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裡，對於雲糯的到來，大家都很驚喜，但下刻聽到是家裡老人住院，才紛紛反應過來，連忙上前關心和詢問況。

參與討論的還有另一位主治醫生，應該是周崇月事先在電話裡過。

雲糯坐在齊慎旁邊，看他指著CT片子的某道：“靜脈畸形，合併下腫，出量不，是摔了嗎？”

“沒有，應該沒有。只是聽保姆提起，說近些天外婆偶爾會到頭暈，口發悶。”

張阿姨基本全天二十小時待在外婆邊，如果有摔倒的況，剛才不會不說。

這麼多年，對方的人品雲糯自認是信得過。

自然，現在的重點不是追溯事源頭。

齊慎接著說：“排除外力因素，還有另一種可能，就是靜脈畸形引起的病變。”

何為靜脈畸形。

通俗來講，就是腦有些位置的脈與靜脈纏在一起，造本該各司其職的兩管直接相通，形了靜脈之間的短路。

所以，會導致老人家流不暢，偶有頭暈，甚至心裡堵得慌。

加之近期氣溫飆升太快，空氣溫度和溼度的影響，某個不經意瞬間，兩眼一蒙突然暈厥的現象不是不會發生。

談到這裡，主治醫生適時進話來，“但好在高速公路的主路堵了，還有應急輔路可以走，你們來看。”

雲糯挪著椅子往裡靠了靠。

對方指著片子道：“從影像看來，老太太的左側管代償還算不錯，由此暈厥時間不長，半小時左右就能緩過來，可並不代表著沒有危險，從長遠考慮，就算是擇期手，也要儘快為妙。”

儘快......

神外的擇期一般集中在每週三，儘快的話，也只能等下週了。

沉思間，齊慎給吃了定心丸，“不用拖到下週，老周的意思是，最好把手就定在今天下午。”

雲糯微微愣住，下意識看向主治醫生。

後者衝點點頭，含笑道：“老人家剛送進急診，周副主任的電話就到了。”

周崇月只說要給齊慎打電話，但沒想到，他把後續的一切都安排了妥當。

雲糯心裡的石頭放下，轉念又想起另一件事。

“對了，外婆之前長期服用過溶栓藥，停藥大概半月左右，手會不會有風險？”

這倒給二位提了醒。

齊慎問：“老人家以前有過栓？”

“嗯，比較輕微。”

主治醫生說：“前先查個，如果小板正常，就沒什麼問題。”

回到病床，看時間已經上午十點。

擔心食堂的飯菜外婆吃不慣，保姆說還是回去熬點粥和清淡小菜送過來，雲糯點了點頭，掏出手機打車，囑咐路上注意安全。

今天要不是有張阿姨在，及時了救護車，後果不堪設想。

雲糯輕嘆出口氣，看著病床上睡得安靜的外婆，旁邊監護儀隨時監測著和心率，一切顯示都無異常，大概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耐心等待下午的手了。

吃過午飯，休息一會兒，護士進來。

整整四管，嚇得外婆以為自己得了什麼了不得的大病。

護士笑著解釋道：“不管大病小病，前的驗專案比較多，您這是小手，不礙事的。”

“真的？”外婆轉過頭去，詢問自家孫。

雲糯自然得順著護士的話往下說：“就是不小心摔那一下，把頭給磕著了，您看，您現在不是好好的，說明只是小事。”

當前除了腦袋有些暈，有些乏力，其他倒確實沒什麼癥狀。

對於孫的話，外婆是深信不疑。

一小時後，驗報告出來，小板數值達標，齊慎即刻吩咐下去，讓等會兒要跟臺的醫護做好前準備。

最終的手時間，敲定在下午五點。

雲糯問是不是由齊慎來主刀，後者卻笑了笑，難為道：“我差點火候，還是給其他同事來吧。”

