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李家的殺豬宴辦的也不錯，雖然跟趙家的比，是差了一個檔次不止，但在十里八村也算了不得了。

吃飽喝足，趙軍沒幫李家收拾殘局，就回家騎上托，馱著邢三直奔西山屯。

一進西山屯，趙軍把車速降慢，騎著托慢悠悠地走，裡喊著：“收小、大鵝啦（lá）。”

因爲趙家商會，西山屯的GDP百上千倍地往上翻。到年跟前兒，家家戶戶都有餘錢，孩子們過年不有凍梨啃、有吃，還有炮仗玩兒。

家裡買回來的一百響小洋鞭，被孩子們拆一個個小炮仗。

這樣一來，十幾秒就崩沒的小洋鞭，孩子們能玩兒上五六天。

這樣的生活，對西山屯的孩子們來說，是以前做夢都夢不到的。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西山屯的孩子都知道，今天的好生活是家裡賣狐貍皮、賣灰皮、賣蘿蔔乾、賣土豆子換來的。

所以一聽趙軍吆喝，這幫孩子一邊喊著“趙大爺來了”，一邊跑回家去報信。

眼下還真不是賣、賣鵝的時候，即便趙軍給了高價，西山屯響應者也寥寥無幾。

要麼說，還得是武大林吶。

他從自己家抓了一隻大公、一隻老母，然後又到他小舅子家抓了一隻大公鵝、一隻大公鵝，這才讓趙軍、邢三沒有空手而回。

就這、鵝，還都是人家留著做種的。要不是趙軍來了，武大林是怎麼也不會賣的。

不，武大林不說賣，就要孝敬給趙大過年吃。趙軍哪能白要他的東西，最後平常三塊錢的大公，趙軍給了十塊。大公鵝，趙軍更是給了二十。

趙軍到家的時候，李家已經在送客了，趙有財、王蘭都在西院幫著李家收拾殘局呢。

看到趙軍回來，趙虹、趙娜最先迎過來。

“哥！”趙虹看到托車後邊的、鵝，當即喊道：“我要吃小燉蘑菇。”

小丫頭本來是不缺，但連著三天殺豬菜，可是給趙虹吃頂著了。

對姐姐和兩個妹妹，趙軍心中始終充滿了虧欠，重生以後他能爲姐姐、妹妹做的，趙軍都不含糊。

在吃這方面，趙軍更是盡全力地滿足兩個妹妹。

想吃小，那就殺。

等趙有財、王蘭從西院回來時，小都已經褪了剁小塊，就等著下鍋了。

“俏麗哇的！”在李家沒喝酒的趙有財，一進屋就罵趙軍，道：“剛特麼撂筷子，你又幹啥呀？”

“我妹想吃。”趙軍如此說，卻聽趙有財道：“淨特麼扯犢子……”

“行啦！”王蘭從後面推了趙有財一下，道：“你再罵兒子，我明天告訴他！”

聽王蘭這話，趙有財瞬間不吭聲了。

……

第二天，也就是1988年的2月14號，農曆臘月二十七。

一大清早，王蘭把趙虹、趙娜託付給邢三，然後拿上一沓報紙，坐上了吉普車的副駕駛。

趙軍啓車離開家，接上王強後，四人進山去上墳。

祭拜趙大柱老兩口時，王強沒往跟前湊。

趙軍、趙有財、王蘭磕過頭後，趙有財攏堆火燒起了紙錢。

趙有財一邊燒，裡一邊唸唸有詞：“爹呀、娘啊，咱家現在日子可好了。十八道崗子十里八村，沒有能比上咱家的。你二老放心吧，有兒子在，咱家肯定是越來越好。”

聽他這話，不趙軍、王蘭，就連在遠的王強也都直撇。

“爹呀！”趙有財手不停地往火堆裡丟紙錢，上不停叨咕：“兒今年在嶺南那什麼五道啊，一仗就磕死倆大爪子，那地方人殺豬招待我……”

聽他這話，趙軍、王蘭、王強又是齊齊一撇。

“娘啊。”這時，王蘭實在是聽不下去了，打開手裡的報紙，拿著趙軍接採訪那頁，道：“你老看看，你大孫兒上電視，還上報紙了呢。”

說著，王蘭把那張報紙也丟在了火堆裡，報紙瞬間化灰，就聽王蘭道：“娘啊，你大孫兒現在可出息了，你要看著了，你得老高興了。”

