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三月的春雨接連下了大半個月,空氣時而悶熱，總是浸泡著的味道。

好在到了四月後，天氣終于放晴了些,風朗氣清的。

宋如雪的婚禮定在中旬，那天剛好是個周末，天氣很好。

泠周五下班後就收到那個“全球英聚集地”群聊的艾特,讓周六記得來參加同學聚會。

回了個好字。

泠看了下宋如雪發來的聚會地址，是一間酒樓。

名字還很悉，就是之前去過的“浮生閑”。

到了周六那天,陳濯清剛好有工作，要先回公司一趟。

他把泠送到“浮生閑”的門口，讓結束了就給他打個電話,他來接。

泠：“好。”

進去後，泠走到前臺，報了個包廂號。

旁邊剛好有人經過，聽到的聲音覺得有點悉，回過頭來，一臉驚喜：“班長！”

泠看到男人的那張臉,從記憶力搜索著名字，語氣有點遲疑：“紀文博？”

紀文博臉上的表由驚喜轉為開心，撓撓頭，有點害的樣子：“你還記得我啊？還以為你忘了。”

泠笑了笑：“不會。”

這一笑,紀文博神都恍惚了些。

與幾年前相比,生的五褪去了點稚氣的青，一的氣質了些。

掌大的臉,清麗秀雅，化了點淡妝,眼睛大而明亮，著人說話時，眸如秋水。

初春的季節，今天穿了條法式的白子，方領綁帶，小微微開叉，不規則擺，度剛好。

往那裏一站，宛如清冷的月輕輕灑下，幻化人影。

泠沒留意到他停留在自己上的目，往裏面走，“我們進去吧。”

紀文博回過神來，跟著一起：“好。”

隔著很遠的距離，泠聽到某間包廂裏傳來的喧鬧聲，像是人很多的樣子。

紀文博先推開門，毫不客氣地說道：“大老遠就聽到你們的說話聲了。”

“紀文博，你還好意思說，你遲到了，快自罰三杯。”

“沒有吧。”紀文博看了眼手表，“這不是還有兩分鐘才到點嗎。”

他們中有人重新定義“遲到”的意思，咬文嚼字：“不管，你比我們晚到就算是遲到。”

泠在紀文博的後開口：“那不好意思，我也算遲到了？”

剛才一直沒說話，又被紀文博擋住一大半的影，聽到悉的聲音，衆人的目才紛紛落到泠的上。

“班長！”大家異口同聲地喊道。

泠淺淺一笑，容貌姣好，上的小白襯得純白幹淨。

眉目溫，依舊如初。

“大家好。”笑著開口跟他們打招呼，又指了下自己，“我先自罰三杯？”

“不用不用，哪有班長你一來就喝酒的？”

“難得班長來參加聚會，下次你不來了怎麽辦。”

“就是就是，班長你不用喝。”

紀文博在一旁開著玩笑：“你們區別對待得也太明顯了吧。”

“你又不是班長，你那三杯還是要算的。”跟他關系好的一個男生說道。

紀文博也是個玩得起的人，喊人拿瓶酒來，然後往空的杯子裏倒。

轉頭沖著泠說道：“這三杯，就是為了歡迎我們的班長回來。”

然後很爽快地幹了三杯酒，還是一口悶的那種。

“哇，紀文博你可以啊。”

“為了班長有什麽不可以的。”

“博哥豪氣！”

在同學們的一句句起哄聲裏，紀文博的耳朵慢慢紅了起來，臉也是。

不知道是因為喝了酒，還是因為別的。

他看了泠一眼，但卻沒在看他，被宋如雪拉著往飯桌那邊走，“我們就這一個班長，你們可別把人家嚇到了啊。”

泠：“沒事。”

一段小曲開場後，其他同學紛紛落座。

紀文博本來想坐到泠旁邊的那個位置，但已經被宋如雪和另外一個生搶占了，他只能坐去別的空位。

畢業之後，泠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的同學聚會。

大家對的消息了解得也之甚，所以飯桌上的話題基本都圍繞著。

高考後去英國讀了書，還在那裏工作了幾年。

前段時間才回的國，現在在盛氏工作。

“班長你現在在盛氏工作？那不就是跟陳濯清同一間公司？”

