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 第 44 章

才出了院子。

令吉便覺得原本還在慢騰騰走著的王爺, 忽然加快了步伐，他一時不察，沒來得及立刻跟上,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 王爺已經先他快幾丈遠的距離了。

這自是讓令吉心驚又不解。

裏嚷著“王爺等我”，令吉也連忙加快步伐跑著跟了過去。

主仆二人一路疾走到照壁。

令吉遠遠便瞧見，那邊停著一輛被人事先準備好的馬車，另有幾個仆從候在那邊。

顯然是在等著主子發話。

可側忽然一空。

令吉驚訝回頭，方才發現, 原本正疾步往前走著的王爺, 腳步忽然又慢了下來, 沒一會就落在他後了。

令吉自是滿心不解。

不知道王爺這又是怎麽了？

他停下步子, 回頭問人：“王爺，怎麽了？”

“沒什麽。”

耳邊傳來王爺冷淡的回答。

令吉依舊困不已，不明白既然沒什麽, 王爺好端端的, 又是為何忽然放慢了步子？

明明剛才還快得不行。

但見王爺側臉廓淡漠, 他今日又已接連被王爺瞪了兩回了, 怕多說多挨罵, 他自然也沒敢再繼續詢問, 只能莫名其妙地同樣放慢了步子，跟著王爺, 用比先前慢上許多的步子，慢慢往前走去。

馬車早已準備好了。

那邊候著的仆從瞧見謝清崖過來，自是忙先與人躬行禮。

謝清崖卻沒讓人跟著, 只讓令吉趕車，主仆倆便離開王府, 往城西的時雍坊過去了。

柳家位于城西的時雍坊。

這時雍坊自是不能與南安王府和護國公府相提并論，但背靠五軍都督府，卻也是不宦人家喜歡置辦屋宅的地方。

這屋宅，是柳尋年初才置辦下來的。

畢竟他要娶的，是護國公府的明珠，自然不能帶人住那小門小戶去。

便是這麽一宅子，也挨了護國公府不冷眼呢。

聽說柳尋花了不錢，才買下這宅子。

不過這其中，究竟有沒有護國公府的幫襯，只怕除了柳、蕭兩家人外，便再無人知曉了。

待出了王府，謝清崖眼瞧著外頭這黑夜，不由低斥了令吉一聲：“沒吃飯？趕這麽慢？”

莫名其妙又挨了一頓訓斥的令吉，心十分委屈。

只覺得今夜主子，實在怪異得很。

他這也不算慢吧？

不跟平時差不多嗎？

而且他看主子剛才忽然又放慢步子，還以為他是故意要慢些呢。

一會快，一會慢的，都不知道主子到底要做什麽了。

從先前被主子喊進屋去，令吉便覺得今夜主子頗有些奇怪，他心裏似乎有什麽念頭，即將破土而出，但總歸還差了個什麽契機，無法令他全部窺探明白。

秉著為人屬下，就得為主子分憂的念頭。

令吉一邊揚鞭趕車，把速度提了上去，一邊語氣關切地問後的主子：“主子，您今夜是有什麽不高興的事嗎？”

想來想去。

難不是因為，鄧姑姑非要讓主子去接王妃的緣故？

雖然覺得這時間上面，好似有什麽不對之。

但令吉思來想去，也實在想不到，除了這個之外，還有別的什麽可能了。

他在外頭給謝清崖想著法子：“您要真不想去，不如先回去，或是尋個地方先歇息一會，屬下自己去柳府接王妃也可以。”

謝清崖聽他發言，心中卻更為煩悶了。

他便是自己也說不清緣故，才會如此煩躁。

但聽令吉言語之間的關切，謝清崖也知曉自己今夜有些故意撒氣的分，總歸是因為自己的緣故。

他斂了一壞脾氣，按著眉心垂眸道：“不必，你自行趕車便是。”

說完。

他又與人說了句抱歉。

“今夜我心不好，不是故意兇你。”

