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前世二

阿紈在山腳下躺了一個時辰才被同鎮的采藥人發現并喚醒, 得知居然是從遲山摔下來的無不驚訝。

“可是紈丫頭你上沒事嗎？”采藥人上下打量，也不知道是怎麽弄的，上又是泥又是葉子，狼狽不堪, 但卻沒有見到有什麽明顯傷口。

阿紈爬起, 顧不上上的髒, 扭了扭胳膊肘和脖子，沒有損傷還靈活的, 遂道：“沒事我……”撥開披散下來的發, 手往後腦勺一, 發帶不見了。

發帶？

是了, 先前失足從懸崖掉下, 被一足有小的藤蔓救下, 藤蔓一路把“送”到山腳下, 慌中還不小心折斷了一藤枝，藤蔓搐了下，以為是自己傷害了它, 就了頭上的發帶給它綁了個結，權當醫治，隨後……隨後就昏迷過去了。

阿紈轉向被濃霧籠罩的遲山, 山巔之上霧氣灰白一片，什麽也瞧不見。

先前看見的那位神仙不會錯覺吧？

“紈丫頭你見到神仙了嗎？”采藥人不抱希地問了聲。

問神觀的觀主在臨仙鎮大擺祭臺, 大興法事，尋仙求神的事誰人不知。阿紈被選中, 大家還暗暗想, 論爬山登險，這些小輩當中恐怕沒有人是的對手。

阿紈頓了下, 含糊道：“好像是看見了一眼……”

“真的有神仙啊！”采藥人們面面相覷，驚喜萬分，又問阿紈，“那你怎麽就下山來了？”

阿紈低頭沮喪：“許是神仙不願意見我？”

“紈妹妹你可算是下來了，快去瞧瞧吧，你娘病又重了！”

一名年大老遠就沖揮手，給報信。

阿紈聞聲再顧不上什麽神仙，馬上拔往家跑。

月娘是老病了，通常喝了藥好生休養就無大事，只是這次因為阿紈到遲山上去了，一連幾日不見蹤影也沒有消息。

心裏牽掛，休息不好所以病才加重。

直到阿紈平安回到家，月娘才徹底心安了，在床上捧著藥慢慢啜飲，看阿紈換下髒，又手腳勤快地收撿起屋子來。

關心道：“別人都兩三天就下來了，你怎麽這般久？……”

“我那是在山上迷了路……”阿紈把服抖了下，準備塞進簍裏待會拿出去洗，但卻先甩出了差不多食指長的墨綠枝條，俯撿起，放在眼前端詳了許久。

“那是什麽？”月娘問。

阿紈坐回到床邊，這才把自己在山上遇到會說話的老鼠以及老鼠指路，爬到峭壁上摔下來，又被一藤蔓救下的事一一說給月娘聽。

月娘心驚膽戰，握住的手，“阿紈，山上竟然這般驚險！”

阿紈把枝條呈到月娘眼前，道：“不過，因禍得福，我好像是真的看見了神仙，阿娘你看，神仙就是用這個把我救下，送到了山腳下。”

“是神仙救了你？”月娘後怕之餘又十分慨，“這麽說你就是八個人中唯一見到了神仙的，那觀主若是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

月娘雖然不見得認為這一截平平無奇的斷枝會是神仙的法寶，但卻很願意相信自己兒是最獨特的那個。

阿紈搖了搖頭，“高興也無用，我想神仙可能是不希我們去打擾他。”

要不然就不會直接把送下山，這不是送客又是何意？

月娘有些失，但心想也是，若是遲山上的神仙好客，也不至于幾十年來神蹤難尋。

阿紈找了個空置的花盆，把那枝直接栽進去，澆了水擺到窗邊，金燦燦的餘暉照在上面，葉片瞧著都舒展神了許多。

“那可怎麽辦才好，連年河水漸幹，天又不降雨……”說來也真是奇怪，遲山上倒是時不時有雨，只是那雨只下在那一片。

山上植被蔥蘢，山下荒蕪一片。

“娘，你就別再想了，或許這條路本就是行不通的，神高高在上，又怎麽會理會凡間的事，更何況他棲息在山林說不定是個土地神，我們要求雨倒不如去拜拜龍王……”阿紈努力抱起地上的簍，正要出門檻去，迎面撞進五六個族人。

