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中婚》第08章 第 8 章

第08章 第 8 章

萬丈蒼穹星月皎潔,東廂窗前樹影婆娑,燈下瓢蟲兩三,震翅嗡飛。

往常這個時辰,季綰已經睡下,今夜卻是無眠,坐在桌邊打磨著什麽。

桌面散落幾張草圖。

與沈栩往來的幾年間,季綰掌握了不木匠活,經歷今日之事,心有餘悸,便連夜做起可做捕獵之用的小型窩弓。

不過,窩弓箭鏃鋒利,恐會傷人命,季綰不想犯事,將青銅箭鏃改為削尖的鐵杉木。

制作出雛形後,執弓瞇起左眼,對準現做的草把子了出去。

偏了。

鑽研過木匠活的,未學過箭。

倏然,窗外寒暄聲起。

是父親的聲音。

有客夜訪。

季綰起走到敞開的窗前,在看清來人時,手裏的箭矢落,落在窗外的簇簇花草上。

季綰忘記去撿,怔怔看著靜立在花香中的訪客。

還是君晟走上前,彎腰撿起箭矢,隔窗遞給

季硯墨哪裏想到深夜有貴客登門,肩上只披了件大褂,甚覺不妥,笑著讓兒招呼來客,自己回屋換件裳。

正房,何琇佩看向走進來的丈夫問道:“君大人怎麽來了?”

“說是為二皇子的事而來。”

傍晚在得知兒被宮裏的權貴盯上後,夫妻二人一陣後怕,正惆悵該如何破局。

門外來客三人,兩男一,攜禮而來,只有君晟單獨走進院子。

聽完丈夫的話,何琇佩更加疑,“君大人怎知今日發生的事?”

“說是今日珍書閣的齊伯來給阿淵送書,剛好瞧見了。”

“那......咱家綰兒有救了吧。”

被權貴盯上又不屈從,哪有好果子吃,何琇佩還想著去找喬氏幫忙,間接請君晟出手,沒想到將人念叨來了。

“我去備些夜宵。”

尋常人家能備什麽山珍海味呀,何琇佩思索了會兒,打算包些水餃。

恐被笑話寒磣,季硯墨攔住妻子,“別忙活了,家裏有酒,我去買些下酒菜。”

“都打烊了,買不到的。”何琇佩走到竈臺,不自覺翹起角,“我作快些,你把客留住。”

季硯墨站著沒,猶豫了會兒,笑呵呵轉,幫妻子剁起餡。

夜闌獨,不合規矩,可未婚夫妻就另當別論了,至一心促婚事的夫妻二人是這麽想的。西廂燃起燈,不會講話的年支開窗,安靜凝視,又識趣地合上窗。

小院幽靜,月波清霽,靜默良久後,季綰拿起窩弓走出房門,沒像往常那般客氣行禮,“君大人為二皇子的事前來?”

君晟沒否認,視線落在手上。

袖珍的窩弓手掌大,與袖箭異曲同工。

“防用的?”

“嗯。”

“試試看。”君晟向後退了兩步,人站在風裏,腰間的南紅流蘇佩飾隨飛肩墨袍搖曳。

男子面龐白皙如玉,沒有鮮的跡象。雖著矜冷勿近的氣息,但季綰奇妙地從他縱容。

他似乎一直都在關照

大人嗎?”

“嗯。”

“會傷到大人的。”

怎料,男子輕笑一聲,漫不經心的,“盡管來。”

季綰知他在激將,可還是較起了勁兒,裝好箭矢,直手臂,瞄準方向了出去。

作一氣呵

可下一瞬,就被突然近的男子擋住了視線。

視野裏一片墨黑,約可見紅黑疊的襟。

兩人之間,一拳之隔。

君晟攤開左手掌,赫然是那支被季綰出的木箭。

季綰連忙退開,發梢被風吹起,過君晟的前。

“大人想證明什麽?證明我很弱?”

“證明你需要歷練。”

君晟沒有去哄一個被激出脾氣的小姑娘,而是讓認清現實。

季綰深深呼吸,片晌拿過箭矢,請男子坐到院中的石桌前,“大人不急的話,請稍坐,我有話與大人講。”

君晟看著小姑娘跑進東廂,視線淡掃院落,淳樸的院落除了花花草草以及一棵石榴樹,再無其他。

正房穿堂的屋頂忽然飄出炊煙,裊裊縷縷,了整座巷子中唯一的煙火。

門外的一男一仰起頭,憋下去的肚子。

的。

何琇佩將餃子下鍋,打簾看向院落中的來客,想要留人用飯,卻不好意思開口,還是君晟聽見靜,起作揖。

“何夫人。”

何琇佩吞吞吐吐說出挽留的話,君晟倒是沒有拒絕。

剛巧季綰端著托盤走出,托盤上除了泡好的花茶,還有一碟水晶糕。

得知母親要留君晟在家中用飯,季綰不打算再繞彎子,“大人上次的提議,還作數嗎?”