令吉一聽這話，立刻一掃先前委屈的心，又高興起來，他自是不會在意這些的。

這會又在外頭笑說道：“這有啥，您沒事就好。”

“不過主子，您今夜究竟為何心不好？是因為王妃嗎？”

車簾外頭傳來令吉的詢問，謝清崖這回卻遲遲未語。

是因為，卻又與無關。

其實剛剛，就算鄧姑姑不來，他也已經準備找個理由出去了。

可正是因此，他才會如此煩躁。

他好似……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了。

他知道自己不該這樣。

……卻好似無法改變。

……

這邊主仆倆一路無話，朝柳府趕去。

而柳府，徐端宜卻并不知道謝清崖來接了。

剛從新房出來。

夜裏，又是陪著蕭寶珠在新房吃的晚膳，這會還是等蕭寶珠去沐浴洗漱，徐端宜才跟人道了別出來。

夜已經深了。

徐端宜不在這繼續待下去，便準備先回去了。

但今日，是與嫂嫂一道過來的，這會倒也不好貿然獨自離開。

讓碧溪問了眷吃飯的地方在何，徐端宜便帶著碧溪，往那走去。

想著看看嫂嫂好了沒，要不要一道回去。

若嫂嫂還沒好，便讓柳府的下人替準備一輛馬車，就先回去了。

未想半路卻到幾個士子打扮的年輕人。

柳尋出自翰林。

又是去年的新科探花。

與他相的不是學子，便是翰林中人，此時這些年輕人便聚在一道風雅對詩。

就這麽一條路，也沒法避開。

徐端宜本不打擾他們，打算就這麽帶著碧溪過去。

未想還是被人先發現了。

“長公主？”

其中一人眼尖，先瞧見了徐端宜，便喊出這麽一聲。

其餘人說著“在哪？長公主在哪？”

便也全都跟著看了過來。

果然瞧見不遠徐端宜的影。

一時間，剛才還高談闊論的一堆年輕人，紛紛雙眼一亮，朝徐端宜這邊走了過來，尤其其中一個穿灰的士子，神看起來格外激。

碧溪瞧見這一幕，便下意識蹙起眉尖。

想擋在主子的面前，喝退他們。

“沒事。”

徐端宜輕拍了下碧溪的胳膊，示意無礙。

原本想直接離開，一來是不想惹出什麽靜，二來，則是不想打擾他們的好興致。

但如今既然還是被發現了，打聲招呼，也沒什麽。

于原而站。

見十來個士子一窩蜂地朝這走來，與問好行禮，徐端宜也客客氣氣與他們問了好。

不在這多加談，也不想擾了他們的雅興。

本想著打完招呼，便先離開了。

卻聽一個灰士子，忽然一臉激地問：“殿下可還記得下？”

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著實有些冒犯。

尤其這邊還這麽多人。

若傳出去，指不定會引起什麽樣的非議。

但徐端宜見那士子雖然神激，眼中卻沒有半點-穢之，反而藏著幾分激和敬慕。

徐端宜又仔細瞧了他的眉眼，總覺這眉眼看著有些眼。

再觀這士子打扮，和邊這些人，徐端宜心裏已有了想法，便與那士子說道：“可是翰林院的李大人？”

李文高未想徐端宜竟果真還記得他！

當即喜出外。

他平日有些清高，其實并不與柳尋這類人為伍，只恩師與他品論場，其中有幾言，倒令他十分警醒，也頗為贊肯。

恩師曾言“居不必無惡鄰，會不必無損友，惟在自持者兩得之。”①

又言“善默即是能語，用晦即是明，混俗即是藏，安心即是適境。”②

他在這番言論中，學到許多。

人生相，并不一定皆是善人、友人，與其避諱，防著這個、防著那個，倒不如從中汲取對自己有益之事。nbsp;nbsp;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他們在這個世上，總會遇見許多事、許多人，與其提防，倒不如安定自己的心神，不隨波逐流，不好高騖遠，不高高在上，如此方才能明世、立世。