其實作為在神外待過三個月的實習生，是完全信任齊老師的。

可重點在於，萬年助手當習慣了，就真的以為自己只配做助手。

雲糯沒有辦法，總不可能著齊慎上，把外婆的命，到一名連對自己都缺乏信心的醫生手裡。

只是五點開始的話，註定大家今晚又要加班了。

晚上的值班人員有李碩，剛過四點，他就準時出現在辦公室裡。

當然，他並不知道外婆住院的事，只在走廊到拿著保溫壺接水的雲糯時，先是怔住兩秒，隨之到詫異。

唯獨沒有尷尬。

李碩這人，凡事想得開，是他最大的優點。

雲糯接完水往回走，剛一轉，冷不丁被後人嚇了一跳。

“小心。”李碩下意識用手擋了擋，怕保溫壺摔地上，把孩給燙著。

定下神看著對方，一時間沒有開口的意思。

於是，李碩只好主問：“是家裡人生病了嗎？”

很好猜，不然平白無故的，怎麼會用這玩意兒來神外接水。

雲糯說外婆腦出，一小時後手。

腦出。

本想問嚴不嚴重，轉念一想，既然沒去急診，說明況不算急。

但心裡難免還是有所疑問。

比如，一般神外的擇期手，都統一安排在週三，哪有周末來做的道理。

很多時候，李碩的腦子一筋不懂變通，所以也就沒往某方面去想。

簡單聊完兩句，雲糯回到病房。

四點半左右的樣子，一切準備就緒，外婆被推進了手室。

進去前，老人家有些不安，握著的手問，住院的事有沒有告訴遠在臨江的小姨。

雲糯說，還沒有。

外婆叮囑道：“給你小姨打個電話吧，下週你要上班，又要跑上跑下的照顧我，別把你給累壞了。”

雲糯心裡一暖，點點頭：“好，等手做完，我就打。”

家屬通道關閉。

靜靜坐在等候區，盯著那扇門，宛如石雕。

直到，走廊不遠傳來幾道腳步聲。

約間，似乎聽到‘周副主任’的名字。

人在過度張的時候，就會容易產生幻聽。

雲糯愣愣轉過頭去，本以為這個時間點，姍姍來遲的，應該是觀本次手的某些實習生。

但在看到男人筆影的那刻，周遭空氣瞬間安靜。

眼睛一眨不眨，直直定格在來人的上，捨不得移開半秒。

因為不確定，幻聽的同時，會不會同時伴有幻覺。

帶著風塵僕僕的步伐，他最終停在面前。

由於雲糯是坐著的，所以只能仰起頭，努力地認清眼前人。

“周崇月。”

孩聲音低弱而細微，有著恍惚和迷茫。

周崇月輕嘆著把人從椅子上拉起來，也不顧有旁人在，心無旁騖地將攬進懷裡，溫熱的掌心輕輕覆在腦後，語氣溫，“別怕，有我在。”

著獨屬他上那悉的味道，雲糯心底激起層層漣漪。

按計劃應該在下週，他怎麼會突然回來？

但現在，不是解答疑的時候。

因為外婆手的主刀，被臨時換了周崇月。

長達近十個小時的奔波，他剛下飛機就趕過來，沒來得及歇一口氣，就又要上手，雲糯眼神裡充滿著擔憂，擔心他會吃不消。

此時，手室的門被推開一條。

本應該在辦公室值班的李碩，不知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雖然知道不合時宜，卻還是著頭皮提醒道：“周副主任，麻醉師已經準備就緒。”

面對雲糯的詫異，李碩訕訕笑了一下，其中緣由，一時半會有些說不出口。

總之，得謝周副主任給他這次機會。

結合前後，雲糯大致能猜到是怎麼回事。

儘管對李同學之前四項不及格多有點影，但士別幾日，即當刮目相看。

況且，既然是周崇月選的人，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進去前，周醫生讓放寬心，等會兒了就先去吃點東西，如果覺得走廊座椅太，可以去裡面的觀室等。

搖搖頭，“不要，我現在是病人家屬，不能壞了規矩。”

周崇月的發，低聲道：“未婚夫大老遠的趕回來，倒也不用太守規矩。”

言語間的縱容，讓雲糯出了今天第一個笑臉。

周醫生歸來，足以令心安。

可無論如何，現在不是神外的實習生，若無特殊況，手室不能隨意進。

等待的過程，無疑是漫長而煎熬的。

儘管知道有周崇月在，外婆絕不會有事，但這副場景，使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十二年前，也是同樣的手室。

