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7

返程是在次日上午, 吃過早餐之後。

莊伊禾聽說鐘晚昨天喝了三杯熱紅酒就醉倒，也覺得不可思議，跟他們道別時還笑著說：“鐘晚姐以後還是別喝帶酒的東西了, 明年聖誕節我跟同學約好了要去芬蘭，等後年, 我們用鮮榨的葡萄煮來試試。”

後年，鐘晚肯定不會繼續待在港島，跟梁序之的關系大概也已經結束了。

看向梁序之，而後轉回頭笑著說：“等後年看況。”

莊伊禾送們出去, 給鐘晚裝了一大袋們昨天diy的姜餅人，還有幾個先前自己做的小裝飾擺件, 拉著又說了好一會兒話。

梁序之擡腕看了眼時間, 將的腰一攬，語氣比平時溫和些：“以後還有的是機會聊, 不差這一會兒，我們下午都有事。”

莊伊禾這才依依不舍道：“好，那你們快上車吧, 別耽誤了。”

林叔替他們拉開車門，梁序之最後轉頭, 平聲囑咐：“後天出發前跟我說。”

上車後, 鐘晚看著外邊明晴朗的天t, 還有點不習慣。

在的印象裏，似乎，跟梁序之見面大多是在夜晚。

鐘晚靠在座椅上, 聞到他上冷清的香味, 昨晚的許多畫面都浮現出來。

應該問他要來那本十四行詩全集的。

那是這兩年中，能留下的為數不多的好。

昨晚他們之間的好氣氛大概也延續到了今天, 車子駛向路上，梁序之將攬過來，按的頭，讓靠在他肩上。

鐘晚也還記得昨晚的“放肆”舉，起先要求他讀詩給聽，後來躺在床上，好像還跟他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起那首詩的譯文。

不認可他的譯法，還說他那樣翻譯過來的中文版本是粵語語序，用普通話讀就不怎麽通順。

但有點想不起來他一開始是怎麽譯的。

鐘晚正回憶著，手機的消息提示響了好幾聲。

拿起來看，是阿白發來的消息，問劇本看好了沒有，并告訴其中有個角導演現在已經有了心儀的人選，讓盡量抓點選。

最後，又給發來一份新劇本，80集大長篇現代背景的狗倫理劇。

能演的角有兩個，傻白甜富家千金，還有心機綠茶的主角妹妹。

鐘晚偏頭，看了眼梁序之，猶豫好久，還是開口：“梁先生。”

梁序之看向。

鐘晚說：“我還是更想演那部片，您可能也沒太看它的劇本，其實是偏文藝類型的，尺度不大，就只有三段吻戲，不是那種限制級的片子。”

梁序之沒什麽表，語氣不容置辯的，“不行。如果實在想演，讓導演把吻戲刪了。”

鐘晚：“…就只是演戲而已。”

梁序之昨天收到過楊白發來的資料，潦草看過一遍，片，跟地的流量男藝人搭戲，那人長得還有點像跟莊伊禾看的那部日本電影裏的男主演。

雖然算不上什麽大事，但他做過的決定不會隨意更改，何況他對此本來就有定奪的權力。

梁序之看著，聲音比剛才沉了幾分，“說過了，不行。”

意料之的結果，鐘晚也沒太失，又從手機裏打開另一份備選的劇本。

萬泰和國的影視公司聯合投資的那部科幻片。

這次跟梁序之在一塊，也不用多走一道讓阿白去彙報請示的流程。

鐘晚用商量的語氣問：“那我去演這部？是科幻片，裏面連線都沒有。”

梁序之掃了一眼屏幕上的文檔，開頭幾行就寫著，拍攝地杉磯，拍攝周期一個月。

他收回視線，淡聲道：“楊白做事越來越不懂規矩。”

鐘晚這次也能猜到他不同意的原因。

太遠，時間太久。

他們的關系是不對等的，他可以去國外出差半個月都不聯系，但卻不能。

鐘晚徹底不抱什麽希，安自己這些資源都是白拿的，沒道理挑剔，有得演就很不錯。

扯笑了下，“他只是先發給我看看，也不止這兩部。還有個在港島拍攝的，拍五個多月。”

而後，簡單介紹了角和劇。

梁序之“嗯”了一聲，“讓楊白去談。”

終于把鐘晚認為的‘正事’談妥，在心中沉出一口氣，歪著腦袋看向窗外。

此時，梁序之也沒作聲。

記得起初他是完全懶得去看這些劇本的，幾個月前，給的第一部電影資源，全程都是楊白和秦助理通，本子遞到他面前，他也沒過目。

但前些天，楊白通過秦助理跟他彙報時，他還多問了幾句。

梁序之看向靠在他肩膀上的孩。

過車窗落在臉上，沒化妝，半瞇著眼出神，皮很白，纖長的睫微微，是自然的紅，致下斜向一邊揚起。

他擡手，了下的發頂。

“想什麽？”

“在想…”鐘晚與他對視幾秒，似是很沒來由地說：“昨晚那本詩集，能送給我嗎。”