趙軍對他的印象不深，但據王蘭說，那老太太最疼趙軍了。趙軍是唯一的孫子，說是老太太的眼珠子也不爲過。如果那老太太活著，嚇死他趙有財也不敢管趙軍一聲小犢子。

祭拜完趙家兩位老人，四人上車匆匆忙忙趕往下一。

接下來祭拜王家二老，據說王家老太太在當年也不是一般人，只不過被王家老爺子的芒給掩蓋了。

王家老爺子王長富，人稱王大掌，當年在十八道崗子絕對是呼風喚雨的人。

那天趙有財回憶王大掌藏金葡萄的位置時，曾說當年王老爺子是給自己選墓地，纔來到了這一片。

所以王長富的長眠之，就在王寡婦門框後山。此地南邊第二座山，便是王寡婦財寶窖之所在。而往東南，便是疑似埋藏金葡萄的山頭。

這回，換了王蘭碎碎念，道：“爹呀，咱家現在生活可好了，都趕上你老在那前兒了。強子現在也出息了，不出去耍錢了。”

“說啥呢，姐？”王強拉了王蘭一下，他還有些不好意思了。

被王強打斷，王蘭的話沒接上，就聽趙有財說：“爹呀，你代我的那些事，我都跟他們姐倆說了。”

趙有財此話一出，王家姐弟齊刷刷轉頭，一起瞪了他一眼。

同樣是燒完紙，王蘭又燒了張印有趙軍接採訪容的報紙。

等報紙燃起，確定沒有火星以後，四人才上車往回返。

在臨近出山時，趙有財忽然指著西邊，對趙軍道：“兒子，咱從那麼回去唄。”

“那不繞遠嗎，爸？”趙軍話音落下，王蘭就問趙有財道：“你要上那邊兒幹啥去？”

“張佔山不埋那邊了嘛……”趙有財的話沒說完，就被王蘭打斷，只聽王蘭沒好氣地道：“你淨扯犢子，你又不是張來寶，你看他幹什麼玩意？”

“這不咱家生活好了嗎？”趙有財說：“我尋思找他顯擺、顯擺去。”

“你有病啊？”王蘭如此說，而王強笑道：“你可拉倒吧，姐夫。你說你去了，你再著老張家人，我看你咋說？”

聽王強這話，趙有財不吭聲了。

汽車出山場，永安屯，停靠在趙家院外。

下車的王蘭，又開始了忙碌。

二十七殺年，二十八把面發。

今年沒有大年三十，臘月二十九就過年。明天是臘月二十八，是過年的前一天。而這年頭沒有酵母，發麪都得提前一天，要等到明天再發面，那就不趕趟了。

所以到家以後的王蘭，先殺再發面，下午還烀了豆餡。

……

臘月二十八這天。

吃完飯早飯的趙軍，陪邢三上山祭拜妻兒。

這老山狗子向來剛強，但到妻兒墳前，卻顯出了弱的一面。

趙軍沒上前，靜靜等著邢三完事。然後，一老一才上車前往影背山。

還是那片石塘帶，趙軍、邢三一人拿著一個麻袋，兵分兩路地溜大皮籠子。

所有佈置陷阱的獵人都一樣，都需要在陷阱旁留記號，要不然再好的記也白費。

不管是紫貂，還是耗子，牙都厲害的。趙軍戴了兩層勞保手套，從石頭裡緩緩拽出一籠子。

籠子出來的時候，就聽一聲悶響，接著趙軍手上一沉。

這籠子裡有活，就是不知是他們弄在裡面的山耗子，還是抓住了紫貂。

隨著籠子往外，這籠子震得愈發劇烈。此時籠子裡的東西躲在裡面，趙軍還看不到它。

等籠子全出來的一瞬間，趙軍眼前一亮。

此時那籠子裡，耗子已經沒有了，只有一隻紫貂拖著大尾上竄下蹦。

這小傢伙看著萌，但牙口是真不賴，給那耗子啃得連骨頭都不剩。

看到趙軍，紫貂在籠子上下撲騰，裡還發出低沉的嘶吼。

要麼說張援民在這方面厲害呢，他設計的籠子，紫貂、耗子都能進不能出。

而且，張援民還有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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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趙軍從兜裡出兩段鐵，這鐵兩邊有小彎鉤，橫一、豎一徹底將口攔住，確保萬無一失。

