都是苦命人啊。”

張倫咳嗽一聲道：“這是我們家的雜貨間。”

小男孩扶著麻袋的手一頓，面尷尬道：“雜貨間啊 ，呵呵，你的雜貨間和我家的半間房子一般大，真好，真有錢。”

雲方問道：“說說吧，你知道些什麽？懷疑些什麽？”

小男孩靠在兩人對面，拍拍自己的手，“我說了有什麽用嗎？你們是能幫我宰了他嗎？”

雲方：“看況。”

“看什麽況？不能就是不能，吹牛。”

張倫對這小子的囂張有些不耐煩，他對著小男孩勾了勾手指頭，“來，你過來，哥哥給你看個好東西。”

小男孩還是有些天真，居然信了張倫的話，蹦跳兩步就到了張倫的眼前，長了脖子問道：“看什麽好東西？”

砰！

一記暴栗在小男孩的腦袋上落下，小男孩疼的往後倒退了兩步，對著張倫聲氣的吼道：“你做什麽？你居然敢打我！”

張倫呵呵笑道：“就是嘛，這才是你該有的樣子。好端端的學什麽大人的樣子說話，就給我這麽說，說說你知道的。你要是說的清楚明白，兩個哥哥會給你報仇的。”

小男孩聽到“報仇”兩個字，頓時也顧不腦袋上的疼痛，“你們說的是真的？”

張倫挽起袖子，秀出自己的肱二頭道：“哥哥們的比你強壯多了好嗎，勝算也比你多是不是？說吧，你知道什麽？”

雲方：“或者，你可以先告訴我們你什麽什麽，我們問，你答。”

張倫笑著拍拍雲方的肩膀，出一手指挑了挑雲方的下，“小方方，你也有大意的時候？剛剛的屋子裏有他的靈位，上面有他的名字，你沒有看到嗎？”

“你剛剛還注意到了他的名字？”

張倫半遮眼睛道：“不是我注意到了他的名字，實在是他的名字我看著特別，不注意都不行。”

雲方：“別賣關子，快點說。”

小男孩搶先張倫一步開口道：“我赤松，牛赤松。”

雲方聽到這名字心中微微一，說不上來的有些悶堵。

雲方擡頭好好的看了看這小娃兒，“赤松？這名字是誰給你取的？”

小娃得意的一撥小頭發，“鎮上的教書先生白雲先生給我起的，說是查了好久，這個名字最是襯合我的八字，是個大吉大利的好名字。不過人算不如天算，你們看，我這麽小就了這樣子，看來八字什麽的也不能全信啊。唉。”

“教書先生給你取名赤松？”張倫對著兩個字也有一些些的，說不出來，就好像自己在哪兒見過這名字，認識這個名字的人的一樣，這名字聽起來就讓自己有些不爽，很想一拳頭揍上去。

雲方心知，按照區小姐的那樣的心底來看的話，這赤松兩個字，搞不好和自己，或者和張倫是有什麽不得不說的淵源的，需要小心應對才好。

張倫盤坐在麻袋上，對著小娃笑道：“那牛赤松小朋友，說說，你剛剛想讓我們去幫你去殺誰？”

小娃兒低頭想了想，堅定的回道：“是這附近山上的一個老騙子。”

“說來聽聽。”

小娃兒見兩人坐著自己站著，倒是也沒客氣，徑直直接席地而坐，抱著雙膝講了起來。

“這附近的山上有一個自稱是半仙的老騙子。他不止一次和我說過，讓我遠離鎮上的教書先生，說我天生不是什麽讀書的命，讓我好好的回家跟著我爹學做一個鐵匠。我爹告訴我，只有讀書才能有出路。只有讀書，以後的我，我以後的孩子，我孩子的孩子，才能徹底擺這種世代打鐵養活自己的日子。我爹說我們牛家應該有一個讀書人，就從我這裏開始最好。”

