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掙出父親的懷抱，何嘉南回到茶幾前，繼續把蛋糕切好分給同學們，遞給唐曄時，唐曄馬上傳給旁邊的同學們。

何媽媽留意到這個新加的孩子并沒給自己留下蛋糕，便問，“這位同學，你不喜歡吃蛋糕嗎？”

這孩子搖了搖頭，“抱歉，我不想辜負阿姨的心意，但我制品過敏，不能吃油。”

“原來是這樣呀，你等下，阿姨再給你做一份。”

“呃，不用了……”唐曄話沒說完，何媽媽已經腳步匆匆地跑進廚房，不到幾分鐘，捧著另一份完全沒有油、但用樹莓和藍莓裝飾得漂漂亮亮的華夫餅出來了：“來，你嘗嘗這個，沒有一點牛和油，就是蛋和面，加了楓糖漿，應該味道還行，哈哈。”

“謝謝阿姨！”他有點不太好意思，但更多的是。

“這孩子，有什麽不敢說的，多點和他們玩，放開點。”何媽媽剛才第一眼就喜歡這個有點像混兒的漂亮男生。

“你不要張！何嘉南的媽媽很好的，我們都喜歡黃阿姨。”鐘小琳說，“我從兒園開始，最大的夢想就是嫁給何嘉南，這樣的家庭絕對沒婆媳矛盾。可惜何嘉南看不上我！”用手肘懟了懟袁雅維。

“你要嫁他你懟我幹嘛！”袁雅維被一懟，蛋糕差點沒拿穩。

“喲喲喲，這跆拳道將的氣勢終于回來了！”

何西想挽回自己在孩子們心中的形象，便說，“我和阿姨給你們出題，你們能回答上的，每道題一分，到時候看誰分數多的，優先挑小禮。”

“禮是另一套理題集嗎？那我們就先’謝謝’您了！”

“送得好！只要不是送給我！哈哈！”

大家興致。

“我看看哈，你們這學期開始學理了，巧了。正是叔叔我的專業。先是一道基礎題，牛頓的第一運定律是什麽？三、二、一！”

幾乎所有人都把手舉了起來。“再來，船浮在水上的吃水深度怎麽計算？”

又幾乎全員舉手。“再來：……”

“我來一道歷史題，”何媽媽說，“唐太宗李世民是哪個朝代的皇帝？”“四大文明古國包括哪些國家？”“還有……”

“要有趣一點兒的題！”

“三個蛋，要放在兩只盤子，一只盤子必須放一個，怎麽辦？”

“8個蘋果，裝進5個口袋中，每個口袋裏都必須是雙數，怎麽放？”

“叔叔阿姨，這是騙小學生麽？來難一點的！”大家一邊快速舉手回答、搶到了獎票又一邊大聲嚷嚷，“別小看我們。”

“好！叔又來一個哈，……。”

唐曄看了何嘉南一眼，何嘉南正想開口——

“6秒！”胖胖的王麗雲道。

“對！”何西比出個大拇指，“下一題，你們這裏有11名同學，定義每個同學都至有一個朋友。如何證明：至有兩名學生有相同數量的朋友。”

“屜原理：如果n+1個要放n個屜，那麽至有一個屜中會有兩個或更多的。”何柏文答道。

“好，我們來更進一步：材質相同，但不同的子，共4種。請問至要出多只子才能保證有4對子是各自同？”

“呃，11只？”何嘉南不太確定地喊道。

“棒！還來……”

“叔，給條活路！”黑的黎梓茵道。

“那來一個英語題：What's the smallest room in the world”

“A mushroom！”剛才一直很文靜的生王嬙搶答。

“再來，……”

大家都熱烈地搶答，袁雅維見唐曄從一開始參與的熱就不高，一直在認真用他的水果華夫餅，便小聲問他，“你不會嗎？”

他猶豫了一下，“會。”

“那為什麽不搶答哦？”“以前數學老師說，不要太另類。”唐曄放下手裏的食，認真解釋著。

“對呀，我就好奇後來上課時你怎麽就一言不發了。那你小學時呢？也這樣嗎？”袁雅維對這個男孩越來越好奇。

他記得自己沒念過小學，但一時不知怎麽當著衆人解釋，便含糊說，“也是這樣啊。”

