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未來 什麽東西喜歡剛滿十八歲的啊？……

到底都是什麽東西在喜歡剛滿十八歲的？這還算是人嗎？

陳睦像個痛經的蘑菇一樣趴跪在床上, 像在療愈也像懺悔。

對天發誓也就是現在才看到楊糕穿校服，要是從剛遇見他那天他就穿這，那絕不可能有任何非分之想。

正放空著, 手機嗡了一聲, 拿起來是楊糕發來的消息：【姐，你剛怎麽了？】

陳睦臉紅得像煮的蝦：【你都高中畢業了還穿校服幹嘛？】

楊糕：【畢業了怎麽就不能穿校服了？】

陳睦：【校服不都是學校要求穿才穿的嗎？好看服那麽多你穿它幹嘛？】

楊糕：【？？？好好的服又沒壞，怎麽就不能穿了？】

陳睦頓住片刻, 忽然開始琢磨孩子不會是家境不好吧？家境不好服不多, 所以校服舍不得扔？

那確實不能多說他什麽。

陳睦趕停止這個話題：【沒事你別管我了, 你就當我瘋吧。什麽時候吃飯？】

楊糕：【剛把服洗上，這就下來了，你準備準備出來吧。】

陳睦頓了頓，到底又扯回去了：【你就穿著校服去吃？你能換一嗎？】

楊糕：【我是真沒別的服了姐。】

陳睦：【不是說十幾分鐘就曬幹了嗎？】

楊糕：【那洗不是還要時間嗎！！！】

*

到底還是和楊糕（男高限定皮）一起出去吃飯了。

因為實在太曬的緣故, 大街上見有什麽人, 不過楊糕帶去的那家店人還不, 甚至說得上是熱鬧。

店子裝修風格老舊，但打掃得很幹淨，店裏除了一些四座的小方桌以外還有兩張大圓桌。因為方桌已經坐滿，再來的客人就只能去圓桌那邊拼桌, 陳睦和楊糕便在一張圓桌旁挨著落座。

陳睦坐下時條件反地了下胳膊肘，畢竟也是很多年沒跟“高中生”同桌吃過飯了。

正不自在著, 一份菜單就遞到了眼前, 店員生意紅火，人也神：“來, 您先看看菜單啊，要點菜我——這個‘紅燜羊’是我們家招牌，不算太辣的, 喜歡可以嘗試一下。”

“哦哦，好，謝謝。”陳睦連聲應下，待店員離開轉手就把菜單給了楊糕，“你看吧，我吃什麽都行。”

“啊？哦……我同學跟我說可以團個套餐來著。”楊糕邊接過菜單邊搗鼓手機，“我記得他說套餐裏就有紅燜羊，等我找一下看看，如果菜還可以的話我們直接點套餐也不錯。”

“行，隨你。”陳睦邊說邊著臉頰——原本是不敢往楊糕上看才的，想不到越越疼。

“怎麽了？曬傷了？”楊糕很快注意到了，從手機上擡起頭來，還特意把的手拉開來看了一眼，“真曬傷了，都紅了。一會兒等菜時我出去看看能不能買到面。”

有沒有可能也不是因為曬傷紅的。

陳睦把手回來，虎口往鼻梁上一撐，大手剛好嚴嚴實實地遮住下半張臉，用拇指和食指繼續：“不用，面我在西寧時就買了，在後備箱裏，等會兒敷吧。嘖，越來越疼了——你倒是沒什麽事兒啊。”

“在這邊住久了，本來就比較耐曬吧……而且我不是戴了帽子嗎？”

“我不是也戴了嗎？我還戴了墨鏡和面罩呢。”

“所以你疼的是墨鏡和面罩之間的那道啊，而且你的帽子帽檐不夠寬，可能就是沒遮到唄。”楊糕說著把菜單放下，又湊過來把手機拿給陳睦看，“姐，我覺得還是直接點套餐劃算，你看如果單點的話就是……”

“你決定，你決定。”陳睦用力把自己的腦袋閃到一邊去，生怕靠他近了，那遮著臉的手也本不敢拿下來，“實話跟你說菜名我都看不明白，菜你來點就行。”

楊糕被這疏離的作搞得僵了一瞬，然後立刻意識到是自己靠太近了，于是趕老實地坐回位置上：“哦，好的……那我就下單了，你沒什麽忌口吧？”

“沒有，沒有。”

*

此前楊糕從沒覺得在校外穿校服有什麽丟臉，但陳睦著實把他弄得不自信了。

他低頭看一眼——這也沒什麽啊，藍白相間的，不好的嗎？而且他也不是什麽差學校出來的，至于嗎？

還是說，不是校服的事兒，只是在表達……拒絕？

這個真的很像了。他悄悄瞄向陳睦，只見整個子歪向另外一邊，寬大的手掩住自己的臉，頭也轉向看不見他的方向，可以說是渾的每一個細胞都在試圖遠離他。

好吧，雖然拒絕是的自由，但不得不說這麽明顯的肢語言還蠻傷人自尊的。

楊糕低下頭去，看到用塑料封起的碗碟，手就想幫陳睦拆開。但手到一半就頓住，然後回來一臉不開心地拆著自己的，再不管了。

*

好在菜還是味的。

紅燜羊乍看上去有點像大盤，只是換了羊，滿盤紅油也不負“紅燜”之稱，吃到裏只香不辣。配菜是洋蔥、和青椒，沾上羊味樣樣都味。套餐裏還有一份寬面條，可以做主食拌進去吃。