何況場沉浮。

想做實事，便不能只做孤臣。

只今日他來柳府，除此原因之外，還有一個原因——

便是他事先聽說，今日長公主也會來柳府赴宴。

李文高雖明曉自己與嘉順長公主之間，有著雲泥踏雪之別，更不敢來貿然打擾，但心中難免也盼著，或許有幸能遠遠瞧上一眼。

本想著酒宴快散。

他今日因是無緣面見長公主了，正心中悵惘之際，未想，竟真的有幸能與長公主攀談一二。

還是這樣近的距離。

更不想，殿下竟然還記得他！

這令他如何能不激？

李文高激地就連自己的臉，也不住漲紅了起來。

平日與人品談對論，從不落下風的人，此時竟激地連話都說不全了。

“是、是卑臣！”

激難以言表，李文高滿面激與敬慕，卻不敢直視徐端宜，生怕了。

他依舊微躬著，垂著眼睛，朝著徐端宜的方向，恭敬道：“當日多虧殿下出手相救，卑臣才能有幸高中，一直未能尋到機會拜謝殿下，今日、今日……”

他磕磕，忽然道：“且請殿下卑臣一拜！”

李文高說著就要起袍，與徐端宜拜謝。

徐端宜自是不會這樣的大禮，忙道：“李大人，君子膝下有黃金，大人可跪天地，可跪天子，可跪恩師和高堂，卻不該跪我。”

“當日我只是路過施以援手，大人能高中，是大人寒窗苦讀多年應得，不必記掛于心，更不必向我行此大禮。”

“殿下此言差矣，當日若非殿下，卑臣只怕早已心灰意冷，離開京城，哪還有如今站在這裏的機會？”

“殿下于我，亦如恩師二親！”

他言之鏗鏘，卻是一副認死理的模樣。

此時倒也顧不上那雲泥之別，站直子，十分莊肅地和徐端宜說道。

徐端宜看著李文高這副神模樣，心頗為無奈。

早先便聽說，去年金榜前三的三位新科進士，梅狀元通達知理，十分清流舊臣的戴，張口就能引經據典，因此也被陛下格外看重。

柳探花巧言善語，生了一張好，攀談結，子卻過于浮誇了些……

至于這位李榜眼，不似梅雪征為人通達，也沒有柳尋的巧言善辯，瞧著有些孤高、認死理，卻十分民為民，也做實事，是位不錯的臣子。

這樣一位君子，自然不能輕待了。

但這君子認死理的模樣，也委實令人有些頭疼。

徐端宜見他面上執拗，大有若不他的拜謝，就不肯了罷的樣子。

徐端宜心下無奈。

餘瞥見一端酒作陪的小廝，徐端宜心下有了主意，附耳于碧溪耳側，讓人去端酒過來。

這功夫，徐端宜便先對李文高說道：“李大人，你為朝廷命，我不過是一個宅婦人，你的大禮，我今日若了，只怕明日便有史上告天聽，說我弄權不敬士大夫了。”

李文高一聽這話，臉倏然一變。

他忙道：“長公主為人，天下誰人不知？若有誰敢胡誣陷長公主，我李文高第一個不答應！”

其餘士子原先未曾說話。

此刻倒也是一個個都接了話，紛紛表示，絕不會讓人誣陷了。

“諸位好意，我心領了。”

徐端宜與他們微微頷首，算是道了謝。

恰好碧溪這會也拿著酒壺，和未曾用過的酒盅過來了。

“主子。”

徐端宜接過碧溪遞來的酒盅，微微高舉，與前的李文高先說道：“李大人既想謝我，不若與我對飲此酒，便算是道了那謝。”

說罷。

又看向其餘諸人。

“我不善飲酒，但見諸位郎君，我亦高興，便淺飲一盅，也算是今日結識了諸位郎君。”

“日後我大夏，還得有勞諸位。”