雲方看張倫歪歪的靠在麻袋上，了他道：“起來坐好，後面都是碎屑還沒有打掃，一會兒上就該了。”

張倫嘿嘿回道：“沒事，等解決完了他我就去洗澡。你——要不要一起？”

“喂，你們兩個人到底要不要聽我說？他又不是什麽好看的大姑娘，你老看他做什麽？”小娃兒不解，從自己來到這屋子裏開始，這兩人之間就奇奇怪怪的，這個看看那個會臉紅，那個看看這個會咽口水，怎麽？他們的臉上是有什麽東西吸引著對方嗎？

張倫被小娃打斷了話頭，轉過頭來，“接著說，你說你不信那老騙子的半仙然後呢？”

小娃兒一聽這張倫原來真的聽進去了自己的話，也就沒再計較，接著說道：“我當然就是去學堂找先生報名學習啊。我的名字就是白雲先生給我取出來的，先生認識我，還說終于等到了我的到來，對我格外的熱。給我準備了筆墨紙硯和小書包，還免了我的學費，讓我背著回家給我爹娘說一聲，要是允許的話，我可以住在學堂後面的院子裏，以後也就可以省去路上來回折騰的時間可以多學一點東西。先生說我聰明機敏，是個讀書的好料子，要是好好的努力，說不定以後真的能考個功名回來宗耀祖。那樣我爹的願就真的可以實現了。”

小娃兒說到這裏的時候還是開心的，一臉的笑意不斷，向往的神中滿是先生當初給他講書時候的俊側影。

雲方問道：“然後呢？那個老騙子知道了沒去找你？”

小娃兒神一變，氣呼呼道：“去了啊，那個老東西知道後真的去找了先生，讓他趕把我放回家去。你們聽聽，這老騙子是多麽的不講道理，因為我不相信他的話，他就去大鬧學堂，非要把我帶走。先生是個手無縛之力的書生，怎麽可能是一個胡攪蠻纏的老頭子的對手，我為了先生的安全，就暫且跟著老頭子回了家。”

張倫聽到這裏，喃喃道：“他為什麽不讓你去學堂？能學點東西不是好的嗎？”

“他嫉妒。自己大字不識一個，只會在紙上畫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所以看不得我去學堂，看不得所有去學堂的孩子能學習識字做學問。這老頭子壞死了，不不讓我去，我聽同學們說，我不在的時候他還去鬧過幾次，場面很難看，先生不得不提前散學讓大家都各自回了家。”

張倫蹙眉，“那老頭子，你可知道什麽名字？”

“那老頭子不知道什麽名字，但是我聽旁人喊過他，什麽燕老頭，那應該就是他的名字了吧？”小娃兒想到這就氣不打一來，更加聲并茂的說道：“那燕老頭常年在深山老林裏神出鬼沒的。沒有人知道他住在哪裏，是住在林子裏的房子裏，還是住在林子的樹上，或者是林子裏的坎坎裏，這個沒有人知道。好像從我爹小時候就知道這個老頭子住在那裏了。他會時不時的出了林子去鎮上的街道逛一逛，偶爾得了錢也會買點吃的喝的，然後就會好大一段時間裏見不到他的人。從我爹小時候就這樣子，到了我這裏還這樣。”

雲方又問：“那你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還有什麽印象嗎？”

小娃兒托著雙下想了想，回憶了許久才想起來。

“我當時好像跟著姐姐在河邊玩兒水，水裏有條好大的魚兒啊，看著可了。我就想要捉出來吃掉。我和姐姐一前一後準備包抄它。結果你們知道嗎？那魚兒的尾上有鈎子，我們都沒有看見。那魚兒從我和姐姐的手中逃了，直接游過了我的雙之間。我彎腰去捉的時候，那個小鈎子正好就鈎在了我的腳背上，我被那鈎子直接拽進了水裏。那魚兒還沒有我小長，但是游起來老快了，力氣大的驚人，直接拖著我在水裏橫沖直撞的。那個燕老頭子正好路過救了我，我們就是這麽見面的。我還記得那老頭子把我從水裏提上岸後還笑話我，小小男子漢不好好吃飯長得這麽瘦弱，連一條魚兒都打不過，還被魚兒拖著走，讓我回去好好吃飯，勤加鍛煉，這樣就不會像今天這樣危險了。我和姐姐給他道謝之後我們就分開了。”張倫好事的問道：“這就沒了？就這樣？”

