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nbsp;nbsp; 番外七（if古代）

◎始終棄劍客後3◎

先背調, 後談。

宋索倒豆子般一腦問了出來：“公子雖未娶妻，可曾定過親？家中，咳, 有無安排通房？納了姬妾與否？”

怕他介懷, 宋豪爽地拍拍脯：“公子也可以問我，我必不會瞞。”

衛辭趁勢勾住的尾指，將小手納掌心，握了握, 只覺若無骨, 好得很。

宋慌了一瞬，卻強作雲淡風輕，催促道：“快些答複我。”

因是遷怒，尾音不自覺拉長, 似摻了，亦如鴻拂過他心間，帶起一陣磨人的意。

衛辭勾了勾, 慢吞吞道：“你說的那些個, 統統沒有。”

既如此, 想來門風幹淨。好比慕家與陸家，俱是夫妻同心，并無妾室與庶出子孫。

宋笑意更深，微微朝他傾去：“何時再來隋揚？”

他宋指之間, 十指相扣，淡聲道：“待長刀鑄，我會親自來取。”

言下之意, 便是一月後。

咬了下, 思忖著該先要個名分, 便掙相扣的手，用紙筆寫了簡便的“契書”。

衛辭默然看向落空的掌心，待宋擱筆，不著痕跡地牽過。只覺皆小巧致，仿佛下了蠱，令自己輕易移不開眼。

宋努努：“簽字畫押。”

他用右手撚起來一瞧，紙上寫著“慕雪與衛辭正式為男朋友”，不解道：“男朋友？”

“所謂男朋友，比尋常友人親，便當作是‘郎’罷。畢竟我二人相識不過幾日，若要談及定親、婚，未免之過急。如此份將將好，若相投，再談其他，若……”

迎著他漆黑沉靜的雙眸，宋莫名低了音量，帶著做賊心虛道：“若不合，隨時解契，不耽擱以後嫁娶。”

衛辭角微揚，笑意卻不達眼底：“是不是該誇贊你一句——面面俱到。”

宋恰垂首去吹幹墨跡，聞言，眉眼彎了彎，語調輕盈：“我自跟著爹娘學習，耳濡目染罷了。”

“……”

他被生生氣笑，并著“慕雪”簽下自己的名字，提醒，“無有印，終究作不得數。”

“無礙。”宋有理有據地答，“契書契書，說白了不過一張輕飄飄的紙，要想毀約并非難事。只它此刻承載了你我的誼，足矣。”

衛辭懶得再聽，起了。

時辰尚早，宋不願回去，忙跟著站起：“去小船上坐坐？”

“嗯。”他掃一眼不存在效力的契書，頓了頓，“這張留予我。”

宋仍被他牽著，順勢晃了晃，玩笑道：“你想要便拿去，待回來隋揚，憑它來府裏見我。”

衛辭竟松開手，當真仔細地卷起紙張，喚來蒼，簡略代兩句。不知的，還以為他與宋做了什麽驚天地的大買賣。

這回，主遞了小手，示意衛辭牽著，并肩穿過月門，朝後院的荷塘行去。

宋以往還拘謹著，眼下有了白紙黑字的名分，開始碎碎念：“你上京做什麽？我也好想各地轉轉，可我爹娘總憂心要出事。你知道嗎，我兩歲那年差點被歹人拐走，哎，若果真如此，你我怕是遇不見了。”

倒不必衛辭應聲，又兀自盤算：“等你回來了，帶我去嵐河玩兒，好不好？”

“好。”衛辭了耳朵，想起一茬，“你不曾定親？”

聞言，宋白他一眼：“我若有未婚夫婿，哪裏會同你搭話，把我當什麽人了。”

秀麗眉眼間團著淡淡的慍怒，神愈發鮮活，似是人間最景。衛辭心髒猛地跳了一下，狼狽偏過臉，克制住想擁人懷的沖。

宋卻追了過來，溫熱鼻息過薄衫傳至他的上臂，帶著狡黠道：“你說，我會不會是在等你？前日裏母親催促邊的大丫鬟來探口風，我便答說，更屬意招徠贅婿，或是尋一俊俏劍客。這才多久，你便出現了。”