“族長……”阿紈定睛一看，才喊了聲，就被一掌扇得頭偏向了一側。

“孽障！你可知錯！”

阿紈手裏的簍“砰”得摔了下去，眼圈霎時變得通紅，臉頰火辣辣的但是心頭卻只餘下冰冷。

“……阿紈何時犯了錯？”

“為了將你引薦賀都觀主面前，我出了多力？使了多錢？！”

因遲山上各種傳聞，人人都想把家族的孩子往遲山上送，好“宗耀祖”，得到好。但唯有經過賀都觀主的賜福，他們才敢接近遲山，故而這樣的機會也是讓人掙破頭的。

“是啊，你既然見了神仙的面，怎麽不趁機與他多說幾句，不說為家族爭點好，也該為山下的百姓謀些利益吧？”

“別總是目短淺的，該把握良機啊！”

族人七八舌，怪氣。

都怪先前蠢笨，竟然把話告訴了那些慣會傳話的采藥人。

阿紈抿住。

可這事與不本就是難以控制的，比天下紅雨還稀罕。

而且也知道，族長的親是因為害怕山上有猛，也嫌棄爬山辛苦，百般推遲不願意親自去，族長才重新選了，送到賀都觀主面前供他挑選。

“阿紈努力過，都從懸崖上摔下來了啊！”月娘跪到阿紈邊，懇求道：“還請族長不要苛責。”

族長冷嗤了聲，“你說一句不責怪就能彌補我們的損失？且不說你家賒的藥錢，加上我前後捧出去的孝敬錢，足有五金呢！你們能拿得出來？還得了？”

藥錢其實只有幾銀，至于那些給道觀“捐”的香火錢都是族長想要討好賀都觀主，其實與阿紈母沒有關系，可是眼下都被族長一腦扣到們頭上。

月娘有口難辯，只能哭著搖頭，“還請寬限幾日，寬限幾日……”

族長大力扯過阿紈的手臂，怒道：“那，我只有把阿紈賣了換錢！跟我走！——”

阿紈大驚，自是不肯，一時間屋子裏的爭得搶的，推攘混。

阿紈和月娘都不知道被誰的腳踢了，拳頭打了，母倆招架不住，很快就狼狽不堪，阿紈半個子都被扯到了門外。

月娘緒激，捂著口子倒在地，那些族人看見氣如牛，上氣不接下氣，像是馬上就要一命嗚呼了，族人都怕擔上人命案，忙不疊把族長勸走。

他們來時洶洶，離開也如一窩蜂，毫不顧阿紈在後面喊著救命。

無奈阿紈只能自己爬回去想把月娘扶起來，偏也因為害怕全虛，半天都起不了。

阿紈既委屈自己的遭遇又害怕娘出事，眼淚止不住地流。

“怎麽弄這個樣子了？”這時一道溫和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阿紈勉強幹眼淚，才看清門口那穿著飄逸道袍的年輕男子，不就是問神觀的觀主嗎？

說來此人是及冠之年到臨仙鎮，但四五十年過去，容貌竟然未改分毫，如此怪異，便有人說觀主已半只腳踏神域，就要神了。

阿紈如見救星，連忙向他求救，賀都也不端著架子，馬上就帶著一名小道士進來，給月娘治病。

“聽聞你見到了遲山的神仙？”

阿紈希賀都能夠盡心為月娘治病，便把自己在遲山上的遭遇一五一十代，還怕賀都不信自己的說辭，指著窗口的花盆道：“我還帶了一斷枝下來，就在那……”