“對啊，就這樣。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連我名字都沒問我，是我回去和我爹描述了他的外貌，我爹說可能是燕老頭，還說有機會一定好好的謝謝他。”小娃兒說的有些口，問張倫：“大哥哥，有水嗎？”

張倫笑道：“一團怨氣還口？你病也太多了。;”

小娃兒一撅，“我就是口啊，不給我水喝我是不會說的。”

張倫出手掌，對著小娃笑道：“你看，這有好東西。”

小娃兒叉腰哈哈大笑起來，“這招兒你們已經用過了，我不會上當的了。你手裏就沒有東西。你又要騙我過去打我的腦袋，你比那個燕老頭子都壞的多。”

張倫扁扁，朝著掌心吐出一口氣，一團小小的火焰在掌心緩緩的出了頭，他刻意將火焰往小娃兒眼前送了送，道：“你看，這東西能不能讓你繼續給我們說完這個故事呢？”

小娃兒了脖子，故作鎮定道：“切，以大欺小，算什麽本事。”

張倫不屑道：“欺負人這個事，只看結果，其他的都不看。以大欺小也好，以多欺也好，反正都是欺負，只要有結果不就好了。我不是那種又當又立的人，你放心，你老麽實告訴我我想知道的，我就不會繼續欺負你。”

小娃兒順勢下坡，“好吧，我就繼續說吧。”

雲方開了口：“既然你們第一次連名字都沒有留下，他後來是怎麽非要讓你別去學堂的呢？”

小娃兒無奈道：“唉，我那天去林子采山蛾子，我娘說那東西可以賣錢，只要錢多了就可以給我買新服。我大清早就去了，天還沒亮呢，林子裏霧氣重重的，我深一腳淺一腳的跟在我姐姐的後面，走的很不順利，但是沒辦法，答應了我姐姐要采夠多才回去，我是男子漢，不能因為路不好走就回去，我姐姐會笑話我的。我們走在林子裏沒過多久就走散了。我在原地沒敢，等著我姐姐來找我。我姐姐比較聰明，從家裏出來的時候就說了，要是我們不小心在林子裏走散了，一定讓我在原地不要，會想辦法回來找我。我姐姐對山裏很悉，沒有找不到的地方，我很放心，就坐在樹底下等著來找我。我等啊等啊，等的太都出來了，霧氣也散開了。那林子裏的地上全是盛開的小野花，照進去的時候實在是太了。我姐姐喜歡這些野花，喜歡摘上一把放在窗戶前面的小瓶子裏。我想著快到姐姐生辰了，給摘一把花送給，我就看了看後的大樹，微微的往前走了幾步去摘花。那些花實在是太好看了，又多，我摘了紅的就想要黃的，摘了黃的就想要藍的，這麽一點一點的走，我離著後的大樹越來越遠，等我摘完我想要的所有的小花之後，我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哪裏了。”

張倫賊笑道：“你被嚇哭了？”

小娃兒臉一紅，低下頭，“我那麽小，哭一哭怎麽了？說不定姐姐聽到我的哭聲就會來找我了。”

張倫笑道：“只怕你吸引來的不是你姐姐，萬一是什麽毒蛇猛你可就慘了。”

小娃兒擡起眼來，惡狠狠的瞪了張倫一眼，“你個烏。”

張倫得意的笑起來，“我猜對了？哈哈，承認承讓。”

