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繼也很快帶著人趕了過來。

他沉著臉掃一眼霍新頭上傷口，說：“都見骨了，要立刻去醫院。”

霍新已經覺得頭有些暈，卻還抓著仲希然的手不肯松開。

康繼急道：“希希，你看你能不能……”

仲希然下意識去看祁斯年的臉——可謂沉到極點。

咬，對霍新輕聲說：“你先松手，我也會去醫院的。”

霍新這才緩緩松了手。

康繼來當地不久，人脈畢竟不如祁斯年廣。

祁斯年很快安排好了醫院，將人送過去。

醫生說：“病人傷口很深，不排除顱出和染的況，要立刻進行合手。”

仲希然站在急診室診療臺，看著康繼簽下一張又一張手病危通知書，不覺攥了雙手。

眼睜睜看著霍新被推進手室。

坐在手室門外的凳子上，只覺得很久遠很久遠之前的記憶忽然被喚醒。

大學某個夏天的傍晚，看到一個讓十分震撼的視頻。

視頻發生在國外。

一對60歲上下的老夫老妻開車著車在公路上，車子突然自燃起了火。

男人飛速下了車，他剛下車，車子就炸了。

男人站在原地，看了那輛車不到一秒的時間，毅然決然地沖進火里。

視頻里傳來了錄制人尖痛哭喊“No”的聲音。

這段視頻在國也火了好一陣子，網友們都在慨真是不是真的可以不顧生死。

因為這個視頻，也跟霍新探討了和死亡的主題。

霍新說——殉就沒什麼意義了，但如果能救的命，也愿意為去死。

當時眨了眨眼，沒當一回事，只當他是在哄。

而且在現代社會，他其實也沒什麼他替去死的機會。

后來霍新突然離開，想起這事就更覺得諷刺了。

直到剛才。

忽然意識到人是如此復雜的。

一直以為霍新對的糾纏不過是出于不甘心，沒想到，他真的會替擋刀。

他曾經說的話，忽然以一種如此戲劇的方式得到了證明。

醫院走廊里的燈閃了閃。

祁斯年一直站在仲希然邊，垂眸看著。

坐在凳子上一不雙手疊放在上，前傾，那雙一向清亮的眼睛有些失神，也有些發白。

祁斯年真恨不得那把刀是他替擋的。

他深吸一口氣，走到前，把手里的杏仁茶遞過去：“先喝兩口。”

仲希然回神，接過來喝了口，沒嘗出什麼味道，又還給他——現在的確沒心思喝東西。

康繼在附近來回踱步，看仲希然片刻，終于忍不住走到面前。

“希希。”

“嗯？”有些遲疑，因為不知道康繼此刻會跟說什麼。

“本來這是你們倆的事，我不該手。”康繼神復雜，“但事到如今，有句話我不得不說了。”

仲希然抬頭看他。

康繼緩緩道：“當年霍新之所以去國，有個很重要的原因是為了我。我確診了淋癌，當時只有國才有靶向針。”

仲希然微微一震，看著康繼。

“希希，他不全是為了錢或者事業。只是……”康繼嘆了口氣，說，“其實我一直很自責，如果不是因為我的病，也許你們現在還不會分開。”

仲希然在腦海中把這件事理了理，冷靜地說：“陪你出國治病不是問題，出國創業也不是問題，問題是——為什麼不告訴我？”

康繼緩緩側頭，看了眼祁斯年。

祁斯年眼神很靜。

仲希然反應過來：“是你不讓——”

手門就在這時被推開。

康繼連忙沖了上去，仲希然也連忙站起來走過去。

醫生出來說手功，幸好未傷及重要管，但接下來要進ICU兩天，還是要嚴防染。

仲希然松了口氣。

又過了幾分鐘，霍新被護士推了出來。

他只被局部麻醉，所以人依舊是清醒的，一出來目就盯在仲希然上。

仲希然想了想，走過去說：“你先好好休息。”

“希希……”霍新忽然抓住的手。

他手上現在沒什麼力氣，抓的力道很輕。

“我有話想跟你說——我必須跟你說——”

他掙扎道，這簡直是天賜的機會，要他跟解釋清楚。

祁斯年目落在他們相握的手上，意味不明。

仲希然下意識看了眼祁斯年，緩緩掙他的手。

祁斯年聽見用輕到近似哄人的聲音說：“你先好好休養，我答應你，等你傷好一點，我聽你說，好不好？”

霍新仿佛怕騙他。

他又問了一遍：“你說真的？”

“真的。”

得到保證，他才徹底放心，點點頭：“那就好。”

·

從醫院大樓出來，天已經全黑了。

霍新平安，仲希然繃的神經終于放松下來，看向祁斯年。

他一只手拿著一條帶的圍巾，另一只手還拿著那杯杏仁茶。

他幾步走到垃圾桶旁邊，把那杯杏仁茶丟了進去，看了眼手上圍巾，也抬手往里丟。

仲希然連忙跑過去攔住他：“我還要的。”

“已經臟了。”他淡聲。

仲希然手拿過來：“洗一洗消個毒就好了。”

——這可是祁斯年送的第一條圍巾。

祁斯年看一眼，沒說話，抬步上車。

今晚風沙大，月完全被掩蓋住，周圍一片混沌。

仲希然跟著他的步子一路走，踩在一低洼地差點摔倒。

走在前面的祁斯年停了步。

他停頓了兩秒，回頭走到邊，卻沒扶，只是掏出手機點亮了燈。

他語氣好似也格外客氣：“抱歉，忘了你有點夜盲癥。”

“干嘛要說抱歉……”仲希然手挽住他胳膊。

祁斯年微微僵了一下。

不過他并沒有說什麼，就這麼帶著上了車。

車門砰的一聲被關上。

祁斯年系好安全帶，發車子。

仄的空間里，空氣中彌漫著抑。

仲希然側頭看他一眼，他手擱在騎車方向盤上好半天沒。

片刻后，仲希然忍不住問：“當年……是你不許霍新跟我解釋康繼的事嗎？”

祁斯年意味不明地笑了聲。

他從車中間儲格拿出一盒煙，出一點著，降下車窗，吸了口煙。

他聲音淡極了：“是怎樣，不是又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