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燕王心中還有其他的疑慮。

眼看著眾人都了過來，等待著他的發話，他倒也沒立刻就給出訊號，而是慢慢道：“這件事，容本王再好生想一想。”

“這……”

眾人又面面相覷，最后陳先生接話道：“茲事重大，王爺是該好生思索斟酌。畢竟，開弓沒有回頭箭的。”

“只是，”他抬眼小心地了眼燕王，小聲道：

“再者，時機不待人，一旦其他藩王有異心，率先搶奪先機，咱們恐怕就……王爺該早些做下決定的，咱們也好整合人手，早日京。”

此言，另外一位廖姓幕僚倒是接口道：“這倒是不礙事。”

“一旦對方沒有陛下的金口玉言傳位，那就是篡位。就是世子命垂危，若是京時機及時，或許還能為世子爭得生機。”

其實他們心里也明白。

燕王對陛下恐怕也沒多重的誼了，興許曾經有過兄弟深，但時間總是殘酷的，會帶走恨，卻也會帶走和。

但如今調兵京，總歸是需要借口的。

偏生安京里面還沒有異，如果有哪個藩王先，就能以清君側京了。

燕王是想要個言正名順的名號才肯的。

不然就算真的燕王能功，那些個言口誅筆伐，就得被釘在史書的恥辱柱上洗刷不掉污點，后世唾罵了。

這些他們也需得私下去好生討論一番。

燕王頷首，神略有些疲憊地揮了揮手，讓眾人都暫且退下去。

“此事不許宣揚，還有派些人進京。”

“是。”

眾人魚貫而出，晏樓幾人也跟在其列，在最后走出門時，他沒忍住，回頭看了眼燕王。

就見燕王站了起來，回看著墻上掛著的那副山河圖，那是整個王朝的地圖。

燕王背手而立，仰頭靜靜地著，影被拉得長長的。

門緩緩地合上，他的形也被掩在了門。

晏樓轉了轉桃花眼，抬手抖開折扇，遮住了角，重新回頭，跟著眾人往回走。

其他人走出前院，卻并沒有立刻就散開，而是三三兩兩的走到一道，還有人回頭去邀晏樓。

“大公子，我們打算再商量商量下形勢。您可要給我們指教一二？”

其實也就是讓晏樓出出主意，讓他想想法子說服燕王。

晏樓聞言，笑瞇瞇道：“指教談不上，在各位先生跟前，我不過是班門弄斧。不過吶，我也確確實實擔心我那在安京生死未知的好弟弟，早知道如此，當初就不該讓他任。”

“合該我親自去，也好過他此刻陷這般危機里。哎！”

說到這，他還痛心疾首的嘆起氣。

眾人聞言，就安道：“世子爺吉人自有天相，定能化險為夷，平安無事的。”

“是啊，是啊，還有蕭承煜統領跟隨在側，蕭統領最是靠譜不過，又在安京有舊相識，定能保住世子爺平平安安地歸來的。”

“大公子對世子爺當真是深意重啊……”

幾人又是夸又是贊的，一時間氣氛畫面很是和諧。

“哪里哪里，都是自家兄弟，從小一道兒長大的，母妃待我也好，我怎能坐視弟弟落險境呢！”晏樓謙遜道。

于是，他就隨著眾人去商討后續事宜了。

其實照晏樓說，他父王有時候就是太在意正統二字了。

這般好的機會，他手里攥著這般多的兵馬，直接反了就是，了安京，手里有兵將，誰敢不應承，誰敢阻攔，直接大拳頭碾過去就是。

放著好好兒的兵馬不用，非要講那勞什子的道理做什麼呢！

外人總說他父王太過野心，又驍勇善戰，遲早功高蓋主，存有反心，這些年皇伯父把他父王得死死的，還總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試圖想要將兵權奪回去。

