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斯年回到酒店的時候，整個人的靈魂好似被剝離掉了。

他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看到自己坐在沙發上，從煙盒里拿出一支煙，點燃，猛烈地吸了兩口，又滅掉。

他看到他的手機在桌上震了又震，一通通重要的工作來電毫激不起他的任何興趣。

他看到他先前親自挑的、特意人買來的紅圍巾，已經被洗干凈掛在晾架上——不久前他還說要拴住仲希然，這話現在聽起來仿佛有些可笑，又未免太過托大。

他以為——已經喜歡上他了。

明明那麼明顯的，不是嗎？

初是不是真的人那麼難忘，難忘到聽了對方的解釋，就能義無反顧地原諒他，回到他邊？

是不是不屬于他的人終究不屬于他，他再努力也無濟于事。

他不知了多久的煙，外頭天已經黑了——而，還沒回來。

他完手上這支煙，掃了眼手機。

屏幕上二十幾個未接來電，全被他忽略。

時間：21：00整。

快六個小時了。

他丟開手機，想起當年的事。

那年北城下了很大的雪。

跟霍新易結束后，他就一直冷靜地等待著結果——原本也并沒有什麼趁人之危的打算。

結果接到仲廣才的電話，說關在家里的仲希然不見了，看腳印是從二樓跳窗走的，還帶走了行李。

他有些意外。

還以為霍新失信，一問才知道霍新已經包機去了國。

顯然仲希然什麼都不知道。

仲廣才說：“我實在是沒辦法了，一天了，我托人在機場找遍了，還沒找到人，你能不能幫幫忙，希希也算是你妹妹，這麼冷的天，卡都斷了……”

他蹙眉，姜正派人去找，自己也上司機開車出了門。

雪天路，并不好走。

他去了謝虞那兒，不在。

兩個小時后，姜正說幾十個保鏢在國際機場流找，目前還沒找到。

他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有個念頭——如果卡被收了，有沒有可能坐廉價航空？

那麼就不會在國際機場，而是在南苑機場。

他不知道這念頭是怎麼起來的，他在那刻卻好像被上天指引去了南苑——一眼看到站在門口大雪里的。

不知站了多久，黑的頭發上已經蓋了一層雪，甚至眉上也是雪。

他心里一陣疼，走過去。

看到他，有那麼幾分茫然地問：“怎麼是你？”

他以為，霍新怎麼也要跟仲希然代兩句再走，畢竟他沒有攔著。

沒想到，霍新竟然為了自己可憐的自尊心，什麼都沒跟仲希然說，就那麼不負責任地走了。

他冷聲：“先回去。”

沒，好像不了。

他低頭看了眼，才發現可能是小凍僵了。

他手，將抱進懷里。

在他懷里側頭落下一滴眼淚，白的路燈下晶瑩剔，分外清晰。

然而——也只不過掉了這一顆眼淚。

回到車里后，就始終安靜，好像心如死灰。

——他那麼喜歡心疼，恨不能捧在心尖尖的人，竟然被欺負這樣。

那一刻，他心里對產生了極大的保護。

將送回去后，他便不時問一問的況。

然后很快仲家發危機，他順勢提出條件。

答應了。

他覺得好像是在做夢，原本毫沒有希的事，竟然真的把娶了回來。

原本以為夢早已經了現實，卻沒想到最終也不過是一場夢。

·

仲希然回賓館的路上突發奇想，讓司機拐去沙洲夜市，買了之前沒吃到的烤羊串、鐵盤烤魚還有杏仁茶。

拎著一袋子好吃的腳步輕快地上樓，想著今晚可以跟祁斯年吃吃喝喝彌補一下之前沒逛完夜市的憾，還可以小過一下夫妻生活。

刷卡推開房門，便聞見一濃烈到近乎刺鼻的煙草味兒。

腳步一頓。

房間沒開燈，遠遠地只看到一點星火在黑暗里明滅不定——祁斯年在煙。

不知道了多。

一顆心提起來。

黑暗里，祁斯年聲音很平：“回來了？”

絕對冷靜的聲音，仿佛是暴風雨即將到來的前兆。

——祁斯年生氣了。

解決心結的時間太久，解決完后又開心到忘形，忘記給祁斯年說明況了。

肯定是逗留太久他不開心了。

嗯一聲，正要打開開關，聽見祁斯年說：“別開燈。”

不知道為什麼，只好先黑把手里的東西放到茶幾上，再走到沙發旁，看到一個黑剪影，便坐下。

煙草味兒更濃了，幾乎熏得有些嗆。

心里一酸，想手去抱他，卻忽然聽見他問：“談完了？”

他聲音里是刻意的云淡風輕。

仲希然點點頭，想到他也許看不清，嗯了聲，說：“我跟他——”

“去洗澡。”他擰滅了手上的煙，沉聲，“上一消毒水的味道。”

他好兇。

仲希然心里不自覺生出幾分委屈，但還是立刻起去浴室開燈洗澡。

洗完澡出來，外頭房間還是暗的。

祁斯年看都沒看一眼，徑直進去洗澡。

仲希然有些不安。

忽然覺得祁斯年對的態度，好像退回到剛結婚的那個時候。

咬，也不敢開燈，跑到茶幾前了從夜市買回來的小吃，還溫熱著，希祁斯年能洗快一點。

坐在沙發上有些不安地等著。

浴室的玻璃窗映出一點兒燈。

片刻后，祁斯年圍了條浴巾走出來，出瘦的上半。

借著浴室的看了眼，手指微微蜷了蜷。

黑暗里，祁斯年慢慢朝走過來。

倏地臉紅，問：“你吃過晚飯了嗎？我買了——”

他忽然把一把在沙發上。

他手臂很有力量，幾乎彈不得。

“祁斯年……”聲音里忽然有點害怕。

他摘了眼鏡，往茶幾上一扔。

很清脆的一聲——鏡框撞擊玻璃茶幾的聲音。

他語氣很平：“你害怕的時候就會這麼我。”

仲希然微微一頓。

祁斯年將翻過來，在沙發上，抵著的后背，說：“第一次你就這麼我，你記得嗎？”

“……”

為什麼要忽然說這個，不明白。

他問：“你現在還怕我嗎？”

仲希然轉看他：“我是有點怕——”

又被他摁回去。

他好像不想看的臉。

仲希然執拗地轉，一手拍開沙發旁的落地燈，看著他。

他臉上表淡淡，手反剪住手腕，再度將摁回去——背對著他。

忽然發力，再度扭過來。

期間他們一度僵持住了，但祁斯年怕弄疼，還是松了手。

近乎執拗地看著他。

他忽然手，輕輕捂住的眼睛：“再跟我做一次，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