把籠子塞在麻袋裡，趙軍接著溜下一陷阱。

與傳統的捕獵紫貂方式相比，用籠子抓紫貂是利用餌將紫貂吸引過來。

讓紫貂主，就比傳統手段更有效果。

接下來的六陷阱，捕獲三隻紫貂，其中兩隻都已經死了。

籠子是一天下的，但紫貂不是一天鑽的。有食，紫貂就不會死。但這麼多天過去了，先鑽籠子的紫貂吃完耗子，沒有食，沒有熱量提供，不死也凍死了。

往後的兩陷阱一無所獲，但當最後一個籠子被趙軍拽出來的過程中，眼看一抹白，趙軍瞬間大喜。

果然，一隻白化紫貂蜷在籠子裡。雖已無了生機，但有了它，趙軍就有了管聞老闆要高價的資本。

十陷阱，共捕獲五隻紫貂，其中一隻白化。這樣的果，讓趙軍興高采烈地去與邢三匯合。

當看到邢三時，老頭子站在石塘帶邊緣，他旁是麻袋。而在麻袋上邊，放著一個籠子。那籠子裡，一隻渾雪白的小上躥下跳。

“哎呦！”趙軍高興地瞪大了雙眼！

又是一隻白化紫貂！

還是活的！

“三大爺！”趙軍喊邢三一聲，就聽邢三大笑，道：“小子，這回咱可掏上了！”

趙軍到近前，提起那籠子，仔細打量著籠子裡的白化紫貂。

這紫貂渾就眼睛、鼻子、爪子是黑的，剩下全是白的！

那一白被太一晃，真如綢緞一般泛。

“這裡還倆呢！”邢三用腳尖輕點旁邊麻袋，笑道：“有一個活的，但不是白的。”

“這也行啦！”趙軍很是開心地道：“我那邊擓著五個，一個白的死了，剩下那四個活倆。”

“太好了！”邢三高興地說：“折騰這兩趟，差不差兩萬來塊呀！”

“哈哈哈……”趙軍一笑，帶著邢三往回走。穿過那片林子，坐上吉普車高高興興地往家蹽。

“小子！”邢三看趙軍高興，他也覺高興，道：“你要養紫貂的話，三大爺給你養。”

說完這句，邢三又補充道：“擱我家養。”

“嗯？”趙軍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邢三口中的家就是王蘭給他買的小院。過完年，那老兩口跟著兒子進城，那小院就歸邢三所有了。

等到家，趙軍找地方安排四隻活紫貂。

他家是沒地方了，於是四個裝紫貂的籠子，就放在李家西屋的窗臺上。

今天中午吃狍子汆酸菜，趙有財從皮的狍子上削下一塊，切細條後塞進籠子裡。

這四隻活紫貂，一隻白化、三隻普通，在籠子裡都不老實。尤其人一靠近，它們不但竄還喚。

這時候的紫貂，喂也不會吃。

趙有財站在籠子前仔細觀察，經過這一時間的鍛鍊，趙有財很容易就分辨出，那隻白化紫貂是公的，而其它三隻紫貂全是母的。

“這要配一窩，崽子得啥樣？”李寶玉拋出個大夥都關心的問題，但卻沒有一個人能回答他。

除了四隻活的，還有四隻死紫貂，被放在李家火牆下緩著，等化了好皮。

當他們從李家出來的時候，就見隔壁院裡，兩口大鍋都冒著熱氣。

一口鍋裡蒸白麪豆包，另一鍋裡蒸饅頭。

這要是在屋裡蒸，滿外屋地都得霧氣迢迢的。

兩口大鍋一上午都沒閒著，一連蒸了四鍋饅頭、兩鍋花捲和兩鍋白麪豆包。

除此之外，王蘭還烙了發麪餅。四樣主食，誰願意吃什麼就吃什麼。

吃飽喝足，男老一幫人一起去澡堂子洗澡。

洗完澡回來，王蘭和金小梅、趙玲等人研究明天的菜譜。

明天就過年了，凍的呀、啊，今天就拿屋裡來緩上。

吃完晚飯，食客們各回各家。

趙軍、邢三在西屋洗腳，王蘭關上了外屋地的燈。

在臨回屋時，王蘭順著竈臺旁的窗戶往外看了一眼。

大紅燈籠高高地掛在院門上方，雖然還沒過年呢，但忙活了好幾天的王蘭，此刻覺輕鬆了許多。

過年有過年的好，而過年前那幾天的忙碌、與家人置辦年貨的瑣碎，還有在外遊子的回家路，同樣都是有意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