正說著，阿紈忽然睜大眼睛，那盆裏的綠枝居然不翼而飛了！

賀都順著阿紈指的方向，目沉凝。

與此同時的遲山頂上，蒼綠的大樹下盤膝靜坐的男子睜開了雙眼，邊的藤蔓緩緩挪，在其中有兩淺桃的結帶正在風中招展。

他起，藤蔓小變短，直到從那個完好的結帶裏離去，他的影也淡濃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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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的都是真的，我真的是被神仙用一藤蔓救下，它還把我送到了山下，我先前就在那個花盆裏，還澆了水……”阿紈急得眼淚又漫了上來，就怕賀都以為在胡說八道。

賀都笑著道：“別著急，我信你，我會為你娘親治病，但你願意聽我安排嗎？”

阿紈回頭看了眼月娘，連連點頭，“阿紈願意！刀山火海在所不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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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後，阿紈再次登上遲山，這次沒有貿然去爬峭壁，而是坐在地上，拿出賀都觀主給的靈丹。

觀主的叮囑都記得牢固：

“你記住，那位神尊上能夠治療你娘親惡疾的解藥便是他的神，只要你傷得很重，他只能用神才能救下你，等你上有了神……”

有了神，就可以治療月娘了。

阿紈不害怕遍鱗傷，只想月娘康複如初。

就在阿紈吃下靈丹不到片刻，的四肢百骸像是被一把把利刃從中破開，剔骨敲髓，不等喊疼，阿紈就前無力地趴在地上無法彈，好像一片等著腐爛的落葉。

然比斷骨摧還要恐怖的是在的下流如注，被沾染的花草盡枯，土地也變了深褐，并且還在飛速朝著四周蔓延。

這是什麽？

阿紈察覺不對，但是沒有半分辦法阻止。

賀都觀主并向提起過這些。

又驚又懼，不知所措。

忽而平地起了一陣清風，隨後是一只白帶銀流雲紋的履輕輕落到了地上，接著繁複的擺、致的飄帛才一一垂下。

有人自峭壁高飄然而落。

是他麽？

就是他站定的瞬間，阿紈覺到有力量錮住了那肆意蔓延的黑，而周的疼痛也奇異地減輕許多。

阿紈的臉還在地上，要側過腦袋才能夠仰神尊，看清他的臉。

無論阿紈曾經如何想象過，但也到十分意外。

因為那是一張十分年輕漂亮的臉，無論是現實還是畫軸上都從未見過。

他玉白的上五致大氣，眉眼如墨描，淡如櫻，溫潤清雋，只是神冷漠，令人難生親近之意。

不過阿紈知道他還是對人心存善意，要不然也不會從峭壁上救下。

這時，男子也認出了，張吐出兩個字：“是你。”

阿紈被冷汗打的臉頰蒼白，襯得那雙祈求的眼睛更加烏黑，嗚咽道：“神、神尊……疼……”

男子看出上的不尋常，漠然道：“既是一心向生，何故再次涉險？”

阿紈已經沒法回答，看見自己的手臂上的皮一寸寸裂開，就好像幹涸的大地劈開了縱橫錯的深，就猶如地泉一樣源源不斷湧出，很快的視野變得通紅一片。

這輩子看過最恐怖的事不過是族裏因盜被打的遍鱗傷的孩。

沒有想過賀都觀主給的丹藥居然如此恐怖，不過眼下也沒有後悔的餘地，在痛減輕的同時，的五逐漸喪失，最後只來得及察覺眼前的線一暗，似乎是一只大手朝的臉罩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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嘰啾嘰啾。