有人聽到盛氏兩個字，很快聯想到他們學校當時的另一個風雲人，陳濯清。

說起陳濯清，大家都不陌生。

他們那一屆有流傳過一句話——

文有泠，理有陳濯清，深城一中的兩大“鎮校之寶”。

泠和陳濯清還是當年深城一中的文理科狀元。

關于陳濯清，因為他一直在深城，聽到他的消息就比較多。

高考後，陳濯清去了北深大學學金融，大學一畢業，就進盛氏工作。

如今已經是盛氏的副總裁，是金融圈人人談及的商業奇才。

只花了幾年的時間就站在了頂峰上。

是他們普通打工人難以遇到的人，只能在財經報道上看到的人。

“我居然跟盛氏的副總裁曾經是高中同學，說出去都沒人信吧。”

“對啊，明明高中大家都一樣，看看人家現在混得多好。”

“他現在價好幾位數了吧，在深城有車有房的，事業有啊。”

進社會，大家的思想都變現實了很多，隨之而來的是一些落差湧上心頭。

泠聽出了那些人話裏若有若無的羨慕語氣，并未多言。

談話間，旁邊的生了一下，提醒著：“泠，你手機響了。”

生無意中看到來電顯示，眼睛瞪大：“老公？”

“泠，你結婚了？”

這一聲驚訝的語氣太過明顯，功把在座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泠在衆人目瞪口呆的表中點點頭，坦然承認：“對。”

拿起手機，起說道：“你們先聊，我出去接個電話。”

衆人看到的影消失在大門後才開始嘰嘰喳喳地討論。

“班長結婚了？這件事能震驚我一年。”

“什麽時候的事，真的一點風聲都收不到。”

“班長可藏得真深，那男的會是誰啊。”

“可惡！我們的班長被哪只豬給拱了？”

……

陳濯清莫名打了一個噴嚏，被電話那邊的泠聽到。

關上包廂大門，隔絕了裏面的聲音，走到走廊的窗戶那邊，“怎麽啦，你冒了？”

“沒事。”

陳濯清也覺得有點奇怪，想起老人說一是罵二是想，開著玩笑：“可能有人在罵我。”

泠：“……”

泠想起剛才飯桌上那幾個同學對他的議論，大多都是“學霸”、“高冷”、“腦子好”這幾個形容詞。

但他在私底下，有時候也會有這樣孩子氣的一面。

“你怎麽也信這些。”泠笑了下，語氣打趣，“這不符合你的人設啊，陳總。”

陳濯清：“我什麽人設。”

泠把剛才那幾個同學說的話簡單轉述了一下。

陳濯清抓的重點不一樣：“所以，你跟你的那些同學，剛才在討論我？”

“嗯呢，說你事業有。”泠說。

陳濯清：“確實。”

泠：“……”

某人的臉皮好像越來越厚了。

陳濯清翻著手裏的文件，一心二用，問：“大概什麽時候結束？”

泠：“應該還沒這麽快，他們說等會吃完飯去KTV。”

“KTV？”陳濯清轉著手中的鋼筆，若有所思，“那你會唱歌嗎？”

泠：“看況吧。”

陳濯清：“我都沒聽過你唱歌。”

泠：“我也沒跟你去過KTV啊。”

陳濯清：“在家也能唱。”

泠：“……”

誰在家突然唱歌。

而且在家和在KTV的氛圍都不一樣。

“那你回家也唱給我聽。”

他的語氣像個吃不到糖果的孩子，有點死皮賴臉的。

陳濯清不管，別人能聽到唱歌他也想聽到。

“泠。”

泠正要回答，後有人在喊的名字。

是紀文博。

把手機從耳邊拿開，應了聲。

紀文博說大家等會要轉場了，怕等會找不到路。

“好，我馬上來。”

泠又沖電話裏那邊說，“我不跟你說啦，同學們在等我。”

陳濯清：“好。”

泠掛了電話，跟在紀文博後。

他突然回頭，臉上的表緒不明，“你先生，打電話是來查崗嗎？”

泠搖搖頭：“不是，不算是查崗吧。”

紀文博：“那就好。”

回到包廂，幾個同學們表不一。

見到泠的影後，有人忍不住開口：“班長，你什麽時候結的婚啊？”

泠還是那個說辭：“前不久。”

“那你老公，是外國人嗎？”

“不是。”泠被這句話逗笑，“他是深城本地的。”

