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沒用 小羊拍照10元。

雨越下越大, 陳睦被堵在了國道上。

也不知道前面到底怎麽了，居然堵得都不了。起初陳睦只是握方向盤，手指高頻率地點著方向盤的側邊, 到後來終于焦躁得開始嘆氣, 一聲連著一聲。

難得是不用戴墨鏡的線，心卻十分糟糕，車氣溫漸漸變低, 居然到了需要把空調打暖風的地步。

陳睦擰開瓶蓋本想喝口咖啡提神, 卻見前後大上已經開始下來人, 都是為了到山後面去解決三急。

……還是不喝了吧。

又有大聰明等得不耐煩，拐進對向車道想借道開過擁路段，于是跟對向來車臉對臉相遇，被狂按喇叭。眼看他還想開回原來車道避讓, 陳睦一腳油門沒讓他|進來, 後面一溜的車也沒一個樂意讓他的, 最後只能車一拐灰溜溜讓到另一邊的泥地裏去。

又等了一會兒，警車終于過來疏通，車流這才重新起來。

陳睦長出一口氣，繼續循著導航往最近的一片牧家樂開。

*

其實路上有想過這個鬼天氣牧家樂還能不能玩, 但陳睦想著就算羊都趕回羊圈了，那只要給錢總是可以抱一下的吧？

但沒想到的是, 看著路兩邊一個接一個的“歡樂牧家樂”的大門, 裏面是一個人影也沒有。

甚至路上也沒人，就一輛車傻乎乎地開過來。

好像有些牧家樂對牧民來說更像一個上班的地方, 而不是居住的地方，那些大鐵門關得嚴嚴實實還上了鎖，裏面也不像有人住的樣子。

這時候陳睦還不是很絕, 只是心裏有點。

重新導航，換了一個牧家樂場地開過去。

*

不知道是雨小了，還是雨水本就主要集中在剛剛那個片區，反正等來到另一片牧家樂時，下的已經是蒙蒙細雨。

這裏況和之前那個差不多，絕大多數大門都是關的，但讓陳睦神振的是，一拐過來就看到有人在山腳下走。

于是一腳油門過去，在唯一開門的那家門口停下，降下車窗：“您好，您這邊……”

沒等說完，阿姨已經招呼停車：“您好您好，車停這邊，對，停這裏就好了。是要吃飯？還是騎馬？”

陳睦下了車來，雨大概是不用打傘的程度，但外面的溫度著實把凍一哆嗦：“嘶——阿姨你們家有羊嗎？”

“羊有啊，你是想吃什麽樣的？烤的還是煮的？”

“抱的……”

“什麽？”

“就是拍照的那種，我想跟小羊拍照。”陳睦解釋。

阿姨總算是聽明白了：“哦——小羊拍照是吧，裏面有裏面有。”

是啊，偌大的西北怎麽會找不到一只羊呢！

陳睦心下一喜，立刻往裏走去，剛好後面又有了其他客人，阿姨便招呼他們去了。

就兀自往草原上走，一開始還沒看著在哪，直到“咩”的一聲響起。

陳睦立刻扭頭看去，笑容還未出就已經僵住——一只已經快半人高的羊立在那裏，正一臉不爽地看著。

怔了怔，又擡頭環顧四周。

目力所及這它一只羊，被拴在木樁上，關鍵它應該真是用來跟游客合影的，因為上裝飾著漂亮的彩布條。

陳睦語塞片刻，趕回頭找人：“您好，您家只有這一頭羊嗎……我的意思是沒有更小一點的嗎？”

不知道是沒聽清還是語言對不上，阿姨用緩慢的普通話說：“對呀，就是它呀。”

陳睦有些崩潰地比劃：“不是，我的意思是，有沒有那種能抱在懷裏的……”

“抱在懷裏……哦那沒有。”

“就只有它是嗎？”

“對，已經長大了。”

陳睦閉一下眼睛，回頭看一眼，琢磨著這個是不是將就著也能抱。

可想抱的是這個嗎？就算抱得，那也不是視頻裏那個神聖的、充滿希的氣氛了。

更別說這羊剛淋了雨，上還髒。

算了，抱不下去。

阿姨已經在熱地招呼其他客人騎馬，陳睦被凍得瑟瑟發抖，從行李箱裏掏了件沖鋒出來穿上，上車繼續出發。

*

想起了楊糕說“姐妹們會幫忙”的件，于是趁著網絡還好下載注冊，搜了一下“張掖到西寧，小羊拍照”。

還真的彈出了一些抱著小羊的筆記，陳睦隨便點開一個，看到是在“門源油菜花田”附近，也是大環線上很熱門的景點。

于是陳睦車頭一轉往門源方向開。

本盼著抵達時天能放晴，不料路上雨又大了起來。

雖然是很希能找到小羊，但是要真有剛出生沒幾天的小羊在這樣的寒風中淋雨……那想來也是很造孽啊。

“唉……”這一路上陳睦的嘆氣聲就沒斷過。

有時會很懷念楊糕在旁邊嘮嘮叨叨的時候，那樣的話心肯定不會像現在這麽喪，或許也不至于這麽點兒背。

不過倒也沒後悔不讓他跟來——既然鐵了心要分開，那還累贅這兩天幹嘛呢？玩得不開心不說，說不準還要吵架、哭泣、做恨……陳睦想想就腰疼。

而且有句話說的是真的，確實快繃不住了。

當看見油菜花田邊的場地整個歇業、連個賣烤腸的都沒有的時候，陳睦真實地趴在方向盤上哭了一會兒。

油菜花田倒是還有項目在營業，不過是騎馬，幾名游客穿著厚厚的沖鋒騎在馬上，得轉完一圈才能下來。而在他們轉到一半時，雨勢更大，幾個人從頭到腳淋得的，陳睦都不敢想得有多冷。

