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 46 章 我他媽還是男。

梁曼秋再次坐上章樹奇的警車, 上一次距現在已有三年多。車上大人無心回憶過往。

警車聽指引，開到鹽山區的天鴻網吧。

戴四海一驚，“大D都跑這邊來上網？！”

梁曼秋低頭又開始絞弄手指, 不敢說, 他的主語應該更正為複數。

“阿伯, 我不確定哥哥一定在那裏。”

戴四海：“他經常跑去那邊上網？”

梁曼秋不敢確定“經常”的頻率，謹慎起見，沒有戴柯的老底，“我也不清楚。”

戴四海回過神，“小秋，哥哥帶你去過幾次？”

梁曼秋如實代, “沒幾次。”

戴四海：“哥哥上一次帶你去是什麽時候？”

梁曼秋：“就、寒假。”

章樹奇說：“年前嚴打過一次, 罰封了不網吧。海哥，大D未年還能暢通無阻進網吧，你這兒子確實有一點門路。”

戴柯連煙都能買到, 梁曼秋更加不敢對他們底。

警車一路暢通無阻, 到了天鴻網吧附近。

梁曼秋小心翼翼，“小奇哥, 阿伯，你們可以在這等我一下嗎, 我去哥哥下來。”

兒子失聯將近3小時，老父親哪肯坐得住, 戴四海說：“小秋, 你在這，我們上去找他。你一個小生不要來這種地方。”

周圍全是工業區，來往人員魚龍混雜，網吧裏更加烏煙瘴氣。

戴四海不住說：“大D竟然敢帶你來這種地方, 真是膽子夠。”

章樹奇跟離家出走年的悉程度，就像戴四海看燒鵝，屬于業務對象範疇。

這些年既然一聲不響離家出走，證明暫時不想回家，不想看到家人。有時無關怨恨，只是暫時逃避力。有時力甚至不是主觀存在，而是出自客觀臆想。潦草一點說，一時想不開。

章樹奇說：“海哥，你和小秋在這坐著，我上去看一眼他在不在。”

戴四海：“來都來了，當然是一起上去。小奇哥，不是我不相信你的業務能力，如果換你是一個中考生的父親，我想你也會像我一樣坐不住。”

章樹奇：“ 正因為你相信我的業務能力，才更應該把這件事給我。我很理解你此刻焦急的心，更理解大D離家出走的心。”

戴四海還要挪屁，給章樹奇一個稍顯嚴厲的眼神回座位。這一刻，章樹奇是民警章警，不是戴四海的忘年小奇哥。

章樹奇：“海哥，放心吧，如果他在上面，我一定好好地給你帶下來。”

剛要開門下車，章樹奇又給一道聲音拉住。

“小奇哥，”梁曼秋還是一副異常謹慎的語氣，“你可以答應我，不要罵哥哥嗎？”

這份擔憂稚而灼熱，章樹奇不約而同和戴四海對上眼神，無法不容，一時顧不上猜測戴柯可能存在什麽值得被罵的行為。

章樹奇鄭重答應，“行，我答應你，不罵你哥哥。”

梁曼秋：“真的？”

章樹奇：“我以翠田派出所民警的名義，答應你可以嗎？”

梁曼秋勉強點頭。

章樹奇補充：“不但我不能罵，你阿伯也不能罵。小秋，你放心了嗎？”

難得有一個“線人”可能找到戴柯，戴四海認真對待，配合道：“只要你哥平安回來，我不會批評他。”

梁曼秋雙頰微微發紅，從沒想過可以請求戴四海配合，心裏多有一點不好意思。

章樹奇和副駕民警一起下車進網吧，戴四海和梁曼秋在路邊等候。

戴四海回過神問：“小秋，你為什麽覺得大D一定會挨罵？”

