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

天虞山上, 有人同王三璟說顧紹卿前幾日已經啓程去北地。這會兒怕是已經進了鎮北軍，被狠狠練著。

王三璟沒接話，倒是邊衆人議論起來。

一開始, 便是火熱。

“不愧是劍聖高徒啊, 哪裏危險哪裏去。”

“北疆民風彪悍，惡修羅過去, 才有可能止得住。”

“幹死龍元和安槐。”

“我聽從北疆回來的朋友說, 那邊現在不太平，隔段時間界碑就要被染紅一次。”

話到此, 王三璟才散漫開口, “那東邊兒有什麽惡角沒有？就是t那種能現我個人價值的那種？”

衆兄弟像是提前約好了一般, 先是齊齊呆住, 之後又齊齊笑出聲。在場的幾個山匪, 都是親經歷過白相“邀” 他們璟爺從軍這事兒的。

是以此刻王三璟沒頭沒尾的一問, 也并沒妨礙他們讀懂他的想法, 新一的咋呼迸發了。

“怎麽？璟爺你是真的要棄匪從軍啊？”

“天吶, 天虞山要塌了嗎？”

“璟爺，你是上次輸了心不甘？想換個戰場同顧紹卿一較高下？”

王三璟嫌棄他們吵, 眉頭一擰, “你們是鴨嗎？吵死了。”

“別瞎扯，說重點。”

重點是什麽？

重點是瀧若東境有沒有能現他對手的人。如是沒有, 他不如呆在山中逍遙自在。

結論是，邊界線安穩。靠著的是兩個小國, 民風溫和。

王三璟聽完，心頭約冒火, “白通那小老頭忽悠我的？”

頭同伴忍不住糾正，“聽聞白相現今也才三十出頭, 樣貌清雋氣質若竹，和小老頭還有段距離？”

王三璟：“我才二十不到，他對于我來說不是小老頭是什麽？”

“連對手都沒有，駐狗屁的邊。”

這時候，山中的百事通倪星安笑著開口道，“我反倒是覺得白相對你給予厚。”

王三璟眉一挑，“怎麽說？”

倪星安：“東境富雖不及南部，但比西北兩境絕大多數地方還是要好不的。” 又因臨國勢微溫和，多年來，“安逸”二字幾乎刻進了東境軍民的骨頭裏。

“誠然，這樣也沒什麽不好，但同時患極大。若有一日，天下了，那東邊必定是最先淪陷的，敵人屠戮東境軍民和屠鴨一般容易。世家，也都只顧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

“天虞山外，一片散沙。我想白相是想你下山將這一盤散沙聚在一起。它日天下生變，東境軍民可護自己，必要時，亦可做奇兵。”

我日！

這一分析，衆山匪看王三璟的眼神都變了。被白相如此重，這飯量賊大的惡匪真是出息了，夠在三澗十八村吹大幾年了吧？

王三璟心滿意足，“安哥的話深得我心，那我們就去東境軍走一遭。”

王三璟的神自若，話音輕松，仿佛將一盤散沙聚攏是他出手便能之事兒。

衆山匪：“啊，我們也要去？”

王三璟：“不想討媳婦兒的不用去。”

王三璟一錘定音，“收拾收拾，兩日後出發。”

一如天虞山山匪所想，這個時候，顧紹卿已經進了北境軍營。卯時方至，他們就被中氣十足的喊喝起來，開始這一日的訓練。

北境軍訓練新兵的方式多年來都是那般，沿著祁山和邊界碑一線晨/晚跑，每回都要跑完全程，距離漫長。這漫長一程，有巍峨曼妙的北境風，也有被先人的洗滌始終佇立的界碑；

這漫長的一程，不僅僅是在鍛煉新兵蛋子的魄，也是在磨練他們的心智。

只有他們強了，界碑才能一直巍峨佇立；只有他們強了，這絕風才能屬于瀧若。天璽城，那些善良熱的民衆才能安居樂業。

跑完，連徐璟亦這個慣在外面跑的，雙都在打。再看顧紹卿，仍是一派輕松，給人一種就算再跑一圈也不會對他産生什麽影響的錯覺。

一衆新兵蛋子：“.......” 怪！顧家三郎是怪。

早膳極簡，可無限添加的白粥水和三只個頭頗大的饅頭。

顧紹卿嘗過了，說是饅頭，但裏面的當真是得可憐，多數都是北地正當時不甚值錢的蔬菜。可就這，據比他和徐璟亦先來一步的新兵說也不是天天有，一月四次，固定好的。

那新兵還說，“我佩服你和徐家二郎的，家境富裕，還來參軍駐邊。”

這話一點不假。四地駐邊軍營，兵士十有八九是貧民家的孩子。沒錢讀書，從軍是他們改變命運唯一的路。

顧紹卿由衷地對他說，“我也佩服你們。命運不公，卻敢逆命運而行。”