徐端宜說完，不待衆人開口，自己先擡袖遮面，飲下此盅酒。

只齒才到這盅酒，徐端宜便覺不對，這酒口辛辣，絕不是能承的。

但如今再想作罷，自是不妥。

徐端宜只能著頭皮，繼續仰頭喝完。

未讓旁人瞧出。

徐端宜面不改放下袖子，又把酒盅傾倒，示意自己已經喝完。

其餘諸人，見此舉，自是不敢耽擱，紛紛一飲而盡。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殿下……”

李文高喝完之後，還想說話。

徐端宜卻先他一步開了口：“大人既飲了此酒，便切莫再說什麽謝不謝的話了，大人功在社稷，只需日後為君為民，我當日便沒救錯。”

李文高原本還有滿腹激的話想說。

此時聽罷這番話，倒是不知該如何開口了，只覺得說什麽都不夠，說什麽都淺俗了一些。

最終。

他到底沒再說什麽，只退後一步，鄭重地與徐端宜長揖一禮。

“長公主的話，卑臣都已記下，卑臣定不讓長公主失！”

之後他便不敢再阻攔，退到一旁。

徐端宜朝他們又點了點頭，便先行離開了這邊。

等走遠之後，徐端宜便耐不住輕蹙起眉。

碧溪這會也發現了的不對勁，忙問：“主子，您怎麽了？”

“那酒應是西酒。”徐端宜著嗓音說，只覺得頭已經開始有些暈乎起來。

“什麽？”

碧溪瞪大眼睛：“奴婢不知……”

先前聞著那酒香，只覺得和主子平日宴會上喝的清酒、果酒一樣，哪裏想得到，那竟是赫赫有名的西酒。

西酒自不是尋常果酒能比，主子雖能飲，卻并不善酒。

眼見就這會功夫，主子面便已泛起桃花，便知這酒，不是主子能承的。

碧溪自責不已，急得眼圈都紅了起來。

忙扶著徐端宜的胳膊，邊走邊哽咽道：“是奴婢失察，害了主子。”

“好了，不過一盅酒。”徐端宜沒有責怪的意思，說完，還輕輕拍了拍碧溪的胳膊，示以安。

“你扶我先去馬車，再去與嫂嫂說一聲。”徐端宜怕回頭真喝醉，于人前失態，便想著還是先回馬車去。

碧溪自是全聽的。

主仆二人便先往門房走去。

這會宴席還未散場，門房除了一些柳府的家仆之外，并無旁人。

那柳府家仆，遠遠瞧見主仆二人過來。

本以為是哪家貴人，正想過來問候一番，近前一看，竟是那位長公主殿下！

家仆神微變，忙躬快跑過去。

近前之後，便誠惶誠恐問道：“殿下怎麽這會出來了？可是府中有什麽招待不周的地方。”

這一路走來，那西酒的酒不僅沒散，反而還令大腦更加昏沉起來。

好在神智還未徹底失去。

雖然大腦昏昏，但徐端宜并未失儀，聞言也還是強撐著溫聲說道：“招待好的，只不過夜深了，王府離得遠，本宮也該回去了。”

這樣說。

那家仆稍才松了口氣。

“那殿下且先在這等等，今日外頭馬車多，小的先讓人去把您的馬車牽來。”他說完便要過去準備。

但徐端宜想到一事，是與嫂嫂一道來的。

可還未同嫂嫂說一聲。

張口想說話，但徐端宜這會大腦的反應，明顯比先前慢了許多。

這瞧的臉，其實是瞧不出的。

但若仔細看的眼睛，便能發覺，平日那雙黑亮的眼睛，此時已如稚一般，變得茫然了許多。

好在有碧溪。

碧溪一向明曉的心意，這會便替開口說道：“我們殿下今日是與國公府的世子夫人一道來的，你且去府中尋一輛幹淨的馬車過來，明日我再遣人送回來。”

那家仆一聽這話，自是忙說：“既如此，那姑娘且扶著殿下去隔壁候房稍候一會，小的讓人去收拾下，沒得殿下回頭坐得不舒坦。”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碧溪回頭，問徐端宜的意思。