那人“哦哦”了兩聲，然後就沒再問下去了。

這畢竟是泠的私事，不說，多問也不太好。

衆人準備轉場去下一個地方，宋如雪是這次同學聚會的組織者，打算先去前臺把賬單給結了，到時候大家再一起AA。

泠攔住宋如雪，說這次算的。

想著很久沒見這群同學，自己又剛回國，請客也是應該的。

幾個同學連忙擺手，在一旁阻止。

“怎麽能讓班長你請客。”

“要請也是我們請你啊，歡迎你回國。”

“就是，錢應該是我們出。”

泠拿出手機正要掃碼付款，卻被告知他們那一包廂已經有人付過了。

前臺的服務員認得泠，微笑開口：“陳太太，您先生說您請的客，記他賬上就行。”

泠微愣。

陳濯清是什麽時候結的賬，怎麽也沒跟自己說。

那群同學也沒想到最後是泠老公給的錢。

紀文博旁邊的男生說道：“泠的這個老公，不簡單啊。人還沒出現，就已經收攏人心了。”

自己老婆的同學聚會，他默默買單。

以泠的名義請大家吃飯。

浮生閑在深城屬于知名度比較高的酒樓，有不VIP客戶，普通人來這裏吃飯都要預定。

這次也是宋如雪托他老公找了朋友提前一個星期才訂到的位置。

他們這次來參加聚會的人說也有二三十人，剛才在包廂就坐滿了三桌，而且點的東西還多的。

這一頓飯下來，價格不菲。

所以剛才才不好意思讓泠一個生買單。

原本是想著大家AA的，但現在直接記人家賬上了，他們也不知道賬單是多。

走出浮生閑的大門後，宋如雪挽著泠的手臂，臉上帶著歉意：“泠，不好意思讓你先生破費了。”

泠：“不會，本來我就想請你們的。”

宋如雪：“我跟同學們都說好了，等會去KTV的錢我們出。”

泠這次沒再推拒，應了聲好。

—

陳濯清今天特意空出周末的時間，是要見一個合作方。

但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十分鐘時，那人打來電話，說自己本來在去的路上，但家裏人突然住院了，只能下周再約。

談生意一向講究誠信和守時，陳濯清很被人放鴿子，但念在有可原，便沒追究。

“家人要，等你有空我們再約別的時間。”

“好，謝陳總理解。”

陳濯清掛了電話，助理高薪敲門後走進來，手裏拿著的一份策劃案要給他過目。

陳濯清手接過，低頭說道：“你回去吧，今天不用加班了。”

高薪：“？？？”

他表面平靜極了，但心已經在狂歡。

就是那種以為周末要加班但突然可以解放的覺。

陳濯清擡起眼皮，眼裏像是寫著“怎麽還不走”？

高薪：“好的，謝謝陳總。”

他一出去，就給自己的朋友打電話，說老子今天終于放假了。

“寶寶，我們今天去哪裏約會呀～”