新兵怔後笑開了，那口牙，在日下也能熠熠生。

“經你這麽一說，我忽然覺得自己偉大了不。”

顧紹卿：“為國為民還不偉大？”

新兵笑得越發地開心了，被一個絕世天驕誇贊怎麽能不開心？

“我吳羿。”

新兵終于相信，出顯赫的顧家三郎不會嫌棄他們這些貧苦的年，歡喜地道出了自己的名字。

顧紹卿回以尊重，“我是顧紹卿。”

飯畢，新一的練始。

一刻鐘後，雲旗將軍姚宇和明煥新帶了一隊人到訪新兵營。對于新兵來說，這些都是蓋世英雄。

一見到，皆是雙眸放亮。

與此同時，負責新兵訓練的雲輝將軍趙鳴迎了上去，面容含笑，說話中氣十足，“你們怎麽來了？”

姚宇笑著：“老明同我說，這屆新兵了不得。我不信，這不，帶人過來試試。”

敢進軍營的，上多都帶著些的，這種人最是經不得激。聽姚宇這麽一說，新兵營中有些本事的目都變了，躍躍試明晃晃流。

趙鳴回頭，目一陣梭巡，最後落在了顧紹卿的上，“雲旗將軍帶過來的都是我們鎮北軍的英，是經過了戰場歷練的，和他們一戰，你們敢嗎？”

一衆新兵：“敢！”

趙鳴：“什麽？我沒聽見。”

一衆新兵：“戰，戰，戰！”

趙鳴這才滿意，目回到姚宇和明煥新的上，“他們的態度就是我的態度。”

說這話的時候，趙鳴的目比平時亮了不，被驕傲點亮的。他因戰落了殘疾，以後再沒機會去戰場殺敵了，但是那有什麽關系呢？他帶出的兵會替他。

姚宇勾了勾，“甚好，沈驍出列。”

利落的一聲喝，一個約莫二十四五的青年從姚宇和明煥新後走出。他一玄。板寸頭，五凜銳深邃。樣貌生得甚好，可那一氣勢冷冽，令人膽寒。

“新兵營，誰來？”

徐璟亦忽而一聲吼，“我來，新兵營徐璟亦。”

他反應的速度快極，生怕有人快過他，搶走了這個看起來極為不好惹的對手。

在衆人目朝他聚攏時，他卻看向了顧紹卿，眼底明晃晃映出一排字，“認真看哥的表演，回去和妹妹炫耀時，你要給我作證。”

顧紹卿無聲嗤笑，嫌他稚。但後面又想，也不是不可以。互幫互助，他們都能在夕夕那裏留下輝偉岸的形象。

好極。

徐璟亦不知他心中想法，意思傳達完便撤回了目。趙鳴允了後，他徑直出列，步履篤定。氣度明朗，如日月在懷。

“沈驍。”

“徐璟亦。”

行過禮，對戰始。

沈驍的攻勢猛沉快，和徐璟亦想象的一樣，是個不好惹的人。從他第一拳揮過來時，徐璟亦便斂去了所有的輕慢不正經，認真對敵。

徐璟亦的優點在于靈活，他的那輕功，或許比不上顧紹卿，卻也算得上頂尖水平。再加之他那塵世間游走磨練出的敏銳，他總能恰到好地避開攻擊，然後再尋找合適的機會反擊。

各有優點，對方又攻不破，對戰陷僵持。

姚宇很是訝異，能在沈驍的鐵拳下堅持這麽久，這徐家二郎有兩下子。

明煥新像是應到他的想法，忽而側眸睇他，“怎麽樣？”

“再耗下去，誰勝誰負還說不定呢！”

姚宇回神，迎上他的目，繼而角微勾，“他贏不了。”

果不其然，十數招後，沈驍連番重拳，猛沖之下，徐璟亦終于了節奏敗下陣來。但他的實力，有目共睹。更何況，沈驍長了他不，等到他到了沈驍這個歲數，誰實力更強些很難說。

回隊時，趙鳴重重拍了他的肩膀，鼓勵道，“很棒，繼續練下去，遲早破了沈驍的那雙鐵拳。”

徐璟亦從來不是勝負旺盛的人，盡力便好了，聽著趙鳴的安，俊臉上有笑意開，“是，將軍。”

就在這時，顧紹卿忽然出列。

沒人喚，略顯突兀。

然而早在他進軍營的第一天，他的名字便漫至營中的每一個角落，包括中軍大帳。

顧家三郎，劍聖高徒，赤冶劍主......顧紹卿的強，是毋庸置疑的。

強者，有任的權利，自古如是。

後續，倒是稍稍出乎衆人意料。

顧紹卿十分客氣，他先是朝趙鳴微微頷首。接著面對明煥新和姚宇t行禮，周正妥帖風度翩翩。乍一看，活一位世家公子。

“顧三唐突。久聞鎮北軍威名，在西地時便想著尋其中高手一戰。是以急切了些，還各位多多包涵。”

