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小白鳥 做客

他說話的這陣時間裏, 顧舒不把他的圍巾系好了，現在還在往上面刺繡，手指輕輕轉小扣子, 語調溫和：“嗯，小雀還會長高的。”

他點點頭：“是的, 小雀是還會長高的。”

“小雀重新挑一個帽子吧，喜歡什麽的, 這個貝雷帽好不好？”

“小雀喜歡那個絨絨的小熊帽子。”

“這個？戴上去小雀真的像北極熊了哦。”

“沒關系, 小雀也可以當小熊的。”

顧舒點點頭，用指腹來回蹭了蹭他的臉頰。

的小人每天既可以當小鳥，也可以當小熊，沒什麽好奇怪的。

小鳥眼睫一抖：“主人不要玩小雀的臉啦，要給小雀系圍巾。”

“圍巾已經系好了, 主人還不能小雀嗎？”顧舒將他落的發擼到耳後, “剛才小雀可是主人的臉。”

“那是因為主人待機了，小雀才上手的。”

“那主人也是因為小雀卡機了, 才小雀的臉的。”

“小雀哪裏有卡機？”

顧舒給他戴小白熊帽子，戴完頂上的小耳朵：“主人早都給小雀把圍巾系好了, 小雀還在說圍巾, 這不是卡機了是什麽？”

小雀勉為其難接了這個說話，又問：“那卡機是什麽？”

“卡機就是……”

們家電腦沒卡機過, 的小人從山裏出來，又不玩電腦, 自然不知道卡機, 轉人工和待機估計是上網學的。

顧舒說到一半頓了頓，將他摟進懷裏，枕著他的腦袋：“笨蛋小雀, 說你是人機還不同意，卡機就是小雀反應慢慢的，主人說到下一件事，你還在想上一件事。”

懷裏人悶聲反對：“主人，就算你抱著小雀，也不可以說小雀是笨蛋。”

顧舒沒忍住彎了彎眸。

是天氣太冷嗎，小鳥怎麽呆呆的。

顧舒喜歡把小鳥裹小鳥球，環著他站在落地鏡前會覺得很暖和，抱著也很舒服，側臉著織時像是落了溫暖蓬松的被窩，帶得整個人都是的，下意識蹭了蹭他絨絨的帽子：

“走吧。”

這次帶他出門是臨時起意，小雀嘀咕著想出門玩，又喊著無聊，顧舒也不想走遠，想到自己憊懶的好友秦繁住在同小區，打算去家坐坐，順帶帶小雀認識新朋友。

小雀天天喊著無聊，一邊上課一邊喊無聊，方才又跟說在家確實是很無聊，顧舒想來想去，覺得可能是平日裏小雀沒有其他人際往，所以才會覺得無聊。

剛好秦繁家有個好脾氣的Omega。

秦繁跟的Omega原圓是兩年前系統匹配功結的婚，倆妻夫一個日常懶散不著調，一個脾氣很好且笑。

秦繁平日律所工作忙，本人又是個懶的子，一天到晚在朋友圈喊“放假放假放假”，或是發個炸小火龍四甩火，上班一小時就更新態“等待下班中”，原圓在下面發黃豆吃小豆的表。

顧舒覺得把小鳥帶們家裏，也不會讓小雀覺得陌生或害怕。

再說，跟秦繁是多年老同學，關系很好，住院那會兒秦繁還來看過，也就是原先工作積，又忙著陪小鳥，這陣子才沒上門拜訪，平日裏線上聯系沒斷過。

給秦繁發了條信息，詢問是否方便上門，自己挽著小雀在花園散步。

秋風慢慢悠悠地搖落欒樹葉，嘩啦墜了遍地的脆響。

顧舒牽著人，回憶們是怎麽認識的：“……當時我午休完剛到班上，發現開學請了一月假的同桌已經到了，的零食和水果擺了一桌子，有兩個圓滾滾的橙子在我桌上，正著椅子跟後排的Beta聊天，馬尾一晃一晃的。”

“是給姐姐的橙子嗎？”

“嗯，怎麽這樣看我，不用羨慕，酸的，純酸無甜。”

小雀在笑，顧舒裝作不知道，撇開頭看前方：“做事不著調，東一下西一下，家裏怕給拿的沒幾天全壞完了，就給拿了不同度的，著日果給，誰知道為表敬意，上來就給我挑了兩個數字最大的。”

“一個還有十三天，一個還有十二……”

的講述因突然的拉力戛然而止。

顧舒下意識扭頭去看他。

跟挨著牽手的人正試著手去抓一片飄飄忽忽的欒樹葉。

這也不是蝴蝶啊。

定定止步，擡眸看著他，小雀到阻力踉蹌站定，回頭跟對視，心虛地了脖子，小聲解釋道：“它忽然飛下來了，小雀想接住它。”

