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上班打卡時間，越深集團總部大樓人影匆匆，四部電梯也幾乎都是滿的狀態。

商遲乘坐的是另一邊的高管專梯，工卡在應區域刷過，摁了二十八樓。

電梯門打開，左轉，用工卡刷過門，玻璃門打開，出隸屬于他的辦公區域。

進門不遠就是助理小方的工位。

瞥見商遲的影，小方猛地將打到一半的哈欠收回去，麻溜起，“商總，您今天來這麼早。”

越深集團的科技研發部實行的是彈上下班制度，每天在崗滿八小時就行。

商遲大部分時候都是遲點來遲點走。

他走到小方工位邊，“我的工資是打到哪張卡里的？”

小方報了個銀行名字。

“留二十、算了，留五萬在卡里，其他的錢轉到另外的卡里——嘶。”

商遲手住鼻梁，眉梢蹙起，忍過那陣突然泛起的酸意。

小方正點頭記下，見商遲忍吸氣，開玩笑道：“商總是想打噴嚏嗎？我老家都說，這是有人在惦記您。”

“可能是夫人在給您挑細選相親對象呢。”

商遲子冷淡，時常掛在邊的笑更像是一種社面。

看似溫和，實則疏離。

但小方做助理久了，也知曉老板私下里的格，有點兒像貓科猛。

只有被惹到頭上了，才會流出幾分獵食者的兇悍氣質，更多時候都懶洋洋的。

開幾個玩笑、說幾句無傷大雅的俏皮話，有時還能得到商遲促狹接話。

就算真的犯了錯，他也不會大發雷霆，只是冷眼審視著犯錯后的補救措施，合格就不輕不重點幾句，不合格就直接讓人事調走。

不算特別好相，但絕對稱得上好領導，在他手下能學到真東西。

這會兒聽了小方的玩笑，商遲也只是散漫哼笑，角扯開一點漫不經心的弧度。

“肯定不是在想我，罵我還差不多。”

小方順勢接話：“那還有別人在惦記您呢。”

商遲笑了下，沒說話，只是有意無意，將手搭上桌邊，繼續剛剛沒說完的話。

“工資以后還是打那張卡上，改一下碼。”

“改xx1103。”

小方本著敬業原則，詢問道：“這是需要記錄的特殊數字嗎？”

商遲若無其事道：“算吧，結婚紀念日。”

小方：“好的……啊？”

手里的記事本差點兒沒拿穩，小方慌忙搶救了下，重新抓穩本子時，也低頭看到了男人虛虛搭在桌邊的手掌。

如玉似竹，骨節分明。

能稱一句漂亮。

此時，左手無名指上佩戴著一枚鉑金婚戒，綴著顆淺綠鉆石。

“忘了說，”商遲的聲音慢條斯理響起，“賀士以后不會讓你安排相親了，我已經結婚了。”

小方：“？！”

小方飛快轉腦袋。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改變了原本堅定拒絕相親的老板，區區兩天沒見，就戴上戒指結了婚。

但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老板和他說這件事的原因。

首先，肯定不可能是找他要份子錢。

其次……

小方悄悄看了眼商遲的神。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有人真的只看表面那一層，覺得較往日揚起0.5度的眉眼是得意炫耀的意思吧？

只有像他這樣聰明的助理，才能準領悟到老板的意思——

“好的商總，我明白了。”

小方志得意滿，歪一笑，“是要準備您和太太的婚禮嗎？還是按照太太的喜好重新布置婚房？您名下有幾套別墅，地段不錯，環境清幽，很適合您和太太共筑巢。”

嗯？商總怎麼好像并沒有開心的樣子。

小方有些張，再次猜測道：“或者您想聯系定制婚戒的大師嗎？我手上有商董當初結婚時負責制作鉆戒的大師的聯系方式，很擅長鉆石的切割鑲嵌工藝，如果您有需要的話……”

怎麼角耷拉下去了？還不對？

小方額頭冒汗，再再次出聲：“還是您需要制定結婚協議的律師，清點您的財產后，按照您的意思擬定互不干擾或者財產贈送的協議……”

小方說不下去了。

老板臉越來越沉，盯著他的眼睛烏黑深黯，臉頰邊好似都撐起一點咬牙關導致繃起的弧度。

半天才冷聲出一句“都不用”。

然后轉就走。

小方捧著自己的記事本，心嗚嗚流淚。

明明都按照大結婚的流程來的。

怎麼二會這麼生氣啊！！！

“……”

商遲回到辦公室，有些煩躁地起額前發。

婚禮、婚房、婚戒。

限于他胡編造的份，一個都做不到。

他面無表坐進椅子中，心想。

如果能回到過去。

商遲一定會選擇第一次和明箬見面那天，把那個漫不經心又胡說八道的自己摁回去。

讓！你！胡！說！

他想起今天送明箬去工作室的路上。

隨口閑聊談起了婚禮。

明箬很是心：“辦婚禮要花不錢，我這邊能參加的人也就老師和婧婧，我父親也不一定能夠出席，其實不辦也可以的。”

“與其花一大筆錢辦婚禮，不如留下來當日常的生活支出。”

說著，還無意識點了點頭，試圖加強說服力，頭頂翹起的一縷發晃了晃，可得不行。

商遲一邊覺得可，一邊又帶著點僥幸，試探問道：“假如我很有錢呢？”

他語調輕松含笑，明箬也沒生疑。

回得毫不猶豫：“那我不會和你結婚呀。”

商遲一怔，側眸飛快看了一眼。

明箬神平靜，眉眼還淺淺彎起，帶著淡淡笑意。

是認真的。

商遲拖著尾音笑了笑，故作輕松，“這麼無？”

明箬輕輕啊了聲，眼睫垂落，聲解釋。

“如果那樣的話，你有更多更好的選擇。”

又怎麼會選擇。

“……”

尾音沒空氣，聽在商遲耳中，卻是另一個意思——

他是因為家中催促，是因為老師期盼，所以才差錯走到一起。

這場婚姻本質是一個公平的換。

如果天平一端不穩，不會踏出那一步。

商遲單手打了方向盤，將車在路邊停穩，“到了。”

明箬推開車門下車，微微仰起臉，眉眼彎彎和他說再見。

商遲突然解開安全帶，俯過去，手了下綿綿的臉頰。

在瞪圓的杏眼中，他低低輕笑：“下午來接你。”

明箬有些耳熱，乖乖應聲：“好的哦。”

副駕駛的門被關上。

商遲重新系上安全帶，看著明箬往前走的背影，總是攏在烏眸中的淡淡笑意斂去。

都不愿意和他結婚了。

誰知道得知真相，會不會直接提離婚。

離婚是不可能離婚的。

也不可能一輩子都騙人。

那就……再等等。

等明箬喜歡上他，不會離婚了。

再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