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痛

*他送的禮， 像是鐐銬，像是狗鏈子。

暗站著兩個人的安全通道清冷而寂靜。

其實因為白尋音不能說話，只能信息流的原因， 兩個人以前在這個‘基地’呆在一起的時候， 也是十分安靜的，只偶爾有喻落輕聲的笑。

只是那個時候安靜也浮著一子甜的氣息， 不像現在——氣氛凝滯的幾乎冰，抑煩悶。

喻落狹長清澈的眸在聽到白尋音說‘賭約’兩個字時劃過一錯愕， 隨後變若無其事的湮沒下去， 只留漠然。

他仔細看著眼前的姑娘， 小小白白的一張臉， 茶的雙眸閃著倔強的， 巧和的下頜線都了起來。

炫目又......讓人覺得玩味，原來是因為這個生氣，說分手。

原來并不是表面那麽無于衷，還是因為他在生氣。

喻落并沒有被人發現後的心虛愧疚， 眸平靜無波， 角甚至牽起一近乎愉悅的弧度：“原來你知道了？什麽時候？”

白尋音因為他的態度愣了一下。

“唔，我想想，你是放假那天開始不理我的， 放假那天......”喻落回憶了一下， 恍然大悟：“你去學校後樓了？”

即便已經想到了以喻落的態度和格就算知道了真相也不會怎麽樣，但看到他真的這麽無于衷， 還是忍不住一陣氣上湧。

白尋音本就白皙的掌臉更蒼白了幾分。

“你就是因為這個要分手？”男人看著蒼白的模樣，慢慢的笑了起來：“我不否認是有這個賭約，我也是因為這個接近你的，但我沒打算讓你知道這些， 和他們說明了那些玩笑話的賭約到此為止，我們不就和真的往是一樣的麽？”

喻落不懂白尋音因為什麽生氣。

那天在後教學樓裏，他之所以會和黎淵他們說那些話，也是因為不想再繼續披著這個‘賭約’的由頭和白尋音繼續發展下去了——但并不代表不想繼續發展。

非但不是不想，而是喻落想要和那個幾個人說清楚，讓他們閉自己的，清了賭約，然後‘正式’和白尋音往。

他不擔心他們三個人會說出去，但就是不想頂著這個由頭繼續下去了而已。

因為喻落雖然面上，但每每和白尋音在一起，稍微有點‘越界逾矩’的作時，心裏其實也覺得有點別扭。

每次有些控制不住想親一下的時候，喻落心裏總會不合時宜的想起那個賭約。

仿佛賭約這個還并未解決的事在頭頂上著，就像一把懸而未決的刀。

就像人類的劣在作祟一樣，喻落不想再白尋音面前示弱，表現出來自己有錯，但他并不是完全理直氣壯的。

他只是固執的認為如果白尋音不知道，完全就可以當做沒這個賭約的發生。

喻落知道自己還是會好好的用對待朋友的態度對待白尋音，卻固執的不願意認錯。

只是并不願意接這種午夜夢回時才會偶然心虛一下的歉意。

白尋音只看到了喻落表面的一清冷，高高在上。

玩笑話的賭約，真正的往......他真的說的出口。

白尋音側的手指不自覺的攥，白皙的手背青筋畢。

自從白鴻盛出事為了‘無行為能力人’之後，白尋音就習慣收斂自己，不把緒表在外，無論是開心還是難過，還有怒氣。

但那是沒遇到過喻落。

簡直是想不通自己做錯過什麽事才能遭喻落這個‘報應’。

對于自己做過的事，說過的混賬話，居然能這麽理直氣壯。

一個賭約而已，不知道就可以當做沒發生過......白尋音真的覺自己心髒的難。

可這種難在喻落看起來多半是無病的，甚至是沒事找事的。

他不知道自己是用什麽心理狀態來看待他，甚至是後來接的他的。

想想就可笑，在之前那段時間裏，白尋音曾經不切實際的幻想過——喻落是的救贖。

幾乎所有人的夢想肯喜歡，肯主追，怎麽看都是撿到的運氣，一輩子只能遇到一次的‘偶然’才對，就連白尋音自己都是這麽認為的。

喻落多麽耀眼啊，就像一顆星星墜落在邊蒙塵一樣，怎麽都不匹配，大多數人都是這麽認為的。

而現在，白尋音不想要這顆星星了。

喻落于而言，一開始是如夢如幻的撞大運，現如今才是真正的揭開表面後黑漆漆的現實。

這‘福氣’不要了。

深吸一口氣，白尋音松開自己握的發麻的手，忽略心呼嘯的蒼涼，冷冷的看向喻落。

隨後一語不發的，轉就走。說再多也沒什麽用了，道不同不相為謀。

“白尋音。”喻落微涼的聲音在後響起，低沉清冽，帶著明顯的不悅和一的警告：“我沒同意分手。”