問話時,垂眸斟茶,手指輕了下。

茶面泛起大的漣漪。

注意到這個細節,君晟不,“何事?”

“大人七竅玲瓏,應是猜到了,沒必要為難我。”

季綰雙手持盞,遞到君晟面前。

君晟接過,食指輕點盞壁,“姻緣大事,需謹慎為好。”

意思是,不可草率婚?

怎有種趁火打劫的意味兒?

明明是他提出想要做名義上的夫妻。季綰板起臉,擺明態度,“話說到這個份上,啞謎就不講究了,還請坦誠相待。”

話落,明顯捕捉到男子角微揚。

顯然是記得這件事的。

季綰趁熱打鐵,“我與大人若是婚,是各取所需,形同虛設,你知,我知。”

需要一時的庇護,躲避豺狼覬覦,而君晟需要這樁婚事抵舌暗箭,他二人之間是地地道道的各取所需。

與沈栩的定親婚書已廢,需以君晟的名義重寫,再過請期,才可親迎婚,其中繁縟之事甚多,季綰不想再去費心,只想得到一句承諾。

亦是君子之約。

“他日有變,與君兩散,君當信守承諾,放我離去。”

經過差點被二皇子強奪的事,季綰意識到在無法自保前,需要借助外力防

剛好,邊有君晟這個外力。

名義上的夫妻,若來日有變,相信以君晟的份,是能做到面收場的。

季綰說出心裏話,靜等對方答複,比自己想象的要坦然一些。

茶霧縹緲,滿溢清香,遮擋住男子的眉眼,一個“好”字,從那淡吐出。

得到了想要的答複,季綰暗自唏噓,有種扁舟海即將承狂浪的未知,“還有,大人說我需要歷練,那我可否厚相求,拜大人為師?”

拜君晟為師,無論見識還是本事,都能得到提升,就不知,這位天子近臣是否願意照單全收。

君晟看向,沒有立即應答,頃,玉指輕點茶盞,“想跟我學什麽?”

季綰會意,提壺為他添茶,“本事。”

“護人的本事還是害人的本事?”

“都可。”

生平第一次被趁火打劫,君晟搖了搖手中茶湯,角浮現笑痕。

熱氣騰騰的水餃被端上石桌時,月沒參橫,街衢上 只剩更夫兩人為伴,敲響四更敲鑼——

“咚......咚咚咚。”

得知兒答應了婚事,夫妻二人歡喜大于憂慮。

乘龍快婿是喜,門第差距是憂。

縱使君晟份有變,可終是輾轉在貴胄中,頗多講究。

天快亮時,何琇佩合上臥房的門,“大戶人家極為看重合婚納吉,咱們拿不準綰兒的生辰八字,算不算行騙?”

季硯墨換了一件褂子準備出門,“又不是與太師府議親,哪有那麽多講究?合婚納吉已過,以為夫對沈家人的了解,他們不會多花銀兩去做重複的事,最多改個婚書。別多想了,顯得咱怯。”

君晟離開時,留下一名護衛,名蔡恬霜。

一同前來的陌寒叮囑道:“日後,你就跟著季娘子,要聽從調度。”

蔡恬霜點頭如搗蒜,捧著盛水餃的盤子越過兄長,跟在季綰後,走哪兒跟哪兒。

季綰拿出一床被子鋪在東廂西臥,看輕裝前來,想著天明後帶去趟布樁,扯布做幾裳。

蔡恬霜剛滿十五,梳兩個麻花雙平髻,水靈靈的人畜無害,季綰都不知是誰要保護誰。

“你會使窩弓嗎?”

“回姑娘的話,不常用。”蔡恬霜放下盤子,上的油,拿起窩弓隨意了出去。

看著正中靶心的箭矢,季綰失笑,“俠,喚我季綰就好。”

君晟算是送了一個門的小師父。

喧闐褪盡的長街,疾馳而過的馬車微晃,珠簾拂,君晟靜坐其中,翻看著從季家拿到的聘書。

季綰和沈栩的定親聘書。

正娶,三書缺一不可,如今已過聘書、禮書,就差正式婚娶的迎書。

看著聘書上面子的生辰,君晟執筆修改。

隨後扔進火盆,隨著燃燒的銀骨炭一同殆盡。

“陌寒,重備聘書、禮書,隨加碼的聘禮一同送去季家。”

駕車的陌寒應了聲,不日就將聘禮送至季家。

季硯墨看完聘書和禮書,笑得合不攏,沒有發現異常。

大婚暫定在鄉試後的第三日,還有一整月。

來送聘書的陌寒狐疑,不懂大人為何要他對季姑娘的生辰做手腳,明面上生辰未變,遇水則會變另一個生辰。

足足相差四十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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