顧舒緩緩嘆出口氣，眼神無奈，問：“很想玩？”

知道小雀最近刷到了很多欒樹葉擺出有趣圖案的帖子，大數據監控會把好友贊過的帖子都推給。

小雀上下點頭。

顧舒雙手兜，彎腰看稚鬼將小燈籠通通掃到樹下，掃一個心。

小雀蹲在地上倒騰完，握著只樹枝，轉頭著，眸明亮，讓人一眼看了就知道他在想什麽。

輕輕彎眸，手了他的小白熊耳朵：“我們小雀好厲害。”

“小雀就是很厲害。”

小雀彎了彎眼睛，一下站起來，本來想撲進懷裏，怕弄髒的服收了收力道，最後差點撲到旁邊去，被顧舒拉著手臂一勾帶了回來，撞在的大上。

“小心。”

小雀踉蹌著站好，靠在懷裏穩了穩，幾秒後自己低著頭嘆出口氣，搖搖頭評價道：“小雀太重了，居然站不穩。”

顧舒忍笑附和：“是啊，小雀太重了。”

小雀幽怨地看了眼。

改口：“不過撲在上還是很輕。”

“主人壞。"

顧舒笑笑，沒怎麽放在心上，下意識想牽他的手：“帶你去洗手。”

“等等……主人先別牽，小雀要先下手，然後拍張照嘛。”

顧舒挑眉：“這個有什麽好拍的。”

小鳥哼哼：“這個是小雀的勞果，要拍的，主人這種不喜歡拍照的不會懂。”

“主人什麽時候不喜歡拍照，之前不是還幫我們小雀拍了很多張嗎？”

“主人才不喜歡呢，”一團小白鳥蹲在地上，絨絨的熊耳朵在風裏微微晃，他拍了拍手，試圖把灰拍掉，拿起相機對焦拍照，“主人連發朋友圈的照片都沒有，小雀都看見了。”

“哪有，我最近可沒發朋友圈，小雀是怎麽看見的？”

“小雀親眼看見的，主人說要發朋友圈敷衍……”

小雀一下卡殼了。

顧舒低低嗯了聲：“說完。”

原以為小雀是隨口造謠傳謠信謠，誰知道他還說得有模有樣的。

小雀抿了抿。

這他要怎麽說，跟主人在一起生活太久，他給記混了。

主人很發朋友圈，上次他看見主人發朋友圈還是他是小小鳥的時候，主人把他放在肩頭，小雀蹦蹦跳跳從這邊跳到那邊，跟投訴“今天的藍莓太了”，接著就被顧舒了頭，他一安靜下來，才發現顧舒正在發僅小爸可見的朋友圈，編輯文字是“最近很開心”，點進去挑了半天，除了工作沒有找到其他的照片，最後隨便拍了張家裏的照片上去。

小鳥眨眨眼睛，開始含糊其詞：“就是那個，在明的春天，在炙熱的夏天，可能是在春夏之，又或者好像是在夏天，也像在春天。”

“語文有進步，再敷衍接著上課。”

小雀一下苦著臉：“才不要呢。”

“老實說話。”

小雀抿了抿，轉了轉腦子，回憶他看過很多遍的朋友圈，試圖編個出來，偏偏的朋友圈是真不多，大多發的還不是小雀能看懂的容，他越想腦子越是一片空白。

漿糊小鳥放棄了，他低下頭道：“主人失憶前的朋友圈，你肯定不記得了，你說要敷衍小爸的。”

敷衍小爸的？

那就多了。

小雀不清楚，顧舒自己清楚得很。

小爸有一種淡淡的執念，總是想要看見過得很好，用他的話講就是他跟顧董年輕時種了一顆種子，是個人都會好奇這顆種子現在長得怎麽樣，夠不夠高，夠不夠拔，會不會偶爾被風吹雨打影響到，有沒有好好開花，這種淡淡的執念延續了顧舒所有離家的時段，如果隔了很長一段時間“漂泊在外”“杳無音訊”，小爸就要像完KPI一樣地拍一拍，問最近怎麽樣。

因此，其實發過很多條配圖與圖片無關的僅他可見：加班說自己在喝咖啡，出外勤拍張太說天氣真好，飯局說自己跟朋友出來聚餐。

偶爾還會拉著顧董拍張側臉，轉告小爸此人在熬夜加班，快把拉走，好讓早點下班。

下意識將小雀說的歸為去找小人期間見小爸查崗，隨便發了條朋友圈被小雀撞見了，顧舒默默將這件事埋了下去。

就說不會那麽不謹慎。

怎麽會被當時還“沒那麽絡”的小人看見的手機呢。

松了口氣的同時，顧舒突然有些好奇，原先們的相模式是什麽樣的。

總不能是一直在欺負小人，小雀只會眼淚吧？

顧舒這樣想著，也就順其自然問了出來。

小雀一愣，急忙解釋道：“沒有的，主人，主人對小雀很好，小雀了主人給小雀飯吃，了給小雀水喝，晚上加班也會記得讓人給小雀送飯的。”