怎麽會這麽慘。陳睦哭得更大聲了。

*

去楊糕家之前沒有購補給，翻遍整個車只找到兩塊巧克力，冷風一吹上也冷得要命，陳睦又翻出條寬松子套上。

都怪楊糕沒留吃早飯，但凡讓抓塊糌粑帶在上，都不至于這樣。

簡簡單單吃了點巧克力充後，陳睦倒有想過，來都來了，要不然和油菜花田合個影。

但是站在田邊看了一會兒，總覺得和浙江老家的油菜花田十分相似。

然後就反應過來——這是在哪？塞上江南；那是從哪來的？江南。

所以“塞上江南”是對塞上人而言稀奇，而不是對江南人而言稀奇。妙啊，邏輯被打通了。

陳睦做了兩下深呼吸，覺好像把自己給哄好了。

于是再次掏出手機，還是那個紅件，還是搜那個關鍵詞。

除了大量在門源油菜花田抱小羊的筆記以外，一個有點眼的地點跳進眼中——達坂山觀景臺。

是那個楊糕說天冷的時候好多人過去看雪山的地方。

陳睦立刻加目的地，同時發現這個地方其實已經非常接近西寧，如果還沒找到的話，的下一站就將是西寧市區。

那市區還能有小羊嗎？應該不能吧？楊糕說過市裏的羊都是用來吃的，太小的羊宰了都沒有二斤。

陳睦呼出一口氣，踩下油門繼續往達坂山觀景臺開去。

*

那是一個很高，很高的觀景臺。

其實沿達坂山山路開了一段兒，陳睦就發現四下裏已經沒車了，而一個景點竟只有一個人來，似乎就已經預示了什麽。

但還是不信邪地繼續向上。

山路奇險，路旁的山上掛著繩網，網上立一塊牌子，上書“小心巨石”。

這也不是一般人能小心得來的呀。

車從之前滾落的巨石邊開過，慢悠悠向前行進著。

陳睦最大的優點或許是在自大的同時又能保持些許謹慎，能在賽場上橫沖直撞，卻也能判斷這個環境只能開40不能再多了。

雨天道路，公路在山上盤旋而過，護欄有，但是矮，萬一沖下去就是萬丈深淵。

但是陳睦也看到了難得一見的奇異景觀，就像是在懸崖峭壁上看遠的山，細雨迷蒙，青山巍峨。再繼續向上，隨著海拔上升團霧出現，更是浩渺煙波。

這可不是什麽好事，麗的景中危機四伏。如果陳睦現在還有網高低要放一個西游記裏來到天宮的BGM，知道的說這是團霧，不知道的還以為已經開進雲端。

恰在此時，一輛貨車從後頭轟隆隆地駛過，陳睦更加放慢了速度，等這個龐然大霧通過，才繼續行進。

擡頭向上看了看：“怎麽還這麽高啊……”

*

達坂山海拔近4000米，這也是陳睦到頂上之後才知道的。

從後面翻出之前楊糕給充的那個氧氣枕頭，好在是還沒完全癟下去，把管子好閥門打開，這就吸上了氧。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吸上了就好一點。

這裏雨不大，陳睦抱著氧氣枕頭下了車來，看著場地上各種烤腸車、烤串車，滿滿地堆了一整個場地，可以想見如果天氣好的話，這裏該有多麽熱鬧……

等會兒，好像有烤紅薯的味道。

陳睦走過去，看到有個紅薯攤旁還有人。

“大姐，我……”

“嚯，你怎麽上來的，你自己開車上來的啊？”大姐被這模樣嚇了一跳——大概就是臉不好，失魂落魄，鼻子裏還著管。

大姐說：“我們這邊都不讓擺攤了，還有附近牧家樂啊什麽的，都強制關門的，今天大雨太危險了！”

陳睦還是問了：“所以那個小羊拍照也沒有了是嗎？”

“小羊已經回家了。你要早來半個小時還能看到呢，就在那。”大姐邊說邊收拾東西。

陳睦循著指的方向看去，是在欄桿邊上，還有個牌子——“小羊拍照10元”。

這就是自打錯過路邊那只小羊之後，陳睦離小羊拍照最近的一次。

大姐遞了個紅薯給：“拿著吧，就這一個我也不賣了，我也得回家了。”

說著把自己的紅薯車一鎖，樂呵呵地就走了。

陳睦已經凍得冰冰涼的手也在這烤紅薯上找到了些許溫度。

一手抱著自己的氧氣枕頭，一手拿著紅薯，來到擺著“小羊拍照”牌子的欄桿邊，眼前是雲霧繚繞、層巒疊嶂。

試著剝了一下皮，但又覺得好麻煩，索不修邊幅直接連皮吃起來。

然後吃著吃著眼淚就不停地往下落。

陳睦一拳頭捶在欄桿上，百思不得其解：“怎麽會這麽沒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