鱗[破鏡重圓]》第22章 星空 可再的冰,終有被捂化的一天。……

第22章 星空 可再的冰,終有被捂化的一天。……

與此同時, 剛剛下樓的沉澈坐上了前往華川機場的車。

司機一早就等在外面了,沉澈上車後一言不發,右手抵著額頭, 眉心皺得厲害。

天知道他今天有多張,他太害怕江雨濃不跟他來, 又或者中途走。

畢竟除夕那天江雨濃已經說得很明確了。

說他小人也好,說他耍心機也罷。

雖然他確實是特意趕回來跟江雨濃過人節的,但看星星這件事, 他的確也是故意的。

因為他想讓江雨濃回想起上次他們一起看星星時的場景。

而江雨濃在知道今天是人節後, 走到房間窗前,重新擡頭向天空。

確實回想起了從前。

因為第一次對沉澈敞開心扉,就是在這樣一片星空下。

……

那時距離江雨濃18歲生日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 班主任不知道怎麽來了興致, 重新制定了座位調換規則。

從前是學習好的坐前半部分,差的坐後半部分, 不規定位置。

但現在不一樣了, 按績排名順序坐。1、2名同桌,3、4名同桌,依次往後排。

那天的午休沉澈沒有休息,跟江雨濃并排坐在賓館前臺, 舉著手裏的中筆揚言道:“江雨濃, 我要跟你做同桌!”

當時江雨濃正在埋頭寫卷子,并沒有打擊沉澈, 但也沒有擡頭, 只是淡淡說了句:“那你加油。”

想從級部倒數第一,一周追到正數第二,這個油, 可能得加600號的。

江雨濃心想。

“如果我能跟你做同桌,你就答應跟我在一起唄?”沉澈開始不要臉的加碼。

邊的江雨濃筆都沒停一下,就點頭答應說:“行。”

因為就不覺得沉澈能跟自己做同桌。

面對江雨濃的不信和不屑,沉澈也不氣,傲轉回頭做自己的試卷。

考試那天,沉澈還江雨濃的後背,小聲道:“我一定能跟你坐同桌!”

江雨濃把卷子從右肩上甩過去,稍微一歪頭道:“哦。”

對于沉澈的話,那時的江雨濃從來沒有放在心上。但確確實實又看到了沉澈這一周的努力,也知道沉澈的聰明和伶俐,所以一直認為跟自己做同桌實在不可能,但他應該會進步很多很多很多。

這個想法在績出來那一天,狠狠拍在了江雨濃的臉上,甚至整個八中都炸開了鍋,所有人的反應,比當時江雨濃第一次考試就拿了榮榜首位還震驚。

因為曾經所有科目加起來都沒有考過100分的沉澈,這次周考只低了江雨濃6分。

他真跟江雨濃做了同桌。

而能取得這樣的績,并不是沉澈有多麽天賦異稟的過人之,而是他之前考試只做自己不確定的題,其餘的時間全部拿來做相似題型鞏固練習。

他認為時間很寶貴,不能用來浪費在已經明確能滿分的事上。所以每次考試他的分數都很低,大家也都以為他學習差。

出來績後,沉澈以為江雨濃跟自己說得第一句話就算不是恭喜,至也會是“可以啊”之類的。

可江雨濃卻盯著他冷冷地問了句,“你戶口是哪裏的?”

“啊?”沉澈被問懵了兩秒,然後訥訥地回答道,“北安啊,怎麽了?”

在自己說出“北安”兩個字後,沉澈明顯從江雨濃臉上出了慌的表

那個神如果不是沉澈親眼看到,他是絕對不相信江雨濃也有慌了的時候。

而且從那天開始,江雨濃便不再搭理他。

沉澈知道江雨濃不是擔心第一的位置被搶,不是那種人。

但他就是不明白,自己只是想跟坐同桌,想跟在一起,所以展示了真實績而已,為什麽會遭到這樣的冷漠對待?

明明之前兩個人關系都有改善了。

沉澈想了兩天都沒有想明白,終于在第三天中午,他把江雨濃騙進了賓館二樓,自己的房間,滿臉疑地問:“江雨濃,我考了第二名,跟你做了同桌,你不履行諾言跟我在一起也就算了,怎麽對我比之前還冷淡?”

江雨濃甩開他抓著自己的手,靠在門板上冷眼看著他,“沉澈,別人不清楚,你應該清楚我沒什麽背景,家裏也沒有錢。那既沒有背景又沒有錢,生活費都要靠打工掙的我,你想不想知道是如何能夠在高二轉來北安八中A班的?”

那時候的沉澈以為江雨濃只會說為什麽對自己冷淡,沒有想到說這樣的話。所以他聽完以後整個人都有點慌,也有點不知所措,但還是很小聲地問了句:“為什麽?”

“因為——”江雨濃一字一句道,“我把自己賣給了八中!”

