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

儀城是一個位于江南的小縣城，雖小，但勝在氣候宜人，民風淳樸。每逢秋季，大路邊上的懸鈴木便洋洋灑灑地落下枯黃的樹葉。

小小的時遇喜歡牽著爺爺布滿老繭的大手去鼓樓散步，跟著散落的秋葉在鼓樓下跳石墩子，每當這時，爺爺總是笑著注視小時遇玩耍，那是時遇年最快樂的時……

“哎哎哎，小石頭，你聽說了嘛，咱班要來一個轉校生啦，好像還是個學霸，估計又是那種帶著厚厚眼鏡的好好學生。”

課間，沈宥轉過頭，拍拍自己的後桌，在時遇的耳朵邊嘀嘀咕咕，像只擾人清夢的啄木鳥。

一下接一下的聲音低低落落地傳進年的耳畔。

時遇從書本圍起的城牆裏迷迷糊糊的探起頭，眉宇間帶著點未醒的困意還有迷茫：“不興趣，不要吵我睡覺……”

說著，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沈宥眉弄眼，幽幽道：“嘖嘖嘖，你怎麽沒有一點高中生的氣神呢，看我，多麽地神采奕奕，我可是高二六班八卦小分隊走在最前沿的男人。

時遇將頭撐在書上，努力睜開打架的眼皮，朝沈宥一揮手，有氣無力地出聲：“你自己看看，班上誰像你這樣……”

話還沒說完，眼睛一閉，大腦瞬間休眠。

沈宥掃視全班，如同時遇所說的那樣，整個高二六班只有他一個人頭是豎著的，其他人無一例外都在補覺，就連整條走廊都是靜悄悄的。

沈宥不開心，覺自己被孤立了。

不是，你們都對八卦不敢興趣嗎？！

沈宥了臉上不存在的淚水，神似泣似哭，可惜沒有人看他表演。

他只好默默地將腦袋瓜轉回去，就在轉頭的剎那間，不知看見了誰，驚呼一聲：“臥槽！帥哥？！”

“你走錯班了吧？！”

時遇再一次被沈宥的大嗓門醒，不僅僅是他，還有班上的其他的學生都被沈宥的這一嗓子嚎醒。

就在時遇又一次從臂彎裏慢悠悠地擡起頭，一片影投在了他的上方。

年逆著而來，眩目的模糊了他的面容，影投在地面上，拖長了來人優越的形。

他背著書包，站得筆直，地上的剪影清雋而立、單薄沉穩。

年同樣穿著儀城九中的藏青校服，一雙淡漠的眸子就這麽對上時遇好奇的視線。

“清冷、頹廢”

這兩個詞是時遇對褚桉的第一印象。

明明長著一張人面，卻給人一疏離。

“嗯……你好？”

“你是新來的同學嗎？”

結合沈宥早上不停歇給出的消息，時遇確定這是新來的學生，當即支棱起腦袋，出一個明的笑容。

要給漂亮的新同學一個好的印象。

長得這麽好看，和他做好朋友一定超級棒！

小時同學在心裏握拳加油，淺的瞳孔裏滿是亮閃閃的驚豔，是期待，也是激。

然而面前的新同學似乎并沒有聽見時遇的問話，木愣地掃了時遇一眼。

好像小狗……絨絨的……

褚桉心裏這樣想著。

時遇從小就長得乎乎的，長大以後也沒有明顯的改變，同齡人裏看著就更顯小，尤其笑起來的時候，圓圓的大眼睛和賣萌的小狗狗一模一樣。

“同學？”

在時遇疑褚桉為何不理他的時候，一只骨節分明且修長的手覆上時遇的腦袋瓜，并輕輕了。

蓬松的在褚桉的手裏炸開，時遇一下子呆住，眼睛睜得更圓更大了。

微熱的溫度落在頭頂，時遇本來還有點迷糊困意沒散去，一下子給他勾起來，輕輕地蹭了下褚桉的手心。

“更像了……”褚桉心裏愉悅，角無意識勾起一個淡淡的笑。

“臥槽……”

“牛啊，兄弟！”