但讓人沒想到的是，這個套餐裏最好吃的還不是紅燜羊，而是另兩個素菜——涼拌苜蓿和涼拌沙蔥。

楊糕還好，他畢竟是吃過的，但陳睦卻是第一次見。

“好絕這個沙蔥，我平時從來不吃蔥的，生都不吃。”陳睦說著就夾了一大塊子走。

沙蔥看上去是那種極細的小蔥，燙過了用醋、蒜可能還有其他調料一拌，酸香味，完全沒有尋常蔥的那種難吃的味道和口，非要說的話更像是在吃鮮可口的草。

至于苜蓿，此前陳睦只知道可以用來喂兔子，但不知道兔子吃得這麽好。涼拌用的和沙蔥應該是同一款，但口和味道完全不同，有神奇的芝麻香味，陳睦幾乎懷疑是加了芝麻醬。

但是芝麻醬那種糊狀調料，要是真用了肯定一眼就看出來了，所以這就是苜蓿原有的味道，吃起來比還香。

這對食主義的陳睦來說好像是開天辟地頭一遭：“我的天啊，我在別的地兒能買到這倆菜嗎？要能天天吃上這東西那我估計也不排斥吃素了。”

原本打定主意要板著臉的楊糕一下子破功：“你們那沒有這個嗎？”

“我沒見過啊。”陳睦邊說邊又夾了一筷子，“真絕了，怪不得古代皇帝到巡游呢，不然一輩子沒吃過這玩意那這皇帝不白當了。”

“有那麽誇張嗎……”楊糕笑笑的——這店畢竟是他帶陳睦來的，獲得這麽高的評價，對他來說就像在誇他舉薦有功。

他忽然發現陳睦雖然吃東西氣勢很狂野，但其實吃飯的樣子看著還舒服：“哎姐，你有沒有想過以後做吃播啊？”

“啊？”陳睦一時沒反應過來。

楊糕就邊夾菜邊解釋：“你吃相很好，吃得又多，然後說話也很好玩，覺你還適合做吃播的……或者做探店那種。”

別說，過去那一年確實有不對于陳睦的後路的建議，好多人明裏暗裏地要趕振作起來，已經到了陳睦聽著就應激的地步，會尖著讓所有人都滾。

包括現在楊糕說的時候，也條件反地渾一……但還是強行控制著自己把、神經都放松下來，不斷告誡自己“人家沒有惡意”“正常點去跟人家說話”。

但神還是明顯暗淡了些，陳睦用夾菜的作掩蓋掉了：“自類啊……沒什麽興趣。”

“為什麽？”

“脾氣大，好勝心強。我這種人幹自肯定天天在網上跟人吵架。”

“倒也是……嘿嘿。”楊糕想象了一下，似乎也覺得那場面很好笑，忍不住笑出聲來。

陳睦因此看他一眼，打心底裏覺得還是小孩子好啊。

要是換旁人，早就跟說“你都沒還沒試過怎麽知道自己不行呢”。陳睦就奇了怪了，都這麽大個人了想幹什麽不想幹什麽自己還不清楚嗎？非得去“努力嘗試”之後才能說“老娘不想幹”嗎？

這可能是陳睦頭一次覺得自己也是個孩子氣的人——其實很早就以“大人”份自居了，說一不二的強大氣勢能讓任何人而卻步，一群人一起出去的時候服務員總會選擇把菜單遞手上，車隊聚餐時圓桌主位更是當仁不讓。

但是從20出頭時就這樣，到今天也這樣，那是不是就是說比起那時其實也沒什麽進步啊。

確實很像其他“年人”一樣，去考慮經濟、規劃、未來、發展，更多的是考慮自己樂不樂意。還能開賽車的時候大家當然由著，到不能開賽車了以後，別人看這樣只會覺得窒息。

但楊糕不會，因為楊糕也是個小孩子，陳睦說一句“沒興趣”，他就懂是什麽意思。

看他這樣笑著，陳睦的眼睛真是想移都移不開，在知道所有事之後他似乎還是覺得很厲害，而沒有發愁地想“那你以後可怎麽辦啊”。

這和陳睦不謀而合，也是這樣想的——依然覺得自己很牛，以後怎麽著都行。

只不過太久沒人贊的觀點了，自己都有點恍惚了。

陳睦還記得自己初高中的時候，說過想當個工程師，想當會計，想當飛行員，想當戰地記者。不管說什麽別人都會鼓勵，說讓好好學習，以此為目標。那時候一切皆有可能。

如今年近30，又站在了要做選擇的位置上，旁人竟愁到覺得于而言條條都是死路了，覺得有得幹就不錯了。

好在楊糕不會，他的世界是十八歲的世界，是一切皆有可能的世界，誰走進來都是一樣的待遇。

年輕真的也是種本事吧，當陳睦這樣看著楊糕，便覺得有什麽神奇能量從他上向外輻。他如同一道味又滋潤的補品，怎麽吸都不會幹癟一樣。

到底都是什麽東西在喜歡剛滿十八歲的啊？

竟然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