鐘小琳故意掃了唐曄一眼，道：“何叔叔，來個難點的，我們的大天才嫌你的題太無聊了。”唐曄忙把頭搖得像撥浪似的。

徐宇航也發現剛才這個新朋友的確一聲不吭，想知道唐曄是不是傳說中這麽厲害，想跟他一較高下，便也說，“叔叔，來個再難點的吧。”

理學院副院長何西便出了一道函數題。

何嘉南開始苦思冥想，省實的幾個都在搜腸刮肚，但覺完全沒有頭緒，徐宇航問何媽媽借了紙筆、和王嬙兩人一起演算起來。何嘉南右邊的三個人搖頭晃腦只想放棄。

唐曄擡眼看了看題，興趣不太大似的，又繼續低頭與華夫餅搏鬥。

袁雅維問，“你想出來了？”

“嗯。”

“啊，怎麽做？”袁雅維驚訝極了。

唐曄放下盤子和勺子，了，“給你個提示。”他含笑看著，又湊近耳邊，輕聲說了起來。

周圍彌漫著蛋糕的淡淡香，混合著邊男生的幹淨的樹林氣息，袁雅維心慌得很，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有想法了沒？”

“啊？”到茫然。

鐘小琳看他們倆頭接耳的，便道，“喂，唐曄，你可不能只告訴一個人！你會你幹嘛不自己回答？”

“勝之不武。這道題出自這本書——”他回頭指指何西剛才飯桌上正翻閱的期刊，“昨晚剛好翻過了。”

“哦！”正百思莫解的其他孩子聽了這話，都松了一口氣。

何西把飯桌上剛才那本書拿過來，邊翻出原題邊說：“這道題初看有點複雜，但其實換個思路沒那麽難。”

“這本書是全英文的好不，這英語閱讀能力也太可了。”陳浩然掃了一眼書。

“M國xx大學的期刊，後面通常都有些趣味題目。”何西解釋。

“哇哦！”

“我昨晚也看了這題，不過，我想的解題方法并不是用卷積函數，我用的函數我們中學課本裏就有。所以我覺得你們也可以會的。”唐曄說。

“給點提示？你剛才和袁雅維怎麽說的？”同學們問。

何西也笑著鼓勵他，“小同學，來試下吧。”

唐曄猶猶豫豫地起，從何西手裏接過筆，畫了幾道新的坐標系，然後分別計算了a部b部和c部的函數。

“這不是正弦函數和餘弦函數嗎？！”總算何嘉南跟得上他的思維。

他對何嘉南會心笑笑，“對，然後，這個變換呢？就是你前幾天跟我說過的傅裏葉變換，我後來晚上又查了一下，看到有人利用這個來拆解更為複雜的卷積函數，所以昨晚一看這題一下子就想出這個解法了。”

何西說：“看這道題時我就記得國慶時跟南南講過傅裏葉變換，我就在想你們雖然都沒了解過卷積函數，但總算應該對三角函數有所了解吧，就想著你們會不會有人解得出。”

“…… 我們只聽說過正弦餘弦定理，沒學到函數啊，本這得高中知識了吧。何嘉南你懂嗎？”王麗雲問。

“爸爸講過的我懂，但這個變換怎麽運用我沒自己演算過，也沒跟唐曄聊過啊。”

“那晚我查完後不是發了微信給你嗎，你沒回複我呀！”

“你看，南南，人家就主查了資料，所以現在就會了，這主學習的態度就很棒……小同學，如果不用這個變換和三角函數，你還想到什麽辦法嗎？”何西還想考考這思維敏捷的孩子。

“叔叔，我習慣編程解題，對于低階函數我之前了解不多，不過既然最近和何嘉南討論過這個問題，那就嘗試一下用新學會的低階函數去解唄，也好玩的。”

“那你對編程也很？”

“還行。”唐曄看著這位博導，莞爾一笑。

全場沉默。

好一會兒，鐘小琳說，“我們考一百分，那是因為能力加運氣。”

王麗雲接口說，“學霸考一百分，那是因為試卷上只有100分。”