“主子……”

徐端宜點了點頭。

這會頭疼得很，已不想說話。

暈暈乎乎之際，倒還記得要同嫂嫂說一聲，免得人回頭擔心。

等碧溪扶著去候房歇息的時候，便暈乎乎與人叮囑道：“記得和嫂嫂說。”

碧溪忙道：“奴婢省得。”

候房那邊本就是供人歇息，等馬車的地方。

因為今日府中來的賓客，非富即貴，這候房雖小，倒也收拾得很是幹淨。

裏面還有隨侍的婢子。

那婢子沒見過們，雖然不知們的份，但也知曉今日來府中的都是貴客，自是不敢怠慢。

眼見兩人進來，便忙屈膝同徐端宜問了好，裏也跟著喊了一聲“貴人”。

徐端宜讓人起來。

碧溪則讓人上了一盞茶，想著濃茶醒神，主子喝完，或許會好一些。

等那婢子去倒茶的間隙，碧溪忙又扶著徐端宜，挑了個幹淨的位置坐了下來。

“貴人，請喝茶。”

婢子端了茶盞過來，又見徐端宜手撐著額頭，靠著桌子，雙眼也微合了起來，眉心則皺著，不由遲疑道：“貴人這是怎麽了？”

喝醉的名聲不好聽。

碧溪也不希旁人知曉，只道：“我家殿下忙了一日，累了，勞這位姑娘替我去院跑一趟，找到護國公府的世子夫人，只說我家殿下，今日忙累了，要先回去了，讓不必擔心。”

能以殿下稱呼的。

這普天之下，也沒幾個人。

那婢子聽了這話，方才知曉，眼前這位清豔的貴人，竟是那位長公主尊駕！

只是一普通婢，平日見得最厲害的，也不過是他們如今那位夫人。

如今陡然見到這樣一位份的。

幾乎是當即便白了小臉，巍巍跪了下來，就差直接以頭點地了：“是奴婢有眼不識泰山，未認出殿下，請殿下恕罪！”

徐端宜這會已頭疼得厲害。

那酒實在烈得很，只覺得腦袋脹疼得厲害，整個人也變得暈暈乎乎的，仿佛天旋地轉似的。

又被這婢子這一聲喊得，更是連太都突突了好幾下。

實在說不出話。

仍合著眼睛，輕扯了碧溪的袖子。

碧溪明白的意思，讓那婢子起來便按吩咐做事去，等人一出去，也不住焦急的臉，蹲到了徐端宜的面前。

“主子，還好嗎？”仰頭問人。

這會沒有外人，徐端宜便也沒再強撐掩飾，蹙著眉，含糊道：“……難。”

碧溪一聽這話，難免又自責起來。

眼圈都紅了，眼中也閃爍著淚花，愧疚道：“都怪奴婢沒問清楚，害了您。”

徐端宜聽語氣，這才疲憊地睜開一條眼。

“不是什麽大事，回去歇息一覺就好了。”也慶幸自己就喝了這麽一盅。

怕再這麽繼續自責下去。

徐端宜又看著說：“去問問，好了沒。”

真怕柳府要收拾出什麽豪華馬車出來，這卻實在不必，現在只想回王府，好好躺下，然後睡上一覺。

碧溪也明白。

忙擡手抹了臉，上稱是起來。

“您先休息著，奴婢出去看看。”碧溪說完，便轉出去了。

徐端宜看著離開，原本想睜著眼，好好坐著等人回來，但眼前實在暈乎得厲害，整個人也跟散了力氣似的，渾無力。

想著以碧溪的沉穩。

出去之後，一定會吩咐旁人，不讓人隨意靠近，倒也無需擔心會被人瞧見自己這副失態的模樣。

徐端宜這樣想著，索也就直接把臉枕在雙臂間，靠到了桌子上。

也不知等了多久。

或許很久，或許只有一會景。

徐端宜迷迷糊糊聽到一串腳步聲從外頭傳來。

腳步聲有些，也有些急。

徐端宜只當是碧溪回來了，也怕還有旁人，不想讓人瞧見自己這副模樣。

一面撐著疲的坐直，一面還迷迷糊糊梳理了下自己的裳，怕有什麽褶皺。

門被打開。

徐端宜循聲看去。

卻見門口竟站著一個穿黑華服的俊青年。

又窺他面貌。

徐端宜忽然停下手裏的作。

看著前面，一時竟不知，自己這是在夢中，還是眼花瞧錯了。

看著門外那人。

徐端宜徒勞地睜大雙眼，也無濟于事，只能喃喃念道：“王爺？”

