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芙手一松，眸收了回來。

自打寵以來，沈芙可還從沒吃過閉門羹。

這乾清宮的大門，自己向來都是來去自如，何時有過被人攔在門口的？

長久的寵，讓沈芙覺得自己的臉面無，可片刻之后又反應過來：“屋子里面是有別人了？”

沈芙垂眸看向地上的小太監。

小太監看見的眼神，嚇得一陣激靈，接著飛速的搖頭：“沒，沒，里頭沒人。”

沈芙仔細探尋了一番小太監的眼神，見小太監的目瞧著不像是假話之后，心中這才松了口氣。

“里面沒人，那就是萬歲爺惱了本宮，了？”

沈芙對著面前閉著的門，忍不住的淡淡道：“本宮倒是不知自己犯了多大的錯，萬歲爺臉面都不肯見了。”

一旁的小寶子當做沒聽見，頭都要快垂到地上了。

“奴……奴才不知。”萬歲爺的心思，他們這些做奴才的怎麼猜的？

萬歲爺這脾氣來的莫名其妙，沈芙想生氣，但是又揣不出這件事的緣由。

算來算去，不過是想要讓外祖父一家上京而已，可是偏偏就是這件小事，萬歲爺卻是不肯答應。

如今連見都不肯見自己。

沈芙很想沖進屋質問萬歲爺一番，但到底還是收回了幾分理智。

如今在乾清宮中，一舉一只怕都逃不過萬歲爺的眼睛。

“萬歲爺既然不想見，那本宮便先回去了。”

沈芙低垂著頭，單薄的子站在冷風中，說完之后子刻意了。

“娘娘。”小太監嚇了一跳，趕忙出手就要去扶。

沈芙卻是揮了揮手，躲開小太監妃扶過來的掌心：“萬歲爺既是不想見本宮，那本宮過來的消息，勞煩公公不要向萬歲爺稟報了。”

沈芙說完，轉頭又朝閉著的宮門看了眼，輕的眼眸中眸輕著。

漆黑的眼神中不知道浮現出什麼緒，沈芙又幽幽的嘆了口氣，這才扶著紫蘇的手離開。

等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后，一直低垂著腦袋的小太監這才直起子。

他抬手了額頭的汗，長吁一口氣，這才彎腰推門進去。

屋，正中央的珊瑚綠絨毯上，放著一尊九轉琉璃香爐。

青煙裊裊中，卻見萬歲爺今日罕見的沒有坐在上首，而是站在那臨窗旁的矮桌旁。

小太監看了一圈，急忙低頭上前：“萬歲爺。”

從昭妃娘娘剛進院子開始，萬歲爺就已經知曉了，若是不然，也不會讓他去門口堵著。

只是……小太監抬起頭看著萬歲爺。卻見萬歲爺的眸看向窗外，而那地方，正是剛剛昭妃娘娘站的地方。

小太監連忙低下頭：“萬歲爺，昭妃娘娘已經離開了。”

“朕知道。”

簫煜看向門口，直到遠的那道影徹底消失在自己眼前后，他這才收回目。

“昭妃剛剛神如何？”簫煜一邊翻著手中的折子，一邊低聲詢問。

這可把小寶子給難住了，他不解的抬起頭看向萬歲爺。

萬歲爺這問的，是什麼意思？

他剛剛只顧著去回昭妃娘娘的話了，哪里還有功夫去看昭妃娘娘的表？

小寶子絞盡腦的抓著頭發，想方設法的回話：“娘娘剛剛瞧，瞧著倒是不太個高興……”

他支支吾吾的說著，只是話還未說完，后一只手卻是出來，一掌落在他的腦袋上：“呆子，萬歲爺是想問你昭妃娘娘有沒有生氣！”

后，林安捧著茶水進來，見著這小子一臉懵懂的樣子，一掌拍在他的腦門兒上。

沒瞧見萬歲爺不高興麼，這小子還一口一個昭妃娘娘不高興。

林安說著，抬起頭不著痕跡的朝萬歲爺看了眼。這才彎腰恭恭敬敬的將茶水遞到萬歲爺的手邊。

“昭妃娘娘，昭妃娘娘沒有生氣。”小寶子松了口氣，連忙回答。

昭妃娘娘剛剛的樣子，要說生氣是絕對不可能。

只是瞧著有些不高興，傷心罷了。

只是這話他卻是不敢講話，抬手了被打疼的腦袋，小寶子戰戰兢兢的：“娘娘倒也沒有生氣，只是走的時候站在門口朝著這兒張了好一會兒。”

這話說完，他只覺得萬歲爺的視線落在了他上。

他也不敢抬起頭：“萬歲爺，昭妃娘娘走之前讓奴才瞞住，讓奴才不要將來的消息說……說出去。”