仍舊是那副沒什麽表的臉,盯著沉澈看的那雙眼睛,不知道是不是沉澈的錯覺,只覺得更冷了,瞳孔好像也更淡了。

那又變回了那條初見時的巨蟒。

“我之所以能高二轉來八中,免試進A班,學校還給我全免學費,是因為我保證了能拿省狀元為學校添彩。”江雨濃說。

“沉澈,沒人在意過我的,而我也沒得選。”江雨濃聲音很平靜,平靜到像是在講述別人的故事,“孤一人的我沒錢支付學費,哪一所學校都支付不起。但為了活下去,為了以後都能活下去,我只能把自己賣給八中。所以你覺得這樣的我,會談?”

沉澈整個人愣在原地,甚至連呼吸好像都因為過度震驚而停止了。

他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江雨濃。

雖然沒有明說原因,但沉澈覺得自己好像懂了。

那天之後沉澈再也沒有打擾過江雨濃,江雨濃覺得他明白了,放棄了,直到周六,沉澈午休後請了假,因為病了。

江雨濃本以為他回家了,結果晚上回到賓館收拾房間的時候,發現他還在賓館。

“你怎麽沒回家?”江雨濃問。

沉澈窩在床上,臉看上去很不好,也有些幹燥發白。

他困難掀開眼皮,眉心還皺著,嗓音啞啞地回:“我不想。”

江雨濃沒有照顧過人,就連自己生病都是扛過來的,從來沒有去過醫院。

見沉澈這狀態,有點不知道要怎麽辦,也不敢靠近,就站在門口問了句,“你這,病得有點嚴重吧?”

“嚴重嗎?”沉澈假裝不明白,作緩慢地從被子裏掏出一溫計,“好像是發燒,我剛剛量了……”

他把溫計拿遠,瞇著眼看。

溫計轉好幾圈,是真的沒看明白,最終決定放棄,把溫計往江雨濃的方向一遞,“江雨濃,我不會看,你幫我看看我多度。”

江雨濃接過來低頭查看,在看清溫計上的溫度後瞬間睜大了眼,“40度!”擡頭看向床上的沉澈,聲音難得有了起伏,“沉澈你這得去醫院。”

說出“40度”的時候,沉澈的心咯噔了一下,然後把被子裏的熱水瓶趕的方向踢了踢。

聽到江雨濃要把自己往醫院送,沉澈立馬大聲拒絕道:“不用!”說完,突覺自己聲音有點太正常,連忙掩飾咳嗽了兩聲,又病懨懨地補了句,“不用,我,我喝點水就行。”

江雨濃把溫計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擡步走到床前,語氣裏多了,“不行,你燒得太厲害了,去醫院。”

手把沉澈放在一旁的校服外套拿過來放到他床頭,安排說:“你穿服,我下去車。”

說完就要走,被沉澈眼疾手快扯住了服一角。

江雨濃轉,“怎麽了?”

沉澈那雙眼轉來轉去,支支吾吾半天憋了句,“你,帶我去房頂看星星吧。”

“?”江雨濃以為自己聽錯了,“看星星?”

話都說了,也收不回了,于是沉澈順著自己的話一本正經道:“嗯,看星星。小時候我去醫院前,我媽都會先帶我看一看星星。”

“……”

這事其實荒謬至極,但現在回想,江雨濃不知道自己那時候從哪裏生出一種“病者為大”的耐心,愣了兩秒後,真的點頭同意了。

之後沉澈甚至沒用自己扶,利落起,穿了外套就咋呼著上房頂。

江雨濃看著他那跟臉明顯不怎麽匹配的氣神,上下打量了一圈,抿了下,沒說什麽。

賓館的房頂很小,跟今天的山頂完全沒得比。

而且上面破舊不堪,他們上去後轉了兩圈才勉強找了個橫梁坐下。

只是剛坐下還沒有十秒,江雨濃就後悔了。

覺得自己可能瘋了,居然浪費寫卷子的時間,真的跟沉澈來看星星。

不等說出拒絕的話,沉澈就的肩膀讓擡頭,“江雨濃快擡頭,好多星星!”

江雨濃不不願地擡起頭,滿天星辰太誇張,但漆黑夜空中,真的綴滿了星星。

從前的江雨濃永遠都是向前看,或者埋頭做。

從來不曾擡頭看看自己生活著的這片天空。

有一束照亮自己的生活,但因為很多原因,也從未認真期待過那束

唯一一次擡頭,還沒來得及,沉澈就出現了。

所以這樣一片簡單到幾乎是每天都能看到的星空,確讓江雨濃失了神。

沉澈側頭看著,江雨濃還是那個江雨濃,還是沒有任何表,但沉澈覺得自己能察覺到的變化。

其實他也不了解江雨濃,尤其的家庭,還有真實的想法。

但從上次江雨濃跟他說了那些話後,他大抵猜得出來江雨濃過得不好。

不只是現在。

他想安,但又不知道那個安的度在哪裏,所以思來想去,覺得用自己假裝的脆弱換江雨濃一次放松的機會,好。

本來計劃兩人就在房間裏談談心,沒想到歪打正著,來天臺看了星星。

而江雨濃,好像還喜歡。

于是沉澈試著開口,用自認為最溫的語氣說:“江雨濃,我不知道你過去經歷了什麽,但我覺得,人要往前看,不能揪著過去的人和事不放。”