沈宥在一旁看傻了眼，直呼新來的兄弟如此勇猛，敢在太歲頭上土。

別看時遇長得又乖又，那一拳打在臉上可疼得很。

許是不太好的原因，時遇從小到大都比同齡人長得瘦小一些，別人正是長個子的年紀，時遇的高似乎停在了178cm。

作為時遇的發小兼死黨，沈宥曾不怕死的過時遇金貴的腦袋瓜，然而，這件事的結果就是沈宥同學不幸被時遇打腫了臉，一個星期都沒消下去。

至此，沈宥同學得到一個大教訓，再犯賤也不會去時遇的腦袋。

見此形，沈宥捂上眼，悄咪咪從指中出一只眼睛觀察，他怕一會有人濺當場。

令沈宥憾的是，他幻想中的腥場面并沒有出現，因為班主任進班了。

“幹什麽呢？啊！馬上要上課了不知道嗎？”

“ 都醒醒啊，沒睡醒的出去洗個臉。”

人還未至，聲先到。

章有墨穿著他锃亮的皮鞋，扭著竹竿般消瘦的，掐著沙啞的公鴨嗓從後門那慢悠悠地踱步過來。

“快快快，章魚哥來了，快坐好。”

“嘩啦啦”地班上人一頓兵荒馬的作驚醒了沉浸在氛圍中的兩人。

褚桉慌忙放下手，輕聲對面前的人說道：“抱歉。”

男孩的手指蜷在袖裏，無意識地挲著。

“嗷嗷，沒事沒事……”

時遇無措地應付兩聲，偏過頭去，微棕的發半遮住已然通紅的耳朵。

我天，我剛剛都幹了什麽？！！

好丟臉！！！

“——。”

章有墨將歷史書隨手扔在講臺上，“嗯哼”兩聲清了清嗓子：“那個，褚桉，你就先坐那。”

見人站在那邊，他又說：“對，就時遇旁邊那個空位，等下次月考的時候咱們再換。”

說完，又拿起水杯，“哧溜”一口，說：“這是咱們班新來的同學——褚桉，大家以後要好好相……”

“哎哎哎，幹什麽幹什麽，知道人家長得帥，那個眼睛也不用跟長在後腦勺似的了啊，說的就是你李婧玥，還看，骨折的人都沒你扭得幅度大。”

章有墨將歷史書卷桶狀，邦邦邦地敲敲講臺，又指著李婧玥罵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班上的人一陣哄堂大笑，李婧玥頭轉回去的時候還向褚桉拋了個眼。

“好了好了，不許笑了，現在開始上課，這節課咱們來講……”

章有墨轉過去寫板書那一刻，底下的人蛄蛹蛄蛹地開始悄咪咪各懷鬼胎。

原來乖乖小狗時遇，真是個好聽的名字。

褚桉落座後，收拾好書本，回想剛剛發生的事。

原來他褚桉啊，但是這也太丟人了，沒臉見人了……不對，我才是害者，以後一定讓新來的見識一下平安街小霸王的實力。

但是，他長的也太好看了吧，同齡人裏，還沒見過這麽漂亮的人，褚桉那樣的還沒沈宥結實，還是下手輕點吧，別打壞了。

看他長得這麽好看的份上，和他做好朋友吧……

但這人看起來高冷的……

時遇在心底糾結，并且對于褚桉的值他完全沒有抵抗力。

沒關系，以後就是同桌了，那個詞怎麽說得來著？

近水樓臺先得月！

再冷的石頭也能給你捂化了！

課還沒上幾分鐘，新搭上夥的兩人思緒已然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

———————

“一、二、三、四………”

隨著課間跑步的音樂響起，儀城九中的學生們陸陸續續地穿上校服外套朝教室外走去。

“所有人，起來，起來，都趕去場集合，記得把……嗯……今天到哪一門了？”

“章老師，今天是英語。”

班長薛檸及時舉手彙報道。

“大家把英語單詞本都帶上啊。”章有墨一邊走，一邊招呼著學生們：“快快快，不許去廁所裏躲跑啊，被我發現都吃不了兜著走。”