小娃兒繼續說道：“我從來沒見過那麽那麽大的蛇，站起來快要趕上林子裏的大樹一樣高了，它的蛇信子在我臉上了一下，我都嚇傻了，本忘記要逃跑這件事了。好在燕老頭清早起來林子裏瞎溜達看到了我，順手又把我救下來了。”

雲方警覺道：“他是怎麽救的你，還記得嗎？”

小娃兒回道：“他也沒做什麽其他的，他就是對著那蛇喊了一聲滾，那蛇就給嚇得逃跑了。唉，我又被他救了一次。說起來，我們也是有點緣分的。那一次他問了我名字，我說我牛赤松以後，他眼睛瞪得可大了，我覺得他再稍微用點力氣，他的眼珠子就能像是葡萄珠子一樣掉出來。然後，他就瘋了一樣朝我問東問西的，後來知道我是牛鐵匠家的兒子以後，當即領著我出了林子，要親自送我回家。我一出林子就看到了坐在林子口哭的和小花貓一樣的姐姐，說發現我不見了以後立馬回去找了我，可是這林子就像是鬼打牆一樣無論如何也進不去了。兜兜轉轉了幾次，居然出了林子，急的坐在林子口大哭。我姐姐在林子裏從來沒有迷路過，我爹說了，我姐姐是那種方向非常好的人，別人都會迷路但是絕對不會。所以我猜測是為了想要懲罰我撕破了的子故意不去找我的。我姐姐見到我和老頭子一起出來的時候把我抱在懷裏看了又看，親了又親，我原本想要沖發的火瞬間就都沒有了。我以為我和姐姐已經見面了，燕老頭就不用這麽麻煩跟我回家了。結果他不幹，還是執意要跟我們回去。因為他救了我兩次，我也沒法拒絕，就由著他跟著去了。我真的好後悔帶他回去。從那時候開始，他就夥同了我爹，不想讓我去學堂了。原本我爹一直教育我的是讀書改變命運，結果從那次他和燕老頭見面之後，我爹就不再提這件事了。都怪這個老頭子。我問我爹為什麽不同意我去學堂，我爹說是家裏沒錢，我就的去了學堂找到了先生，先生大方的很，給我免了好多，能幫我的都幫我辦妥了，即便這樣，我爹仍舊不同意。”

雲方長舒了一口氣：“可是你最終還是去了，不是嗎？”

“因為我不想像我爹一樣一輩子都靠打鐵為生啊？我也想像別的小夥伴那樣看到街上出了什麽新鮮的小玩，隨手就能買下來，而不是要攢多久的錢才能小心翼翼的去找老板買理品。我也想要穿著漂漂亮亮的小服去小夥伴們面前炫耀上面的花和做工啊，而不是被小夥伴們圍著數我服上的補丁取笑啊。我覺得我的想法沒有錯，我覺得我想要的生活也沒有錯。而能促這一切的就是做學問。我們鎮上凡是做了學問走出去的大哥哥們，都做了大，都做了大生意，沒有一個灰溜溜的。我也想要像他們一樣，即便不宗耀祖，起碼能讓我爹娘，讓我姐姐好好的過上好生活，可是我爹不同意啊。”

小娃兒越想越生氣，索轉一拳頭砸在了門板上：“那個老頭子得知先生收了我，居然去大鬧學堂，拿著一把桃木劍比比劃劃的，差點傷到了先生，沒辦法，我為了保護先生安全，就先跟著他回家了。我以為回家了我爹能幫我把老頭子趕走。結果我爹知道我去學堂了，二話不說就幫著老頭子打我。我從小到大挨打確實不，但是這種莫名其妙的打還是第一次。我就把老頭子罵了一頓，結果我爹打的更狠了。”

張倫忍不住笑起來：“哈哈哈哈，活該。”

“你。”

張倫笑完了解釋道：“大丈夫能屈能，你非要和你爹在氣頭上對著幹，不打你打誰？然後呢？燕老頭說什麽？”

小娃兒冷笑，“燕老頭說，我要是想要好好的活著，就斷了去學堂的念頭，在家跟著我爹學打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