的江雨濃聽了這句話,并不覺得那是什麽至上真理,而且也不覺得那是一句多麽安自己的話。

但它進耳蝸,跌心髒的那一瞬間,還是掀起了漣漪。

轉頭看了沉澈一眼,繼而又看回天空,第一次有種想要說些什麽的沖

沉澈見,又試探著說:“江雨濃,咱倆這麽自律,談一定不會影響學習。再說了,我可沒有你那麽厲害,不一定考得過你。如果有萬一,大不了我就同意出國嘛,省狀元一定是你的!咱倆就好好學習,踏實,多好的事。”

江雨濃看著星空,半晌後,真的對沉澈袒了心聲。

即便只籠統說了一點,但那一刻,江雨濃想跟沉澈說,只跟他一個人說。

“沉澈,我從小生活在一個重男輕十分嚴重的環境中。我是家裏千求萬求求來的。他們費盡心機和手段想要一個男孩兒,可我是個生,所以很多年後,我又有了一個弟弟。”

“從小到大,我媽跟我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恨不得把我塞回的肚子裏,重新生一遍。”

說我的出生,是整個家裏最大的不幸。”

“我什麽都沒有做,我只是來到了這個世界上,就是錯誤的。”

“小的時候,我事事都做到很完,我小心翼翼地討好著家裏的每一個人。我天真地以為只要自己聽話一點,乖一點,他們就會喜歡我一點。”

說這些的時候很平靜,像在概述其他人的故事。

“只是後來發現,無論我做怎樣的努力,他們都還是不喜歡我,甚至會因為我的懂事,變本加厲。”江雨濃說,“但把自己包裹的樣子,已經了我的習慣,而且也是這個社會需要的。”

“所以除了我自己,我從來不會把這世間的一切放在心上,尤其是要注的。”江雨濃說,“花時間維護那些終有一天要分開的人或事,浪費力,也很累。”

說完,轉頭看向沉澈,語氣平靜,眼底沒有任何緒。

“所以沉澈,我是一個很涼薄的人。你對我的好,對我的喜歡,在我這裏,不會得到一丁點的反饋。”

江雨濃越說,沉澈就越發驚詫。

他瞠目結舌,甚至不能理解。

他從小生活在裏,所有人的裏。

小的時候沉澈養過幾條金魚,有一次給它們換水,不小心把其中一條倒進了馬桶裏。等到他放下魚缸去撈的時候,那條小魚鑽進了更深的地方。

小小年紀的他無計可施,于是喊父親過來幫忙。

馬桶帶了拐彎,但父親還是想盡辦法把那只金魚撈了出來。

所以在沉澈的認知裏,父母的是無私的,是不求回報的。

但聽了江雨濃的講述以後,他第一次知道,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父母不自己的孩子。

從小在那種環境下長大的江雨濃,習慣了討好。但骨子裏倔強的格又不允許這樣做,于是跟自己商量,用的一面對待別人,把暗的那面留給自己。

所以即便很不想跟其他人說話,還是努力笑著相

所以再不想去的聚會,也強迫自己偶爾參加,

所以才會是那樣的,不再相信任何人的

可再的冰,終有被捂化的一天。

沉澈覺得,他可以。

于是他轉子,面對江雨濃,特別認真地說:“江雨濃,你變涼薄最主要的原因,是你不願意再去相信話,不願意再去相信那些假象的好事能帶給你快樂。”

江雨濃扯扯角,有些不屑,“假的我為什麽要相信。”

“這不一樣。”沉澈說,“就像魔,我們都知道是假的,可看到的時候,還是會為那一刻的神奇而到開心。”

他往江雨濃的方向挪了挪子,“江雨濃,讓我們高興的并不是魔,是因為願意相信它的神奇,所以才會開心。如果你從一開始就覺得它是假的,從一開始就質疑這個魔的神奇,哪怕再偉大的魔都不會到高興。”

“所以那些假的好,即使是假的,但因為我們願意相信,還是會到幸福。”

江雨濃記得,那時在聽完沉澈的這番話後,覺得滿天星辰都跑進了他的眼中。

那雙黑到純粹的瞳仁中星星點點,閃亮無比。

甚至有那麽一瞬的沖,要跟沉澈在一起。

但最後的最後,理智扳倒了還是沒有松口。

……

當時江雨濃覺得,是此此景的作用,在那樣的環境和心下,哪怕這個人不是沉澈,也會想要說些什麽。

可現在回想,能讓開口的不是環境,而是沉澈。

只不過現在不是18歲的了,馬上就要26了。

所以在山上,縱然有再多想說的,也已經不會輕易開口了。

長大了,學會了獨自承

只是剛剛看著滿天星空,江雨濃是真的覺得自己好像可以原諒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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