實錘了。

顧舒心裏一沉。

對小人就是這種態度嗎？

想想自己系統上一連串紅的出勤和加班記錄，又覺得好像這樣才符合的工作頻率。

小雀見表不對，還蓋彌彰地解釋道：“主人對小雀真的很好，主人還給小雀提前準備食，小雀了就可以自己吃。”

噢，速凍還是速食是吧:|

難怪第一次跟小雀吃飯，小雀激那樣，還說這個飯好。

原來是沒好好吃過飯。

以往的無數碎片串聯到一起，邏輯閉環，小雀從山裏出來，出來沒多久就落了的手裏當了小人，沒有戶口出不了門，一開始還沒給他買手機，他就每天在家等著，不會打火，不會煮飯，不會用烤箱，家裏只有電磁爐，不給飯吃他就著，或者自己去吃速食。

然後就把小雀了現在的小鳥胃。

難怪，他總是在念叨什麽小雀要漂亮不要吃飯。

顧舒目微沉，在心裏做好打算，讓裴清晏再去好好查一查之前都做了些什麽。

畢竟以後要是婚了，也不能給人留下心理創傷。

小雀并不知道主人都在想些什麽，看老半天不說話，困地歪了歪頭：“主人，你聽見小雀說的了嗎？你對小雀真的很好。”

顧舒興致不高地嗯了聲。

小雀總覺得哪裏不對，但找不出原因，他自認為已經盡可能解釋清楚了，于是又確認地問了一遍：“主人，你知道小雀在說什麽嗎？”

顧舒斂眸，睫遮住瞳孔，點了點頭。

當然知道，加班加多了變異了，跟顧董學了些奇怪的放置行為。

小雀總覺得有哪裏不對，但主人都肯定知道了，小鳥一向是無條件盲從信任的。

于是他只是點了點頭，學著顧舒先前的口吻鼓勵道：“主人真是太棒啦。”

的主人良心作痛，看了他幾秒，手將他拉起來：“累不累？帶你去秦繁們家做客好不好？”

“們同意了嗎？”

“不知道，我看一眼，你先起來，小心蹲久了酸，得不償失。”

小鳥團不起來，他睫一垂，對著在看信息的顧舒撒道：“小雀還想再拍一張跟主人一起比耶的嘛，好不好？”

顧舒自然是什麽都好。

拍完了照，打量幾眼旁邊拿著手機傻樂的小雀，沒忍住手了他的頭，輕聲道：“我們小雀好乖。”

輕薄的白霧逸散空中，攜走無聲的愁緒。

正在看照片的小雀隨著的頭晃了晃腦袋，小熊耳朵揮了揮，出許淩的發，毫無所覺的小鳥重重嗯了聲，仰頭看，揚起大大的笑容：“就是很乖的呀。”

他把顧舒的手包進手心，要拉著顧舒走路，邊走邊晃牽著的手，認真跟介紹：“小雀是很乖的小雀，主人也是很好的主人，小雀很喜歡主人，即使主人不那麽好也喜歡，不過，主人是很好很好的主人，這是小雀認證的，所以主人就不要再想這個事啦。”

最好把他說的事也忘掉。

小雀敏銳地覺到不開心，雖然并不知道為什麽，但作為天然會人的小金雀，小雀本能地用他練又笨拙的手段去哄開心。

“主人，你知道那天為什麽同桌給你的橙子是酸的嗎？”

“為什麽？”

“因為也想給你最好的呀，主人不介意，小雀也不介意，所以別不高興啦。”

顧舒頓了頓，轉了一圈才想明白這小鳥是什麽邏輯。

低聲：“哪有這麽對比的？”

“就是這麽對比的，小雀只會這麽對比。”

“你……”

“怎麽了？先聲明，小雀可沒有說錯，這是最簡單不過的道理了。”

顧舒定定看了他一會兒，目複雜，把話都收回去，偏過頭：“小雀走錯路了，家在我們後面。”

走在前面帶路的小雀步子停在半空中，一下瞪圓了貓眼：“啊啊啊主人為什麽不早說。”

扯了下角，眉眼彎彎，笑意漸深：“我以為小雀很喜歡散步，想繞花園走一圈呢。

“才沒有呢！”小雀大聲，帶著往回走，“這麽冷的天走半圈就夠了，主人故意的。”

“沒有啊……那裏也是錯的，往左邊走。”