白尋音停下腳步，脊背僵直。

有條不紊的腳步聲漸漸走進，喻落高瘦的影擋在面前，像黑沉沉的烏雲。

“我沒同意。”喻落又重複了一遍，垂眸定定的看著低頭站在他口低頭的孩：“聽懂了麽？”

白尋音忍無可忍的推開他，手下用力，猝不及防間竟然把喻落推的一個趔趄，撞到一旁冰冷的牆面上。

趁著這個空當推開安全通道沉重的鐵門，咣當的響中連忙跑走。

搞不懂喻落是什麽意思，心裏真的有種崩潰的覺。

明明是一個賭約，他為什麽還執著于跟一個‘虛有其表’的關系？

腦子裏不控制的‘嗡嗡’作響，好像千百萬只蜂在盤桓旋轉，白尋音抓著走廊欄桿的手指不自覺的用力發白。

直到上課鈴聲響起，才強制的讓暫時清醒，腳步微的回到教室。

喻落已經回來了，正懶洋洋的靠在椅子上，見到白尋音回來擡起眸子，一眨不眨的盯著不放。

後者知到了這□□的目，著頭皮回了座位——隨後一節課都不可避免的有些心不在焉，好在從來不會有老師提問。

從來不會有人……提問。

白尋音苦笑，從躁郁的緒裏想到這一點，不由得有些自嘲。

現在從一場甜的陷阱裏，才發覺以前的自己有多麽自作多。

是個殘疾人，是個啞，整個學校裏除了阿莫，從學生到老師都不待見，喻落是被寵慣了的孩子，被捧在掌心，怎麽會真的喜歡呢？

實際上還是怪自己看不，自視甚高。

還以為自己是以前的那個白尋音呢。

以前白鴻盛還在的時候，那個白尋音家境優渥，優雅嫻靜，從小被當做掌上明珠被捧著長大，被誰喜歡都不足為懼。

從小學到初中，白尋音收獲的最多的詞彙就是‘羨慕’。

太多人羨慕的家庭，長相，學習，白尋音沒有大小姐脾氣，每次都是從善如流的應對——只是沒想到幸福也有保質期和上限的，過了頭，就像一陣風一樣都不在了。

初三那年的意外，讓以前的白尋音不複存在。

現在的，是一個殘疾人。

無論多麽好看的殘疾人都比不上健康的普通人，現在的，自卑，懦弱，不討人喜歡。

心存幻想的話，只會活該被人耍著玩。

所以白尋音之前說的是心裏話，不會再相信喻落，哪怕後者意味不明的不答應分手，也不會再自作多的認為那是喜歡，不舍得。

或許喻落是在想著怎麽耍，或者是大爺沒被人當面拒絕過，面子上掛不住……總之不會是因為這個人本。

白尋音心裏不斷的重複默念著，心緒漸漸平靜。

只有做到真正不在乎一個人的時候，心裏的所思所想才不會因為他的一舉一，甚至是一句話起伏不定。

可以做到。

育課的事發生在下午第三節 課，初六第一天上課沒有晚自習，學校做了個人，下午的課上完就讓學生放學了。

好容易捱到放學，白尋音覺自己的脊背都快被盯的發木了，下課鈴聲一響，第一次非常速度的拿起自己的書包，拉著阿莫就要走人。

“咦？你今天怎麽這麽急？”最後一堂課是自習課，阿莫昨天晚上睡的晚，今天一整天都在困頓中，迷迷糊糊中東西都沒來得及收拾就被白尋音拉了起來。

不明所以，邊打哈欠邊問白尋音：“是因為要跟穆安平約飯麽？不用著急啦。”

……

他們座位的這一角除了他們兩個都是喻落的朋友跟班，聞言都詭異的安靜了下來。

這寂靜中白尋音覺得頭皮發麻，使勁兒瞪。

阿莫還渾然不知自己扔下了一個重磅炸彈，嘟嘟囔囔的邊收拾東西繼續‘料’：“好吧，我快點收拾，他好像就在校門外等著咱們呢？”

白尋音強行忽視著後從喻落那傳來兩道利劍似的寒芒，皺眉幫著阿莫收拾東西，兩個人風卷殘雲一樣的很快收拾好，忙不疊的離開。

阿莫幾乎是被白尋音拽了出去。

們前腳剛走，後腳喻落就站了起來，他桌面也沒收拾，沉著臉拿起書包就要追上去。

“喻哥。”有不明所以的同學在他旁邊問：“那個穆安平是誰啊？怎麽白尋音要跟他約飯？”

其實跟喻落關系走的近一點的朋友，沒有不知道白尋音和他的關系的。

當然也都能看的出來這兩個人好像‘鬧別扭’了。

喻落冷笑一聲：“我他媽哪知道。”

他難得了口，顯然是了怒，在同學的錯愕中不再理會，直接跟了上去。

遠遠的，喻落就看到白尋音和阿莫在校門外和那個穆安平有說有笑，後者一雙眼睛完全黏在白尋音上，幾乎亮的刺眼。

喻落垂在側的手指不自覺的合攏。

“咦？喻哥。”黎淵他們正好從隔壁班出來，看到喻落就笑瞇瞇的搭上他肩膀，結果見到喻落的表嚇了一跳——一種‘山雨來’的危險。

“呃。”他遲疑的問：“這是怎麽了？”