梁序之笑了，手掌過垂落的長發，嗓音低沉：“下次過來的時候，你帶走就是。”

**

《放生》殺青後，離下次進組拍戲會有很長一段時間。

阿白替談好了那部狗劇，最後確定了綠茶心機妹妹這個角，這部戲缺點是劇本無腦、拍攝周期長，優點是因為集數多，片酬也相應高些，拍完會有一筆很可觀的收。

鐘晚跟萬泰影業簽約的其他藝人完全不同，阿白作為的經紀人，也不會替規劃長期的發展路線、商業價值、公司收益雲雲，就像是企業中老板塞進來的關系戶。

年初正是梁序之忙的時候，回港島後，見的次數也不算多。

元旦的假期，鐘晚去參加盧家有投資的那款vr眼鏡展銷會。

在旺角的商業區，他們品牌的門店。

跟一同過去的還有其他藝人，除去那家公司的代言人外，其他都是像一樣沒什麽名氣，但樣貌出衆的，有男有，用來展示産品，和消費者做些適當的互。

這種展銷會的流程都差不多，開頭有公司的ceo、産品工程師、投資方上去發言，接著播放概念視頻，讓他們上去試用展示。

鐘晚後臺，看到了發言環節軸出場的盧文卓。

先前只在網上的資料上見過他的名字和模糊的照片，這次見到本人，才發現這人的眉眼和盧文茵至有六七相似。

鐘晚掌心都有些。

好不容易展示環節也結束，所有藝人和嘉賓都回了商場的休息室，等待接下來的流程。

鐘晚和其他幾個藝人共用一個休息室，安妍和保鏢跟著過去。

中途，想出去運氣，看能否遇到盧文卓。

商場的休息室不如酒店或宴會廳，就幾間，門都是閉著，上面也沒著什麽標識。

大部分工作人員都在外面進行引導工作，這片區域也沒什麽人。

鐘晚經過一扇虛掩的門時，聽到裏面傳來盧文卓的聲音。

“方，你兒今天怎麽也過來了，你讓來的？”

被稱作方的男人說：“我怎麽可能讓過來。就喜歡這種人多又臉的場合，小孩不懂事，穿得漂漂亮亮往臺上一站，再聽別人誇幾句，就高興得不行。我也發愁呢，這幾天跟我吵架，非要去學什麽表演，說是長大了想當明星。”

盧文卓：“那你可得好好勸著，老爺子不可能同意家裏的孩子幹這行。再說，演藝圈哪有想得那麽好混，盧家在港島越來越沒什麽地位，也沒往娛樂行業發展過，到時候也護不住。”

“我也知道，勸不住啊，十六七歲的孩子，大人說什麽都聽不進去，還覺得我們思想古板、太守舊。”

“勸不住也得勸。你忘了嗎，文茵當年不就是因為得罪了梁家的人，才…”

鐘晚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氣。

聽到盧方立刻打斷，低聲音：“欸，好好的，你提文茵做什麽，老爺子聽到都得生氣。”

盧文卓嘆了聲氣：“老爺子又不在這…我是剛才看到希凡站在臺上，就想起文茵小時候。算了算了，還是不說了。”

鐘晚聽到腳步，手腳都是冰涼的，都不知道自己後來是怎麽離開的那扇門。

後續的互環節，連安妍都看出狀態不好，問了很多次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鐘晚都搖頭，滿腦子想得還是剛才那兩人的對話。

原來，盧家的人是知道的。

盧文茵自殺的事真的另有蹊蹺，得罪了梁家的人，是梁虹姍嗎，還是其他的人？

盧家知卻沒有行，是因為盧文茵跟他們斷絕了關系，還是也出于對梁家的忌憚。

一時間，腦袋更。

互結束後，主辦方公司對接的pr過來逐一問他們，待會兒的晚餐聚會是否有空參加，除去合同中的酬金外，也算是額外表達他們的謝。

順便，在聚會時跟他們談談年初其他幾場商務活的檔期。

鐘晚毫不猶豫就答應了。

剛才盧文卓邊總是圍著許多人，連說句話的機會都沒有。

今天邊的保鏢是阿白安排的，都是萬泰影業的人。

過不多久，正在休息廳梳理思緒時，阿白的電話就打了過來：“鐘小姐，聽說您一會兒要去參加Wub科技他們組的局？”

鐘晚有點心不在焉地應了聲：“對，大家一起聚聚，剛才他們公司的pr說，年初可能還有幾場類似的商務活缺藝人。”

阿白笑了下，“這種應t酬您完全沒必要參加的。”

鐘晚懂他的意思。

藝人參加這種商務活都是為了賺錢，阿白認為後面有梁序之撐腰，不缺這點錢，連這次的活也就是打醬油走過場的質，純粹因為最近無聊。

鐘晚這會兒甚至沒心思去想一個有說服力的理由，只是說：“我剛都答應下來了，沒事，就當驗生活，吃頓飯而已。”

阿白有些為難的語氣，試圖繼續解釋：“不會是吃頓飯那麽簡單，就算沒什麽見不得的，但這種飯局，藝人被灌酒是難免的。您要真的想去驗……不然還是先問問梁先生的意思？”

