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掛上，在藥的助眠下，外婆跟小姨聊了兩句，就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四點左右，雲柏淵從外地出差回來，得知老人生病住院，直接繞過公司，讓司機把車開到了醫院。

病房裡靜悄悄一片，雲糯給外婆掖好被子，轉看到門口多出一道影，怔住兩秒，瞅著自己父親的眼神，像在看稀有種。

確實稀奇。

走廊外，闡述完外婆的病，雲糯訕訕道：“我以為您貴人事忙，不出時間來看外婆。”

雲柏淵哼笑，說沒大沒小，就知道找機會編排他。

“是事實好吧，想想你以前的所作所為。”

每逢外婆生病，哪次不是打點錢了事，心好還能有個電話，心不好，連句關心問候都沒有。

說到這裡，雲糯又忍不住在心裡吐槽了姨父幾句。

除了有錢，兩個婿最大的共同點，就是‘忙’。

因為一個‘忙’字，給了他們疏於問候老人，永不過時的藉口。

畢竟外公已不在人世，在南家，如今沒人能得住他們了。

這是小姨當年的原話，就盡孝方面，對自己丈夫同樣有著怨言和不滿。

可有什麼辦法，回到家地位再高，說來說去，不過也只是進了周家門的媳婦，有些話講不通，更不好講。

電話問候是奢侈，他們最擅長做的，只是給錢。

思緒間，聽雲柏淵問：“我記得你說崇月要下週才回國，現在怎麼，是專程為了你，提前趕回來的？”

雲糯點頭。

“不可取。”雲柏淵面不贊同，“不管如何，男人還是應該把事業放在第一位，總要等老人家做完手，據實際況，再敲定是否提前回國。”

知道，雲董的老病又開始犯了。

在醫院，雲糯不想跟他掰扯，只懶懶揮了揮手，“行，您先去忙吧，等晚點外婆醒來，我會告訴，孝順的大婿來看過，放心，我這人向來有一說一，不會因為過去的偏見，而對此有所瞞。”

面對閨的伶牙俐齒，雲柏淵心裡窩著火，卻也只能憋著。

乖順地久了，讓他差點忘記，就在去年同樣的月份，父關係尚還於瀕危的事實。

好不容易得來的和平，不能功虧一簣。

雲柏淵嘆著氣起，拍拍閨的腦門，“有什麼事就打電話，近一週我都在市裡，明天你該上班了吧，等會兒我讓書去僱一個專業護工，給你們搭把手。”

說罷，放在兜裡的手機響，是樓下助理在提醒，董事長該去往下一個應酬地點了。

雲糯靜坐在椅子上，聽著來電震一陣接著一陣。

忍不住問：“剛出差回來，就不能歇歇？”

雲柏淵笑了笑，慨道：“工作對於你老爹而言，就是最好的休息方式，今年才四十八，距離退休還早的很，哪能說歇就歇。”

呵。

真是要錢不要命。

送走雲董，六點的時候，遠在海外的慕慕又打來影片電話。

這傢伙開口沒說幾句，看著外婆就直哭，控訴前段時間因為春節請假回來，這次學校說什麼也不給準假。

外婆連連安：“沒事沒事，你在那邊安心學習，我這只是小手，過幾天就要出院了，孩子別哭啊，哭得我這心裡也難。”

南喬見狀，適時出聲道：“你外婆剛做完手，哪經得起你這一驚一乍的，抓時間說兩句，不能太久，讓你外婆多休息。”

哦。

周思慕搭搭地收起眼淚，講了一個笑話，把外婆給逗笑，才依依不捨掛了影片。

病房瞬間安靜下來。

外婆轉頭看著自家孫道：“糯糯明天要上班，等會兒早點回去，今晚好好休息，還有崇月，昨天趕飛機回來，接著手，半夜不放心又過來好幾趟，讓他也回去歇著。”

雲糯沒作聲，將目投向小姨。

南喬接過話來，“晚飯不用管我們，一日三餐司機會準時送到住院部，你爸剛剛在微信上說，護工已經找好，現在人手綽綽有餘，安心上班，不要記掛我們。”

