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剛吃過早飯，七林就出現了民宿大廳。

蘭卡正在前臺，見到七林后忍不住沖他眉弄眼。然而七林面無表，毫不配合的調侃。

蘭卡自討沒趣，拉長調子問道：“這兩天，好？”

七林知道指的是什麼，但他不能也不想回答。

從上次的到如今算是重歸于好，他最真切的認識是：無論他們未來是何種關系，當下必須順其自然。

他不想讓太多人關注他和宇宙的事，不想因為大家的調侃迫使宇宙疏遠自己。

“每天都很好。”他平靜地說，“宇宙呢？”

蘭卡沒得到想要的答案，終于放棄了調侃的機會，“在吃飯。”

七林準備進去找，蘭卡接著小小聲補充：“應你要求，今天的飯都不需要筷子。”

“謝謝。”

宇宙傷的是右手，拿筷子不太方便，所以昨天晚上七林為此專門拜托了下蘭卡。

話音剛落，宇宙就從餐廳拐了出來。

沖蘭卡揮了揮手，然后走到了七林旁邊催促道：“走吧！”

宇宙昨天睡得很好，今天起來倍神，心也好得不得了。哼著小調蹦蹦跳跳來到托車邊，等著七林先上車。

七林沒。

“不走嗎？”

“口罩取一下，我看看。”

宇宙了然，配合地把口罩抹到下，“我覺得快好了。”

回應的自以為是的，是七林深深的嘆息。

宇宙：“......”

七林只是幫把口罩帶好，然后發了托。

雖然他什麼都沒說，但宇宙知道他在想什麼。所以在坐上托車的時候，悄悄沖七林的腦袋揮了揮拳，懲罰他這麼不知識趣。

這幾日進村的驢友不多，一路暢通無阻到了貢嘎寺門口后，宇宙率先跳下車。

“謝謝司機師傅。”調皮地說。

誰料，依然坐在托上的七林直起，一臉認真地說：“既然謝我，怎麼還想揍我？”

七林學著宇宙的作，在眼前揮了揮拳頭。

宇宙：“......”

無語，真的無語。嚴肅懷疑這人后腦勺長了眼睛。

七林被一腦門黑線以及一臉尷尬逗得笑出了聲。男孩的笑聲沉沉，眉眼也舒展開來。

這還是宇宙第一次見他笑得這麼開心。

怪有反差的，想。

“七林。”

七林笑容凝固了，然后立刻恢復了面無表。應該說，比平時更加面無表一些。

宇宙聽不懂藏語，只是看他神不對，便順著他的目看了過去。

一個帶著牛仔帽和墨鏡的中年藏族男人正站在貢嘎寺門口看向這邊。

這個角度、這張面孔與瀕臨忘的記憶重疊，宇宙認出來了。

當時貢嘎寺的大叔介紹過，這個男人是七林的父親。

男人走下臺階，主同宇宙打招呼，用比較標準的普通話說道：“你好，你就是朗嘉提起的攝影師吧？”

宇宙沒想到他知道自己，微笑道：“您好，我宇宙。”

“我是朗嘉和七林的爸爸，我丹增。”

丹增格很高大，宇宙甚至得仰起脖子看他。

“叔叔好。”

“聽說你就住在蘭卡的民宿，什麼時候方便來家里做客。”

宇宙看了看七林，后者沖悄悄點了點頭。

笑著對丹增說：“如果不打擾的話——”

“不打擾。”丹增轉向七林，“今天下子梅要拉貨，你去幫幫忙。”

“知道了。”

宇宙看著父子倆的互，總覺得平靜之下有點別的什麼東西。

丹增代完后回了貢嘎寺，七林看了看表，“我得去王海拉貨，回來可能稍微有點晚。你在貢嘎寺吃飯，等我來接你。”

“沒事，你要忙的話我托就好。”

“不忙。”七林立刻否認。

既然他這麼說了，宇宙自然承了他的好意。

“那好，路上小心。”

“嗯。”

今天客人不多，宇宙和格桑大部分時間都是揣著手發呆。

“喂！”

格桑在宇宙面前揮揮手，這才如夢初醒。

“嗯？”

“想什麼呢？”

宇宙立刻否認：“沒什麼。”

格桑自然不信：“還說沒什麼，我都喊了你好幾聲了。”

“我在想那天挑事的黃怎麼樣了，這件事是怎麼了的。”

格桑以為他還在為那天的事傷心，安道：“那個黃被七林揍的鼻狂飆，肯定比你傷得重。”

宇宙一聽，更著急了：“那他找七林的事沒有？訛錢了沒有？”

“沒有。”格桑笑道，“我聽格茸說，那個黃雖然腦子不太對勁，但他的同伴都是明事理的人。了解了事故的來龍去脈，又得知你胳膊傷傷不明，連醫藥費都沒要。”

“這都行？”這是宇宙沒有想到的結局。

“怎麼不行？”格桑一臉坦然，“就算報警也就是互相陪醫藥費，你倆的一抵消，沒必要折騰。”

宇宙簡直是哭笑不得。忽然發現，自己認識的藏胞大部分都是直腸子，事很是直接，但并不招人討厭。

“萬一黃出去污蔑藏胞蠻橫無理欺負人怎麼辦？”

宇宙的擔憂頗多。

格桑滿不在乎地說：“無所謂，誤會就誤會吧。我們是什麼樣自己清楚就可以了。”

“說實話，我第一次來子梅村之前還擔心的。”

“擔心什麼？”

“就是——藏民野蠻的傳言啊.....”宇宙有點不好意思，“第一次來藏區我還查了查攻略，看到不帖子里都提到了被藏胞坑了的經歷，所以.....”

“嗨，正常。”格桑毫沒有覺得被冒犯，“我們藏族人是人，漢族人也是人。有好人就有壞人，哪個民族都一樣的。”

“嗯，確實。”宇宙表示贊同。

就像那個滿臟話行事囂張的黃一樣，并不比帖子里說的那些藏族人好。

格桑看了一眼時間，覺得肚子有一點了，順口問道：“晚上想吃什麼？”

“嗯.....”宇宙四下張，沒有看到七林的影，“我可能在貢嘎寺吃。”

只要格桑在，基本都是倆人一起下山然后一起吃晚飯，所以宇宙這麼說格桑還驚訝。

“為什麼？”

宇宙不知道自己在不好意思什麼，但就是有點不好意思。

“.....七林說來接我，但可能要晚一會。”

“哦哦哦哦——”格桑聞言表現得無比夸張，“明白明白。”

許是聲音太大，貢嘎寺那幾位大叔阿姨都看了過來。

“明白個頭，別瞎起哄。”宇宙撇。

“知道了。”格桑收斂了下，隨后正道：“七林其實難的，如果可以的話——趁你還沒走，多陪陪他。他能聽進去你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