“人比人比死人啊！”兩人同聲合奏。

黎梓茵說，“難道就我一個人覺得，看上去每個字都懂，連起來一個字都不懂嗎？不過，學霸弟弟，你連寫字都要寫得那麽漂亮嗎？讓人有點活路行嗎？！”裝得有點盛氣淩人。

白板上的運算符號連筆起來優極了，就像一串英文在跳芭蕾。

唐曄本來與何西聊完後、興得臉蛋微微泛著紅，被一搶白，立即又有點不安，他把筆遞還給何叔叔，又低著頭回到剛才的座位上。

“人家寫字畫畫都很漂亮好嗎！！”袁雅維拍了拍唐曄的肩膀，也半真半假地吼了回去，但心裏又得意極了，忍不住又曬，“上次我們班黑板報第一名，就是他畫的。”

“就是剛放完假就出的中國風那版嗎？”

“對，上次我都愁死了，原本負責牆報同學剛好發燒，我早上才去家拿了材料，早讀時想員幾個人一起中午開搞，當時竟然沒人理我，我都快急死了。後來第四節育課下課，回來一看，發現居然已經全畫好了。我午讀時問了全班，又沒人承認。唐曄，看來是你畫的吧，因為三四節沒去上育課的就你了。”

“嗯……”唐曄低頭小聲回應，“反正你們上育課時我很有空，就按你放在那兒的材料大致畫了一下。”

“這畫得也太好了吧，我們下午放學去互相打分，大家都驚呆了。”

黎梓茵說：“弟弟，你別怕，姐姐剛才開玩笑的。你可別告訴你哥我這樣和你說話，要不我怕被他罵死，你知道你哥什麽格啦！”

“哦，我不會說的。”唐曄躲閃著那上挑的眼神。

“弟弟，你好萌啊，和你哥真是天差地別。之前就覺得你哥除了拽沒啥特別，上次有個法國訪問團來我們學校，這家夥居然能用法語和老外順利流，那時候我就開始喜歡他了。”黎梓茵前傾著，隔著陳浩然和何嘉南、很大膽地挑逗唐曄，嚇得他往沙發深躲了躲：“嗯，哥哥的英語和法語都很不錯……”

何嘉南一邊拍著唐曄的肩膀一邊用下指著黎梓茵說，“你喜歡人家大哥你嚇他幹嘛？再欺負我們的人，我等下立即告你狀去！”

“對了，我們三四班的男生是一起上育課的，好像從沒見過你，怪不得覺得你很面生。”本校4班的鄭風說。

“免修了。”唐曄弱弱地說。

“啊，這都能免？我們學校對育活嚴格死了。”鄭風疑。

唐曄抿：“不想上，太累了。”

“啊，不想上就能不上？”胖乎乎的王麗雲也不上育課。

鐘小琳大大咧咧，“你們要是有他這腦子，不但不上育課，你不上課老師也不理你呀！”

“我不是……故意搞特殊……”在大家哄笑中，唐曄不安地著沙發後背。

何嘉南輕拍著他的肩膀，指著一圈生說，“你看這班的，淨會欺負你，你下次別幫們，連袁雅維也別幫，都是一夥的！是班長，搞牆報本來就是的活。你幫了，我們班就拿不了第一了，我也當班長，力山大的，你不如來幫我。”說到最後，他整張臉都皺起來了，裝得自己像總理那麽忙。

“何嘉南，你怎麽能這樣教唆他！唐曄，我是你們班班長，聽我的，下次還是你出！”袁雅維被激起好勝心，便直接上手扯著唐曄的左臂說。

何嘉南坐在沙發扶手上，用手臂圈著唐曄脖子：“聽哥的，還是聽的？”

袁雅維看著唐曄都快被何嘉南按在懷裏了，心急起來：“唐曄，你清醒些，他們班是我們班的競爭對手！你聽我的！”隨即更進一步兩手一起纏上唐曄的手臂。

斜對面的黎梓茵唯恐天下不：“弟弟，你聽誰的？袁雅維？還是何嘉南？”

唐曄在衆人注目下張極了：“我不知道……”

“你喜歡誰，就選誰！來，遵從自己心！”某黑颯爽的生看來已經完全忘記有可能會被這弟弟的大哥痛罵這事。

唐曄的臉都憋紅了，艱難說，“……何嘉南……”