況且有老三在神外，就算發生什麼急況，也能有個人照應。

五點半左右，辦公室裡大家陸陸續續下班。

臨走前，周崇月去了一趟病房，替外婆檢查傷口，轉頭來一名主治醫生，讓他今晚值班，多留意病人的。

因為後二十四小時，是顱飆升最快的時間段，必須切關注。

男醫生也是有著多年富的臨床經驗，自然懂得其中利害，鄭重地點點頭，讓周崇月放心，今晚有他在，絕不會出什麼岔子。

隨後，周崇月對明天的進食事宜多叮囑了幾句，該講的講完，確認沒有任何，才在老人慈祥的目送下，帶著糯糯離開。

停車場，的寶貝車，僅僅一天沒開，就被左右兩輛大奔夾在了中間，弱小無助，顯得尤其可憐。

坐進副駕駛，雲糯輕輕掃了眼擁的後備箱，再看看車這狹小的空間，忍不住慨：“其實車小的最大好就是，有溫馨。”

周崇月啟著車子，輕笑：“那糯糯以前坐我的車，是種什麼覺。”

“覺得很寬，很大，就跟你的人一樣，好像無論放進多東西，都能裝得下。”

“這個比喻不太好。”

嗯？

他手過去的發，糾正道：“並不是什麼都能裝下，我這人，是出了名的挑剔。”

“有嗎，怎麼我沒發現。”孩歪頭看他，表示困。

周崇月眼角餘，帶著和，“你之所以沒發現，或許是因為，你原本就我中意的範疇，所以當局者迷。”

聽他講完，雲糯一下子就笑了。

“分別三個月，周醫生還是一如既往地能討我歡心。”

男人挑眉：“聽糯糯的口氣，是擔心我在外面變心？”

“才不會。”

雲糯轉過頭去，著窗外道：“如果真是這樣，你就不會因為一通電話，而橫幾千公里，大老遠地從國外趕回來。”

知道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為了外婆。

但更多的是，他不想讓獨自一人，去承親人病危帶來的無措和害怕。

周崇月心裡，能裝得下的，從始至終就只有一個雲糯。

不管三個月，三年，還是三十年。

無論過去多久，相隔多遠，堅信，自己對他，可以永遠保持人之間，最起碼的信任。

回檀園前，先去附近的超市購置食材。

雲糯徘徊在芒果和草莓之間，倒不是在想誰更甜，而是擔心兩種都買，萬一吃不完壞掉，豈不是太浪費。

發現，周崇月平時鮮吃水果，基本到了可有可無的境地。

奇怪的是，他越是不吃，就越想買。

偶爾，就喜歡看著周醫生，為了哄開心，而一起分滿滿整冰箱的水果。

買完零食後，兩人在櫃檯匯合。

掃完碼，收銀員說本次購滿八百，會員可免費贈送價值一千元的進口空氣炸鍋，問二位有沒有需要。

雲糯看了看合計金額，只差不到一百塊。

雖然不知道空氣炸鍋質量如何，但聽上去還劃算，而且公寓里正好缺一個。

“要不要。”周崇月問。

當然要。

雲糯沒有毫猶豫，果斷地做出決定。

剛點完頭，就見周崇月手過來，從面前的小型貨架上，拿了盒安全套遞給收銀員。

：......

不是，確定不多想想？

收銀員掃完碼，雲糯驚訝地發現，合計金額由原來的七百多，一下子變......四位數！

這東西，這麼貴？

揣著疑慮，跟著周崇月到了地下車庫。

安置好購袋，坐進副駕駛，一路上時不時看他幾眼，小臉難掩困。

周崇月問：“怎麼了？”

雲糯瞅他一眼，然後轉回頭去，悶悶道：“只差幾十塊錢，幹嘛不選點別的。”

“那，糯糯有什麼好的建議？”

“比如牙膏，日用品之類呀。”

周崇月目視著前方，眼角含著淺淺笑意，他說：“抱歉，是我考慮不周，以後我會選在一個適當的時間，自己單獨去買。”

鼓起小臉爭辯：“我不是這個意思。”

車陷安靜。

周崇月靜待的下文。

默住一陣，才從副駕駛傳來孩彆扭的一句：“家裡還有兩盒沒拆封，我只是覺得有點浪費。”

