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遲開車到會所門前，門看著格外樸實的轎車，面幾分遲疑。

還是見到駕駛座上下來的頎長影，認出那張格外俊的面容，門才松了口氣，殷勤上前接過鑰匙去停車。

商遲和發小幾人在這兒有固定的包廂。

剛推開門，迎面而來的就是一陣鬼哭狼嚎的深煙嗓。

包廂燈和音響設置了KTV模式。

靠門邊的人正舉著麥克風深演唱，余瞥到灑進來的走廊燈，猛地直起。

“商遲這丫來了！”

獷嗓門過麥克風，響徹整個包廂。

商遲被那聲浪震得耳朵疼，懶洋洋起眼，嘖了聲，隨意踹過去一腳。

沒好氣道：“開輕點，耳朵都快聾了。”

鐘昀抱著麥克風嘟嘟囔囔：“好兇一男的，難怪要去相親。”

商遲：“？”

商遲的視線掃過長沙發上另外兩人賊兮兮的笑容，額角青筋一跳，轉又再踹了一腳。

“合著今天把我來，救濟是假的，看我熱鬧才是真的？”

商遲收著力道，鐘昀又皮糙厚，連上腳印都懶得拍，笑嘻嘻攬住商遲肩膀，將人往沙發上推。

“百分百真！我老婆和我鬧別扭不給零花錢了，兜里空空，兄弟分個一塊兩塊給我，明天還要買菜做飯呢。”

“而且，誰敢看我們商二熱鬧啊！”

鐘昀抬手一指，“這不是梁宇達通風報信，說你這個搞人機的竟然答應去相親了，兄弟們好奇，趕你來問問。”

被指著的男人靠了聲。

“鐘昀你他媽別甩鍋，明明是你最先提的！”

頓了頓，又狗狗祟祟探頭問：“真相親了？咋樣，和你的機人比起來？”

商遲：“……”

怎麼一個個都說他要和機人談？

他明明記得，自己是搞智能AI的。

商遲懶得解釋，長一邁，在沙發中間的空位上坐下，散漫后靠，輕哼了聲，慢條斯理道：“好，人家夸我溫。”

想到那一把亮晶晶的糖果，商遲微微瞇眼，勾起幾分笑意。

“噫——”

“就你？就你？？就你？？？”

“夸~我~溫~~~”

包廂猴重疊陣陣，一個個都拖長了聲音表示不信。

商遲淡嗤：“不信算了。”

還真沒人信。

商遲這人，長了副深邃凌厲的俊皮囊，邊總似笑非笑掛著點弧度，懶散睨人時，烏眸也暈著幾分笑意，有種很好說話的錯覺。

實際上又拽又冷，欠得讓人恨不得給他幾腳。

一天到晚眼里心里都只有自己的AI和機人，別管是什麼鶯鶯燕燕來獻殷勤，都倦懶的不給多余眼神。

說他對相親對象溫？

哈，地球明天就末日了還差不多。

在場沒有一個把商遲的話當真，商遲也懶得多說。

長指松松圈住前方小桌上的酒瓶，拎到眼前一看，挑眉問道：“荔枝果酒？”

瓶口靠近時，一子膩人甜味。

包廂個個都是非烈酒不喝的子，怎麼會出現一瓶果酒？

“我拿錯了。”旁邊坐著的元正朗湊過來，解釋道，“急著出門，隨便從酒柜里挑了一瓶，拿了我朋友放的果酒。”

梁宇達長吁短嘆：“要訂婚的人就是不一樣。”

元正朗笑了兩聲，面紅潤，意氣風發，還朝商遲示意：“我打算訂婚了，到時候結婚給你留個伴郎的位置？”

商遲拆開瓶蓋，慢條斯理給自己倒了杯果酒。

聞言起眼，有點兒詫異：“訂婚？你們兩個月前才在一起吧。”

元正朗了自己的寸頭，笑得憨厚。

“覺對了，時間不是問題。”

梁宇達酸溜溜道：“他現在里調油的，天天跟著人小姑娘去做社工，不是去福利院就是去特殊學校，要不是打算回來訂婚，你都見不著他人影。”

他看向那杯晶瑩剔的果酒，狐疑問道：“你不是嫌果酒太甜嗎？”

商遲意味深長道：“現在就甜的。”

轉頭看著元正朗臉上幸福的笑，眉眼舒展，道了聲恭喜。

鐘昀又抱著麥克風嗷嗚嗷嗚嗷地吼。

一片熱鬧嘈雜聲中，商遲抿了口甜潤爽口的果酒，看向元正朗。

語調漫不經心又若無其事：“對了，你經常去特殊學校？”

元正朗點頭：“孟玥是學社工的，那些地方很缺志愿者，我一般都會陪去。”

開了話頭，元正朗滔滔不絕說起了和孟玥一起做社工看到的各種事。

商遲有一搭沒一搭應著，長睫散漫垂落，掩住了眸中的若有所思。

很快的，關鍵詞跳躍耳。

“——咱們錦城就有所特殊學校，面向聽障人士和視障人士招生，還有名氣的。”

-

明箬進浴室洗了個暖呼呼的熱水澡，將上沾染的秋風涼意盡數沖走。

病弱蒼白的面被烘，連都緋紅幾分。

換上薄絨睡，回到臥室，手指在桌上索，拿起了手機。

剛剛洗澡的時候，明箬約聽見手機響了兩聲。

是特意設置的微信消息提示音。

指腹在手機屏幕上，輔助模式下的機械聲立刻播報出聲。

“相冊。”

“錦城銀行。”

“小貓音樂。”

“微信。”

明箬雙擊確認，手機頁面跳微信之中。

跳過置頂的老師齊嵐和齊可婧，下到第三個，就是剛剛發來新消息的對話框。

機械聲毫無波瀾地讀出商遲的名字。

明箬有些意外。

微信是等上菜時，商遲靠近提出加的。

……還以為會為列表中沉默下去的那種好友。

點進了聊天框，想知道商遲發了什麼。

是一段語音。

背景音帶著凜冽風聲，像是站在臺之類的地方，約還有音樂震聲響。

微微低的嗓音溫緩磁，有種慢條斯理又脈脈溫的覺。

「明老師，我忘了問，不知道你對今天的晚餐還滿意嗎？」

……滿意嗎？

好不容易驅散開的記憶又洶涌回到腦海之中。

越是想不在意，偏偏越是清晰。

連那時商遲作間偶爾會上手背的手指溫度和都深刻無比。

指腹慢騰騰在屏幕上劃了劃，不小心摁上語音模塊，手機一震，又驚得明箬連忙松開手指。

咻得一下。

一條空語音發送了出去。

明箬手忙腳劃屏幕，選中那條語音撤回。

又定了定神，將手機靠近了邊，小聲回復。

「商先生太客氣了，您找的店味道很好。」

明明因為看不見，習慣了發語音消息和人聯系。

可當對象換商遲，明箬卻莫名生出了幾分張，上選中，重新聽了遍自己發出去的語音。

聲線繃得微微滯，有種格外疏離客氣的覺。

要不重發一條？

明箬還在糾結，商遲已經秒回了信息。

點開語音，首先跳耳中的，是一道氣音般的低啞輕笑。

「那我就放心了，不過今天邀請得太匆忙，下次帶明老師去吃更好吃的。」

“……”

還有下次？

明箬捧著手機，有些茫然地想。

別人的相親也是這樣，雖然沒看上，但是可以一起約著吃飯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