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明箬摁滅手機鬧鈴，從辦公室走出，前往教室上課。

做過很多不同的兼職。

從茶館琴師到培訓機構老師。

從古琴到竹笛。

明箬最擅長古琴演奏。

不過因為有個曾經在國家級民樂團任職過的老師，時常會在琴室遇到老師過去的朋友，順帶著也學了點其他樂。

在民族樂的演奏上，明箬好似有種與生俱來的天賦。

不管是竹笛玉簫，還是古箏琵琶。

只要有人教導指點，上手飛快，從磕磕絆絆到完整流暢的速度驚人。

引得齊嵐那些個朋友大呼天才，往錦城跑的次數都多了些，試圖明箬改換興趣。

彈什麼古琴啊，來學笛子/蕭/葫蘆/琵琶/嗩吶……啊！

也因此，明箬學得的樂種類繁多，還都是能直接去考級的程度，時常會被各種老板邀請去做兼職。

收很是可觀。

就比如這時，在這家培訓機構中，聽著下面兩個小朋友逐漸敷衍的琴聲，明箬微微抬手，將指尖在輕的琴弦上。

已經一個半小時了，再怎麼鼓勵逗趣，也到了小孩子專注力潰散的邊緣。

明箬想了想，溫聲開口：“上次說如果你們練習的足夠認真，老師就給你們彈小狗進擊隊的主題曲……”

話音未落，小孩兒大聲歡呼。

“老師老師，可不可以用笛子？”湯圓激握拳，“玫狗狗就是用笛子當武的，可以把壞人定在原地！”

滿滿不甘示弱：“要用鼓！蠻狗狗敲鼓超級帥，那個鼓還可以飛起來，把壞人咚得一下砸暈！”

兩個小朋友又開始爭吵起來。

明箬側耳聽著兩人呱唧呱唧的大嗓門，不由莞爾，“這些你們都看到過了，想不想看沒見過的樂？”

兩個小朋友很捧場：“是什麼哇？”

明箬問：“有沒有小朋友愿意幫老師喊一下甜甜老師呀？”

立刻就有琴凳在地板上刺啦劃響的聲音傳來。

“老師我去！”

“我跑得更快！”

滿滿和湯圓顛顛兒跑到門口，越爭嗓門越大，對著助教中氣十足地喊道：“甜甜老師，明老師找你！”

助教早就知道明箬的安排，笑著跟兩人進了教室，和同事一起，將教室角落里蒙了塊黑布的樂搬到明箬前。

滿滿和湯圓在助教邊眼跟著瞅。

突然，滿滿停下腳步，轉頭看了眼半開的教室門。

嘟嘟小臉上浮現出一點兒疑。

湯圓跟著助教跑出去兩步，沒見到小伙伴跟上來，又蹬蹬蹬跑回去，順著滿滿的視線好奇張，“你在看什麼？”

滿滿奇怪道：“我好像看到了我小叔叔。”

湯圓老氣橫秋：“你肯定看錯了，大人都是很懶的！除了第一節課，其他時候來接我們，他們都是能遲一點就遲一點。”

滿滿欣然點頭：“你說得對。”

爸爸媽媽就是很懶的。

兒園放假的早上起床了，爸爸媽媽還沒有靜。

舉著小倉鼠跑進他們房間的時候，爸爸媽媽還慌慌張張的拉被子，不知道是不是背著吃什麼好吃的了。

可惜很快就被保姆阿姨抱了出去，不能撲上去翻找好吃的小零食。

此時，助教已經將那塊黑布扯下。

兩個小朋友立刻被那半人高的新穎樂吸引了注意力，顧不上什麼叔叔不叔叔，顛顛兒跑到明箬邊，七八舌地問。

“老師，這是什麼啊？”

“它是豎著的古琴嗎？”

“老師老師……”

當明箬將白凈指尖輕輕搭上筆直琴弦、樂發出一聲空靈清越的震聲時，滿滿和湯圓張大了，慢慢安靜了下來。

明箬輕聲開口：“這是箜篌。”

