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他是真的好奇。

蘇綰道：“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不吃點好的豈不白活？”

“......你就沒點別的願。”

“有啊。”蘇綰點頭：“我的願就是，吃遍天下食，看盡世間風景，再順便調......”

“調什麽？”

蘇綰閉，友好地笑——差點瓢說出“調戲小公主”來。

說到這個，蘇綰見他角沾了點醬，心下一。

勾手：“陸安荀，你過來。”

“做什麽？”陸安荀防備。

“你過來。”蘇綰繼續勾手。

陸安荀狐疑過去，就見湊過來他的臉。

他下意識往後仰。

蘇綰惡狠狠地將他固定住：“別，給你。”

“放心！”蘇綰掏出帕子，說：“親之前，我不會你的。”

的帕子清香，輕輕皮，令他起了奇異的。

陸安荀耳朵緩緩紅起來。

蘇綰瞧見了，暗笑。

得嘞！今天調戲小公主又達！

次日百裏言玉回來了，興許是一夜沒歇息，一回縣衙就倒頭大睡。兩人像是默契地流班似的，百裏言玉一回來，陸安荀就出門。

“他去哪了？”待百裏言玉醒來後，蘇綰問。

此時已經是午後日頭西斜，百裏言玉睡了個飽覺。

“估計去借兵了。”他說。

蘇綰詫異：“他一個人去？”

“不然呢？”百裏言玉道：“這種事得悄悄做，若大張旗鼓恐怕打草驚蛇。”

“我明白，可是陸安荀獨自出門會不會有危險？”

畢竟，他才得罪那幫匪徒，這兩日縣衙門口總是出現一些鬼鬼祟祟的人，估計就是匪徒的人在盯梢。

百裏言玉道：“我本陪他去，但他卻讓我留下。”

“為何？”

百裏言玉看的目複雜一瞬，問：“難道你不知道陸安荀在意你？”

蘇綰震驚，這結論從何而得？

百裏言玉見如此，也不知想到什麽，眸子裏閃過點幸災樂禍。就是不說為何。

蘇綰也沒追問，見他抱塊石頭溫，隨口道：“你跟我二姐一樣，對旁的不興趣，獨獨對石頭鐘。”

“你二姐？”

“對啊。”蘇綰點頭：“我二姐也喜歡賭石，而且是個中高手。”

一聽，百裏言玉來了興致，忙拉把椅子坐在對面。

“你二姐也喜歡賭石？”

蘇綰道：“在東京城有座以賭石聞名的仙人樓，裏頭集聚了天南地北的賭石好者，像你這樣的石頭......”

蘇綰指著道：“仙人樓多的是，而且比這好得多。”

“啊!”百裏言玉雙眸發亮，滿目向往：“我要去東京城仙人樓看看。”

蘇綰好笑：“你不回家了？”

“可回可不回，”百裏言玉道：“我這趟出來就是為游歷中原而來，晚些回也可。”

蘇綰問：“你漢話為何說得這麽好？完全看不出你是渤泥人。”

“我小時候曾師從一位傳教士，那傳教士是中原人，通中原文化，他教導，我略懂一些中原詩詞。”

“原來如此。”

“對了，再跟我說說你二姐吧。”百裏言玉道。

“我二姐啊，其實是個大夫。不過平日興趣簡單，除了行醫就是賭石了，旁的一概不興趣。賭石多年，經驗富，曾一夜暴富過，也曾一夜傾家産把嫁妝賠得一文不剩。我娘氣得肝疼，威脅說沒有嫁妝這輩子也別想嫁人，但我二姐無所謂，沒有嫁妝就不嫁唄，能賭石就行。”

“所以你二姐還沒嫁人？”

“嗯。”

“那太好了。”

“誒？”

“實不相瞞......”百裏言玉高興地說：“我至今未娶便是想找個意趣相投的，你看，我跟你二姐相配嗎？”

“哈？”蘇綰風中淩。

泗州駐軍駐紮在臨淮郡下一個武亭鎮的地方，離津縣約兩百裏。陸安荀騎快馬過去，次日淩晨便到了。

只不過他借兵并沒這麽順利。

到了駐守馮將軍府邸時，小廝聽他說是從津來的縣令，態度囂張地攆人：“去去去，一個窮酸縣令也想見我們將軍，將軍忙著呢，沒空。”

陸安荀被推攘下臺階，再說話，就見馮家大門砰地關上了。

他理了理幞頭，索在馮府門口坐下來。

天幹燥，他汗流浹背，等了大半天才見馮將軍從軍營歸來。

“你就是津縣令？”馮梁騎在馬上，居高臨下打量陸安荀。

原來你知道我來啊，陸安荀心想。

他規矩地行了一禮：“下津縣縣令陸安荀，前來拜見馮將軍。”