塵埃落定。

“哇哈哈！”大家哄笑，“袁雅維，你有敵了！”

“好混的三角關系啊！”

“a那個b，b那個c，但c選a！”

袁雅維囧得大，“什麽敵，別說！”突然意識到剛才兩手是怎麽纏上唐曄、甚至連都差點兒到人家上了，得捂著臉不敢說話。

這樣一來，其實何嘉南也覺得自己剛開這個玩笑有點不妥。

袁雅維和自己從小學開始當正副班長，周圍的人開了他們六年玩笑、認為他倆“天生一對”，但兩人一直差點兒意思。而他從來沒想過唐曄可能無意中為了自己的“敵”——從袁雅維今天這一整場的反應看來，袁雅維竟然已經對這個新同學心了。

他有些茫然地放松了圈著唐曄脖子的手臂。

唐曄一被放開，立即轉臉對袁雅維說，“抱歉，我不是不喜歡你，只是我認為應該先聽最好的朋友的話。以後如果我們也為了好朋友，我也會兼聽你的話。”

大家又哄的笑了起來：“解釋得很清楚，下次別說了！哈哈哈哈！”

袁雅維放下捂著臉的手，臉蛋還有餘溫，但大度地說，“他們發瘋，你不用管。按你的想法來就好了。”

唐曄又看向何嘉南，卻敏地發現他在躲自己的目。

剛好這時，何西拿了幾本書下來，一本本遞給唐曄，說：“同學，這幾本書有空翻一下吧。”看來何西喜歡這主學習的男生。

唐曄忙站起來謝過何叔叔，但他看了封面就說：“這幾本我看過了。”

何西說，“喲，你都看過了？”

“嗯，我爺爺書房裏有這書十幾年前的第三版，小時候就常翻來看。後來我上網找了最新的英文第五版的也看過了。”

“你行啊！第五版的國還在校對中文翻譯呢，我也參與校對了。那其他幾本呢？”

何柏文看出自家堂弟對唐曄態度的變化，也察覺唐曄因為發現了這個變化而困和不安，就對唐曄說，“小曄，不如你跟叔叔去他書房看看，有很多書你興趣的。”

唐曄樂得離開這裏，跟著何西上去二樓。

何嘉南突然對袁雅維說，“袁雅維，你陪唐曄一起上去吧，他膽小。”

“你為什麽不陪！”袁雅維開啓懟懟模式。

“我招待大家呢，好歹大家是客。你是班長你陪陪他不行啊？”他湊近袁雅維：“哥給你制造機會！”

“要你管！”袁雅維又紅了臉，站起來轉走了。

兩人一走，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多年竹馬，不如天降啊！”

“這天降的表現，也太厲害了。就剛剛對袁雅維說那句話，是真單純還是綠茶呢？”

“他頭腦這麽聰明，怎麽可能格那麽單純，你小心別被騙了！”

“南哥你是不是傻，還把小維送到他邊，別是老婆變弟婦了哈！”

何柏文搖搖頭說：“頭腦聰明，格就不能單純了？再說，他對袁雅維本就沒往男那方面想好嗎！黎梓茵，就像你喜歡唐天，你沒發現唐天只對音樂很狂熱，但對人完全沒想法？他這弟弟，也只對數理化興趣。人家看你們，就像看一群草履蟲一樣，單細胞，呵！”

“你才草履蟲！”

“我呀，在他眼裏好歹應該算得上是小強，哈哈哈哈！”

大家笑了起來，何嘉南也笑了，他的家人是他的底氣，包括堂哥。

他喝了口飲料潤潤嗓子：“知道你們和我那麽多年了，是關心我。唐曄是個能做朋友的人，他本人真的沒啥心計，就是單純坦。這些事，別再當著他面說，也別開袁雅維的玩笑了，搞到他倆或我倆連朋友都做不。再說，以我對袁雅維的了解，袁雅維有好勝心，但不強，追他，堅持不下去。信不信就剛剛這一上去，很快就會被打擊了信心。唐曄頭腦太厲害了，袁雅維跟不上他思維，自己都會覺得沒趣。”

“然後我們南哥就能送上自己堅實的臂膀。”