衛辭卻反常的沉默。

疑地歪了歪頭，用指尖撓他手心，聲控訴：“你不理我。”

“嗯。”他目仍舊落向遠，簡單回應。

宋瞇了瞇眼眸，自他耳廓瞥見一抹紅，蔓延至了脖頸，纏了金線的領。

衛辭在害。

登時被傳染，面上“騰”地散發起熱意，朱抿了抿，不再言語。

話之人陡然安靜，衛辭反倒不大適應，平複過心緒，垂眸卻瞧見林檎般紅彤彤的臉。

他鬼使神差地擡指了，宋順著力道仰起臉，眼中滿是錯愕。

衛辭一臉正道：“唔，沾了墨。”

不疑有他，乖巧道謝，纖翹長睫似是黑亮蝴蝶。

衛辭失笑，扶著踏船艙。

宋與長姐過去常來，書櫥裏多是話本，半數才子佳人，半數武林傳聞。

將小幾推至牆角，如此便不擁，再邀衛辭坐上自制沙發，肩并著肩，問：“你想看什麽？”

衛辭撈起一本《嵐河游記》，翻了翻，見每頁皆做了注釋，還繪有線條簡約的畫。瞧得出來，宋十分向往外面的世界。

他做起事來很是專注，好比此刻，旁若無人地讀著書。

宋忍不住用目描摹過他秀的鼻梁，再是泛著淡的，只覺秀可餐。

因視線過于炙熱，衛辭自游記中的篇章離：“想說什麽？”

紅著臉搖了搖頭：“沒什麽。”

不得不提，仄船艙，獨屬于對方的氣息以強勢姿態沾染彼此。衛辭罕見地難以專注，幹脆將人抱坐于上：“想聽嵐河的故事？”

宋僵直了一瞬，暫且沒有勇氣應聲，逃避似的將臉埋他頸窩，像只慵懶蜷的貍奴。

衛辭結一番，膛也跟著劇烈起伏，遂張臂虛攏住，掩飾住自己的倉惶。

清風拂來，小船微微搖晃，過艙門見水天一與蓮花盛放。而近是織作響的心跳，旖旎在悄聲中蔓延。

宋漸而放松，纖細手臂坦然勾著他的肩，語調慵懶：“你去過嵐河嗎，話本裏總說那有大俠雲集，也不知是真是假。”

衛辭掌心著的側腰，到子特有的凹陷弧度，發燙似的離些許，吸一口氣，答說：“這本游記的著者乃是裕王府的老管事，可信。”

“裕王府？”

正所謂天高皇帝遠，隋揚之地重商，對朝堂之事并不熱衷，宋更是無從得知，是以疑擡眸，“王爺怎會和江湖扯上關系。”

他無意瞞：“嵐河是裕王封地，他武功雖非天下第一，為人寬厚，是朝堂與江湖的某種樞紐。”

宋只當他見多識廣，眼睛亮了亮，帶著崇敬：“你懂的可真多。”

衛辭被誇得耳熱，傾垂首，額頭抵著額頭，親昵卻不孟浪。默默對幾息，方解釋說：“裕王爺亦作過我的師傅，你若喜歡嵐河，待我理好京中事務，帶你去拜見他。”

“啊……”

轉了轉眼珠，心道這豈不是變相的見家長，于是憶起另一茬：“先說好了，若日後當真想與我婚，斷不能再有別的人。丫鬟也好，姬妾也罷，哦，秦樓楚館也不能去。”

衛辭莫名蠻的占有，忍著笑，故意道：“你我前日方認識，竟管起往後來了。”

宋著他的膛假寐，聞言，從鼻間“哼”一聲：“相看不都是這般，先敞亮地將各自的喜惡、要求說出來，合則，不合則散。”

“你似是頗有經驗。”他不鹹不淡道。

“嗯……”宋在他懷中拱了拱，“去年冬日裏滿了十五，人都快踏破家裏門檻兒，自是懂得一些。”

衛辭鉗住的細腰：“別。”