他這話說的聲音越說越小，小到像是蚊子大小一般聽不見。

正前方，簫煜低頭輕翻著手中的折子，許久之后才嗯了一聲。

小寶子等了許久，也沒見萬歲爺沒有吩咐，這才彎著子慢慢退了下去。

等人走之后，林安這才去看向萬歲爺。

卻見萬歲爺一直低著頭，手中的折子翻了個來回，心思顯然不在折子上。

林安知曉萬歲爺是在發仇什麼，嘆了口氣，主走上前：“萬歲爺，既然萬歲爺舍不得，何必還要躲著娘娘不見呢？”

兩個主子好了這麼久，平日里哪怕是吵吵鬧鬧也沒見萬歲爺主避開娘娘過。

像是今日這樣，連面都不見的，可是從沒有過的事。

林安看出萬歲爺心中舍不得，知曉萬歲爺心中明明不想卻實在是想不通萬歲爺為何要這麼做。

“萬歲爺心里明明還在惦記著娘娘。”

林安忍不住的勸說。

可這話說完，萬歲爺翻看折子的手卻是瞬間停頓住。

簫煜抬起頭看向林安，手中的折子來回翻了翻，簫煜剛剛一個字都沒看進去：“朕是放不下沈芙。”

他子往后一靠，折子隨手扔在桌面上：“但是朕不想見！”

林安剛要去撿，聽到這話手不自的收了回來。

“這，這是為何？”

林安知曉，萬歲爺之所以這樣只是因為想要讓外祖父一家來而已。

這芝麻大小的事，林安本就沒想過萬歲爺會不答應。

原本以為這件事板上釘釘，可都這麼長時日了，萬歲爺卻是怎麼也不松口。

“見到朕，無非是想求朕讓外祖父京。”簫煜說到這兒，忍不住的嘆了口氣。

“那奴才真的忍不住，要替昭妃娘娘說句公道話了。”

林安見萬歲爺神平緩，這才敢開口：“雖說朝中沒有外戚宮的前例在，但是昭妃娘娘這件事也算是事出有因。”

林安知道萬歲爺對昭妃娘娘的喜，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敢多一句。

“昭妃娘娘若是傷心，萬歲爺您心里也不痛快。”林安笑嘻嘻的上前勸：

“事既是不大，萬歲爺何不全了娘娘？”

“朕就是不愿。”

簫煜挲著手中的玉扳指，來回飛速的轉著，顯然煩躁的很。

“本就不想留在宮中，朕怕家中親人來了，就不想留在這兒了。”

他抬起頭， 指腹用力著眉心，深深地嘆了口氣：“林安，朕只是怕。”

這寂寥的深宮，日復一日。

他邊只有沈芙一人而已，若是連沈芙最后也離自己而去，那余生的日子他只怕是不知道該如何過下去。

“林安，朕只是害怕。”

帝王無力地聲音在整個殿環繞，靜的像是讓人聽不清楚。

唯獨林安站在原，錯愕的看向萬歲爺。

他腦海中一片空白，幾乎是以為自己聽錯了。

這句話怎麼會從萬歲爺的里說出來？

堂堂帝王，九五至尊，他的里怎麼會說出怕這個字來呢？

可這話卻真的是從帝王的里說的出來的。

原來不可一世的帝王，也有害怕的時候。

有些時候，他們甚至沒什麼不同。都有七六，都是凡人。

******

沈芙從乾清宮中回來之后，便發了好大的火。

素來不輕易在院子里發怒，合歡殿的奴才們可是罕見的見自家娘娘發脾氣。

一時都有些戰戰兢兢。

“都下去吧。”院子外站了一群奴才，聽著屋的聲響，嚇得無人敢。

小桂子出來，將院子里等著的奴才們給打發走，這才敢進去：“娘娘，您不可氣壞了自己的子。”

他邊說著，邊撿起砸在地上的迎枕。

屋子里除了沒有碎瓷，其余的什麼迎枕，擺件的都扔了一地兒。

特別是前幾日萬歲爺派人送來的玫瑰香薰鎏金手爐，砸在地上凹下去好大一個坑。

紫蘇將手爐撿起來的時候眉眼間浮現出幾分心疼，這東西娘娘可是喜的。

這幾日整日的都放在手里把玩著，這下砸壞了，等日后又該心疼了。

“是啊，娘娘，萬歲爺總不會這麼無緣無故的就這麼對您。”

紫蘇也起來跟著勸：“可能是萬歲爺有什麼顧慮，娘娘您多給萬歲爺一些時間。”

“先收拾好吧。”沈芙坐在金楠木的榻上，見狀抬起手狠狠地了幾下眉心。

也知道自己這次脾氣大了，但是就是止不住。

之前從未心存過幻想，讓外祖父一家來京都看自己。

可但凡開了個頭，沈芙這想法就怎麼也止不住。

實在是太想見到親人。

祖父，祖母，還有兄長，嫂嫂。沈芙自在蘇州長大，可謂是千百寵著。

驟然離開，這麼久臉面都見不到。有了機會，沈芙哪里肯放棄？

可就是這麼一件小事，萬歲爺卻是怎麼也不同意，沈芙心里怎麼能夠不著急？

若是以往，萬歲爺與自己鬧子。大不了沈芙哄哄，磨一磨萬歲爺。

可這件事萬歲爺卻是連個機會都不給自己。

沈芙豈能愿意？

“萬歲爺臉面都不肯見，我就算是有千百個法子，也無使。”