哪怕是他父王一退再退，卻依舊沒邊兒！

若非是邊境不穩，朝堂又沒培養出比他父王更妥善厲害的將領，他父王恐怕早被兌得沒邊兒了。

當然，興許那時就跟被拘在安京和被豢養在封地的那些藩王一樣，連呼吸都不敢大小聲。

晏樓其實有時候是不理解他父王到底想要什麼的！

換他，估計在旁人說出那些話時，在能力足夠時，早就應勢而起，直接反了，人知道，既是擔了這惡名，就去做了。

也免得無緣無故去這份惡氣。

當然，這話他也是不敢跟任何人講的，只能深滿在心深，只有那夜深人靜時，才敢拿出來自己想一想。

現在，他就慢慢吞吞地跟在這些幕僚門客后去往外院書房，聽他們嘰嘰喳喳說些見解了。

就是不知在安京的晏臨樓和蕭承煜如何了呢？

這般彩的戲碼，當初他怎麼就沒想著去參和參和的！如今留在府中當真是無趣的了！

而此刻被惦記著蕭承煜正在盯著文大夫試藥。

文大夫自從上次說過要試藥后，韓放等人就挨個地自告勇要來試藥，倒是讓他半點不敢耽擱，當即就去調配了毒藥蜘網。

在試毒之前，他還是再三看著幾人確認。

“你們當真要親自試毒？其實，抓只貓兒狗兒的來也可……”

韓放拍著脯道：“文大夫，你盡管試就是。我韓放但凡眨一下眼，我名字都倒著寫。”

蕭承煜道：“文大夫你不是說，這毒是被稀釋過的麼？再者，若是用貓兒狗兒，也沒辦法說出，它們個頭小，這些毒藥下去，恐怕當即就要斃命了。”

文大夫踟躕著，見他們堅持，咬了咬牙道，“好吧！那你們若是有哪里不舒服，可得早些說，還有就的反應，也得一一描述……”

“放心。文大夫，我保證說得實實在在的。”韓放是開眾人，好不容易選的試毒人選。

他忍不住催促道：“快開始吧！”

文大夫拿出一個小瓶子，送到韓放跟前，“這毒我稀釋了二十倍，不會立刻毒發，但是效果跟世子上的是一樣的。”

“你喝下后，待得毒發，咱們就開始試解藥。”

“好。”韓放接過藥瓶，毫不猶豫，當即仰頭一口悶了，毒藥順著嚨咕嚕嚕的落胃袋。

他了角，訥訥道：“這味道，怪甜的……”

文大夫點了點頭，附和道：“蜘網就是的甜腥，若是放在蜂里，也會中和掉那淡淡的腥味，喝起來就毫無怪異之。”

“難怪世子殿下分不清……”韓放頷首，“這聞著就是豆腥味嘛……我還沒什麼覺，唔……”

他話音剛落，腹中頓時就像是被刺了一把刀子，隨意攪著，疼得他的手頓時就不住藥瓶。

八尺高的壯漢當即從凳子滾落在地，捂著肚子，臉逐漸漲紅，額角都是細細的冷汗。

他趴在地上，就像是一只蜷的蝦米，疼得咬牙切齒，“……唔……”

他顧忌面子，不好意思大聲，只能咬牙暗忍，心里卻是忍不住破口大罵。

這該死的，怎麼這麼疼！

這可比刀子割還疼啊！

難怪當時世子爺都變那副模樣了，實在是……痛啊！

汗水一茬又一茬的往外冒，把他背上的裳都給染了。

“韓放，韓放……”蕭蕭承煜連忙蹲下了，去扶他。

奈何他塊頭大，沉重，此刻又栽倒在地，一時還真不好攙扶。

他抬頭看向文大夫，催促道，“文大夫……解藥。”

文大夫正低頭韓放的脈搏，聞言，他連忙道：“好的，稍等。”

他邊說邊去拿解藥。

他準備了四五個瓶子，都是他據記憶里的配方配出來的，但后面兩味藥的名字他不記得了，就是劑量都是索著來的。

他只能據蜘網的毒方來配克的藥材。

他手忙腳地遞過來一個瓶子，“先試試這個，全喝了。”

