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想容嚇死了。

自己孤一人在這里，沒有昭妹妹也沒有櫻妹妹，眼前只有被自己得罪的兩尊大佛。

他們要是問罪，自己該怎麼辦？

于是連忙找補。

一腦門子冷汗，搜腸刮肚想笑話，試圖緩解氣氛。

“……要說父母相的義，嬪妾那時候小，記得不真切。不過有件有意思的事，嬪妾到現在都記著呢。”

“哦，什麼事？”思妃很給面子地笑問。

吳想容不知道的是，思妃的心思和一樣，不得趕轉移話題，把孩子的事蓋過去。

于是便聽吳想容說：

“有一年，好像嬪妾四五歲，還是五六歲來著，有天晚上，爹爹干活回來晚，兩個姐姐和娘親睡前聊天，不小心全都睡在了娘的邊，爹爹不忍吵醒們，就跑到小孩子屋里，和我們在一張大通床上。

半夜，一個小弟不小心夢中……如廁，拉在了被子里，醒來不敢驚人，怕挨揍，就自己悄悄捧著屎，從床的最里頭往外走，想把屎扔到院子里去。結果你們猜怎麼著？

嬪妾夢里翻，把小弟踹了一腳，他正往床下爬呢，一個趔趄，就摔了。爹爹睡在床的最外頭，被屎糊了一臉。他清醒過來氣壞了，把小弟拽過來拍了幾掌，小弟一生氣，把被窩里還沒捧出來的另一堆便便，全都塞進了爹的領，然后哭著跳下床找娘親抱，又蹭了娘親一臭氣……”

吳想容本來張得不行，說到這里自己樂得發抖。

地上跪著的前宮人有幾個繃不住，一邊趴著一邊抖。

思妃眉頭蹙，幾乎作嘔，用帕子捂住了：“快別說了，你講的都是什麼腌臜事啊，別污了圣聽。”

“吳氏，你退下！”

皇帝突然一聲冷喝。

吳想容嚇得一個激靈，猛地想起自己境。

不敢耽擱，連忙行禮告退。

一溜煙小步跑走了。

像是被貓追的耗子。

“奴婢去伺候櫻選侍！”

若楚姑姑趁機爬起，跟在吳想容后不遠離開。

院子里其他宮人見皇帝發怒，不敢再笑，一個個老老實實跪好。

“朕改日再來看你。”

皇帝給思妃待一聲，下了臺階大步離開。

思妃一愣，覺著他走得突然。不過他的喜怒向來難測，于是便福恭送。

皇帝不許宮人跟著，自己負手而行，大步出了清涼殿的院子。

前頭蜿蜒的宮道上，依稀還能看到若楚快步走去的背影。

又走了一段距離，看看四下無人，皇帝轉拐一座假山后，定了定。

繼而子微抖。

抖得越來越厲害。

悶悶的，抑的笑聲，漸漸變強。

終于變了哈哈大笑。

等曹濱領著務府挑來的宮人路過附近，循聲趕來時，只看到皇帝扶著山石笑得直不起腰。

曹公公一臉茫然。

*

“長姐，妹妹不懂，為什麼皇后犯了這樣大的過錯，還能保住命，甚至還有妃位？前朝，以及歷朝歷代的罪后，下場可都不怎麼好的。妹妹想不通，還請姐姐明示。”

春熙宮。

緋晚在窗邊閑坐，看小蕙拿著刻刀雕盆景。

虞素錦剛進屋沒多久，站在旁邊，說了幾句家常，話題就拐到了廢后一事上。

緋晚轉頭看了看，“其實，我也很意外。想來想去，唯有一個解釋，那便是咱們陛下宅心仁厚。”

虞素錦愣了愣。

說到底，長姐還是不信麼？

竟連一句真心話都不肯和說。

枉最近人前人后賣力幫忙。

難道的所有努力，長姐都看不到。還是……長姐覺著，努力得還不夠？

“還是長姐聰慧，這樣一說，妹妹也想通了，果然是咱們陛下心慈。”