知道會挨罵，梁曼秋一臉的言又止。

章樹奇在進網吧門前，也在思忖同一個問題。

他掏出證件，出示給差點大驚小怪的網管，先穩住他。他們只是來找人，不是來抄家。

面對警察和未年，網管兩幅面孔，此時戰戰兢兢，一個勁想做小作。

章樹奇讓同事看住網管，獨自逐排機位找戴柯。

網吧通風條件一般，充斥著煙味、泡面味和一黴味，上網人員男居多，形象跟環境一樣潦草，偶爾有幾個眼神略含防備。

真不知道戴柯為什麽敢帶生來這種地方。

也只有這樣不太正規的小網吧，才敢掙未年的錢。

不久，章樹奇鎖定角落的一個機位，上網人員戴著耳機，椅背搭著一件外套，約是校服面，看背影極像戴柯，握著鼠標的手上卻夾著一煙，煙霧裊裊上升，細索一樣。

章樹奇走到電腦背面確認一眼，果然是這小子。

難怪梁曼秋請求他們不要責罵戴柯。

這小子竟然學會了煙。

章樹奇到戴柯後，一手搭著跟年男人無異的結實肩膀，一手撐著桌沿，彎下腰湊到他臉龐，跟他一起盯著顯示。

“什麽游戲那麽好玩？”

戴柯雙肩一跳，差點抖掉指香煙，偏頭摘了耳機，一臉無措。

章樹奇朝那燃燒的香煙挑了下下，“啊。”

戴柯雙耳發熱，慌張擡眼打量章樹奇的後，確認沒有其他人。

章樹奇了然道：“他們沒上來，在下面。”

那煙不知道該不該，就這樣靜靜燃燒，積了一小段煙灰。

戴柯扯了下角，“梁曼秋死定了。”

章樹奇直起，拍拍他的後背，沒有商量的意思，直接吩咐：“出來聊聊。”

戴柯住他，“能不能讓他們先走？”

章樹奇：“你答應我今晚回去？”

戴柯：“不回我睡大街？”

章樹奇點點頭，眼神點著戴柯的煙，“完你自己下來。”

他回到櫃臺招呼同事，“找到人了，一會你先帶他爸和妹妹先回去，我跟他聊完，再送回去。”

同事沒有太多理青春期小孩案的經驗，只覺麻煩，“就不能下來一起回去。”

章樹奇：“我們都是這個年齡段過來的，這個階段的小孩最需要什麽？”

青春期的小孩最需要尊重、信任和個人空間，章樹奇都給了戴柯，自然收獲相似的東西。

章樹奇下樓跟戴四海說了差不多的話，戴四海再三確認戴柯狀態正常，縱然不舍，也先帶著梁曼秋自行打車回檔口。

兩人走後不久，戴柯從網吧出來，手裏香煙沒了，上煙味殘存。他坐看右看，確認戴四海和梁曼秋沒藏在暗。

章樹奇：“他們真的回去了，你老豆做生意，這點信用還是有。”

兩個民警一制服，偏偏戴柯留著圓寸，又長得有點囂張，一行三人在路上很吸睛，不知道的還以他犯事了。

戴柯：“能不能換個地方？”

章樹奇拉開後車門，“進車裏坐一會吧，大帥哥。”

戴柯坐進去，看章樹奇也坐進來，示意另一個民警。

章樹奇：“你就當他是司機。”

同事很配合，“對，大帥哥，我今晚是你的專屬司機。想去哪裏兜風？”

戴柯往車窗支著手肘，虎口托著人中部分，出現超出年齡的沉思。

章樹奇又拍拍戴柯肩膀，“沒事，每年這個時候，都有很多像你一樣的學生想暫時離開校園，出來散散心。”

第一次聽說離家出走可以說得這般委婉。

戴柯繼續低頭，虎口托住了額頭，整張臉埋在暗裏，表不明。

章樹奇挑了一個相對安全的話題：“什麽時候學會煙？”

戴柯擡頭，眼神防備：“你又要告訴老戴？”

“又？我什麽時候投訴過你？”章樹奇嘿地一笑，“你老豆開始煙的時候，沒準比你年紀還小。我也是初中，那時候就為了裝，覺得男人就該煙，酷。”

