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章 第 25 章（7+8更）

傍晚。

徐端宜算著時間, 去了一趟謝長寧的屋子。

上回見到謝長寧，還是在天和三年，謝伯伯和謝大哥的祭奠上。

當時這雙龍兄妹才八歲。

驟然失去父兄, 兩個半大的孩子, 都哭得不行。

那會是代表家裏和姨母過去祭奠的，人多事雜，又有沈姐姐的事在，鬧騰得厲害。

也沒法留下來與他們多說幾句。

後來等到一年後，長公主的祭奠上。

徐端宜卻未看見謝長寧。

聽說是傷心過度, 暈過去了, 至今還昏睡著。

那時徐端宜本想去探, 但當時的南安王府實在太了, 兄弟爭吵，平安跑得不見人影，下人也因連著失去三個主子, 忐忑慌張, 都擔心自己和南安王府以後的未來。

本想去與謝清崖說。

但謝清崖那時跪在靈堂, 穿著一孝服, 低著頭, 神木然, 誰也不理。

便想著再等等。

等到王府這陣子轟過去，再過來探長寧。

可誰也沒想到, 就是那幾日，王府鬧糟糟的，無人有這個心思去管這位小姑娘, 竟讓連著燒了幾日。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等再醒來的時候，其餘地方, 倒是沒什麽問題，卻得了口吃的病癥。

徐端宜聽說。

這些年，王府把京城裏，但凡有點名聲的大夫都請過來看過了，就連外鄉的，也都不顧路程請了，就連宮裏的太醫，也都請過。

但謝長寧的口吃病癥，還是沒有見好。

徐端宜對這位小姑娘，始終心有憐惜。

和平安剛出生的時候，就被謝清崖帶著來到王府，抱過他們。

娘就一個。

爹又沒有續弦。

家裏沒有弟弟妹妹。

雖然不知道他們如今待是什麽心思，但徐端宜的心裏，是真的拿他們當弟弟妹妹看待的。

“把我早些時候給長寧準備的東西拿出來，我們過去看看。”徐端宜跟碧溪待。

碧溪自是連忙答應了。

東西是早就備好了的，也有平安的一份。

原本南安王府要是還有長輩在，今日徐端宜早上過去敬茶的時候，就得把東西拿給他們了。

也不至于耽擱到現在。

徐端宜讓時雨留下，看著屋子，自己則帶著碧溪往謝長寧所住的花間小築走去。

這地方，先前鄧姑姑已經帶來看過。

花間小築，真的是一座被鮮花簇擁環繞的屋子。

謝長寧最小，又是王府唯一一位郎。

打小就盡寵。

不管是謝清崖還是謝平安兩兄弟，還是王府的下人們，對都極好。

平日有個什麽好東西，也都是先往這邊送過來的。

三月的天，已不似冬日晚得那麽早了。

徐端宜過去的時候，天還沒黑，謝長寧也還沒到吃晚膳的時間。

謝長寧如今在屈家舉辦的閨學那邊讀書。

這屈家，便是上一任首輔兼如今帝師屈博淵的家裏。

當年屈博淵為首輔之時，還曾教導文昭太子和謝清崖讀書，算是他們的授業恩師。

因宮裏無公主。

大長公主又不想自己的兒，一個人孤零零待在家裏，便聯合屈家舉辦了一座閨學，專供幾個玩得要好的人家的郎們讀書。

如今這閨學舉辦已有六年有餘。

徐端宜曾經也被屈家的郎們，領著參觀過，的確是個不錯的地方。

要不是在宮裏長大。

估計也會去屈家的閨學。

如今屈大人雖然看不慣謝清崖行事，已斷了他們師徒間的意，但對謝長寧倒是一如既往。

因此謝長寧，如今還是在屈家的閨學讀書。

徐端宜倒是贊同謝長寧走出去的。

這個年紀的郎，最不該獨自一人悶在屋子裏。

“你去看看三、三兄回來沒？他今日答應我，要給我帶、帶燒吃的。”徐端宜才進院子，就聽到裏面傳來謝長寧天真爛漫的聲音。

其實這樣聽，是覺不出謝長寧有什麽不對的。

只會覺得這姑娘說話，有些太慢了，偶爾說話有些磕。

“誒，奴婢這就去看看！”

謝長寧的婢芙蕖，笑著從裏頭出來，本想喊人去看看三郎回來沒。

沒想到一出來，就看到從外頭進來的徐端宜。

跟的主子謝長寧一樣，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徐端宜了，這冷不丁看到，不由傻了眼。