“主人不要再笑了，小雀又不認路，剛剛小雀還安你呢，你再笑就得跟小雀一起很晚很晚才能洗手了，我們的手現在都是髒的，就好像剛了灰塵一樣啊。”

“主人剛只了小雀的手。”

“主人！”

顧舒將將止住笑，反手握住小雀的手，那雙手的，幹燥溫暖，熱度仿佛能順著指尖一直暖到心裏，晃著他的手指找位置，細細扣指節間：“好了好了，別生氣，我給你帶路。”

“本來就應該主人帶嘛。”

“嗯，我的錯，們家在這條路走到中間往左進去，二樓就是。”

小雀依稀有點印象，他問：“是開了很多花的那家嗎？”

顧舒晃晃他的手指：“不知道。”

“主人知道什麽呢？”

“嗯……我想想，家有個連接的臺，臺放著明的圓桌茶幾，春天天氣好的時候可以在上面泡茶，茶水在和茶盞的作用下會呈現出特別的澤。”

“現在那裏會不會有些冷呢？”

“不知道，也許會吧，如果冷的話，我們可以去小小敲詐秦繁一筆，讓把暖氣開熱些，或者我們友善一點，就在們家的地毯上窩著，原圓喜歡收集東西，們家有很多各式各樣的小毯子，這個總不會缺。”

“我們會披著毯子說話嗎？就像在雪原裏一樣，我看電影裏很多Omega都會這麽做，他們管這圍爐夜話。”

顧舒想象了下跟秦繁參與到他們話題的樣子，莫名打了個寒：“我想，不會，不過你們倆一起玩的話，可以隨意。”

雖然覺得活潑的小雀會跟新朋友玩得不錯，但顧舒也不敢打包票，畢竟總有各種意外。

想了想，他的手，跟小雀代：“如果你不想玩了又不好意思說，可以拍一拍我，我帶你回家，不要委屈自己。”

“我知道的，要是想回家了，我會跟們說的，小雀是有禮貌的小鳥。”

“這會不膽小了？”

“小雀本來就不膽小嘛。”

再說了，他其實見過一兩次那對妻夫，都是難得的節假日，有次以秦繁癱倒在們家沙發上，原圓試圖把拖走為結尾，看得原本還在沙發靠背上一蹦一跳投訴“主人們搶小雀沙發”的小鳥一愣一愣的，站在靠背上低了半天頭，試圖研究出來是真的走不了還是假的，給小雀留下了“人類都是這樣的”的深刻印象。

小雀覺得，要不是主人加班的次數太多，也許他還能多見幾次。

顧舒勾：“那就更好了，不過你要是想玩久一點，一定要跟我說，我先定好今晚吃什麽。”

小雀擡眸，懵懂問：“因為要有來有回嗎？”

“是也不是，你們三都吃辣，為了我自己的晚餐考慮，我要先下手為強。”

小雀抿了抿，複而開口道：“主人……”

“嗯？”

顧舒偏過頭看他。

小雀問得很認真：“你不覺得你剛才說話的時候很像電視劇裏的大反派嗎？”

“沒有，小雀不許胡說。”

“小雀才沒有胡說呢，主人自己知道自己在打什麽壞主意，小雀要給你記下來，要是晚上吃到了清湯鍋底，小雀就要舉報你。”

“小雀是幫誰的？”

“幫自己的。”

“小雀就仗著主人手上有灰，才敢這麽膽大妄為。”

否則早就上手他的臉，把他小鳥團了。

“老師說要匡扶正義!”

“嗯嗯，”顧舒回得很敷衍，“我就是傳說中的邪惡勢力，經常把小鳥都抓進籠子裏關起來，故意逗小鳥生氣。”

這個小雀沒辦法反駁。

因為主人確實就是這麽邪惡，看小雀飛來飛去，跳來跳去，要麽小雀的頭代他安靜，要麽就把小雀關進籠子裏拎走。

小雀恍惚一下，突然發覺自己發現了真相。

原來當初主人把他關起來不是看他玩太晚了送他回家，而是覺得小雀很好玩，故意惹他生氣。

怎麽會有這麽壞的主人。

他差點暈過去，被顧舒拉了回來。

“小雀歪來歪去做什麽？好好走路，小心摔倒。”

他氣呼呼道：“小雀被主人氣暈了。”

顧舒輕輕把他扯回來：“天氣這麽冷，不至于吧？”

“小雀已經在暈了，等會暈倒主人記得救護車，病歷上寫“被主人氣暈”。”

“這樣，主人寫“不氣，一氣就暈”怎麽樣？”

“不好，要寫“被主人氣暈”。”

“好了，”顧舒拉著風箏小鳥回來，將他摟進懷裏，親昵地偏頭蹭了蹭他安，“等會小雀要記得換個稱呼，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