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

白霧氣中, 男人的約可見，猶如古典雕塑一般，幾滴水順著鎖骨流下, 蜿蜒流寬闊起伏的膛。

蔣蕎耳發燙, 明知非禮勿視, 但男當前，視線難以控制。

隔著屏幕，真的被一個遠在萬裏之外的男人到了。

初一在懷中了，蔣蕎回神, 慌忙看向狗兒子，嘟囔：“什麽不的，你快點穿好服, 會冒。”

手機聽筒裏面傳來一聲輕笑，等視線回到屏幕上時，男人上已經套了件白浴袍。

秦令舟黑發, 略顯淩, 這讓他的眉眼顯得更加深邃。

他在沙發上坐下，湊近屏幕，“狗兒子在哪兒？讓我看看。”

“這呢。”蔣蕎趕忙讓初一的狗頭鏡, “它上可了，怎麽都不會生氣，總圍著我轉圈圈。”

初一不知道這人是誰，但很聽蔣蕎的話，讓它看鏡頭就乖乖看鏡頭，甚至來了個歪頭殺, 看得蔣蕎心都要化了。

“它在沖你賣萌。”

秦令舟不為所，還是覺得這傻東西有點醜, 有點呆，但耐不住蔣蕎喜歡。

算了，母不嫌兒醜，父有什麽好嫌的。

秦令舟昧著良心誇了句：“可的。”

蔣蕎初一的小腦瓜，“聽到沒，你爹誇你了。”

“最近在忙什麽？”

蔣蕎說：“畫下一期漫畫呀，不過後面可能要配合外部電影團隊做些工作。”

“《司南之杓》的電影項目？”

蔣蕎點頭：“你怎麽知道《司南之杓》要拍電影？”

秦令舟看一眼工作手機，“我批的預算。”

“原來是這樣，對了，你哪天回來？”

秦令舟答：“事順利的話，應該下周。”

時間不早了，秦令舟等會還有工作要忙，他走進帽間挑了一件襯衫，囑咐蔣蕎：“早點睡。”

“嗯，工作順利，初一會想你的……”

說完，便準備掛視頻，忽然又聽秦令舟道：“等等——”

“嗯？”

秦令舟目直勾勾看著，“初一會想我，你會嗎？”

“……”

蔣蕎愣了愣，在男人的注視下，臉頰越來越燙，飛快說了句：“會。”

然後，果斷掛掉視頻通話。

帝都時間零點二十分，萬籟俱寂，蔣蕎從沙發上起來準備回房間睡覺，了口，心髒跳得好快。

另一邊，紐約。

秦令舟換好服，出門時吳棋和沙琳已經等在門口了，下午有個重要會議。坐車前往公司的路上，他不經意側眸，瞥見公園裏有人在遛狗。

不知怎的，他又想起了初一，想起了蔣蕎。

全世界各地飛是他這些年的常態，出差在外，每一分鐘都寶貴，即便和秦，他都沒有視頻通話，聊無關要瑣事的習慣。

這次，卻和蔣蕎視頻超過半小時。

想到通話結束前，那句“會”，秦令舟角微揚，按了按指骨，將注意力投數據報表。

他的細微變化，沒能逃過吳棋的眼睛。

在吳棋看來，秦令舟是那種殺伐果決，心思難測的上位者加工作狂，對又極淡。從前應酬晚宴，別家公司老板，都挑個花瓶出席，秦令舟卻沒興趣，讓他跟著。

因為這個，吳棋的朋友還鬧過脾氣，懷疑兩人有什麽貓膩。

吳棋有苦難言，夾在老板和朋友中間左右為難，後來，秦總結婚後，這個問題總算解決了。

陪秦總出席宴會的人，變了蔣蕎，吳棋打心眼裏激。

伴君如伴虎，他還是不敢放松一一毫。可今天不一樣，他明顯覺，秦總心很好。

吳棋耍了個小聰明，簡潔明了地彙報完工作，順便提起明晚在克菲勒中心的一場應酬，詢問秦令舟是否出席。

秦令舟淡淡：“推掉。”

吳棋順提了句：“您不打算出席宴會的話，明天下午我想請個假。”

秦令舟眼都沒擡，“理由。”

“我朋友看上一條項鏈，國外比國便宜三萬多，就是那家店要排隊，回去剛好作為禮帶給。”吳棋有點不好意思。

秦令舟沒說什麽，轉而問：“你每次出差，都會給朋友帶禮嗎？”

“是的。”

秦令舟眉心微，應了聲：“去吧。”