因為時間來不及，他做的水劑，好是起效快。

韓放已經疼得話都說不出來了，哪里還能去接藥。

最后還是蕭承煜把他翻了過來，又扶住他的頭，把他咬著的牙關掰開，轉頭示意文大夫。

“文大夫，快，倒進去。”

文大夫回神，聚會神地把藥水全部倒韓放的里。

蕭承煜合上他的，微微抬手，迫使他把藥水給咽下去。

韓放一個大男人疼得臉煞白煞白的，齒間都是腥，眼眶里都盛滿了紅，單手握拳，抵住了肚子，仿佛這樣就能緩解那翻江倒海的疼痛。

“韓放，你怎麼樣了？”蕭承煜問道。

文大夫也不敢停地摁住他的脈搏探聽，細細問詢他的。

韓放這時滿腦子都是疼，“……還行……”

他。

好在他還記得目的，對于文大夫的問詢，他只能咬牙忍著疼，一點點的艱難組織詞匯，然后一個字一個字的蹦出來回答。

先前他以為會很簡單，但真正到了這一刻，疼痛占據了所有的思緒，回答問題都了極為困難的事了。

“……好像，好像沒有多大效果……我肚子疼得慌……就像是有個鑿子往里鉆……是心的疼……那藥剛下去是涼的……但現在在肚子里滾燙的……”

“就像是，就像是鐵水一般……”

韓放這輩子都沒這般文藝過，他真的撓破了腦袋來形容了。

“這藥太剛猛了，哪怕是稀釋的，還是藥效過烈了。若是解藥是滾燙的，那就不對了……是沖撞上毒了……”

文大夫也是一腦子的汗，他連忙拿出第二瓶，“來，喝這個再試試。”

這回不用蕭承煜掰了，他自己就著急忙慌的上手了。

等到喂完，他手心里也是細細的汗水，張地盯著韓放：“韓放侍衛，您現在覺怎麼樣？”

因為是初次制作蜘網的解藥，他心里其實也很沒底。

但如今他也是趕鴨子上架，只能一樣一樣的去試驗。

可就算是如此，他也不想看到一條命在他手里這樣消散。

韓放已經疼得有些神恍惚了。

“……疼……還是疼……這藥好辣……”

“不對，還是不對……再試試這個。”

文大夫又拿出另外一瓶。

“我快不行了……疼死了……這個藥好苦，我覺嚨口都在冒黃連了……”

“再換個……”

…………

一連換了好幾瓶，但是藥效都不對，眼看著韓放一個挨了刀子都是流不流淚的大男人，疼得在地上翻滾，然后直用頭撞地。

蕭承煜的眼底也浮現了復雜的緒。

他頓了頓，最后抬手，在其腦后落下一掌，將他給打暈了過去。

他的力道不輕，韓放挨了這一記，一僵，很快就昏了過去，就是那疼痛的呼聲也應聲而止了。

文大夫此時捂著頭，又是自責又是焦慮，又是茫然。

“不對，這些解藥都不對……可是我明明是按照藥來配的……到底是哪里不對呢？是計量不對吧？但我已經據以往的經驗配出了最合適的劑量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呢？”

他倍困，只能揪著頭發，在屋子里打轉。

他的神看起來比韓放更加痛苦。

蕭承煜看著他這副模樣，嘆了口氣，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文大夫……”

文大夫回過頭來，對上他的目，面格外沮喪，“對不起，對不起，蕭大人，我好像搞砸了……我以為解藥的劑量是對的……”

“韓大人喝了蜘網的毒……若是，若是我七日制不出解藥的話，又沒有第二顆保命丹藥的話……恐怕就……”

他心中慌張愧疚，“早知道如此，我就不該拿人試藥的，我該拿兔子和狗兒的……”

“是我學藝不害了韓放侍衛。”

蕭承煜面很是平靜，他的視線在旁邊矮塌上，面慘白的韓放上掠過，慢慢安道：“我們都是求仁得仁。”

“韓放是自愿的，文大夫不必愧疚的。為世子試藥，不功便仁，我們都是知道后果才會做的。”

“您盡管放手去做就是，一次的失敗不能代表不了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