待章有墨離開教室後，班上炸開了鍋。

“我靠，老子的單詞本呢？”

“啊啊啊，不想去跑，章魚哥上次就在廁所裏逮住我了。”

“我的校服，你踩著我校服了。”

“哦哦，抱歉抱歉。”

………

一頓兵荒馬、飛狗跳的大課間，幾乎每天都會上演一遍。

“走，新同學，我帶你去場。“沈宥朝著褚桉努努，示意他跟上。

“等一下，褚桉同學。”沈宥的同桌溫筱筱見褚桉起，及時喊道：“你剛來，還沒有單詞本吧，我有兩本，先借你一本，咱們學校跑之前有五分鐘背誦時間，你先拿著用。”

沈宥見此怪一聲：“我跟你做同桌這麽久了，也沒見你借過我啊，我也需要同桌的關懷。”

溫筱筱嫌棄：“滾啊，你矯什麽，人褚桉剛來，你都死皮賴臉地混這麽久了也沒見你多學習啊。”

沈宥撇撇，在一旁碎碎念：“都怪章魚哥，非要整什麽神面貌，五分鐘能背啥？”

“跑步還要注意排面，我每次都會踩到前面人的後腳跟，邁的空間小的可憐，什麽時候可以取消跑啊！”

褚桉愣了一下，沒有立刻手去接，他倒是沒想到這個班上的學生都這麽熱。

溫筱筱催促：“拿著呀，跑要開始了。”

褚桉這才接過，指腹住本子，反複看了看，確定沒有異樣後，對溫筱筱點點頭，道了聲謝。

他拿著溫筱筱的單詞本跟隨沈宥離開教室，臨出門前，餘瞥見他的新同桌依舊趴在桌子上補覺。

看時遇的樣子，應該不是第一回了。

褚桉的眼底無波無瀾，他不想多管閑事，也做不到對一個見了一面的人釋放善意，盡管他對這個人抱有一點好。

沈宥走在前面，見狀，湊過來說：“想啥呢，快走吧，不然章魚哥看不見人就要發火了。”

“他發火老煩人了。”

等沈宥和褚桉晃到場時，章有墨正在數人，看見他倆慢悠悠的樣子，氣不打一來。

“你倆幹什麽呢，等著我開飛機去接你們呢是吧？！全班人就差你們倆，趕快給我過來。”

“等著我開飛機去接你們是吧……哦呦呦……”沈宥小小聲嘰裏呱啦地學章有墨講話。

章有墨瞇眼：“沈宥，你說什麽呢？給我站好！東倒西歪的，像什麽樣子！”

沈宥脖子一，認慫認得很快，他立正站好，說道：“沒什麽，老師。”

“正好，褚桉個子也高，跟沈宥一樣，站最後一排。”

待褚桉和沈宥歸隊，章有墨又喊道：“所有人，背單詞的聲音大一點，都沒吃飯嗎？”

沈宥吊兒郎當得往後面一站，想和新同學套套近乎，鬼鬼祟祟地褚桉的胳膊，語調低：“哎，褚桉，我跟你說，你早上簡直太牛了，敢小石頭的腦袋，小石頭最討厭別人他腦袋以及說他矮，而且，他居然沒打你，我以前可是被他一拳打豬頭，我都不能還手，我真是太慘了嗚嗚嗚嗚。”

跟倒豆子似的一頓輸出。

“小石頭？”

“就時遇啊，這是他小名。”

“嗯。”褚桉垂眸，斂去心中的異樣。

“你嗯啥呀，我想知道你小石頭的腦袋之後有啥想沒有？啥覺呀？你快說啊，真是急死我了。”

褚桉捧著單詞本，看沈宥急得團團轉，角無奈地了，瞧見章有墨過來，沒搭理這個話嘮。

沈宥見褚桉不搭理自個兒，又想繼續擾，被章有墨逮了個正著。

“沈宥，又是你，你一天天地不講話就渾難是吧，現在又想影響新同學，你等會跑完留下來再跑三圈。”

沈宥哭無淚：冤枉啊，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