馮梁冷笑，他聽說過陸安荀這個人。當朝狀元，敢與忠勇侯府作對，不僅把蕭家二爺和開封府尹拉下馬，還能安然無恙地當。這份本事和能耐可不是一般人有的。

這樣的人前來拜會他，無異于黃鼠狼給拜年。

“陸縣令前來有何事？”

“機之事。”陸安荀一臉嚴肅：“事關馮將軍的家命。”

馮將軍聽後，臉不好。

“馮將軍不信？”

馮梁忖了忖，下馬：“既如此，陸大人請府詳談。”

陸安荀這才得以進府。

然而當馮梁得知他的來意時，簡直氣笑了。

“陸大人，你要剿匪與本何幹？你陸大人才是津縣父母，剿匪也是你陸大人的分事。”

“況且，”馮梁道：“本鎮守武亭多年，從未聽說泗州之地有匪徒。”

陸安荀一聽就大概明白是何意了。連朝廷都知道津縣匪徒猖狂，而馮梁卻睜眼說瞎話，其中不是他不願剿匪，恐怕早就蛇鼠一窩。

他來之前也早就預料過此事。

“馮將軍，你未曾聽說并不代表沒有。下此來不是跟馮大人商量，而是來救馮大人一命。”

“好大的口氣！”馮梁慍怒：“你一個小小縣令敢在本面前大放厥詞，明日本就可上奏參你一本。”

陸安荀不怕，徑直懶懶地坐下來：“馮將軍何必怒？我適才說了，此來是為救你一命。倘若將軍不想聽，無妨，下回去也寫封信，就說津匪徒私藏兵圖謀反，而泗州守將馮將軍包庇縱容，其心可誅。”

他起走，馮梁忙喊住他：“什麽？你適才說什麽？”

“匪徒私藏兵？”馮梁臉大變。

“無礙，反正馮將軍不想管，我回去如實上奏就是。”

“陸大人且慢！”此時，馮梁態度一百八十度轉變，既驚恐又狐疑，好聲好氣對陸安荀道：“陸大人誤會，此事本并不知，你說的私藏兵可是真？”

“我連夜趕路百裏，到現在連口水都沒喝，難道是來開馮大人玩笑的？”

馮梁立即吩咐：“快去給陸大人上茶來，上最好的。”

他正，沉片刻，道：“陸大人，此事重大，且容我好生想想。”

陸安荀點頭：“馮大人只管考慮，下等著就是。”

馮梁憂心忡忡去了。

在他駐守的地方出現匪徒私藏兵，那就不是匪徒了，而是反賊。若理不當，保不齊會丟抄家。

可......泗州境怎麽會出現反賊呢？

邊幕僚得知此事，分析道：“將軍，想必陸安荀說的是真的，私藏兵圖謀反這可開不得玩笑，若他敢胡言語，別說丟，恐怕連命也要沒。”

“你的意思是，他說的是真的？但這反賊......”

“反賊是何人你我心知肚明，將軍難道還想替他們瞞？”

“我......讓我想想。”馮梁道：“咱們在泗州能相安無事，靠的就是這些年小心經營的這份關系，若一朝打破，恐怕......”

“將軍，”幕僚道：“正是因為我們跟那些人關系切才更要立即撇清，不然，真鬧出謀反的事，屆時咱們這項上人頭可就保不住了。”

“我知道將軍擔心什麽，擔心萬一陸安荀你。不如這樣......”幕僚道：“你且借兵給他，剿匪讓他去剿，若是那邊質問，便可說陸安荀跟下頭的人暗中勾結，你病在家中并不知。若是陸安荀剿匪功，朝廷查下來，將軍不僅無罪，反而還能立一功。”

馮梁聽後，大喜：“這主意好，就這麽辦！”

陸安荀得了兵，當即帶回津縣。到了津縣後又馬不停蹄直奔城西瓦子的巨通典當行。

此時是青天白日，典當行中的商客寥寥無幾，所易買賣的也都是普通商品。

衆人得知有兵包圍，頓時大驚。

“快去稟報四爺！”有人說。

而四爺此時正在後院睡覺，他懷裏摟著個子，兩人昨夜酣戰一宿，此時正睡得。

突然聽見外頭吵嚷，四爺不耐煩，抄起個東西就往門砸去：“誰敢再吵，老子宰了他！”

門外短暫地安靜了會。

但沒多久，又有人哭喪著稟報道：“四爺不好了，兵來了。”