最近幾天紐約剛好有場蘇富比現場拍賣，下車後，秦令舟吩咐沙琳打聽一下，這次拍賣品都有什麽。

*

已經立春了，帝都天氣卻仍是老樣子，冷風刺骨，毫不見轉暖的趨勢。

蔣蕎正常工作，偶爾加班，日子平靜還算安逸。

這天收到田冰的微信：【小蕎，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對于這位姐姐生前的朋友，蔣蕎還是很客氣的，問：【什麽事？你先說說看。】

田冰：【我弄丟了一本很重要的相冊，裏面的照片是很多年前，你姐姐用的相機幫我拍的，你姐姐的相機還在嗎？裏面的照片沒刪吧？】

蔣芙和蔣千山的東西，一直保存在梨花園小區的老房子裏。那套房子很早就在蔣蕎名下，所以當年胡文婷沒理。

回憶了下：【應該還在，我下班去找找看。】

田冰：【嗚嗚嗚太謝謝你啦，筆芯。】

到了下班時間，蔣蕎收拾好東西才出辦公室，t正好撞見電影團隊的人上樓。蘇紫晴也在其中，衆目睽睽下，給了一個假笑。

宋庭飛則是了一聲：“下班了嗎？”

“嗯，你們還沒有嗎？”

宋庭飛舉了舉手中的咖啡，“今晚要加班。”

“辛苦。”蔣蕎客氣地笑笑：“我先走了。”

開車去往梨花園，這棟房子蔣蕎好久不來了，不過安排了阿姨做日常打掃。房子在五樓，掏出鑰匙開門，裏面幹幹淨淨。

蔣蕎在櫃子裏，找到姐姐的，裏面果然有一部老款相機，只是沒電了。

打算帶回家充電，正準備關上櫃門，忽然眼前閃過一只白信封。蔣蕎頓了頓，從雜堆中出來一看，真的是一封信。

年代久遠，信封已然泛黃，不過上面的字跡仍然清晰。

To 十八歲的白川，落款時間十一年前。

信封完好，沒被拆過，既然是姐姐的私，蔣蕎不可能看。不過很好奇，白川是誰？

蔣芙意外去世的時候剛滿十八歲，猜測，這封信應該是提前寫好，但沒來得及送出去。

思索片刻，蔣蕎帶走了這封信。

回家後一番搗鼓，老款相機充滿電，開機，裏面果然有很多田冰年時的照片。

蔣蕎把照片導出來發給田冰，【是這些照片嗎？】

田冰激：【是的是的，太謝了！我下個月回帝都，請你吃飯。】

蔣蕎想了想，問：【你知道白川是誰嗎？】

田冰：【……】

田冰：【阿芙已經去世很久了，本來我不該在背後說的事，但你是妹妹，告訴你應該沒什麽。】

【白川是你姐姐喜歡的男生，高二那會，他們參加繪畫小組認識的，關系不錯，不過你姐姐沒有挑明，應該想等上大學再說。阿芙好像寫過一封信，說等十八歲上大學的時候，要親手送給他，後來的事你也知道了。】