鐘晚知道他前幾天剛因為遞了那兩個劇本被敲打過，撥了下頭發，“不用。反正我已經決定去了，就這樣吧，有保鏢跟著，不會出什麽事的。”

說完，把電話掛了。

鐘晚也覺到最近梁序之對的幹涉好像有越來越多的趨勢。

如果去問，梁序之肯定不同意。

但不問，他說不定今天忙著，等這場飯局結束才會知道，那時他再不同意也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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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局在附近的一家高檔餐廳，Wub科技的人訂了包間，桌上總共就十幾個人。

盧文卓也在場。

他們公司的代言人沒來，參與飯局的大多是沒什麽名氣的小演員、歌手，還有幾個ins上的網紅和科技博主。

鐘晚在這飯桌上，漂亮得有些突兀。

在場的人裏也沒人知道和梁序之的關系。

于是Wub的pr為了獻殷勤，安排坐在盧文卓旁邊的位置。

盧文卓氣質偏斯文儒雅，看起來比實際年齡更大，看到過來，只是笑了笑，眼神沒瞟。

還沒上菜，鐘晚的手機就振起來，林叔打來的電話，用後腦勺猜也知道他要說什麽。

鐘晚掛斷了三次。

十多分鐘後，又一通電話進來，梁序之親自打的。

事已至此，鐘晚心一橫，也直接給他掛了，將手機也關機。

pr張羅著給衆人倒酒，鐘晚攔了下，笑說：“抱歉，我酒過敏。”

pr知道酒過敏都是借口，也笑著勸道：“喝兩杯應該不礙事，度數沒多高。”

鐘晚：“不了。”

pr眉頭皺起來，又開口勸，盧文卓這時笑著出聲，幫說了句話：“不喝就不喝，都是客人，也沒規定今晚來吃飯的必須喝酒，喝完小姑娘過敏了你們再把送去醫院嗎？”

鐘晚看向他，禮貌地笑了下，“謝謝您，我是真不能喝酒。”

盧文卓視線在臉上停了兩秒，若有所思的表，但最後只是和藹地提示：“以後這種飯局，還是參與得好，你還年輕，機會多。”

完全對待晚輩的語氣和態度。

鐘晚點了點頭。

上菜之後，先是Wub公司的人在跟盧文卓談今年會推出的新産品，接著就是相關的商務活。

飯桌上的藝人基本都跟他們敲定了近幾年會保持長期合作關系。

後來，大部分人都喝得醉醺醺的，Wub的老板也樓上了他旁邊的網紅。

盧文卓對這些事完全沒興趣的樣子，和鐘晚也主保持社距離，沒有毫越矩的作。

正事差不多都談妥，他站起，跟衆人告了辭。

鐘晚這時跟出去，在包間門口住他：“盧總。”

盧文卓回了下頭。

這不是適合談事的地方，周圍也人多眼雜，鐘晚便問：“方便留您個聯系方式嗎？書或者助理的也可以。”

盧文卓淡笑道：“鐘小姐，你可能找錯人了。我有家室，跟太太也很好。”

鐘晚知道他是誤會了，忙說：“…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有別的事找您。”

盧文卓：“工作的事嗎？抱歉，我們也沒有在娛樂行業投資的計劃。”

鐘晚看他要走的樣子，想到之前他跟盧方在貴賓室的對話，抱著萬分之一的期待，低聲音徑直說：“算是私事，跟盧文茵有關的…如果實在不方便，也沒事，打擾您了。”

攥了攥拳。

盧文卓聽到這個名字，表就滯了一瞬，帶著審視的目看著他，眼中似乎也有猶豫。

“你姓鐘。”

“你是什麽人？”

鐘晚沒說話，正在糾結的時候，盧文卓還是拿出一張名片給。

離開時，他什麽都沒說。

鐘晚卻是松一口氣。

他聽到盧文茵的名字，還是給了他的聯系方式，是超出預料外更好的結果。

看來，他并不介意聊，又或許都猜出了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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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文卓已經離席，鐘晚也沒有再留著的理由。

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不怕得罪包間裏那些人。

鐘晚回去拿包，敷衍地打了聲招呼，就往外走。

將剛才盧文卓的名片放包裏，下樓剛出飯店大門，看見不遠開過來一輛黑的賓利，最後停在門口，後排的車窗降下來一半。

梁序之居然過來了。

鐘晚也沒想到他會親自過來，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氣，裹了裹外套，慢吞吞走過去。

梁序之臉比平時沉許多，冷得有些嚇人。

鐘晚拉開車門，忐忑地上車。

車氣很低，仿佛讓呼吸都困難了。

林叔在前排也不說話，就這樣安靜著，不知過了多久，鐘晚抿了下，很小聲地：“梁先生。”

這時，才真正覺到害怕。

差點忘了這個男人有多危險，這好像也是第一次真正跟他對著幹。

梁序之看向，眼中寒意人。

他緩慢擡手，到的臉頰，而後向下，微涼的指尖停在在咽的位置挲，聲音冷得沒有一溫度，語速極慢，笑了聲：“長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