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板上掛著兩盞卡拉水晶大吊燈，腳下的鑲木地板上鋪著厚實的哥羊絨地毯，角落里立著日式浮世繪二曲屏風，屏風邊是一張路易十六風格銅鎏金寫字桌。

墻邊擺著中式黑漆嵌壽山石仕邊柜，柜子上放著一尊達芙妮卡拉拉大理石雕像，和一個日本明治時代芝山象嵌金地漆花瓶。墻上還掛著一幅國畫仕圖。

西南兩面墻，一面掛著四幅葛飾北齋的江戶百景版畫。一面則掛著三聯的粵繡花鳥圖，下方擺著一張明式黃花梨木羅漢床，上放一張螺鈿茶藝桌。

除此之外，萊儷的孔雀水晶花瓶，意大利地球儀酒柜，宋代的青瓷，明代的青花，清代的海棠花像生盆景……

這些來自古今中外的藝品和古董裝點著這間風格穩重肅穆的大書房。

“這些都是買了房子后新置辦的擺件，算不上名品。”傅承勖十分謙虛，“出于安全考慮，名貴的畫和古董都被我留在舊金山的家里了。”

“啊！”宋綺年無不譏諷道，“看來傅先生吸取了那批古董被盜的教訓。”

傅承勖莞爾。

宋綺年翻閱著那些名畫的畫片，不由低聲道：“希將來有一天，我也能親眼欣賞到這些名畫。”

“會的，宋小姐。”傅承勖很肯定地說，“你會有機會去看看這個大千世界的。”

宋綺年抬頭朝傅承勖謝地笑。

玻璃花窗的綺麗的流籠罩著宋綺年，明麗的面孔有些模糊，整個人宛如一幅印象派油畫。

上突然泛起一陣輕微的刺，傅承勖花了點毅力，才收回自已的目。

“言歸正傳。”他將一個文件夾遞給宋綺年，“這是我們接下來的任務。”

一打開文件夾，映眼簾的是一張佳人的照片。

柳眉目，巧的瓜子臉，妝容時髦，裹著雪白的貂裘，朝鏡頭嫣然微笑，神清冷卻又帶著妖嬈，給人極深刻的印象。

“這……這不是江映月嗎？”宋綺年驚訝道，“那個唱《夜鶯之》的歌星！”

“正是。”傅承勖點頭。

《夜鶯之》是去年初紅遍大街小巷的歌曲，甚至電臺至今每晚都用它作為晚安曲。

江映月不僅嗓音妙曼，容貌也清麗人，不輸給電影星。年輕人幾乎人手一張的明星玉照，孩子還曾一窩蜂地去燙的發型。

“我記得江映月去年初的時候宣布嫁人，然后退出歌壇了。”宋綺年很惋惜。

“嫁了淞滬警備司令部的孫開勝上校。準確地說，是給孫開勝做外室。”傅承勖道，“孫開勝有妻有妾。你還記得前幾年有個小歌星金茉莉嗎？也是剛剛走紅就給孫開做了外室。不過江映月出現后，孫開勝就和金茉莉分手了。”

“這男人還真好明星這一口。”宋綺年譏諷道。

“不過，孫開勝最寵江映月，給單獨置辦了一個小公館，一直和同居。”

“‘目前’最寵。”宋綺年補充。

宋綺年只覺得憾。

江映月只憑一張唱片就征服了千萬聽眾，如果在這條路上繼續走下去，還不知會取得多輝煌的就。

可卻放下前途大好的事業，給一個男人做妾去了。

傅承勖似乎看出了宋綺年的思緒，道：“江映月的出并不好。父親早逝，上有寡母，下有弟。之前一直在夜總會駐唱，直到被包裝了歌星。在那種聲犬馬的場所里，想必遭遇了很多不堪。孫開勝能庇護，給提供優越的質生活，照顧的家人。也許，只是不想再漂泊了。”

說得也有道理。

每個年人都有自已的苦衷。每個人的理想生活都有所不同。

并非所有人都有能力用自已的肩膀撐起一片天。為了生存下去，們會作出不同的選擇。

文件夾里有好幾張近期的照片。

江映月打扮得珠寶氣，陪同孫開勝出席酒宴，接記者拍照。

孫開勝是個儀表堂堂的中年紳土，兩道濃的劍眉，不怒自威。兩人站在一塊兒，倒般配。

“那麼，這次的目標是什麼？”宋綺年問。

“一幅畫。”傅承勖將目投向東南夾角的墻上的那一幅國畫仕圖，“唐寅的《嫦娥圖》。”

宋綺年驚訝，起朝畫走了過去。

畫自然是仿制的，算上裝裱約七十乘五十大小，掛在那面墻上正合適。

畫中，庭院，圓月當空，五名云鬢高髻、袂飄飄的貴族仕在庭院里戲耍，姿態各異，神悠然。

傅承勖站在宋綺年的邊，同一道著名畫：“這幅畫在市面上有不摹版和贗品，但孫開勝手中這張是真跡——”

他話題一轉：“快速提問：關于唐寅此人，宋小姐了解多？”

傅承勖還真是一個盡職盡責、時刻不忘教學的好老師。

宋綺年充滿自信道：“唐寅，字伯虎，后來又改字六如居土，桃花庵主等，但后人慣于以‘唐伯虎’稱呼他。他是明代極其著名的畫家、文土……”

“宋小姐，你和人閑聊時，也喜歡這樣照本宣科嗎？”傅承勖打斷了。

宋綺年瞅著傅承勖，貓兒眼中掠過一抹好勝的芒。

略一斟酌，道：“在世人的眼中，唐伯虎一直是風流才子的代名詞。戲曲里，他一擲千金點秋香，人生過得瀟灑愜意。可歷史里的唐寅，他原本好的人生在親人接連過世和仕途失意后戛然而止，家產又因他不善經營而很快揮霍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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