“來就來了，老子還害怕兵？”

“四爺，這回可不是普通兵，是從武亭來的駐軍。”

四爺一聽，立即睜眼，穿下床。

打開門後，他問：“你說什麽？駐軍？”

在陸安荀帶兵招搖過市時，有人也得知了消息，立即匆匆趕來典當行。

來人見四爺還一臉懵地從子床上起來，當即就是劈頭蓋臉地大罵。

“都什麽時候了還沉迷！”

“大哥，大哥您來的正好。”四爺見來人，趕忙上前：“駐軍把我這包圍了，這是怎麽回事？”

四爺喊大哥的人不是旁人，而是津縣豪紳高家族長高元舟。

他沉臉訓斥：“我早就提醒過你，讓你安分點，不該占的東西別占，不該搶的人別搶。你把我的話當耳邊風？”

四爺忙不疊點頭，但隨即道：“大哥，這陸安荀是何來頭？為何會帶駐軍來？”

高元舟眸晦暗不定：“他能借來駐軍，恐怕是真的朝中有人，這人，咱們暫時先別惹。”

“我不想惹，可現在他主找上門了，大哥......”四爺道：“現在該怎麽辦？”

“怎麽辦？他來抓你不就是因為你搶了那批貨？”高元舟問：“我現在問你，那批貨理得怎麽樣了？”

四爺道：“早就理幹淨了，倉庫被發現後，我立即讓人把貨都搬走，保準他們找不到。”

高元舟點頭：“這就好，現在你出去，只管跟陸安荀走。”

“大哥讓我去坐牢？”

高元舟笑起來：“他陸安荀豈有本事讓我高家的人坐牢？你先陪他去縣衙走一趟。放心，搶劫這種事他沒確鑿證據，過兩天就會把你放出來。”

四爺一聽，也笑：“大哥說得對，縣衙咱們還走得？那破地方就跟上茅廁一樣，進去一會再出來就是。”

他頓時放心，當即洗漱淨臉，然後大搖大擺地出門。

陸安荀抱臂站在兵中間，見四爺出來，愉快地打了個招呼：“四爺，又見面了！”

四爺也不不慢走上前，與他對視：“縣令大人上任，草民未能前去拜訪，正好今日去縣衙喝喝茶。”

陸安荀笑了笑，揮手：“押他回去！”

“你們誰敢！”四爺站在那，不怒自威。

陸安荀上前就是一腳踹：“老子捉人，你還敢在我面前囂張！”

陸安荀的拳腳功夫可不是繡花枕頭，這一腳踹得結結實實，疼得四爺齜牙咧。

“押他回去！”陸安荀再次吩咐。

“是！”衛峰上前來，猛地將四爺胳膊往後擰，又疼得四爺差點飆淚。

“你給老子等著！這一腳我讓你拿命還！”他囂張道。

“很抱歉，你恐怕沒機會了。”

“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陸安荀甩出一張路上匆忙寫的抓捕令：“高家四爺高元盛私藏兵圖造反，乃死罪，按律當斬。”

四爺瞪大眼睛：“你放屁！老子何來私藏兵？”

“不必狡辯，你藏在城外倉庫的兵，本早已派人收繳。路過街上時，全津縣的百姓瞧見了，人人皆知你是反賊。”

聞言，四爺大怒：“陸安荀，你卑鄙小人！竟敢誣陷我！”

陸安荀勾，湊過去懶懶道：“四爺，說話要講證據啊，不然就是毀謗朝廷命。”

話落，他大喝：“帶走！”

而此時，典當行，高元舟不如山坐在椅子上。

有人匆匆進來在他耳邊稟報，他聽後，頓時面大驚。

“私藏兵？”

“是，原以為陸縣令是為那批貨來，沒想到是別的原因。”

高元舟起徘徊兩步，沉聲問：“老四真私藏兵了？”

“大爺，四爺是什麽子，雖莽了點，但什麽能做什麽不能做四爺清楚，又怎麽敢私藏兵？”

聞言，高元舟猛地拍桌：“好個陸安荀！居然來這一招！”

私藏兵可是謀反重罪，查證屬實可先斬後奏，這罪名跟搶劫就不能同日而語了。

“那......”下屬小心翼翼問：“四爺還能救嗎？”