乖巧應聲，仰起臉商量：“所以，你意下如何？”

早前聽鋪子裏的老師傅說，江湖中人與名門族頗為不同，有妻妾群者，有紅遍地者，也有醉心武功孑然一者，亦不乏潔自好之人。是以，宋所提，并非稀罕事。

衛辭淡淡道：“我尚不曾思量過這些。”

雖說模棱兩可，卻也勝過睜眼說瞎話，宋勉強滿意，懶聲道：“不急，你還有三五年可以慢慢琢磨，反正我也無意過早許配人家。”

尋思該問的似是都問了，不再糾纏，窩在衛辭懷中沉沉睡去。

/

翌日，衛辭應了教箭，趙楨儀也要跟著，幾人去了後山的靶場。

趙楨儀引以為豪的便是箭，花孔雀一般向宋展示了何為百步穿楊，誰知彎箭的工夫，轉頭見衛辭半攬著人，神雖一如既往的淡然，可姿態分明親昵溫。

“？”

趙楨儀問蒼，“是我老眼昏花了麽。”

蒼：“不是……”

卻也需得承認，男才貌，是站在一，已然登對，任誰也不進去。

趙楨儀撥了撥弓弦，中肯道：“慕姑娘生得妍，又一把好嗓子，還活潑，不怪你家公子會心。”

目移至專注瞄準靶心的衛辭，默了默：“我若是子，興許也抵不過你家公子的魅力。罷了罷了，朋友妻不可欺。”

且說宋好，自小與江鶴安翻牆爬坡，看似弱柳扶風，實則反應敏捷，力氣也并不羸弱。

咬牙拉開長弓，朝衛辭挑了挑眉，面上滿是鮮活笑意，炫耀道：“讓你小瞧我。”

衛辭也跟著笑：“嗯，我有眼無珠。”

趙楨儀聽得牙酸，在一旁兀自練了兩刻鐘，開始催促：“走走走，去下棋。”

昨兒上街買了慕家出的棋盤，樣式新奇。正好側有個慕家二小姐，百事通般的人，并上蒼杏，四人各執一棋子。

宋隨口問道：“為何阿辭不隨趙公子上街？你來隋揚幾日，想來還不曾瞧過熱鬧。”

嘶——

趙楨儀一貫去的花樓，雖說多是藝，于男子而言風雅大方。可斷不能說與宋，登時眼神躲閃，趁擲骰子的間隙朝衛辭努。

衛辭面不改道：“也許我也被足了。”

宋聽出揶揄，當即在桌下去踢他的腳尖，誰知衛辭早有預料，事先避過，只聽趙楨儀哀嚎一聲：“是誰踩小爺！”

罪魁禍首“轟”的紅了臉，猶豫著是否要道聲“抱歉”，衛辭卻準地捉到的手，了，旋即看向趙楨儀：“抱歉。”

趙楨儀冷哼一聲，餘落向宋分外豔的桃腮，忍不住嘆：“姑娘家中可還有妹妹？”

宋落子，不慌不忙地答：“只有一位弟弟，怎麽了？”

迎著衛辭驟冷的視線，趙楨儀頭皮了，笑著打圓場：“隨便問問。”

宋亦是好奇：“阿辭與趙公子是如何認識的？我瞧趙公子像高門大戶裏出來的，阿辭麽，則像是武林名門的弟子。”

趙楨儀樂道：“你家阿辭門第可也不低。”

聞言一怔，瞬間閃過許多心緒。礙于人多，勉強笑了笑，故作鎮定地撚起骰子。

捱至黃昏，金燦燦的雲霞鋪滿天際，是時候打道回府。宋將雙手攏于袖中，一路無話。

繞是衛辭不懂得看人眼，也覺出來緒低落，止步，垂眸覷：“怎麽了？”

宋猶豫一番，斟酌道：“你雙親并非江湖中人？”

聽言，他恍然大悟，宋是在介意不久前趙楨儀的無心之談。衛辭坦誠：“我出于永安侯府，他則是大令的七皇子。”

耳畔霎時嗡鳴陣陣。

掐了掐手心，竭力維持住面上表，幹笑道：“這樣啊。”