清脆的鳥鳴聲此起彼伏，吵鬧喧嘩。

被鳥吵醒，阿紈猛地睜開眼，腔起伏，重重息，宛若剛從一場噩夢中驚醒。

繁茂的樹冠遮下一片影，正好擋住旭的芒，幾只鳥在樹梢上跳來跳去，歪過腦袋，好奇地打量著。

阿紈出手，正反看了看，發現自己的皮竟然完好無損，恢複如初。

是神尊出手救了？

阿紈驚喜地坐起，打量自己的周，就連被染紅的此刻都一塵不染，這不是仙又能是什麽？

阿紈卷起袖子，在亮檢查自己的手臂，賀都道士給看過邊那名小道士的小臂。

尋常人的管僅有青與紫，而他的管卻赤中泛金，當他紮破手指，滴碗中，果真也是一滴赤紅帶淡金的。

就是這一滴“神”讓月娘的病緩解不。

原來那名小道士就是三十年前得遇仙緣過神尊救助的人之一，這些年他不但音容不改，保持了當年的樣貌，還用裏的神造福了許許多多的人。

這也是阿紈願意接賀都觀主安排，再次前來遲山的緣故，如果有幸能夠得到神尊的神，一定也會用來救助更多的人離病痛。

可惜，阿紈只在手臂上看見與尋常沒有差別的管，上這麽重的傷，神尊竟然都不需要用自己的就能讓痊愈？

恢複的欣很快被沒能得償所願的失取代，阿紈擡頭觀察四周，這一掃眼，就看見站在不遠的神尊。

他站在朝暉當中，萬千的金勾勒出他拔的形，僅僅一個背影都讓人遐想不已。

但沒等阿紈認真看上幾眼，那神尊就仿佛是背後生了眼睛及時轉回頭，迎上的注視。

“多謝神尊……”阿紈正要道謝，就見到兩藤蔓從神尊的側長出來，飛快地朝著自己飛來。

意識到神尊又要故技重施，送下山，阿紈嚇了一跳，立刻爬起來，繞著圈躲開它們。

“神尊別送我下去，我、我想留下來報答神尊！”

“不必。”神尊冷冷地吐出兩字，無拒絕。

阿紈心急如焚，了這麽大的苦不能白跑一趟，更何況有些事豈能一而再，再而三重複？神尊還會再救下一回嗎？

必須留下才能好好表現，說不定就有機會向神尊討要一些神，徹底治好月娘。

思及此，一邊靈活地躲開藤蔓，一邊改變方向，直朝著神尊跑去。

“神尊！”

神尊不躲不閃，只朝出兩指，阿紈驚疑他要使仙了，自己先嚇得腳下一個趔趄，撲倒在地上。

“吱吱吱！大膽凡人！”那只會說話的老鼠此刻就在神尊腳邊又蹦又跳，看著比神尊本人還要氣憤。

阿紈皺著臉爬起來，吹了吹兩只手掌心，又可憐眨著眼睛，向那面上毫無愧的神尊。

“我是真心想要報答神尊的，只要您把我留下，我什麽事都願意為神尊做。”

這話阿紈也是完完全全出自真心，若能夠換得神，就是要侍奉神尊又有何難？

太緩緩從神尊的後升起，影子在地上慢慢抻長，直到幾乎要到羅紈之的膝前。

“神尊才不需要凡人侍奉！”南星又又跳。

這遲山上等著侍奉神尊的怪妖靈不說千也有上百，哪得到這個小丫頭！

“快死了這條心下山回家去吧！別跟那些走歪門邪道的道士混了，小心命都玩沒了！”南星幾步就躥到旁邊一堆壘石上頭高高站住，叉起腰一副教訓人的臉，回頭又朝後人道：“對不對神尊？”

然神尊卻沒有留意他，目落在那還坐于地上的凡人上。

南星很是奇怪，他還從未見過神尊出這樣的神，他扭回頭去看阿紈。

雖然這個確實算是生得很的人類，但也不至于會讓神尊如此關注吧？

神尊從他邊走過，帶起的袖險些把沒有防備的南星刮下去，他慌忙抱石堆，定睛一看。

就見神尊在那面前半蹲下，手指隔著距離虛點于的印堂之前。

“怎麽了？”南星好奇探頭，還沒看清什麽，就被神尊隔空抓了去。

“你看不見？”

南星飄在半空，了眼睛，見到有一淡金的氣澤正從神尊的手指湧那的。

他驀然睜圓了眼睛。

那可是神尊的神力啊，怎麽會被吸食了去？

不但如此，他還發現就連他上那些妖力也漸漸在被那吸納，就仿佛自了一個漩渦，正在源源不斷卷著邊的能量。

“這是……這是……”他吃驚得團起自己的，卻說不出個所以然。

但很顯然，這樣的狀態出現在一個人類上絕對反常！

阿紈眼凡胎看不見那些神力妖氣，所以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何事，但機靈地從神尊凝重的神中看出一個含義，應當不會這麽快被趕走了！