懷疑，他是不是出門太久，全然忘記屜裡，有多存貨。

自己用的東西，周崇月自然不會忘。

只是，有時候男人的思維模式，與人有所不同。

但他沒有急於解釋，而是照顧到的緒，說下次會注意，等會兒回去看看，有沒有過期。

雲糯還真信了。

輕信某人的後果就是，當晚一共用了三個。

其名曰，避免過期，不能浪費。

由此，趁著大半夜周醫生睡之際，下床去，從屜裡拿出一隻裝進睡口袋裡，然後輕手輕腳去了衛生間。

在燈下一看。

保質期，五年！

：？？

著鏡子裡自己憨憨的模樣，雲糯心裡委屈到了極點。

所以，孩子太天真，真的好麼。

這一晚。

周醫生給狠狠上了一課，足以銘記終。

-

次日清晨，鬧鐘響完第三遍，進行上百個回合的天人戰，雲糯終於撐著困頓的眼皮，慢慢從床上爬起來。

穿，洗漱，牙膏，放水，擰巾等事宜，統統給周醫生來做。

而云糯，全程眼睛就沒睜開過。

實在太困了。

昨晚戰況激烈，導致連做夢也沒辦法安生。

第一次會到，何為真正的小別勝新婚。

絕對是刺果果的教訓。

若非過來人，當時在電梯裡，又怎麼會被護士戲言真。

坐進車裡，周崇月在後座拿來毯子給蓋上，腦袋，“先睡會兒，到了我你。”

孩眼睛掀開一條隙，幽怨地看他。

周崇月微微笑：“抱歉，難自，有些控制不住。”

回憶起昨晚的畫面，雲糯小臉紅了紅，儘管覺得委屈，可從心深，又滲出一甘甜的味。

人類，就是這樣一種複雜。

鼓了鼓腮，鬱悶地扭過臉去。

今天比平時晚走十分鐘，不幸遇到了早高峰，一路走走停停，雲糯想睡也睡不著。

索降下車窗，對著外面吹會兒風，尚能醒醒神。

心徹底靜下來，才突然想到他提前從德國回來的事。

好在，周崇月寬道：“沒有影響，實驗早在三天前就收尾，是那邊一名老教授，想多留我幾日。”

老教授？“是你以前在海外留學時的導師嗎。”

男人點頭。

雲糯放緩語氣：“那確實應該多留些日子，只是沒想到外婆會出事。”

“就算外婆好好的，我也會提前回來。”

嗯？

靜默兩秒，周崇月溫聲低語：“因為，真的很想我家糯糯。”

微風鑽車廂，猶如他溫的嗓音，靜靜拂過耳畔。

這是雲糯第一次，聽他真真切切地，說想。

埋下頭去，沒有說話。

卻在他和的余中，慢慢出一抹淺笑。

四月臨末，在春季結束之前，的周醫生，於那晚風塵僕僕的步伐中，將擁進懷裡。

儘管姍姍來遲，但覺得，一切都剛剛好。

-

急診科忙忙碌碌的日子，眨眼間到了週三。

這天，趁著中午有半小時的空閒時間，雲糯打算去住院部看看外婆。

等電梯的人比較多，選擇直接走樓梯，卻不想，恰巧在三樓轉角，偶遇李碩。

兩人見面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原本以為會維持一路的沉默，在踏上五樓最後一步階梯時，冷不丁聽李碩說了句：“上個月臨床考核，我十項全優。”

雲糯腦子慢半拍。

但還是出於下意識的，跟對方道了聲：“恭喜，你很棒。”

說完，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看孩有些尷尬的表，李碩頭不好意思道：“其實我是想謝你，還有周副主任，謝謝你們給我這次機會。”

“謝我幹什麼？”

“躺在手檯上的是你外婆，是你的親人，你沒有因為去年的四項不及格看低我。”

原來是為了這個。

雲糯聽完輕輕一笑，神認真道：“與其說沒有看低你，不如說我更相信周崇月的判斷，他覺得你能行，就一定能行。”

李碩失笑：“講起狠話，你真是一點都不客氣。”

“那你會生氣？”

“不會，我臉皮夠厚。”

嗯。

就像姜言說的，臉皮厚，吃得飽，學得多，記也長得更快。

以前犯過錯，不被看好，並不意味著，在未來他不能發發熱。

在神外，周崇月不會輕易放棄任何一個人。

包括李碩。

雲糯也期待，等下次見面，下規培生的外殼，他不僅僅再只是十項全優。

*

後面配角會一一殺青，大結局倒計時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