指尖傳來的分明，在腦海中勾勒出廓。

視野一片漆黑，沒有一點。

明箬撥琴弦的作卻不帶任何遲疑，指尖輕巧跳躍，輕靈樂聲隨之震響。

箜篌這種樂，自帶空靈仙氣。

即便明箬現在彈奏的是熱門畫片的主題曲，旋律活潑激昂。

可烏發微垂、眉眼婉低斂的姿態，總讓人恍然覺得是在奏響什麼高級古典樂。

兩個小朋友已經完全看呆了，連呼吸聲都放輕。

助教之前見過旁人彈奏箜篌，但不知道是不是氣質原因，明箬彈起來就是格外的吸引人，一時也忍不住看了迷。

教室安安靜靜的，只有箜篌輕響的樂聲。

無人注意到，半開的教室門邊，不知何時悄悄站立了一道影。

-

抵不過小朋友的撒賣乖，彈完小狗進擊隊的主題曲，明箬又用箜篌彈了兩首們練習過的琴曲。

教室外的走廊上逐漸響起喧鬧聲響。

明箬摁住琴弦，著蛄蛹蛄蛹拱在自己手臂上的兩個小腦袋，眉眼彎起。

“已經下課了。”

往日最期待下課的兩個小朋友，第一次生出了不舍的心。

滿滿抱住明箬的手臂，眼問道：“明老師，我不想學古琴了，我能不能和你學這個啊？”

湯圓沒吱聲，但是猛點頭，下一下一下拱在明箬手臂上。

助教幫著收起箜篌。

明箬出手，了兩個小朋友的腦袋，琥珀眼眸虛虛落下。

“老師也不是專業的，如果你們想學的話，要找專業的箜篌老師哦。”

滿滿嘟：“可我就想和老師你學！”

明箬輕笑，白皙手指下，很輕地了下滿滿的臉頰。

“那沒辦法啦，老師只能教你們古琴。”

兩個小朋友唉聲嘆氣，最后憾表示：“那我們還是學古琴吧！”

小孩子的暖暖的的，上還帶著寶寶面霜的香味。

明箬眉眼含笑，等著小朋友撒完，才輕輕推了下兩人的背。

“好啦，去把你們的古琴收好，回家也不能忘記練習指法，下周谷老師可是要檢查的。”

嘆氣聲更大了。

明箬索著，將放在椅子邊折疊好的盲杖展開，點著地站起。

已經聽到了夾雜在喧鬧人聲中，屬于湯圓家長的催促聲。

“湯圓！別再玩了，快點收拾好，跟媽媽下樓。”

“今天和老師說過謝謝沒有？”

噠噠腳步聲。

明箬垂在側的手被小孩兒握住，湯圓仰臉，脆生生開口：“謝謝明老師，明老師再見。”

明箬晃了晃兩人相牽的手，溫道：“小湯圓再見。”

等湯圓跟著母親離開后，明箬站在原地，耐心等著滿滿收拾好過來和道別。

視線空茫落向前方。

在滿滿活力十足沖過來的剎那，明箬眼睫倏地了下。

很淡的清冽香水味。

有些悉，像是上周剛嗅聞過。

下一秒，本以為不會再聽到的低沉男聲響起。

“滿滿。”

他說，“別撞到明老師。”

磁語調得低又緩，帶著與生俱來的慵懶散漫。

念著最后那個稱呼時，尾調不聲揚起。

像是帶鉤的小羽，輕飄飄在耳尖掃了下。

明箬晃了神，下意識攥了盲杖。

“我知道了……啊！”

小孩兒今天興過度，沒能收斂好自己的力氣，像只小牛犢，來不及剎車就結結實實撞明箬懷中。

明箬被撞得退后兩步，形微晃。

清冽氣息驀地濃郁靠近，有力手臂攬住明箬清瘦肩膀，試圖穩住的。

兩道力道疊加。

猝不及防下，明箬后仰又被拽回，無收力，直接一腦袋磕在了男人的鎖骨上。

商遲：“……”

明箬：“……嘶。”

滿滿：“……明老師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