最先應他的是明煥新，他笑道，“這什麽唐突？既是對戰，前輩能主，新兵亦能。”

隨後，他睇著姚宇，一副看戲不嫌事大的樣子，“不瞞你說，上次對上他我都差點敗了，可不能輕慢對待。”

姚宇：“是嗎？”

片刻靜默，他又道，“我親自來。”

“顧三，可會覺得本將是以大欺小？”

顧紹卿：“不會，將軍只管盡全力。”

言語得也冷淡，沒有一即將對上名將的驚懼。

“若將軍輸了，可會覺得面子掛不住？”

姚宇聽完哈哈哈大笑，真摯而由衷，“自古都是後浪推前波，我鎮北軍年天驕越多越強我越開心。”

兩人朝著對方合手行禮，新一的對戰起。你來我往十數招後，顧紹卿意識到經戰場磨礪過的高手他們的招式摒棄了所有的花裏胡哨，強悍直接。

若此刻不是對戰，那定是招招鎖人命。方才沈驍是這樣，現在的姚宇也是這樣。但這些，對顧紹卿沒什麽影響。

和徐璟亦不同，他的每一步都走在刀鋒上腥風雨中。他的作戰路數，同姚宇等人差不多。

于是這一場，以暴鬥暴，拳拳到。

“將軍，姚宇和煥新帶了隊人去了新兵營那邊，對上了。”

一位著了藏青袍的中年男子掀開中軍大帳的門簾，徑直走了進去。省去了通報，可見地位超然。

事實也是。

這名模樣斯文俊逸的中年男子是鎮北軍軍師張皓白，他如今剛過不之年，已跟隨鎮北大將軍明煥瑜多年了。明面上兩人是上下屬，私底下惺惺相惜私甚篤。

明煥瑜笑，“坐。”

“剛好給我整壺茶。”

張皓白沒有不同意的。

張羅茶水期間，明煥瑜笑道，“能忍到今天，算不錯了。”

“老二剛從西地回來那陣，每日都會提到顧紹卿，幾乎全是贊譽。從小到大，我從未見過他這般誇過誰。”

張皓白：“該誇的，剛才啊......”

“你猜怎麽著？”

今兒這茶，泡得極其草率，因為張皓白顧不上了。他急去到明煥瑜邊，同他說及新兵營那邊的戰況。

他拎著茶壺，走向案幾的步履急切。

明煥瑜看著仿佛打了一般的好友，低低笑了聲：“怎麽著？”

張皓白：“這顧家三郎把姚將軍打倒了，完全沒投機取巧，以強拳取勝。”

明煥瑜眼底閃過訝異，“年的竟強悍至此？”

張皓白：“是。如此天驕，顧世承竟肯放手。”

顧紹卿的況，明煥瑜已經聽明煥說了。

“也是個可憐的孩子。”

話落，將顧家種種簡略說與張皓白聽。

張皓白不勝唏噓，沉默了片刻後，才又開口，“沒事，了我們鎮北軍，我們北疆就是他的家。”

明煥瑜：“是這個理。”

而後頓了數息，似在思忖，“初來乍到，就將姚將軍打倒，我們這些老將面子往哪裏放？”

“來人，傳雲飛將軍去新兵營與顧紹卿一戰。”

張皓白聞言，怔而失笑。

話雖是這麽講，將軍哪兒有一點丟了面子的樣子？才，惜才，想試試年的極限才是真。

大將軍親自傳令，底下兵士自是不敢怠慢。兵分兩路，一邊去尋飛雲將軍，一邊奔向新兵營。

“什麽？” 大將軍的口諭被帶到新兵營時，頓時一片嘩然。

“雲飛將軍來新兵營戰新兵？還是大將軍的意思？”

“顧三，你可真為我們新兵營長臉。”

“長臉是長臉，得扛揍啊。我聽說雲飛將軍是鎮北軍武力值最強者，他掌控的蛟龍隊是軍中突擊隊，號稱北疆尖刃，任敵方的防線再堅實都能割破。”

“又不是真敵對，雲飛將軍一高級將領，還能真對我們這些小蘿蔔頭下狠手。”

“怎麽不會？方才雲旗將軍可是一點都沒留。”

再怎麽克制，總有些話傳到了顧紹卿的耳朵裏。徐璟亦也聽到了，側眸看他，“聽起來是個狠角，你不會胳膊吧？”

“我可跟你說啊，你要缺胳膊缺了，我定是不同意妹妹嫁與你。”

顧紹卿淡淡睨他，“心你自己吧。”

來鎮北軍的第一戰就輸了，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