一時激，負氣地附和了一句。

既然長姐裝，那也裝了！

緋晚點頭笑道：“正是如此。所以，咱們三生有幸，能侍奉在如此寬仁的君王左右，可一定要更加勤謹才是。”

“是呢，長姐。”虞素錦暗暗賭氣，笑得溫溫的，“其實，認真想來，思妃娘娘這些年做的算計，害了別人，其實何嘗沒害自己呢。不過是個深宮寂寞，誤歧途的可憐人罷了。如今那清涼殿，也不知道住不住得慣。”

緋晚嘆口氣：“佛說，眾生平等，有皆孽。超了個人恩怨，以慈悲心看去，誰又不是可憐人。小蕙，回頭你去務府說一聲，傳我的話，讓他們仔細照看清涼殿，別怠慢了。畢竟是前任的皇后，若是過得落魄了，失的是皇家面。”

小蕙放下刻刀，福應聲，“奴婢這就去。”

往外走，剛出了外殿門口，一聲驚訝呼喚：“劉小主，陳小主？兩位小主安好！”

說著便斥責廊下干活的小宮銀珠：“小主們來了，怎麼不知道通報一聲呢，怠慢了小主們。”

銀珠睜著圓溜溜烏漆漆的眼睛，一五一十回稟：

“我要通報，陳小主說，常來常往，自己人，不用通報。

劉小主說，自己人，娘娘怎麼沒舉薦你升位份啊。

陳小主就說了，那可能是因為我沒背地里辱罵昭妃娘娘，沒機會將功折罪吧，我要是去宮正司學過宮規，又罰抄一千遍《則》，說不定也會被娘娘可憐一回。

劉小主生氣了，眼睛瞪得溜圓溜圓的。

陳小主說，你升了位份也在本主之下，還沒越過本主呢，這樣無禮瞪視，是何道理呀？

劉小主說，哼，只大了一級，有什麼好耀武揚威的！

我聽兩位小主拌，比看院子里雀兒打架還有意思，就忘了進屋通報了，地也忘了繼續。小蕙姐姐，我做錯事，自己領罰，今天中午和晚上都不吃飯了。”

陳才人和劉常在雙雙窘迫難堪。

私下里低聲拌的言語，被原封不學出來，連語氣音調都一模一樣，們只想讓小蕙別領罰了。

多吃點飯，堵上，省得學人說話。

“誰在外面？”

里頭傳來了緋晚的詢問。

小蕙遣退銀珠，揚聲回答：“是陳小主和劉小主來了。”

“來了怎麼不進門，站在門口說話。”

緋晚讓兩人進來，笑著看座。

的耳力不錯，早聽見兩人帶著宮前后腳進院了。

門口那些嘁嘁喳喳的拌，也聽得七七八八。

所以剛才那些話，全是故意說給們聽的。們不得時時刻刻討好，又怎會不出去宣揚的賢惠呢。

虞素錦頓時不賭氣了。

意識到了剛才長姐的言語是故意為之。

除了佩服，只有慶幸。

這要是長姐和自己一樣，沒察覺兩人的到來，方才姐妹倆說點什麼關于廢后的不當言語……

雖然劉陳二人未必敢傳出去，可終究是不好。

宮里真是要時時刻刻都謹慎啊！

“陳姐姐，劉姐姐，兩位怎麼聯袂而來？”

虞素錦上前福請安，親熱問候。

心里卻警惕起來。

這倆人結長姐，心思昭然若揭，不就是想投靠長姐，一起得寵嗎。

自己可還沒侍寢功呢，怎能讓們搶了先！

“小蕙，你先去務府傳話。”

緋晚將幾人暗涌看在眼里，只做不知，吩咐小蕙去辦差。

陳才人，劉常在，虞選侍。

都是麾下的兵卒了。

們不爭斗，怎麼馭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