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大年初一，寧芙睡到自然醒。

好像做了場夢，睜眼仍是盛啓楓家。長長地打個哈欠，頭轉向床頭櫃，啄木鳥蹲在手可及的位置，尖朝向充電的手機，恨不能替工作似的勤。

寧芙囫圇它幾把，頭一回睜眼沒手機，就打開房門覓食。

客廳電視放著早間財經新聞，盛啓楓坐在吧臺看著手裏的書，手邊一杯冰式，盤子早空了。對面留給的盤子說明曾經放著什麽：一半蔬菜水果沙拉，一半煎蛋牛塊，兩片烤過的蓬松吐司蓋在上面，營養滿滿當當，旁邊不忘配一杯最的拿鐵。

聽到開門靜，盛啓楓視線從書中移開，笑著道：“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寧芙坐在吧臺邊，把長發撥到腦後，端起咖啡。

煉味道濃郁，溫暖沁肺腑，舒服地長出一口氣，拿起叉子往裏塞菜葉，才看向盛啓楓手中的書。

《造攻略》，送他那本作者親簽版。

疑問不口：“還沒看完啊？”

盛啓楓把書翻過一頁：“這是我第十遍看它。”

聞言寧芙有一丟丟愧疚升起：自詡是好友書的，也只看了五遍而已。

于是拿起叉子吃早餐，幫朋友探探話音：“劇不都知道了？還看什麽。”

盛啓楓俏皮眨眼：“為即將拍定的決策，增加一點信心。”

他是決定要投資了？

寧芙對好友的作品質量有自信，但面對輒數千萬起步不一定能回本的投資金額，擔心的天平不免傾斜到盛啓楓上。

于是把擔憂說出口：“你和挽星商量得怎麽樣了？”

書又翻過一頁，盛啓楓慢慢答：“我還沒聯系許作家，目前在打聽各家後期制作公司的檔期和報價。”

“？”寧芙納悶，“你不該先把版權談好，再去找開發？”

盛啓楓笑意清淺穿過書頁上方，把思考不疾不徐傳達給。

“我看中這本，第一在于當下火熱的AI話題，第二是科幻題材，第三才是其中推理解部分。

“自從ChatGPT為代表的人工智能出現，很多企業為了降低本，開始采用AI代替人工。起初AI能做的是翻譯、計算、數據統計、代碼行程之類的技工作。這種替代作用是致命的，因為AI不會犯錯，使用本僅僅是幾百塊，但人不是機，會犯錯，除了月工資還需要思考人往來。

“有人說創意類工作不會被取代，但一年後升級過的AI，已經可以合海報、創造音樂、自産出視頻了……于是創意類工作也在裁員了。

“這本書的首要價值所在，就是設定社會已經普遍使用AI輔助工作，人類之間已經完全沒有迫存在，只剩下創造好生活。實際上這也正是人類研究AI的初心：利用機，讓人類離必須出賣勞力才能生存的限制，人類將如何才能讓文明更加健康地發展。”

寧芙將菜葉子咽下，思考起來：“契合當下熱點。那麽第二點呢？”

盛啓楓將書放在一旁，單手托腮，溫目穿過眼鏡向。

“科幻比起其他題材最有趣的地方在于，它以人類社會已有的科技水平為前提條件，去探討科技如果進步之後，人類社會將會發生什麽。

“技進步必然帶來淘汰，被淘汰後的人以何為生？這就涉及到人文關懷。我們把科技發展的每一種可能，好的，壞的，充分探討出來，讓有同樣思考的人，先一步看到未來。然後把這份思考反饋給當下，讓現實距離理想中的世界更進一步。”

餐盤裏蛋白質與蔬菜水果攝取一空，寧芙叉起吐司往裏塞，含糊不清道：“聽起來好像有促進人思考的教育作用，但你不是更想要純粹的娛樂嗎。大家工作已經很累了，這是你說的。”

盛啓楓頗為贊同地點頭，拿起冰式把喝，冰塊在杯底咔嚓撞，人則著客廳的虛空陷思考。

寧芙把最後一口咖啡灌進裏，早餐功結束，才聽到男人慢慢道。

“文藝作品最核心的功能，是為人類神生活帶來樂趣。建立在假設之上的推敲，解決當下的困也是樂趣的一種。尤其是我們國家的環境，總是希文藝作品能帶來反思……也許是科幻最適合生存的土壤，也說不定。”

盛啓楓頓了頓又道：“純粹教條的推演也很無趣，所以許作家通過主角流星玩游戲的形式，把理解的門檻降低了。從某種層面上說，可真是我最理想的合作夥伴……也不知道以前是做什麽的。”

寧芙口而出：“律師。”

盛啓楓難掩意外：“以我見過一次的印象來說……看不出來。”

寧芙幫朋友說起好話：“博學又自來，看上去吊兒郎當，實際很有原則。因為本善良，做事總是收不住泛濫的同心。但律師這個行業，總要看到無數人游走在灰地帶，看到突破道德底線的事，不了那個環境，所以離開了。”

