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子出去後，素夏見老夫人臉不好，平時都需人倒杯蘇合香酒來，以解心悸。

此時素夏卻隻說，“求母親別與杏子計較，還年輕不懂事，容媳婦慢慢教。”

老夫人一時沒力氣，隻翻著眼看，又看看櫃上的瓷瓶。

素夏喊了小丫頭過來，“去拿素日老夫人用的玉鬥，裝半杯蘇合香來，再備些熱薑茶。”

吃過蘇合香，再飲杯熱薑茶能快速疏解悶、心悸。

平常偶爾犯了病都是素夏伺候。

今天反常地不，隻喊來了丫頭。

“老二媳婦，你喊們的功夫自己就倒了，白等這一會兒做什麽。”

老夫人歪在榻上責備。

緩過這陣，老夫人方注意到素夏不似平日那樣放鬆，臉上一副嚴肅表。

想到什麽似的，緩和了態度道，“可是花冠有下落了？”

“的確知道了點關於花冠的消息。”素夏說的是關於來曆，老夫人卻以為說的是關於去。

“弄哪了？能拿到嗎？”急切詢問。

素夏仍是憂心忡忡，大有深意著老夫人，“恐怕拿不到。”

“什麽意思，不是有消息嗎？”

“青雲提了一句，晚上我夫妻二人一起過來同母親細說。”

“但求母親見諒，冠子不可能拿回來。”

老夫人隻覺今天不順到極點，沒好氣地說，“那就準備把鑰匙出來，這個家你也別管了。”

素夏既沒答應，也沒拒絕，行個禮道，“兒媳告辭。”語氣十分生。

出門後聽到婆母在後罵，“都反了天，個個忤逆不孝。”

“冠在你手，你到底玩什麽花招？”杏子問。

素夏麵如土，問杏子，“那花冠我隻怕得毀掉它呢，萬不能再提，現在我都後悔不該和婆母置氣，還來外麵的畫師畫它的影圖，我們隻想著在宅子裏鬥來鬥去，誰會想到惹到了不能惹的人？”

“怎麽了？”

“你可知那冠子是誰送給仙娘的？”

“青雲去找到做冠子的工匠，那個花冠人家記憶猶新，因為那些寶石太貴重，冠子工藝要求太高，是積年的老手藝人一點點做的——是宮裏的貴人要的東西。”

杏子愣愣看著素夏，仙娘接過宮裏的貴人？

素夏帶著哭腔道，“肯定是哪個咱們惹不起的勳貴皇親。”

“是誰不敢再查了，這東西不行就先放在當鋪，真有人來找，隻說是死當。”

“你也別太擔心，幾十年前的事，仙娘都化白骨了。就算找尋過，也早該忘了。”

“現在這邊怎麽辦？”

說到宅子裏的事，素夏馬上恢複正常，“我能證明這東西不是老夫人的，不是的東西，怎麽能說是被盜？要能證明東西是的，才能讓我回鑰匙，不然我就要青雲出麵召集全族會議，看婆母了皇家的東西，害死人家的相好，這事怎麽算！”

“你膽子越發大了。”杏子嘖嘖稱讚。

素夏臉一紅，“若是你做什麽事，你夫君都站你後支持你，膽子自然就大。”

兩人走到院前分開，杏子回味著這句話。

晚飯過後，杏子一直惦記著二嫂說的事，連青連和講話也沒聽見。

直到青連起，走到邊拍拍的肩膀，關切地問，“怎麽了？這麽心不在焉？”

“今天惹了婆母不高興，說不應該讓我進薛府。”杏子告了一狀。

並將自己與薛鍾對話說了一遍，心裏仍惦記著薛鍾的方。

“我若以嬸娘的份他，他肯把方出來嗎？”青加最喜歡杏子帶著天真說渾話的樣子。

笑道，“他說用黃，又看準你不會提煉，定然有些難攻克的地方在，方是大夫生存的本，醫館是救人的地方，也要賺錢，怎麽能隨便告訴人。”

