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03章 諸葛亮：臣本布，躬耕於南

「此事當真？」

「千真萬確。」

郭嘉恭恭敬敬地回答道，臉上有著難掩的擔憂之，「陛下，近來有關於國子監的議論愈演愈烈，士子百姓為此爭論不休。」

「鄭玄於此時出山趕往長安，恐怕也是為了國子監而來，不能忽視啊。」

鴻都門學自創立以來就飽爭議，遭到了許多正統士大夫員的批評和抵制，他們認為鴻都門學的學生憑藉「小道末技」獲得高厚祿，不符合傳統儒家價值觀和選標準。

國子監雖然和鴻都門學有所不同，但本質上都和傳統的儒學以及選標準相悖。

鄭玄出士族，一生致力於儒家經典的研究、注釋和傳承，當初在鴻都門學開辦時他就持以反對的態度，可想而知他對於國子監也不可能有什麼好。;

如今對於國子監的爭論這般激烈，假如鄭玄這位威極高的大儒再公然反對開辦國子監的話，那麼朝廷之前的努力都將化作泡影。

鄭玄的影響力實在是太大了。

聽完郭嘉的話，劉協不由得深深皺起了眉頭，陷了沉思當中。

一旁的賈詡眼中閃過一寒，低聲道：「陛下，要不要臣派人……」

「萬萬不可！」

未等賈詡說完，郭嘉就臉大變，直接開口打斷了他，「鄭玄出山的消息早已經傳開了，他在此要關頭若是出了什麼事，必然會令天下士林震！」

郭嘉哪裡會不清楚賈詡的手段。

賈詡的意思是既然解決不了問題，那就解決造問題的人，把鄭玄在半路上截殺。

雖然為了改革大業，郭嘉並不排斥這種做法，但就眼下的況來說是萬萬不可的。;

現在天下士子都在等著這位文壇大儒表態，這時候他死了，很容易聯想到朝廷上。

屆時輿論非但不會平息，反而會越演越烈。

天下人會認為天子昏聵，設立國子監完全是為了能方便按照自己喜好提拔任命員，為此甚至不惜殺了一位當世大儒，封閉言路。

這個罵名是萬萬不能擔的。

劉協也清楚個中利害，於是問道：「奉孝你對此事有什麼看法？或解決之策？」

郭嘉沉思了片刻，才說道：「臣以為，鄭玄在士林中的影響力極大，這未嘗不能利用一番。」

「利用？如何利用？」

劉協挑了挑眉，追問道。

郭嘉繼續說道：「國子監開辦至今阻力重重，始終未能站穩腳跟，原因在於缺乏一位有足夠影響力和威之人的認可，讓天下士子門信服。」;

「因此若是能想辦法說服鄭玄，讓其改變想法、支持國子監的開辦，如此一來反對的聲音自會消失。」

「這是最好的解決之策。」

劉協聞言心中一陣失落，他也知道說服鄭玄最好啊，但問題是怎麼說服？

人家一個士族出、研究儒學一輩子的宗師，你讓他改變以儒學取士的想法，這可能嗎？

而且鄭玄非同常人，既不好名利，又不喜歡當，簡直無懈可擊。

郭嘉也知道自己說得是廢話。

不面尷尬之。

但在此時，他心中忽然靈一閃，說道：「陛下，既然眼下對於國子監的爭論如此激烈，為何不乾脆效仿石渠閣會議，就此事開辦一場辯論？」

「若是能辯勝鄭玄，那即便他再怎麼反對，也無法阻礙國子監的開辦！」;

石渠閣會議，是宣帝甘三年在長安未央宮北的石渠閣召開的一次重要學討論會議。

在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後，今文經學為統治思想，但部形了許多派別，互相爭論，各不相讓，其中以《春秋》的公羊、穀梁兩個學派爭論最為激烈。

於是宣帝召集名儒蕭之、劉向、韋玄、薛廣德、施讎、梁丘臨等約二十三人舉行了一場會議。

大會由太子太傅蕭之主持，漢宣帝親臨會場裁決，會議討論了五經的異同，評論了公羊、穀梁兩家的得失。

這場會議最終確立了方經學，即增設大、小夏侯《尚書》《穀梁》等博士，使今文經學各派別全部為學，並形了一些共同結論，基本建立了經學十四博士，為建立統一的經學打好了基礎。