何嘉南瞥見媽媽從廚房出來，忙說，“想什麽竹馬啊、天降啊，想想好好學習啦！媽您說是是不！”

何媽媽對兒子的變臉，苦笑地搖搖頭。

“來來，玩什麽桌游？”

果然，開牌局不到十分鐘，袁雅維先下了樓。

鐘小琳一副包打聽的神，“怎麽你先下來了？”

“他們討論的問題太高深了，聽不懂。”袁雅維懊惱。

鐘小琳又指著何嘉南說，“沒事，何嘉南把肩膀借你。”

袁雅維轉頭重重地拍著何嘉南的肩膀說，“嗯，有你這好閨，我真幸福！”

大家又起哄：“哎！南哥好失落……”

起哄聲中，何媽媽說，“我也很欣賞你們這位新同學，他很聰明，頭腦很好，這麽小就能和叔叔聊一些專業問題。至于你們剛才說的喜歡一個人，其實并不一定要懂他的專業——你看我跟他爸就八桿子打不著一起，而是，用心，了解他的喜，支持他走出困境。

但，就自己來說，你們是否為自己喜歡的人而努力提升自己，這才重要。好的暗可能會因為時間、距離而變化、不一定達所願，有可能自己以後也有更好的目標。但自己努力過、為之鬥的過程，永遠是自己的底氣與力量。”

鐘小琳又用手肘撞了撞袁雅維，“以後嫁給何嘉南的人一定很幸福，絕對沒有婆媳矛盾。”

“怎樣，阿姨說漂亮話好聽吧？哈哈哈！”何媽媽笑道。

“媽，您太多事了！罰您再給我們多洗些葡萄出來！謝謝媽！”

大家正和何媽媽一起玩桌游，“黃教授，你過來下。”何西帶著唐曄下樓，又在餐桌那邊讓太太過來。

“這小同學剛才給我寫了個程序，是關于提取論文關鍵詞并翻譯的。你讓他也給你看看你電腦裏的。”何西小聲說。

黃鶯也小聲回答說：“這怎麽好意思小同學搞！”

“我們院裏幾個會搞，但我看他的代碼更簡潔，關鍵是信手拈來似的。你要不還是讓他給看看？”

“那，小同學，你也幫阿姨搞一下？”

“沒問題呀，只要您不擔心我把您電腦弄壞了、或給您植什麽木馬就行。”那邊的朋友們的微妙反應讓他覺得張，他想暫時呆在這兩位更容易流的長輩邊。

黃鶯一邊把電腦拿出來坐旁邊看他寫程序，一邊說，“抱歉，小同學，阿姨剛才一下子沒聽清你什麽名字。”

“我唐曄，唐就是唐太宗的唐、曄是日華曄。”

“哇，很好聽的字！‘萋萋結綠枝，曄曄垂朱英。’你爸媽一定非常非常疼你，給你取了這麽生機的名字。”

“呵呵，也可能是他們隨便翻字典翻到的吧。”唐曄隨口應付道。

黃鶯覺得這孩子給人的覺與別的孩子完全不一樣，忍不住逗他多說話：“你剛才說面試時讓你闡述的孟子善論的部分，是魚與熊掌那一篇嗎？”

“魚與熊掌此文，的確是小學課本上的關于是非取舍的論述。但我當時引用的是告子上一篇的水信一段。”男孩一邊快速的寫著程序，一邊低聲背誦了一段：

“夫水搏而躍之，可使過顙；激而行之，可使在山。是豈水之哉？其勢則然也。人之可使為不善，其亦猶是也。”

男孩隨後又狡黠的笑了笑：“是這樣的，剛才說了我第一場考試時遲到了，面試老師們看我其它科目的卷面績都不錯，但是他們也擔心我遲到是因為輕視學校、輕視考試制度而造的，他們當時對我的態度是一分為二，究竟這樣的人培養出來是好還是不好？我就自比是了外力影響的水，向老師們表達了想積極向上的意思。”他的邊似笑非笑。

黃鶯有些震驚，“你是說這不是老師你背的，而是你自己為自己辯駁的？你對自己的頭腦很有自信啊？”