陳濯清打開門，正想讓他把這份策劃案拿回去再改改，結果就聽到自己平日裏那個穩重冷靜的助理對著電話一口一個“寶寶”，說話還帶著尾音。

他默默又把門關上，假裝沒看見。

看了下手裏的文件，想想下周再改也行。

高薪走後，整個22層就剩下陳濯清一人。

他看著那些堆積如山的文件，突然覺得很沒意思，想給泠打電話，又想起今天去了同學聚會。

手機上下翻了翻，目落到林家明幾天前給他發的信息，問他去不去同學聚會。

陳濯清當時的回複是有工作。

就是去不了的意思。

往年的那些同學聚會，他也是這樣的借口，一次都沒參加過。

以前的那些同學，跟陳濯清還有聯系的人很。

一是真的不，沒有他的聯系方式。

二是顧忌他現在的份，想攀關系也沒有理由。

只有林家明，像從前一樣，時不時地找陳濯清聊天。

就跟高中那會一樣，也只有他，會主跟陳濯清搭話。

他是陳濯清高中時期為數不多的朋友。

這個朋友，會調侃說陳濯清現在混得多好，語氣羨慕但不嫉妒。

從來不會以為由，求他幫什麽忙。

只是把他當一個普通朋友對待。

知進退、有分寸。

知道他跟陳濯清之間有一條很清晰的線，從來不會逾矩。

【林家明】：兄弟，見你一面怎麽就這麽難？

【Zero】：你婚禮那天我會去的。

【林家明】：你這麽忙，說不定個臉就走了。

【Zero】：……

林家明又說，兩人又不是經常能見到，等自己婚禮那天會有很多人，很難有時間跟他敘舊。

【林家明】：還是希你能來。

最後還發了定位過來。

陳濯清看了下，是一間KTV的地址。

想起剛才給泠打電話時，出現了一個男生的聲音，說他們等會要轉場唱歌。

陳濯清站起來，拿起放在辦公椅背上的西裝外套，一邊點開那個地址一邊往外走。

—

KTV的某間豪華包廂裏，泠坐在角落，手裏拿著杯果在喝。

耳邊是宋如雪和老公林家明的歌聲，兩人合唱著一首歌，還手牽著手，十分甜。

十幾分前，他們在KTV門口遇到了林家明等人，都是以前理科班的一些同學。

兩夫妻在自己婚禮的前一天各自組織一場同學聚會。

吃完飯後都打算來唱K，地點還是一樣的。

本來這兩人是打算將兩個班的同學湊到一起吃飯的，思慮過後又擔心雙方認識的同學都不太，聚在一起會到不自在，所以分開組織。

眼下剛好到，宋如雪跟自己老公打完招呼後就領著自己的同學進去。

理科班那邊有人先發現了泠的影，語氣驚喜：“泠，你也在？”

泠聽到有人喊自己，看了眼，覺得男生的那張面孔有點悉，但又有點模糊。

“你不記得我啦？”男生看出了一臉疑的樣子，“我以前是寧辰的同桌，陳鳴。”

聽他這麽說，泠這才有點印象，說了句“好久不見”。

陳鳴：“是久不見的了，前段時間才聽寧辰說你回國了。”

“早說你也在啊，寧辰如果知道的話，這次同學聚會他肯定來。”

泠跟寧辰這兩個名字，理科班的人都習慣于把兩人捆綁在一起。

畢竟高中那會，他們這對金玉關系這麽好。

泠但笑不語，并沒有搭話。

陳鳴見狀，突然開口提議：“既然都遇到一起了，就搞個聯誼唄。”

人群中也多了很多附和的聲音。

“是啊，不用分開，難得這麽多人，一起聚一聚。”

“明天婚禮大家還會見到的，就當是提前認識了。”

“大家以前都是一個高中的，都是同學，不分什麽文理班。”

文科班的人見理科班的這樣說，也沒有什麽不好意思的，也答應了下來。

後來他們就另外開了一個最大的包廂，可以容納四五十人的那種。

一群人圍坐在一起，打牌的、搖骰子的、唱歌的、各自組團。

泠還是第一次參加這麽多人的聚會，一時之間有點不太自在，一直在角落裏。

期間那個陳鳴的男生有過來找搭話：“哎，你知道寧辰那家夥最近去哪了嗎？”

泠：“我不太清楚，你還是去問他本人比較好。”

“怎麽這話聽著這麽生疏的樣子。”陳鳴語氣不解，“你們現在沒在一起啊？分手了？”

泠的語氣比他更不解：“我跟他不是男朋友的關系。”

陳鳴：“那你們高中那會不是在一起了嘛，後來又一起出國讀書的。”

泠：“沒有，我們沒有在一起過。”

旁邊那幾個同學聽到泠說的話，臉上的表跟陳鳴的一樣驚訝。

誰能想到，高中那會這兩人居然沒有在一起。

現在看來，那些傳言都是假的？

林家明正唱著歌，突然聽到自己的手機在響，得知陳濯清說要來的時候還有點意外。

“你真的要來？”

陳濯清：“嗯，在路上了。”

林家明：“兄弟，我突然有點。”

陳濯清：“……”

要不要跟他說實話，并不是因為他才去的。

陳濯清讓他把包廂號發給自己，便掛了電話。

宋如雪在旁邊問：“等會誰要來啊？”

林家明：“陳濯清。”

宋如雪：“你說誰？陳濯清要來？”

忘了自己手上還拿著個麥克風，聲音一下子傳遍整間包廂。

其他人聽到這個名字都炸開了鍋。

“陳濯清怎麽有空來？”

“他以前從來不參加我們同學聚會的。”

“林哥你面子真大啊，陳濯清都被你來了。”

泠聽著他們一人一句的，低頭給某個男人發去消息。

【三令】：你要來同學聚會？不是有工作要忙嗎？

陳濯清大概是在開車，過了一會才回。

【Zero】：想我老婆了。

【Zero】：去接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