容忍不了不公，無法為己謀私，不願意放棄底線，也沒有家庭能夠托底……還想在這個社會生存，幾乎是天方夜譚。

爬出泥潭靠黎安提攜，卻難以想象是怎麽堅持下來的。

年後朋友無非是利益關系，們惺惺相惜，純粹靠欽佩對方的神強大而堅毅。

盛啓楓默然，許久後才道：“我們現在的社會，無私的理想主義寸步難行，社會達爾文主義才能大贏特贏。”

寧芙扁扁：“有時候希功，又希別那麽功。”

話題功引起男人興趣：“怎麽說？”

寧芙自知理虧，聲小如蚊子嚶嚀。

“作為的朋友，我當然也希能夠靠一本小說一夜暴富，這輩子不用再工作了；但作為的書，如果就此罷工不寫了，我該怎麽辦啊……”

盛啓楓聞言立刻笑起來，又怕介意似的，手遮著半張臉。

“隨便笑吧。”寧芙攤手，“我原話跟說過，同我講，寫作水平遠遠不到能靠一本躺平的程度，這輩子恐怕只能靠著作等，勤勞致富……我就又希能不這麽累了。

“現在想想，也不知道聽到這話的時候是什麽心。我在眼裏會不會有‘又怕朋友過得苦，又怕朋友開路虎’的即視。跟在一塊聊天的時候，好像因為的包容，說話太不過腦了……我不是特別稱職的朋友和書，對吧。”

盛啓楓安似的，握住的手：“你希能繼續寫書，是正常會有的反應，我想許作家不會往心裏去。”

寧芙輕輕搖頭：“真說起來，我最近半年忙結婚，一連三個月都沒主跟發消息，一發消息還是捉的事，立刻就跑來幫我。”

只要提出請求就會及時趕到，幫忙出謀劃策，唯一僅有的真朋友。

寧芙輕嘆口氣，緒因自責而低落。

手掌卻被輕輕一下，擡眼盛啓楓鄭重其事。

“年人最稀缺的是時間和人脈，你把我作為投資方引薦給，如果我們能順利達版權開發合作，就是幫助了。”

寧芙反握住他的手，子往前湊：“所以你真的要投資《造攻略》吧？”

“？”

盛啓楓看看被攥住的手，自投羅網的奇怪覺湧上心頭，但還是理智開口：“目前是這麽計劃的，等各大後期公司給我報價，我會據項目預算，為提供兩種版權合同。一種是市面上常見的，只授權開發拿錢不管後續，另一種是保底加分。”

寧芙想了想道：“好像分賺的多？”

“得看項目播出後效果。如果能賺，那麽第二種合同賺得多，如果賠本，那麽第一種合同賺的多。風險與收益并存……”

話音戛然而止。

因為寧芙把他的手捧在掌心，出迷之自信笑容：“你目前為止的投資，還沒賠本過。”

被喜歡的人誇獎，讓人充滿不知天高地厚的自信。

盛啓楓角揚起，不忘潑冷水：“這并不能保證後面一定不會虧個大的。”

寧芙不以為然：“只要不跳樓，一切好說。”

端詳面容沒有毫不悅，盛啓楓許久才道：“我不會丟下你的。”

手掌被他溫地裹住，胃裏填充著他親手做的早飯，寧芙向他，忽然想起蹲在床頭的玩偶。

他像的啄木鳥，總是過那些幹枯堅的保護，把心底腐爛的擔憂準地找到，叼走。不覺厭倦，給長久的安定和溫暖。

不像林平，總要一次又一次維護，到最後只剩下疲憊的責任……

到底差在哪兒了？

見遲遲不語，盛啓楓把話題轉開。

“總而言之，二月三月的工作就是這些了。如果一切順利，最快五月能夠開發，今年也都會代在這個項目上。剩下的時間都能陪你。”

寧芙隨口說起今年計劃：“我的日常就是經營得樂，保證每個季度穩定推出新品以外，今年試著換代言人做品牌形象升級，還有要不要推出運系列？

“我才發現，作為服裝設計師，天天跟面料打道，卻從來沒想過研發科技面料……看看lululemon，靠專利面料做的單一産品上市，到現在吃了二十多年紅利。如果方向正確，我是不是能讓得樂收再上一層樓，甚至上市呢？”

順著的思路，盛啓楓提醒：“無論港，上市需要企業流水過億，對于服裝企業來說，專利面料是個不錯的突破角度。不過要想研究新型服裝材料，跟高校合作比較快。”

寧芙點頭：“我也是這麽想的。先把代言人的任務搞定，然後著手做這件事。反正今年結不了婚，孩子的事可以再推推……跟任祈見面是初五，對吧。”

在納斯達克敲鐘上市的好圖景，在寧芙眼前徐徐展開，手卻忽然一涼。

原本在大理石臺面墊著的手撒開，把桌上空盤子咖啡杯堆在一起，男人涼涼瞅一眼，站起鑽回廚房，放著洗碗機不用，自顧自沖洗起盤子了。

“？”寧芙跟進廚房，瞧盛啓楓冷臉洗盤子，飛濺在臉上的水珠是冰的，愈發不著頭腦，“生什麽氣啊。”

盛啓楓皮笑不笑道：“離初五還有三天，寧總您忙事業吧，我會堅強的。”

角掉到下水道，整個人都快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