“巧言、令、足恭，餘亦恥之。”男生角含笑。

程序也很快寫好了，他又給這位溫的阿姨認真調試過，確認完全能正常使用了，才回到何嘉南後面，一聲不吭看大家玩桌游。

吃吃喝喝一下午，傍晚時分，大家都說要趕回家完作業了，才依依不舍地離開何家。何嘉南把同學們送到大學的大門口。大家幾乎都騎車過來，只有唐曄一個人步行，何氏兩兄弟陪著他走在最後。

走著走著，何嘉南誠懇地說，“剛才我對你和袁雅維開了個不太好的玩笑，那個，對不起呀！”

唐曄偏頭想了一小會兒：“是嗎？我不記得了。從叔叔那學到很多新知識，腦子都轉不過來了。”

“一切照舊？”

“一切照舊。”兩人相視一笑。

和鐘小琳、王麗雲一起推著自行車往前走時，袁雅維還一步三回頭看著與何嘉南說著話的唐曄。

鐘小琳揶揄道：“哎呀，大不中留啊，小雲，我們先回去吧！”

“別呀，來啦！”袁雅維連忙推著車快跑兩步跟上們，“我是他的班長，聽說他第一次來這邊，擔心他而已。”又回過頭來對後面三個男孩喊到“拜拜！”

何嘉南連忙喊：“小心騎車，你家最遠，真的不用送？”

“然後我又得把你送回來嗎？”袁雅維笑著說，“沒問題啦，我又不是小孩了。”

唐曄這才留意到，便問：“袁雅維，我送你？”

“你怎麽送？連車都沒！就一臺自行車，你搭還是搭你呀？”鐘小琳又逗唐曄。

話音未落，袁雅維連忙解圍：“不用不用，我和們一起騎一大段呢！”

“那，你小心些。”

“放心！我們走吧！”

剛出中大門口不遠，鐘小琳便在一個茶店前站住：“等下，買杯茶。”

“啥，你還沒飽？”王麗雲說。

“我幫幫袁雅維！人家的心思一直在男神上。幫關心一下男神是搭公還是坐地鐵。公還能知道大概方向呢。”

“人家也有可能是打的呢？”

們幾人買了杯茶坐在店裏靠外側的地方。

沒幾分鐘，就看到何柏文推著車，和唐曄一起走出大門。

何柏文問唐曄，“你真的會回去？我不送你，你真的行？”

唐曄說，“柏文哥哥放心！你先走吧！小心騎車。”

“那我真走了！拜拜！”

三個生見何柏文上車，兩個男孩揮手告別。

唐曄沿著何柏文離開的方向，靠近路邊悠然走了幾步。

有點兒圓滾滾的王麗雲說，“哇，他好長啊，又高又瘦，材比例真好！肯定不喝茶。”一邊說著就放下自己手裏那杯。

“噓，誰你喝！擋臉的！他向這邊走來了，是去地鐵站嗎？”鐘小琳小聲猜測。

就在這時，一臺全黑啞的外形流暢的高大SUV，準確無誤又安穩地停在們目標的男孩面前。

男孩點頭致意，車門自打開了。高瘦的男孩長一邁，慢悠悠地轉、穩坐在車裏。

車門輕巧地合上了。

隨即這臺低調安靜的車再次平穩地開走了。

車屁一轉，這臺車後面的簡潔雙R車標讓它再也低調不起來。鐘小琳停止拍照，翻看照片：“哇——，豪車呀！雖然不太懂，但看著就一個字，貴！這家夥還是個富二代呀！”

“廢話，誰送人生日禮送一萬多塊的！”王麗雲說，“一看就是霸道總裁——的兒子啦！”

“袁雅維，早知剛才把你的破單車扔這兒，讓他送你了。”三個孩捂又鬧了一會。

唐曄坐上爺爺唐萬裏派來的車，回到位于雲山深的幽靜大宅院。到達時，爺爺的老助理方源伯伯問他晚上想吃啥，他推說在同學家吃得很飽，只想洗澡休息。方源嘮叨了兩句也就隨他去了。

他泡在浴缸裏，霧氣氤氳。

……

Nuit，你知道嗎？從前，只要我做得好了，搏他一笑，我就會很開心。可是後來我再也不會開心了。

那條黑的魚，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