怎麽喻落的表看起來像是要跟人打上一架似的？

喻落沒回答，只是眸沉沉的盯著那不放，他看到那個穆安平主幫著兩個孩拿書包，眼睛一直殷勤的停留在白尋音上，真想讓人……把他的眼珠子挖出來。

黎淵沒得到回應，納悶的順著他的視線過去，也看到了校門外那三個人站在一起的那一幕。

“嗯？”黎淵不明所以的撓了撓頭：“那不是小啞麽？你今天沒送回家啊，那男的誰啊？”

“我之前就說了，別再小啞。”喻落肩膀一抖掉他的手，低沉的聲音裏含著警告，冷的人渾發抖。

之前在後樓的時候他就同黎淵，陸野和周新隨說過了，自己不打算繼續賭約，也不讓他們繼續稱呼白尋音為‘小啞’，但顯然的，這貨并沒有放在心上。

看來不好好警告一下，有些人總是記不住事兒。

“我一時忘了，錯了錯了。”黎淵聽出來喻落現在是真的生氣，子不易察覺的一抖，忙不疊的‘識時務者為俊傑’的道歉：“下次真不這麽了。”

喻落并不理會，說完這麽一句見白尋音他們離開，便也跟了上去。

只留下黎淵站在原地，疑的撓了撓頭。

那天晚上，喻落覺得自己幾乎做盡了所有他平時不會做的蠢事——他變態一樣的跟在那三個人後面，跟著他們三個一起公車，到了林瀾市中心的廣場下車，然後看著他們三個走進了一家披薩店裏。

不知道是誰選的地方，因為他不知道白尋音是不是吃披薩。

細細想來，他們在一起的幾個月其實并沒有‘約會’過幾次，大多數都在食堂吃飯，他也不知道白尋音喜歡吃什麽東西。

他們三個在裏面吃了多久，喻落就在餐廳外面的樹下站著等了多久，陪伴他的只有腳邊一地的煙頭。

他不大煙，起碼沒有煙癮，今天卻破天荒的了不——煙霧繚繞中，狹長的黑眸盯著披薩店的窗戶不放。

白尋音他們三個人選擇坐在了窗邊的位置，小姑娘正好挨著窗戶，致纖巧的側臉能讓人在外面看的分明。

暖黃的燈下，一顰一笑都尤為刺眼。

一頓飯的時間，喻落數過一共笑了十幾次，角的梨渦始終若若現。

白尋音是個喜怒都很‘淡’的人，他清晰的記得平日裏和自己在一起都沒笑的這麽多，結果……對著穆安平就笑的出來麽？

喻落冷笑，拔掉間的煙，用指尖掐滅了煙頭，幾乎覺不到疼。

林瀾的冬天冷，他只穿著一單薄的校服，卻也覺不到冷——似乎周的覺都喪失掉了，只餘憤怒。

整整一個小時零十三分鐘，白尋音和阿莫穆安平才吃完這頓飯，天都黑了。

三個人裹著校服外面的大從溫暖如春的飯店走進隆冬黑夜裏裏，登時都冷的一個哆嗦。

“你們找個背風的地方等一下。”穆安平見白尋音凍的肩膀微抖，忙不疊的邊跑邊說：“我先到路邊打個車再你們。”

“好好好！”阿莫冷的牙齒直打架，哆哆嗦嗦的說：“我們先回門裏待會兒，你打到車了給我發微信。”

邊說邊服兜，結果表凍結住了——

“臥槽。”阿莫懵了半晌，回過神氣的跺腳，忙轉對白尋音說：“我手機落在飯店了，我得回去取一趟，音音你就在這兒等我一下，兩分鐘！”

說著，風風火火的折回去取手機，背影都著一子火急火燎。

白尋音無奈的笑了笑，乖巧的站在原地等人，結果還未別過頭，手腕就傳來一陣生疼的覺。

疼的蹙眉，回過頭就看到面無表的李喻落，心裏立時‘咯噔’一下。

後者不由分說的把拉到了暗。

被拉著踉蹌著走了幾步，白尋音回過神，立刻激烈的掙紮了起來。

“別。”喻落強行把拉到拐角，長臂抵在牆上把人困在裏面，眸沉沉的盯著不不願的小姑娘：“白尋音，別。”

白尋音纖細的指尖不自覺的扣住後面冰涼的牆面，微微擡起臉，眼睛冷冷的看著他。

像是在問：你到底想幹嘛？

的態度幾乎是不加掩飾的厭惡。

和剛才在飯店裏和別人的有說有笑形了鮮明的對比。

喻落氣笑了，支在頭側的修長手指收攏拳，聲音冰冷：“你要分手的原因，是不是就是因為他？”

那個穆安平，的青梅竹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