待反應過來，立即變了臉。

臉上的笑意已盡數斂下，蒼白著臉，匆匆跑上前，給徐端宜請安：“奴婢不知王妃駕到，有失遠迎！”

“芙蕖，怎麽了？”

謝長寧在裏面聽到靜，也走了出來。

徐端宜正讓碧溪把人扶起來，一擡頭，就看到與記憶中有些相像的孩，已經從裏面走了出來。

記憶中的小孩，如今已初現娉婷的模樣。

沒了小時候的稚，的五看起來長開了許多。

謝家除了謝清崖，其餘幾兄妹都要更像老南安王一些，謝長寧看著就要比謝清崖幾分張揚，要溫許多。

的手裏握著一副畫卷，是今日在閨學畫的。

看到出現在院子裏的徐端宜，謝長寧也有些呆住了，握著畫卷杵在門口發呆，一時都忘記要跟徐端宜打招呼這件事。

已經好多年沒見到，這位記憶中的徐姐姐了。

謝長寧知道，嫁給了二兄。

最開始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是很歡喜的。

比起那位總欺負、嫌棄的蕭家姐姐，當然是更喜歡這位溫的徐姐姐了。

雖然許多年沒見過徐姐姐了。

但關于徐端宜的記憶，倒是一直都殘留在的腦海之中。

很喜歡徐姐姐。

也很期待徐姐姐能嫁給二兄。

甚至想過，等徐姐姐嫁進王府，就終于有能說話的伴了！

家裏出事之後。

二兄和三兄都變了許多。

何況有些話，實在不好跟自己的兩位兄長說。

小時候，徐姐姐就對很好，會給買漂亮的頭飾，也會牽著去外面玩。

很喜歡和徐姐姐相的日子。

但三兄說，人都是會變的，讓離徐姐姐遠點，省得被欺負了。

自覺徐姐姐不可能會變壞，更不可能欺負。

但三兄疾言厲，生怕他不在的時候，了別人的欺負。

爹娘和大兄走後，二兄又變了許多，三兄便擔負起了照顧的責任。

知道三兄在外頭讀書，就已經很累了。

為了考取功名，也為了讓南安王府重新被人看得起，三兄日日挑燈夜讀，早起讀書，就是為了日後能金榜題名。

實在不想讓他再費心思照顧。

所以即便不舍，也如三兄所要求的那般，沒去親近徐姐姐。

沒想到徐姐姐會主找過來。

謝長寧呆怔著看著站在院子裏的徐端宜，一時驚得都忘記了說話。

直到徐端宜笑著走過來，和打招呼：“怎麽，我們小長寧，這是已經忘記我了嗎？”

謝長寧這才匆匆回過神。

人已經到了跟前，謝長寧因心中張，一時變得慌無比。

越張，口吃的癥狀便越發厲害。

一邊要給徐端宜行禮問好，一邊結結和人打招呼：“徐、徐……”下意識要喊從前的稱呼。

想起如今已經嫁給二兄了，忙又改了口：“嫂、嫂嫂。”

沒等人彎了膝蓋，徐端宜就先笑著，手托住的胳膊：“都是一家人，不必這般拘謹。”

徐端宜主扶著謝長寧進去。

的屋子，很是雅致，有琴，也有做紅的地方，牆上掛著幾幅畫，雖然筆稚簡單，卻也頗有趣味。

又見手裏握著一副畫卷，人卻頗為拘謹地低著頭。

徐端宜便主打開話題：“這是你今日在閨學畫的畫？”

謝長寧輕輕啊了一聲。

與徐端宜那雙溫的眼睛相對，方才點頭應道：“……是、是。”

時喜歡的姐姐，如今卻不知道該怎麽相了。

何況昨日大婚，都沒去。

謝長寧怕不高興，更怕問為何不去。

慣來不會撒謊。

怕多說多錯。

因此也就變得更為張起來。

芙蕖一樣害怕。

也沒想到這位王妃娘娘，竟然會紆尊降貴主過來。

怕舊事重提，郎不會撒謊，說，惹得這位王妃娘娘不高興，芙蕖抑著心中的張，主上前給徐端宜倒茶。

“王妃請喝茶。”