不同的是，母親推進去後，就再沒活著出來。

深吸一口氣，暗示自己不要多想，並努力地轉移注意力，試圖用另一件更重要的事，來掩蓋此時心的慌。

對，給小姨打電話。

雲糯拿著手機起，去樓梯間裡撥通南喬的號碼。

聽到外婆正在手，電話裡小姨的聲音都變了。

就如今天早上雲糯的反應一樣，最關心的是老人家有沒有生命危險。

“是崇月親自主刀？他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到不久，幾點的飛機我還沒問。”

南喬舒了口氣，“有老三在，基本可以放心了。”

周崇月三個字，不管在醫學界，還是周家人眼裡，就是妥妥的‘定海神針’。

無論何時，彷彿只要有他在，一切難題都能迎刃而解。

至在雲糯看來，周崇月就是有這樣一種魔力，哪怕僅用短短幾分鐘看完片子，聽主治醫生闡述一遍病，手加，往無影燈下一站，便能讓人無條件地信服。

走廊安靜，時間慢慢前行。

從五點到八點，雲糯在等候室裡來來回回走了一圈又一圈。

出腦卒中比缺的手難度更大，因為需要進行開顱清除，按照外婆的出量來判斷，這臺手的棘手程度，絕不會低於五小時。

神經繃，哪怕胃部已經的囂，好像雲糯也沒有毫覺。

中午沒怎麼吃飯，前些天訓練出的胃口，只需短短一日，就徹底打回了原形。

突然開始慶幸，那兩斤沒有白長。

不出意外，等明天再一上秤，重百分之百是要減回去的，雲糯對自己的易瘦質簡直了如指掌。

九點五十，手室的門終於緩緩開啟。

是摘掉口罩和帽子的麻醉師從裡面出來，雲糯連忙從椅子上起，喊了聲‘袁老師’。

對方朝頷首，說手一切順利，正在進行收尾，預計還有二十分鐘左右的樣子。

孩輕聲道謝，“辛苦了，袁老師。”

“應該的，主刀更辛苦。”麻醉師含笑道。

自從和周崇月的關係在醫院公開，大家彷彿都像長了一顆七竅玲瓏心。

不管之前在心，還是後面的婦產科，包括現在忙到連口水都沒時間喝的急診。

好些個資歷較深的前輩們，只要一瞅著機會，就會喜歡逗。

看害臉紅，大家就樂不可支。

那種覺無法形容。

怎麼說呢。

就好像周副主任單三十多年，突然間有了個媳婦兒，是一件特別稀奇的事。

由此可見，周醫生自進附屬以來，周圍同事們沒心他的個人大事。

但為什麼，最後偏偏栽手裡？

雲糯想，一定和自的魅力不了干係。

自完，旁邊的病人通道也徐徐開啟。

外婆被推出來。

走過去扶著床沿輕喚，麻醉未過，老人意識半睡半醒，想張尚還有些困難。

隨行的醫護一共有三人，推著病床一路往電梯走，雲糯回頭看了眼閉的手室大門，不知道他這會兒在幹什麼，換服，洗手？

“周副主任應該在下後醫囑。”護士適時出聲。

-_-

雲糯赧然。

有這麼明顯？

好丟人喔。

護士看著一笑：“小別勝新婚，其實可以理解。”

男醫生進話來，“依我看，以後周副主任再出差，就把糯糯隨帶著好了。”

嗯？

聽到這話，孩一臉天真地問：“真的能嗎？”

兩人忍不住笑出來。

額。

又逗。

電梯門開啟，推著外婆回病房，把一切安置妥當後，雲糯拿出手機給小姨報平安。

大約五分鐘，張阿姨從家裡熬了烏湯送過來。

聞到湯味，雲糯才真的覺了。

周崇月走進病房時，看到孩正擺弄著兩個碗，分別往裡面舀湯。

察覺到有人靠近，微微轉頭，眼神問他，去哪裡吃。

周崇月犯饞的小臉，指了指病床，“我先看看外婆，去辦公室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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