戴柯被拐彎抹角罵了一遭，果然姜還是老的辣。

章樹奇繼續突破戴柯的防線，“煙了，酒應該也喝過了，是不是也談了，提前完人禮？”

若是向一點的男生，章樹奇定然不敢如此開門見山。

最後一個項目帶來熱辣想象，戴柯想不害都不行，費勁冷著臉，“我他媽還是男。”

章樹奇一愣，一分鐘之前還在自省是不是太直接，哪想年心事藏不住，沒有年人那麽多彎彎繞繞。

開車的同事也跟著笑了。

“你小子，”章樹奇不輕不重敲了一下戴柯的腦袋，“知道得還多。”

戴柯辯解：“這不是常識麽。”

看到戴柯能輕松開玩笑，章樹奇放心一半，“你還沒年，不要著急。悠著點啊，小兄弟。”

戴柯不自在調整一下坐姿，“你開的好頭，我本來沒想提。”

戴柯語氣沒大沒小，沒把章樹奇當長輩，更沒當警察。章樹奇的份很特別，可以跟戴四海稱兄道弟，似乎也能跟戴柯稱兄道弟。他親和力強，容易跟人拉近距離，走人心。

章樹奇說：“沒談就好，你爸還不想那麽早當爺爺。”

翠田初中早幾屆就有生中考後才發現懷孕四五個月，還不願意打掉孩子，只能放棄普高，潦草結婚生子。

章樹奇說：“你爸都跟我說了，怕你給自己的力太大，他早準備好給你讀私立高中的費用。有多個老爸能做到這點啊，你就放寬心去試，中考只是一次人生驗。”

話雖這麽說，章樹奇在戴柯的年紀時，也覺得中考是天大的事。

戴柯搖搖頭，不知道在否定什麽。

章樹奇說：“條條大路通羅馬，你爸還給你留了一個檔口，總會有合適你的位置。”

“不一樣，”戴柯說，“梁曼秋肯定不用上私立高中。”

原來是有了比較。

章樹奇無奈一笑，“我聽你爸說小秋績拔尖，幾乎次次年級第一，還甩第二名很多分。要是以為目標，大家都不用考試了。”

戴柯煩躁地嘆氣，“好像怎麽樣都追不上。”

如果章樹奇沒誤會“追”的意思，一切困撥雲見日，想不通的想通了，毫無依據了有憑有據。

他猶豫半晌，“大D，你跟小秋……”

戴柯聽明白了，急忙打斷：“我跟沒什麽。就是總有一個這樣的人在邊，力大……你懂嗎？”

如果沒有梁曼秋，或者梁曼秋也是一個小太妹，戴柯可能會一個人無所謂地發爛。他偏偏看到一顆小金子，便以為自己也算璞玉，鉚足勁想雕琢一番。

章樹奇沒有片刻踟躕，“我懂。”

“你懂個屁。”戴柯剜了他一眼，重新抱起胳膊，往角落窩了窩。出現心理學上的防姿勢，說明他意識到了底，不能再繼續談下去。

竇初開的年紀，懵懵懂懂的喜歡，讓這個張揚的年學會了謙卑。

章樹奇寬和地說：“我當然懂，大D，我也是從你的年紀過來的，我也年輕過。”

就算章樹奇是翠田派出所所長，戴柯也會扔給他這個“拉倒吧”的表。

章樹奇說：“初中我們班上有個績好的生，格也好，暗的人不——”

事不關己，戴柯來了興致，：“小奇哥，你排老幾？”

章樹奇吊起戴柯胃口，懸著的心又落下一截，忽略他的不正經。

“當時我就拼了命學習，起碼能跟討論問題，不用經常像個傻子一樣聽講題。”

戴柯好像沒聽過章樹奇有朋友，據說片警工作經常日夜顛倒，忙得廢寢忘食，不出力談。

章樹奇：“後來當然沒趕上，中考正常發揮，上了最好的高中，我去了另外一所。”