徐端宜笑著與人道了謝。

心中已明白昨日他們兄妹為何不來，自然不會問起這些讓人尷尬為難的話。

接過茶盞，喝了口茶。nbsp;nbsp;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口，滋味甘甜，徐端宜品味了一會，問：“是蜂果皮？”

“是、是。”

芙蕖恭聲回答：“郎平日喝些爽口的。”

以為不喜歡，芙蕖忙又說：“王妃若不喜歡，奴婢便再給您去換一盞。”

徐端宜笑著婉拒了：“不用了。”

“這果茶好喝的，都快夜裏了，也不適合喝太多茶，不然夜裏睡不著。”

說著又淺嘗了一口，方才放下茶碗。

“從前忙，我又多在宮裏，倒許久未與你見面了。”跟謝長寧說完後，又喚了一聲碧溪。

碧溪立刻上前把準備好的禮，放到桌上。

徐端宜與謝長寧說：“我記得你從前便頗古琴，這是聞樂大師的琴譜，也不知你喜不喜歡。”

“聞、聞樂大師？”

先前一直不敢說話的謝長寧，聽到這個名字，立刻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問道：“是、是作《長河落日》的那位聞樂大師嗎？”

徐端宜笑著點頭：“正是。”

也是記著謝長寧的喜好。

正好當初在宮中學古琴的時候，教授琴藝的，便是聞樂大師的後人。

這曲譜是所贈。

只古琴并非偏之，與其拿著這樣的珍寶，束之高閣，還不如送給有需要的人。

謝長寧到底也還是個孩子，藏不住事，一遇到喜歡的，便雙眼亮晶晶地直盯著那，怎麽都不肯移開眼睛了。

還是被邊的芙蕖，小聲提醒了一聲。

謝長寧這才回過神。

忙看向徐端宜，見依舊笑盈盈地著。

“對、對不住，嫂嫂，我、我……”有些不好意思，邊說，邊悄悄紅了臉。

有些赧又局促的模樣。

徐端宜笑著朝出手。

是想跟從前似的，輕謝長寧的頭。

謝長寧卻不知道。

冷不丁見手，似是想到什麽，忙張地側過，躲開了徐端宜的手。

徐端宜出去的手，就這麽僵在了半空。

剎那間，屋子靜得可怕，芙蕖更是張地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白了臉，想都沒想，就立刻跪了下去。

“王妃恕罪！”

謝長寧也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白了小臉。

亦不安地站起。

臉上不複先前的歡喜，又回到了開始的拘謹模樣。

“嫂、嫂嫂。”

“我……”

想跟徐端宜道歉。

“別怕，沒事，是我不對，應該先與你說一聲的。”徐端宜邊說邊起扶住謝長寧的胳膊。

“你也起來吧。”

這話則是對芙蕖說的。

碧溪走過去扶起芙蕖。

徐端宜則安似的，輕拍了幾下謝長寧的胳膊，讓別害怕。

是剛才一時忘記，他們之間早已不是從前的關系了。

小姑娘不習慣很正常。

不過剛剛長寧的反應……

徐端宜心中總覺得有些不對，正張口想問，就聽到院子裏傳來一道怒聲：“你做什麽！”

徐端宜循聲看去。

就見一個與謝清崖有幾分相像的年，正朝們這邊大步跑來。

年一藍，梳著高馬尾。

卻不複記憶中那副聽話乖巧的模樣。

還不等徐端宜和他打招呼，徐端宜就覺得手裏一空，謝長寧已經被他一把拉到了後。

再看他把謝長寧，如崽一般護在自己後，看著的眼神則帶著警惕，就知道他是誤會了。

只是面對這樣警惕的謝平安。

徐端宜知道自己說再多也是沒有用的。

“三、三兄。”

謝長寧顯然也發覺了，輕拍謝平安的胳膊，張解釋：“嫂、嫂嫂沒欺負我。”

“嫂、嫂嫂是、是來給我送禮的。”

因著急解釋，說話更為慌，越急，口吃的癥狀也就更為明顯了。

可謝平安知道慣來不惹事。

便是有事也會說沒事，豈會信的？

他仍舊一臉警惕地看著徐端宜。

直到芙蕖也跟著開了口：“三郎，王妃真的沒欺負郎。”

謝平安的神，這才稍稍放松了一些。

卻仍舊不肯放下所有的戒心，他盯著芙蕖問：“那你剛才跪什麽？”