小心翼翼出一個微笑，“神尊，我是不是可以留下了？”

神尊被的笑容晃到了眼，面前這雙烏黑的眼睛亮晶晶的，滿足的笑意像是泉水藏也藏不住，就仿佛得到厚的獎勵。

殊不知自己上正在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神尊站起，淡淡“嗯”了聲。

“啊？”南星驚掉了下，“不是……”

但他還沒來得及述說自己的不滿，就被神尊一把扔開，子不控制地往後飛遠。

在迅速拉開的距離中，他瞧見神尊居然在那人類面前收斂住了自己那無上的神力。

阿紈并不知道神尊為何忽然改變了主意留下，也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又會把自己送走，故而每日都很積極地表現自己有用。

會爬到半山去采摘新鮮的野果，也會穿過一大片樹林去打據說山上最甘甜的溪水，不過神尊始終反應很平淡，沒有一點被的辛勞勤。

而且這些新鮮的野果和甘甜的溪水最後多半還是落到了的腹中，這讓阿紈很是挫敗。

實不知道該如何才能討神尊的歡心，讓他高興。

經過幾日的仔細觀察，阿紈也看不出神尊有什麽特別的喜好，更何況他還總是神出鬼沒，唯有早晨會在太升起前準時站在峭壁上，迎著日出的方向，沐浴在晨曦之下。

阿紈起初只敢遠遠看著，後來發現即便自己站到神尊旁邊，他也不會理會，便逐日膽大起來。

又過了兩日，甚至嘗試搭話，只是不知說什麽才不至于在他的面前暴自己見識淺薄的弱點，于是隨意問道：“神尊可有名諱？”

神尊沉默的時間很長，阿紈還以為自己得不到對方回複時，才聽見兩個字。

“未有。”

阿紈頓時打起了神，自然而然地追問了下去，“為何沒有呢？”

這次他的回答的間隔短了許多，像是不假思索便道：“名，有人喚則有，無人喚則無。”

阿紈側過頭，神尊迎著金燦的，眉目間卻冰冷一片，就像是從未被照暖過。

聽說神無父無母，自然也不會有兄弟姐妹，可在這麽長久的歲月裏，難道他連朋友都沒有？

所以從未被人喚過，也就不需要名。

對于凡人而言，名就是存在世間的證據，倘若連名都沒有，就好像是林間的霧，太升起後就不複存在了。

阿紈看著神尊的側臉，替他惋惜。

連臨仙鎮十裏外一條三丈寬的河旁邊供奉的小河神都有名字流傳，他這樣一位大有能耐的神尊卻沒有，實在可惜。

“神尊救了我，我想日後為神尊立廟供奉。”

“不必。”

阿紈卻不肯輕易放棄，“要的，阿娘教導過我，做人就是要知恩圖報，我是真的想報答神尊。”

“那隨你。”

阿紈面上一喜，趁機道：“神尊這是答應了？那神尊為自己取個名字吧？阿紈一定會銘記于心！”

神尊眉心淺皺，再次道：“隨你。”

他不在乎什麽立廟香火的，只不過是邊這個小小凡人實在聒噪，他只是隨口答應，不想費心思索給自己取個什麽樣的名字。

神尊輕描淡寫兩個字，阿紈卻把為神尊取名的事奉為頭等大事。

日夜思索，似乎要琢磨出個絕佳的好名字。

兩日後，峭壁邊上，兩人并肩而立，等著太冉冉升起。

阿紈終于得意地宣布：“我想到了！昀，日也，太是天底下最厲害的東西，神尊也是天底下最厲害的神，如此才堪配啊！”

昀……

神尊把目從前方的太收了回來，靜靜向側的。

合起手掌在下閉著雙眼，眼睫像是破繭的蝶，淺淺的撲扇著，角微揚，比清風還要溫。

昀從沒有想過。

他不過隨手救了一個人，卻得了一個名和一段再也斬不斷的羈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