謝清崖沒回。

只皺著眉，擡腳進來。

他後跟著令吉和碧溪。

謝清崖在徐端宜面前站穩，他高大的形遮住了面前大半的，見仰頭看他，秀修長的脖頸，白皙，而又顯得格外脆弱。

綺麗燈火照在他們上，謝清崖與四目相對。

“喝了多？”

他問的是碧溪，回答的卻是徐端宜。

“……一杯。”

徐端宜邊暈乎乎說話，邊還跟人比劃了一手指。

始終仰著頭，只覺得自己這夢實在真實的很，就連謝清崖的表和語氣都是那麽的真實。

已篤定是夢。

若不是夢，謝清崖又怎麽會出現在面前？

“一杯就醉了這樣？”

這回說話的是令吉，他一臉不敢置信的模樣，還想再蛐蛐一句的時候，便遭他家王爺回頭冷冷看了他一眼。

令吉立即閉上，乖乖站在後面，噤聲不語。

碧溪等人安靜了才回道：“是翰林院的李大人，想拜謝主子，主子覺得不妥，便提議喝酒，是奴婢的錯，未查清那酒是西酒，便讓主子喝了。”

碧溪說完，眼睛又紅了。

不敢在這個當口哭，隨意抹了下眼睛，就沖謝清崖說道：“王爺，您先別說了，主子這會肯定難，咱們還是先回府去，讓主子回去好好歇息。”

謝清崖也不想多說。

他讓令吉出去掌燈，自己則看著徐端宜問：“徐端宜，能站起來嗎？”

徐端宜喝醉的時候，比清醒的時候，竟還要乖巧一些。

尤其是在謝清崖的面前。

總是乖巧的。

徐端宜這會大腦的反應有些慢。

在謝清崖的注視下，依舊與人對視著，然後看著謝清崖的眼睛，似乎仔細辨別了好一會他說的話，才朝人點了點頭：“能。”

說罷便準備扶著桌子站起來。

碧溪自然不敢讓一個人起來，正要上前去扶人，卻見家一向能幹，不肯與人示弱的主子，竟忽然又蹙著眉坐了回去。

碧溪不知怎麽了。

正要出聲詢問，便見主子先看著王爺委屈道：“謝清崖，我暈。”

仍眼地看著謝清崖，一臉幾乎從未示于人前的可憐委屈模樣。

是真把這個當做了夢境。

在夢中乖巧，卻也大膽。

于是碧溪就瞧見，家主子說著說著，竟還主手抱住了南安王的腰。

似乎見他并未掙的樣子，又大著膽子把臉靠了過去，然後就這麽合著眼睛半是撒，半是含糊道：“謝清崖，我起不來。”

碧溪在一旁瞪大了雙眼。

但畢竟早就知曉主子對南安王的心思，雖然吃驚，卻也不會蠢到在這個時候說什麽。

餘一瞥南安王僵直的子，和僵的臉。

碧溪索直接垂著眼簾，悄然先退了下去。

屋一時只剩下謝清崖和徐端宜兩個人。

謝清崖一點點僵著臉，垂下雙眼。

腰間的雙手，其實并不難掙，他只需往後倒退一步，就能離開徐端宜賜予他的懷抱。

但謝清崖凝視了徐端宜的頭頂許久，最終也沒有那麽做。

他只是看著，無奈又無力地嘆了口氣。

“徐端宜，我真是，敗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