恰逢雙喜買了新鮮出爐的黃豆糕，蔥綠影提著食盒下來馬車，宋借故告辭，逃也似的快步離開。

救命，

可不願與王侯貴胄扯上關系。

憑前世讀過的宅鬥文，已能窺見是地獄模式。自己如今家大業大，腦子被驢踢了才會選擇淌這趟渾水。

只宋約聽聞，朝堂與江湖明面上涇渭分明，這才先為主，將持有定霜劍的衛辭看作武林世家的公子。

誰知，衛辭卻是侯府公子。

宋悠悠嘆一口氣，心道自己怕要始終棄了。幸而相識時間不長，無甚深厚，衛辭瞧著也不似耽于兒長的。

可又難免惋惜——

如此俊俏的郎君，怕是打著燈籠也找不著了。

因著憂思重重，清晨用過早膳後宋方躺下。兵圖稿已由老師傅，無需再去江宅，加之衛辭二人後日便該啓程，淡一淡，相忘于江湖罷。

寬過自己，勉強有了睡意。

/

晌午日頭高掛在天上，蟬鳴不止。

書房中擺了冰鑒，并不燥熱，衛辭卻許久不曾翻書頁，只覺難以靜心。

他看向擰眉寫著《游隋揚後》的趙楨儀，涼聲道：“你很吵。”

“？”

聖上命趙楨儀回京時付兩篇文章，且不許旁人代筆，原就愁得頭腦發昏，還冷不丁遭衛辭嫌棄，當即他心窩，“別等了，我看慕姑娘今兒不會來。”

衛辭“啪”地合起書，走出一步，又折回來，頗不願地問：“你如何知曉？”

趙楨儀今年十七，宮中侍妾、側妃不在數，自是略懂子心事，分析道：“昨日一提你份，慕姑娘小臉兒都白了，想來不喜我等。”

聞言，衛辭回憶了一番近來相的點點滴滴。

宋生爛漫，向往江湖，提起外間的事總是眉飛舞，想來對權勢、名利興致缺缺。而要說財富，慕家實力雄厚，更不必攀附旁人。

所以，他被嫌棄了。

想通以後，衛辭臉霎時變得難看。敢一腔甜言語，竟是對著虛無縹緲的“劍客”，若換作其他男子，是不是亦會如此？

趙楨儀不忘火上添油：“定霜劍，不錯。”

衛辭涼涼掃他一眼，將佩劍扔與侍衛，裹挾著暑意，怒氣沖沖地翻牆進了慕宅。

護院們皆無力，不易察覺他的存在。衛辭明正大地閃，聽丫鬟正勸道：“小姐，吃多了會上火。”

宋將清甜果咽下，咧笑笑：“不吃了不吃了，拿去與青桃分食掉。”

丫鬟領了命，端著果盤去往東廚，一時之間，院只餘下他與宋。

衛辭扶住窗框，帶了十足的慍怒往外一拉，與支著臉出神的宋撞了個正著。

被驚得跳起，圓凳摔落，在地上滾了滾。

年眸深沉如墨，滿風雨來的戾氣，正開口質問，視線掃過前，倏然頓住。

宋怕熱，只著了一件輕紗制的，靠近了瞧反倒尋常，可隔著距離，如同未著寸縷。圓碗、山櫻、玉壺春瓶般的腰線……

一覽無餘。

他臉紅，眼中閃過一狼狽，卻忘了移開目，呆滯地立在原。

這時，院外傳來腳步聲，愈來愈近。

宋如夢初醒，慌忙推開門，朝他急急喚道：“別讓們瞧見你。”

衛辭忘了要生氣，依言進屋，聽宋上門拴，朝窗外道：“你們歇去罷，我要補回籠覺。”

來人遂止了步，響一并停歇。

懸著的心總算落回了實，宋方要將衛辭趕去外間，好換得衫，誰知一陣天旋地轉，被提抱上了窗臺前的長形書案。

衛辭開并攏的膝頭，居高臨下道：“你變卦了，是不是。”

【作者有話說】

衛辭：老婆的，好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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