沈芙深深地嘆了口氣，側靠在迎枕上，眉眼間滿是煩躁。

紫蘇不敢再勸，只好在后替著眉心：“萬歲爺平日里對娘娘的好不是作假，這件事萬歲爺只怕是有什麼顧慮，娘娘您再等等。”

娘娘想見家人，也是隨著沈芙在蘇州長大，又何嘗不想見？

紫蘇默默得到：“總會有轉機的。”

沈芙幽幽嘆了口氣，耳側的珍珠耳墜也跟著晃了晃。

漆黑的眼眸，神復雜：“本宮知道，自己發再大的火，也是于事無補。”

見或者見不到面，全靠萬歲爺的一面之詞。

“娘娘您想清楚就好。”

“今日本宮發怒的事兒，不準傳到乾清宮。”沈芙低聲吩咐。

轉過頭時，臉上浮現出幾分不自然。

去乾清宮吃了個閉門羹兒，也是著了急。

又氣又怒，最重要的是，還覺得丟了臉面。

回了之后，沒忍住，這才發了怒。

“娘娘，奴婢們知道的。”紫蘇心里地笑。

娘娘好久不發這麼大的火，如今也是不好意思了。

只是不敢笑出來，怕惹了沈芙不高興。

“本宮是斷不可能再回頭去找萬歲爺了。”沈芙唉聲嘆氣著，雙手用力的著太。

現在能做的，只有忍。

忍住了，忍到最后萬歲爺先回頭來見自己。

“娘娘放心，合歡殿的奴才們都張這一張，絕對不會有人將這件事說出去的。”

紫蘇帶著余瞥了沈芙一眼，見娘娘心好些了，立即松了口氣。

上前站在沈芙后，替了肩：“那娘娘心不好，昨日用膳都了些。”

紫蘇湊在沈芙邊，輕聲兒問道：“要不要奴才去請個太醫來，給娘娘您把把脈？”

話音落下，沈芙閉著的眼眸瞬間睜開。

抬起頭看了旁的紫蘇一眼，見著紫蘇眼眸中的試探后。

沈芙面上浮現出幾分別扭。

以生病來騙萬歲爺過來，這件事沈芙之前倒也做過。

只是太久不需要自己爭寵，重用舊招便又覺得有幾分不好意思。

拿著帕子的手用力攪了攪，又閉上眼睛：“本宮今日穿的單薄了些，吹了些風，有些頭疼。”

胃口不好什麼的，目的太明顯了。

沈芙輕輕咳嗽了兩聲，紅了臉：“讓太醫過來，開些止頭疼的藥。”

紫蘇放在太下的順勢放了下來。

走上前對著沈芙屈了屈膝，興高采烈的點著頭道：“奴婢遵命！”

紫蘇行了禮，便親自去太醫院請太醫。

只剛出了院子門口，便見一道人影躲在紅墻后，一閃而過。

“誰在那兒？”紫蘇一個激靈，連忙追上去。

紅墻后，方錦蘭嚇得瑟瑟發抖。

本是想著想個法子見一見萬歲爺。

但是沒想到，剛到乾清宮就撞見昭妃娘娘。

不得已這才躲在石獅子后面，本以為自己要等到天黑，卻沒想到片刻的功夫，昭妃就從里面出來。

方錦蘭躲在后面，仔細瞧了瞧昭妃的臉，見神不對勁，這才跟了過去。

卻親眼瞧見沈芙在里面發了好大一通火。

隔著一道門，聽不清楚在說什麼。但是奴才們支支吾吾的商議聲卻還是傳了出來，方錦蘭隔得遠只聽了兩耳朵。

依稀聽見好像是，萬歲爺不見昭妃娘娘。

昭妃這次去，吃了個閉門羹。

方錦蘭躲在紅墻后面，興的齜牙咧。

昭妃也不如何嘛，萬歲爺也沒見多寵，連面都不肯見一面。

洋洋得意，直到紫蘇來了也沒反應。

聽到聲響，方錦蘭嚇得正要四逃。

只是還未跑出去，便被一只手抓住了肩膀：“是你在這兒聽？”

紫蘇一把抓住了來人的肩膀，見著方錦蘭的臉后，眼中浮現出一詫異。

“你在這兒聽到了什麼？”

抓住方錦蘭的肩膀，扭頭便要喊人：“我要抓你去見我們娘娘！”

紫蘇剛轉，方錦蘭卻一把撿起地上的石頭，上前兩步用力對著的腦袋砸了下去。

“來……”

‘砰’的一聲，紫蘇口中的話還未喊出，便雙眼一閉，直的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