他剛才老遠過來，就看到芙蕖跪著。

後來又見一個臉生的婢子去扶，可他離得遠，哪裏知道是扶人還是要打人？

最為讓他張的，還是長寧。

他見長寧的胳膊也在別人的手中。

當下，他哪裏還顧得了什麽？唯恐長寧出事，他急匆匆就跑了過來。

芙蕖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只能說：“是奴婢說錯了話，王妃沒責怪奴婢，還立刻讓奴婢起來了。”

謝平安一臉狐疑。

但芙蕖是母親指派過來伺候長寧的人。

若說沒有，那大抵，他是真的誤會了。

可謝平安即便知道自己誤會了，也不想讓長寧與這位所謂的二嫂接太多。

早在家裏發生變故之後，他就不是以前的謝平安了。

自己最為信賴親近的二兄都會變。

更不用說別人了。

他也早就忘了從前和徐端宜相時的溫馨場景，忘了自己以前總跟在後，喊“宜姐姐”的樣子。

屋氣氛僵持。

謝長寧被牢牢困在後頭，想說話，又因太著急，吐不出口。

急得眼圈都紅了。

碧溪見此蹙眉。

張口想說幾句，被徐端宜按住胳膊。

“我今日來的不巧，也快到吃晚膳的時間了，就不打擾你們兄妹吃飯了。”

徐端宜溫聲與兄妹倆說完，又讓碧溪把給謝平安的見面禮也拿了過來。

“平安，這是我給你準備的見面禮。”

眼見謝平安還是那副不言不語的戒備模樣，徐端宜笑笑，也沒跟他計較，只又朝他後，眼圈紅紅著的謝長寧，看了一眼。

“長寧，我先回去了。”

“你平日若有什麽，不管什麽，都可以來找我。”

謝長寧一臉抱歉。

“嫂、嫂嫂……”舍不得去責怪三兄，卻也對嫂嫂充滿了歉意。

心中也更為責怪自己。

要不是，也不會變這樣。

徐端宜朝和笑笑，示意自己沒事。

之後便在兩兄妹的注視下，在芙蕖陪同的歉聲中，帶著碧溪出去了。

“王妃，真的對不住，三郎他……”芙蕖著嗓音跟徐端宜道歉。

徐端宜同樣著聲。

“沒事的，我知他是擔心長寧。”

餘朝後看去，見那年張地拉著長寧仔細查看，似乎是怕瞞。

徐端宜不由在心底無聲嘆了口氣。

不是為自己被誤會。

而是為兄妹倆如今的模樣。

讓芙蕖進去，自己帶著碧溪走了出去。

這會天將暗，卻還未徹底暗下。

待出了院子，碧溪就一臉不高興地說道：“這謝家三郎也太過分了，您好心去看他們，他還這樣防您。”

“也虧得時雨沒來，要不然準得氣得手。”

徐端宜邊走邊說：“他也不容易。”

碧溪看不得欺負，皺眉喊道：“主子……”

徐端宜沒理會的語氣，依舊邊走邊說：“他從前十分乖巧，每次我來王府，他就會和長寧來找我。”

“他的頭還會臉紅。”

“可你如今看他……”

碧溪擰眉去想剛才那位謝三郎的樣子。

徐端宜則繼續說道：“像頭渾帶刺的狼，自己還沒長大，卻不得不擔負起一切，永遠戒備警惕，不得一輕松。”

所以不會責怪他對的態度。

因為知道，在這樣的環境下，他只有永遠保持警惕，才能照保護好自己的家人。

碧溪聽這樣說，心裏的氣也漸漸消了下去。

再聽主子說“回去後，別跟時雨說”，到底也沒說什麽，輕輕應了一聲“是”。

……

而此時，書房。

“你說什麽？”謝清崖聽昌說完花間小築的事後，立刻就站了起來。

他幾乎是一步也未停留，當即就往外走去。

令吉見他離開，一臉不解：“主子，您去做什麽？”

謝清崖頭也不回。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夜裏，謝清崖沉著臉，腳步很快。

昌見他如此，心中也更為確定自己心中的猜想，見令吉要追出去，他忙手拉住了他。

“主子這是怎麽了？”令吉扭頭問昌。

昌看了他一眼，只答：“沒什麽。”

“難道王爺是擔心王妃欺負郎？看王妃也不是這樣的人啊。”令吉擰著眉猜測。

昌本出去。

聽到這話，腳步一頓。

他回過頭，一言難盡地看著令吉。

當個夯貨也好的。

王爺哪裏是擔心這個？王爺那是擔心王妃被三郎欺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