戴柯平常很願意聽八卦，同學的太過稚，校園朝生暮死，一般只能看到開頭，無法知道結尾；戴四海和阿蓮的跟自己關聯太強，一舉一牽涉到他的生活，力多于趣味；只有章樹奇的恰到好，既是人，又沒有利益相關，時間度大，故事有頭有尾。

“有老公了？”

章樹奇：“上高中我還給寫過信，後來聽說跟高中同學談，就漸漸沒聯系了。去讀了師範，現在好像在海城中學還是哪所高中教書，沒結婚也快了吧。”

戴柯像聽了一個爛尾故事，不太盡興，“就這樣？”

“還想怎樣？人生哪可能事事如意，”章樹奇的故作輕松裏藏著淡淡的無奈，“經過那個階段，我考上我想去的高中，已經算圓滿了。

戴柯觀察章樹奇同事的反應，沒有出現強忍笑意的表，可能真的確有其事，不是見一個初中生，就編一次的假故事。

“那是你的故事，別安在我上，” 他生道，頓了下又改口，“你他媽編來哄我的吧。”

“滿髒話！哪個孩子會喜歡！”章樹奇輕輕打一下他腦袋，開導多于責備，笑道，“我當然只是講我的故事，你的故事要怎麽講，得看你未來的努力。希你能比我圓滿。”

戴柯抱了胳膊，扭頭看向窗外，不知道再想些什麽。

問過他不願回學校，章樹奇讓警車直接送到碧林鴻庭。

“好好學習，放松考試，”他最後沖著年堅的背影說，“考完來單位找我打球。”

戴柯路過舊家，折回租房。

戴四海和梁曼秋都在家。

應該是過章樹奇囑托，戴四海沒有流額外的關心，好像就當他從學校下了晚自習，比以往早一點回家。

戴四海年紀大，思想，還可以僞裝；梁曼秋心思青，緒大多寫在臉上，沒講出來而已。

從戴柯一進門，梁曼秋就像跟屁蟲似的，走哪跟哪，怕他再“走丟”似的。

梁曼秋不像大人容易窺破他的心思，他無需多加防備。

道：“你沒事做？”

梁曼秋努努，“關心你一下都不行。”

戴柯不客氣，“那麽想關心我？”

梁曼秋：“你是我哥，還準備中考。”

戴柯：“給哥煮方便面，加兩個煎蛋，現在、馬上、立刻，滾去。”

梁曼秋跟店小二似的，就差將巾甩上肩膀，“好咧。”

中考生在家就跟太上皇似的，如果這也算端正學習態度的好之一，戴柯的確到了。

戴柯等來了“妹妹心面”，除了預定的兩個煎蛋，還有一煎過的火腸，一起拼“100”。

“稚，”他罵了一聲，“這是倒計時還是滿分？”

梁曼秋：“當然是滿分！”

梁曼秋跪在他對面的餐椅，視覺能高一點。

“哥，阿伯剛剛說了，等你考上高中，就給你買電腦，拉網線，以後就不用到網吧上網了。”

戴柯的興致給挑起，“真的？”

梁曼秋點頭，“千真萬確。”

“網吧開黑多刺激，你懂個屁。”

戴柯想了下，以後梁曼秋不用去魚龍混雜的網吧，他高中帶手機，晚上可以聯系。

不知道幾時起，高中生活了戴柯對未來想象的一部分，越發自然，哪怕績波，哪怕最好的分數只能上一個中不溜秋的學校。

章樹奇的暗故事莫名浮現腦海，戛然而止的結尾平淡又深刻。如果梁曼秋沒有偶然了他名義上的妹妹，估計中考分流後，他們便會分道揚鑣。

不，有可能他和不。

中考前剩下的100天，戴柯不記得吃了多次“100心餐”，有時在早上，有時是宵夜。考生的腦子撐得炸，肚子好像總是吃不飽。服隨著天氣逐件減，胃口天天好得像在冬天。

六月下旬，中考結束，戴柯又“失蹤”一回。

不過這次提前跟戴四海報備了，他要到網吧通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