後來章帝的白虎觀會議，也是效仿的石渠閣會議，進一步消除了經學部的分歧。;

如今的況雖然與宣帝、章帝時期有所不同，但本質上是差不多的。

即究竟是以儒學取士，還是以新學取士。

「陛下，若是此番辯論能夠功，那等於是為日後讓科舉製取代察舉制鋪平了道路！」

「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

郭嘉越想越覺得激，在他原本的設想里，這場辯論應該要等很多年後才會到來。

因為國子監僅僅是科舉制改革的前奏和試探而已。

但他沒想到國子監剛開辦就引發了士族群如此激烈的反彈，更是令鄭玄出山，這樣的話那辯論就不得不提前了。

「這倒是個不錯的辦法。」

劉協想了想，覺得郭嘉的這個提議十分可行，若是能將鄭玄駁倒，那誰還能對國子監有異議？;

這對日後廢除察舉制、推行科舉制也有很大的幫助。

「可鄭玄乃是儒學宗師，想要將他駁倒可不是易事啊，誰能勝任這一職責？」

賈詡說道，他可不擅長辯經。

郭嘉聞言毫不猶豫地說道：「這辯論會議中自當有我一席！我將代表國子監與鄭玄辯論！」

「你行不行啊。」

賈詡聽完後第一時間面懷疑之，雖然郭嘉才智出眾，但對方到底是鄭玄。

郭嘉能夠辯贏鄭玄？

郭嘉卻說道：「事在人為，我既為國子監祭酒，怎能在這種關頭退？」

「即便無法辯贏鄭玄，我也不能保持沉默！」

「況且我也並不是孤一人，朝野上下雖然反對國子監者眾多，但贊同開辦國子監的人也同樣不。」;

「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這次辯輸了大不了以後找機會再辯，但要是退了，以後可就沒有翻的機會了。

「看來奉孝也是豁出去了。」

劉協聞言不笑道，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過你也不必擔憂，朕會給你找到合適幫手的。」

提到辯論，自然就不能了某人。

劉協將目投向了花園裡的正在與其他臣子一同圍觀熊貓的諸葛亮，微微一笑。

……

半個時辰後，溫室。

諸葛亮走了進來，躬行禮道：「陛下，不知您召臣前來有何吩咐？」

他在花園看完那貔貅後就回到宣室繼續理政務，接著便到天子傳召，第一時間就過來了。;

只是不知天子找他有何事。

劉協和悅地道：「孔明啊，最近工作辛不辛苦？累不累啊？」

聽到天子關切，諸葛亮心中一暖，拱手道：「多謝陛下恤，近來政務雖然有些繁重，但臣尚能理。」

「況且閣還有諸位大學士一同分擔，臣談不上有多麼辛苦。」

劉協點頭道：「那就好，你還是得多注意注意，有什麼事多多給仲達去做。」

諸葛亮聞言一愣，心中有些不解。

給司馬懿去做，天子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司馬懿工作可是頗為努力。

天子莫非是在暗指他懈怠？

想到此，諸葛亮當即向劉協下拜道：「臣定當加倍努力，絕不負陛下所！」;

「？」

劉協頭頂緩緩浮現出一個問號。

心裡十分懵。

他只是讓諸葛亮好好注意，怎麼落到諸葛亮耳里就督促了？

「孔明你想多了，朕不是這個意思……罷了，還是談正事吧。」

劉協本來想解釋解釋，但又覺得會越描越黑，於是就結束了閒聊，直接談起找諸葛亮來的目的。

「別跪著了，先坐。」

劉協指了指不遠的坐席，等諸葛亮坐下後，方才道：「最近朝野上下對於國子監的議論，孔明可知？」

諸葛亮微微點頭，說道：「臣有所耳聞，士子百姓們對開辦國子監褒貶不一，如今爭論甚是激烈。」

「嗯……那你是什麼看法？」;