後來，這封信當然沒送出去，因為蔣芙只活了十八歲零十一天，大學還沒開學，就去世了。

看著那封泛黃信件，蔣蕎說不清什麽覺，五味雜陳。

不知道該不該把這封過期的信件送出去，糾結再三，還是詢問：【你知道白川的聯系方式嗎？】

田冰：【聽說他大學學的建築，設計了國外的一座橋，出名的，但好像退了，我沒有聯系方式。】

蔣蕎說：【我知道了，謝謝你。】

這一晚，蔣蕎抱著初一，盯著那封信件看了很久很久。

最終，把信件用盒子裝好，放進了床頭櫃。

後面幾天，《司南之杓》下一期漫畫臨近上線，這期劇複雜，大場面很多，蔣蕎加班，畫稿改了又改，終于踩著日期稿。

閑下來後，他在網上搜索白川，只搜到他的名字和設計的建築，其他資料得可憐，可見為人低調，大概真的退了。

蔣蕎去茶水間泡了一杯咖啡，回來時，看見電腦屏幕上，微信圖標一直閃。

點開，是秦令舟的消息。

他發來一幅畫，蔣千山的作品——《四月牡丹》。

秦令舟又發來兩個字：【買了。】

蔣蕎：【？？】

蔣蕎：【什麽意思？】

秦令舟：【送你的。】

出手闊綽的男人，很難不讓人心，蔣蕎腦袋空白一秒，忽然回憶起來，上次秦令舟送畫送珠寶，是為了哄高興。

可是這次，并沒有不高興啊。

蔣蕎試探：【為什麽要送我？】

秦令舟發來一串省略號，解釋說：【出差禮。】

秦令舟經常出差，但還是第一次給帶禮，這個男人是哪位高人點撥，忽然這麽會了？

揚起的角不住，腦海裏都是紅泡泡，蔣蕎打字：【謝謝，又讓你破費了。不過爸爸的畫我有一幅留作念想就夠了，你沒必要一直買。】

秦令舟說：【剛好蘇富比在拍賣，看見就買了。】

蔣蕎開玩笑：【你這麽大方，又送我畫又送我珠寶的，別人知道還以為，我是貪財才和你結婚呢。】

秦令舟：【你只貪我的財嗎？】

兀自笑了一會，蔣蕎回複他：【才不是，我還好你的啊。】

秦令舟：【……】

秦令舟：【明早到機場來，讓你夢想真。】

一時間，蔣蕎沒反應過來，【機場？你明天回來嗎？】

秦令舟回複了一個“嗯”字，【我讓沙琳發航班信息給你，明早帶上兒子來接我。】

一幅九位數的畫，換一次接機，蔣蕎很樂意。況且，一晃秦令舟出差半個多月了，蔣蕎也很想快點見到他，答應下來。

結束對話後，喝了一口咖啡，陳安寧湊過來，著鼻子怪氣：“好酸，好臭。”

蔣蕎不明所以，到聞了聞，“我沒有聞見啊。”

陳安寧說：“你上正散發著的酸臭味！這麽明顯聞不到嗎？”

“……”

陳安寧：“剛剛在和你老公聊天吧？真不了你們，都結婚了，還像初小似的，黏黏乎乎。”

嗎？

蔣蕎微微出神。

和秦令舟，領證了，結婚了，上床了，狗兒子都有了，然後，才回過頭去談嗎？

神奇的順序。

不確定，目前和秦令舟這種狀態是不是談，但可以確定的是，這種覺很喜歡。

紐約。

這次出差是為了一塊商業用地的使用權，自從溫志加銳後，明裏暗裏，給秦令舟使了不絆子。如果秦令舟不親自過來，這塊地還真有可能落銳之手。

晚上九點多，秦令舟結束一場飯局，在合作方的陪同下走出餐廳。

“秦總大老遠來一趟紐約，不多呆幾天嗎？我還想約您去打獵，順便認識幾個朋友。”

秦令舟淡笑：“不了，以後多的是機會。”

“是是是，我在哈馬買了一座島，下次您過來，私人港口和海灘應該能建好，到時候一起去度假。”

“一定。”

回國的航班是淩晨，上車後，秦令舟沒時間回酒店休息，直接去機場。

出差任務很重，最近秦令舟幾乎每天只睡三四個小時，往常工作結束後，他一般會留在酒店休息幾天，但此刻，只想快點回去。

他闔眼，靠在椅背上，代吳棋：“回國後通知律師團隊，立即以洩商業罪起訴。”

“是。”

吳棋和沙琳對視一眼，明白這次，秦總是真要把這位親舅舅送進去了。

沉默一會，秦令舟不知想到什麽，神稍緩，問副駕駛上的沙琳：“那幅畫什麽時候能到帝都？”

“今早國際流公司剛接收，預計十天後。”

經過上次《鐘馗夜巡圖》的事，沙琳和吳棋都心知肚明，這幅畫是送給誰的。

前一秒殺氣騰騰的秦總，說起送夫人的畫，語氣都變了。

沙琳低頭，抿笑，發消息給吳棋：【磕到了。】

第二天是工作日，因為最近沒什麽事，蔣蕎請了半天年假，帶上初一去機場接人。

工作日的首都機場，人流如織，蔣蕎在app上看了眼航班信息，發現晚點了。

天氣晴朗，但氣溫很低。

蔣蕎穿了件白羽絨服，掌大的小臉埋進領子。帶著初一在國際到達出口轉了幾圈，找到一個空位坐下。

初一膽子小，一到人多的地方會害怕，在膝蓋下，警惕地注視著四周。

蔣蕎幹脆把它抱起來，靠在椅子上玩手機。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眼前燈被遮擋，落下一道長長的影。

“貪財好、的畫家小姐，你就是這麽接人的嗎？”

悉的聲音，蔣蕎一下子站起來。

人來人往的機場大廳，很暖，行人匆匆，周圍的一切都虛化為布景。

秦令舟形拔，穿一件黑大，他站在那裏，好像電影鏡頭，緩慢而沉靜。遠遠看著，矜貴，不可企及。

蔣蕎有片刻的怔愣。

秦令舟沖出胳膊，“發什麽呆，不過來抱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