“親戚就更不該提出這樣無禮的要求。”

“那我要二嫂以辭退他為威脅呢？”

“二嫂不會陪著你胡鬧，薛鍾有了名氣，自己也能行醫，辭退也無妨吧。”

“我們一起去瞧瞧母親，我給賠罪好不好？”杏子瞞下素夏晚上要和青雲一起同婆母對質之事。

隻一味慫恿青連和一起去，說自己不好意思。

青連應允，時值傍晚，晚將天空染出一層層絢爛彩，深蒼藍與、橙、紫融，正是一天中最的景。

天將黑未黑，各院裏都散著飯菜香氣。

丫頭們忙碌著，說笑聲與香味遠遠近近飄散。

第一顆星已經亮起來，晚霞慢慢失了瑰麗，變得暗沉，遠的天空正在變黑，連風都吹得溫許多。

杏子過手，牽住青連，兩人慢悠悠走在小路上，十分愜意。

到走母親院中，見丫頭們在院裏走路輕手輕腳。

青連覺得好笑，剛想詢問，聽見屋裏一聲瓷破碎，接著傳來母親沙啞的罵聲。

那一笑意從他臉上消失，他在院裏，丫頭們都躲開，院裏隻餘他和杏子。

母親的聲音除了沙啞還帶著一傷和疲憊，罵聲清清楚楚傳出窗外，落耳中。

“好青雲，你母親真是養的好兒子，我生你們六個，個個子不同，獨沒想到老二是個夜梟，翅膀剛就想啄他娘的眼！”

這話像刀，鋒利無比。

青連已經意識到哥哥在房裏，下意識看了杏子一眼，見妻子也皺著眉，震驚地看著主門，他飛快向屋走，想去勸解，被杏子死命拉住。

“沒有旁人尚可挽回，親母子說開就好，你同我這麽進去，算怎麽回事？”

“我不是外人，我自己進去，你留在外麵。”

他開杏子扯著自己袖子的手，一甩膀子挑簾進屋。

進屋先看到自己二嫂，垂眸跪在屋，臉上無悲無喜。

青雲卻是站著同母親說話。

老夫人靠著枕半躺在榻上，上蓋著褐白邊挑金枝萬字小被，眼裏是對青雲不加掩飾的厭惡。

“把你帶大，原是來拿你親娘的贓呢。”

“你幹脆將我綁送到刑部，說不定萬歲爺賞你塊至純至孝的匾，再給你個當當。”

青連見母親發紫，知道是氣的。

“二哥，母親不管做了什麽，你已是大不孝，沒看到發紫嗎？怎麽還不請罪。”

他為母親沏了薑茶，又倒了口蘇合香酒。

伺候母親服下，為順順口。

等麵轉紅潤，才一袍角跪下問道，“母親和二哥有什麽矛盾，能否說給兒子知道，也許兒子可以解決。”

老夫人把青連拉起來，幺兒坐在自己邊，並沒回答。

青雲淡然道，“大伯從前抬府中一個妾室，是花樓頭牌子，那子所有恩客皆是有頭有臉的高，所得饋贈價值不菲，其中一隻花冠更是皇室所有，是哪個皇親暫時沒查到。”

青連心裏一，握住母親的手，盯著青雲。

“我不敢再查下去，前些日子因為這隻冠子，母親興師眾舉家查抄，說花冠是外祖母家祖傳之，卻沒有任何憑證。”

“製作花冠工匠親口告訴我，送寶石材料的是個麵白無須公鴨嗓的男人，該是宮裏的宦，母親卻不肯解釋，還一味要解了你二嫂的掌家權，我隻想問問，我妻子做錯了什麽？”

“丟冠之事並不怪，整件事起因難道不是母親起了貪，害死那個名之過？”

此言一出，外一片寂靜。

薛老夫人眼中一片絕和傷心。

“你今天是來問你母親的罪啊，那你贏了。現在請咱們薛家二公子把母親送去公堂吧。”

臉上一片灰敗，卻依舊咄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