劉協目炯炯地看著諸葛亮問道，在這件事上諸葛亮的態度很重要，因為他想找諸葛亮出席去和鄭玄辯論，如果諸葛亮也對國子監持以反對態度，那就不好辦了。

面對天子提出的這個問題，諸葛亮沉了片刻，才回答道：「回稟陛下，臣以為開辦國子監乃是好事。」

「雖然朝野上下不人都說國子監開設的四門新科過於事功，違背了傳統儒學治國的理念。」

「但臣卻認為，儒學經以多為清談，可取其神，卻不可一味照搬。」

「治國之道在於完善法度，選賢舉能，輕徭薄賦，發展軍力，這些才是實實在在的東西。」

「國子監設數算、刑律、工冶、政治四科，無一不與治國息息相關，臣亦可從中窺見陛下之遠大理想。」

「開辦國子監於國而言，有百利而無一害。」;

諸葛亮坦然說出了自己對於國子監的看法，為士族出的他，竟然十分認可開辦國子監。

而聽完他的話後，劉協心裡微微鬆了口氣，同時忍不住慨說道：「若是天下人都能有孔明這般見解，國子監的開辦又豈會阻力重重，我大漢又何愁不興啊。」

看見天子這般模樣，諸葛亮心中也猜到了幾分天子今天找他過來的原因，多半是和國子監有關。

「陛下，國子監可是遇到了什麼難？」

諸葛亮主詢問道。

劉協沒有否認，坦然說道：「國子監的開設，對於士族的甚大，現在朝野上下的反對聲音越來越多。」

「就在剛剛奉孝告訴朕，稱鄭玄已經出山，正在趕往長安的路上。」

「鄭玄乃是當世大儒，他當初就反對過先帝開設的鴻都門學，如今來長安定然也是為了反對開設國子監。」;

諸葛亮聞言微微一驚。

鄭玄要來長安？

稍作思索後，他坐直了子，正問道：「敢問陛下，不知臣如何才能為陛下分憂？」

這就是和聰明人聊天的好所在了。

劉協見諸葛亮這般主，便也不再瞞，說道：「奉孝向朕獻策，讓朕效仿石渠閣會議與白虎觀會議，同樣開設一場辯論會，討論以儒學選拔人才還是新學選拔人才。」

「這次辯論牽扯重大，不僅是國子監能否立足這麼簡單，而是直接關係到我大漢未來百年發展大計。」

「孔明足智多謀，能言善辯，故而朕想讓孔明參加此次辯論，去與鄭玄辯經。」

劉協道出了自己的目的，同時又補充道：「鄭玄乃是儒學宗師，朕知道這件事的難度。」;

「所以是否參加此次辯論會全憑孔明自願，若孔明不願參加，朕也不會怪罪你。」

為士族出，卻代表國子監去和鄭玄辯論，無論結果是輸是贏，都必然會為諸葛亮引來罵名。

所以參不參加這場辯論全憑諸葛亮自己，他不會強求。

但令劉協沒想到的是，在他話音落下後，諸葛亮幾乎是沒有猶豫，就口而出道：「臣願代表國子監出席。」

「嗯？」

劉協一愣，不問道：「你……確定不好好考慮一下？此事可非同小可。」

「臣已經想清楚了。」

諸葛亮微微頷首，說道：「於公，國子監乃是利國利民的好事，臣既食漢祿，當為大漢社稷未來考慮。」

「於私，臣本布，躬耕於南，陛下不以臣卑鄙，不遠千里遣使者尋訪，並委以重任。」;

「陛下於臣之恩重於泰山，臣無以為報，如今陛下正值用人之際，臣怎能因惜羽而不管不顧？」

「此非臣之道。」

「故此，臣願參與此次辯論與鄭玄辯經，無論結果如何，臣都不負陛下信賴。」

劉協看著面前神堅定，眼神清澈，飽含熱忱的諸葛亮，微微有些失神。

他張了張，最終還是沒能說出什麼來，只是手拍了拍諸葛亮的肩膀。

一切盡在不言中。

諸葛亮躬一禮，起告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