高元舟臉沉，能不能救，要看陸安荀背後勢力到底有多大，也要看高家能不能抗衡。

這次，他們還真是上了個難對付的刺頭。

陸安荀高調抓高四爺，一戰名，臨淮郡乃至泗州的員紛紛震驚。

有人覺得他是個愣頭青，初出茅廬不怕死。

也有人覺得陸安荀有膽識有魄力，盤踞津多年的地頭蛇說就。

但不管是什麽說辭，陸安荀“朝中有人”的消息不脛而走。

高家人也徹底被震懾了一把。

他們橫行津縣多年，在整個津縣乃至臨淮郡都無人敢惹，不想來了個陸安荀，不到半個月，就斬了他們一臂。

“大哥，”高家二老爺高元松道：“此人到底什麽來頭？”

高元舟眉頭鎖，自從老四被抓去縣衙，他已經兩日沒闔眼了。

“我派去打探的人說，陸安荀東京人士，親生父親早逝，隨母親嫁林家。而林大人只是個沒什麽實權的武，岳家蘇大人更是個弱無能之輩。”

高二爺不解：“那他為何有這麽大膽子？”

高元舟沉沉吐出口濁氣：“這就是耐人尋味的地方了，說明此人藏得很深。”

“據說春闈之際他經常出樞院直學士季大人家，翰林院學士杜文卿是其好友，另外......”想起一樁事，高元舟神凝重：“陸安荀此人還跟忠勇侯府較量過，彼時蕭二爺和開封府卿龔吉安被弄進牢中，他卻毫發無損地出來了。”

高二爺一聽，面也不好：“莫非陸安荀背後是閣之人？可咱們高家在朝中不也有......”

“閉！”高元舟呵斥：“你難道不知事的嚴重？陸安荀以謀反罪名扣在老四頭上，這可是殺頭的大罪。”

高二爺嘟噥：“他說謀反就謀反！誰知道那批兵是不是他故意放在倉庫的。”

高元舟看這個二弟像看個蠢貨：“誰都知道那批兵是陸安荀栽贓的，可誰都沒證據。”

“那怎麽辦？四弟就這麽......不救了？”

不救怎麽行？

高元舟眸中閃過一抹厲。人可以不救，但高家若此次認輸，往後在臨淮郡還怎麽混？

忖了會，他道：“老四的事我會想法子。”

“對了，”他又道：“老四搶的那批貨你去清點，要一樣不地給陸安荀退回去。這次，咱們先避其鋒芒，以謀後定。”

離陸安荀承諾的半月之期還差三天時，百裏言玉的那批貨被原封不地退回來了。

百裏言玉驚訝。

他這輩子沒佩服過誰，不得不說陸安荀確實有本事。

“怎麽樣？”陸安荀站在門口看渤泥人歡歡喜喜宛若過年似的搬貨，他勾得意。

百裏言玉這回可是心服口服，誠心誠意地給他作揖：“多謝妹夫！”

妹、妹夫？

陸安荀差點栽倒在地，一臉茫然地向蘇綰。

蘇綰勉強微笑。

“在你去借兵剿匪的這幾日，他......”指著百裏言玉的影，說：“自薦枕席當我的二姐夫。”

“哈？”

陸安荀也風中淩。

想起蘇家二姐蘇瑛常年一副男子裝扮、高冷颯爽的模樣，再看看一臉樂呵石頭的百裏言玉。

神複雜：“那就祝他功吧。”

貨得以完整追回，百裏言玉在縣衙辦了場小小的慶功宴。

同樣是五桌席，由廚子朱茂掌勺，但這回席上擺了酒，衆人喝得暢快。

百裏言玉這一桌就擺在縣衙大堂，酒過三巡，他舉杯對陸安荀道：“妹夫，來，這一杯我敬你。”

陸安荀面無表：“請喊我縣令大人。”

妹夫平白有種被他占便宜的覺，陸安荀不爽。

“都是一家人，何必這麽客氣！”百裏言玉道：“這杯我先幹，這次算我百裏言玉承你份人，以後若有我百裏言玉幫得上忙的地方，妹夫只管說。”

呵呵......

陸安荀一口酒悶悶地喝盡。

“明日，商隊啓程回渤泥，”百裏言玉說：“他們在這耽擱太久了，得速速回去。”

“等等......”陸安荀打住他：“什麽他們，你不回？”

“當然。”百裏言玉道：“我還得上京城求娶蘇家姐姐。”

是的，蘇家姐姐。

蘇瑛比百裏言玉大兩歲，蘇綰曾委婉提醒兩人年紀不合適，二姐不一定喜歡比自己小的。而百裏言玉毫不在意，他自信能得到蘇瑛青睞，說：“我英俊瀟灑，份尊貴。最重要的是，我家財萬貫可任你二姐賭石揮霍。”

蘇綰仔細一想，搞不好二姐真的會被最後一條打。遂，懶得再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