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啼》第40章 自取其辱

第40章nbsp;nbsp;自取其辱

握著酒樽的手指下意識收攏, 裴驚策不假思索地道:“不會同意的。”

何良嫻不以為然:“你怎麽就這麽篤定子淮不會答應?你同他真是許久不來往,今非昔比,子淮說不定比你還早些婚。”

裴驚策跟裴晏遲今年攏共說了不超過二十句話。

他對裴晏遲的印象跟其他外人沒有多大區別, 孤高寡淡,不近

但聽何良嫻那難得信誓旦旦的語氣, 裴晏遲最近似乎轉了。

裴驚策對裴晏遲怎麽轉的、想要娶誰, 完全沒有一點興趣。

他只知道無論是誰,絕對不可能是越明珠。

他偏眸, 不冷不熱地把話挑明:“我說的是越明珠不會同意。”

那日的姑娘還沒找到, 何良嫻只是覺得越明珠有些眼緣,并未貿然認定了非這姑娘不可。

但聽裴驚策這麽說, 不免蹙起遠山眉:“為什麽?”

裴驚策不答,抿了口酒。

在婦人堅持不懈的灼灼注視下, 他才重新放下酒樽,皮笑不笑地緩緩開口:“娘還是早日放棄點鴛鴦譜比較好。”

何良嫻沒有怒, 反倒沉下心端詳起裴驚策。

半晌後, 徑自挑破道:“你是不是討厭那個越姑娘,跟你有過節?”

聽裴驚策提起別的子,可完全不是這個語氣。

有貓膩。

裴驚策頓了一下, 不搭理了, 轉頭下人添酒。

冷冽辛辣的太禧白緩緩流中, 卻完全不下心中不快。

他掀起眼皮,正好看到方才被議論的人。

越明珠正撐著臉聽越輕鴻說話, 對周圍仿佛一無所知。

哪只眼睛能看得出來越明珠會喜歡裴晏遲?

裴小挲了下手背連著虎口已經完全淡下去的疤痕, 心中諷笑一聲。

宴會過半, 被調去理崇州急報的人終于風塵仆仆地前來,各自座。

裴晏遲剛剛坐下, 便被皇帝了起來。

皇帝先是詢問方才崇州一事,又大加褒獎他之前將薊州貪污之案理得幹脆漂亮。

裴晏遲長玉立,態度不卑不

所有目都理所當然地集中在他上。越明珠也不例外。

何良嫻一擡頭,就看見越明珠正用亮晶晶的眸子仰著裴晏遲。

眼中的仰慕藏都藏不住。

……這鴛鴦譜也不算點吧!

裴驚策著越明珠,視線幾乎要把盯出一個

直到何良嫻看向他,他才意識到自* 己失態,移開了目,仿佛從未在意過剛剛的場面。

事實上也的確沒有什麽需要在意的。裴晏遲跟皇帝一問一答,出盡了風頭,別人都在看他,不是很正常的事。

完賞後,裴晏遲終于得以坐下。

何良嫻側過來看著他:“子淮,你是不是還沒用過晚膳?”

裴晏遲嗯了一聲:“沒來得及。”

“你可別跟你爹一樣養過午不食的習慣,我現在就讓人回去做些吃食,宴後送到你書房去。”

何良嫻打點完,又瞥向他,低低問道:“我拜托方太醫開的湯藥喝了嗎?”

“……”裴晏遲淡聲回答,“我自己有數。”

一聽就是沒有。

不過作為過來人,何良嫻知道這種事關乎自尊心,不好放在臺面上說,更不好之過急,畢竟冰凍三尺肯定并非一日之寒。

涼涼地呵了一聲:“你最好是有數。”

說起這個,何良嫻又想起裴晏遲床榻上那個素未謀面的姑娘了,言又止。

清楚知道這種事多問也不會有答案,本想就此結束話題,不料裴驚策看過來,毫無征兆地道:“娘剛剛跟我說的,怎麽不跟他說?”

何良嫻凝噎了片刻,才看向裴晏遲。

視線彙,雍容的婦人著手腕上的玉鐲,表是跟年紀一致的從容自若:“我剛剛在伽羅殿門口遇見了越大人跟他的姑娘,想起他們跟咱們以前還是鄰裏,便過問了驚策幾句。”

話說出口,已經猜到了裴晏遲會說什麽。

裴驚策這逆子不就是打的這個主意,想讓相中的姑娘家被裴晏遲當面回絕,省了做的念頭。

果不其然,裴晏遲所說的話跟之前拒絕沒有任何區別:“我說過婚事不用娘心。”

“……你的事,娘自然不會過問太多。”何良嫻淡定地將話柄收回來,“只是最近你們父子各忙各的,我一個人待得閑得慌,看到小姑娘有些眼緣罷了。”

話音方落,就聽見裴驚策低嗤了聲。

裴晏遲轉起墨玉扳指,又忽而開口:“既然如此,娘以後大可多請越姑娘去府上坐坐。”

語調一如既往地平和,說出的話卻如同疾風驟雨砸下。

何良嫻一愣,幾乎以為是自己思媳太過産生的幻聽。

……兒子知不知道請一個不沾親不帶故的未婚郎經常去府上是什麽意思啊!

這真的不是在暗示點什麽嗎!?

何良嫻側過頭,看著裴晏遲。裴晏遲神風平浪靜,毫不覺得自己說了什麽要的話,讓人看不出半分端倪。

思忖幾許,何良嫻順水推舟地頷首:“你怎麽知道娘正有此意。”

三言兩語之間,似乎就將這事敲定了。

裴驚策隨意地將空了的酒樽推到桌邊。

下人斟滿酒,他拿過,送到邊卻沒喝。

過分濃烈辛辣的氣息如無形霜刃,在齒浸開。

一經數月的煩躁裹在某棉線裏,棉線被刃劃破,所有東西都隨之迸裂傾瀉。

“裴晏遲。”年倏忽開口,得連名帶姓,諷刺的意味不加掩飾,“有沒有人說過你很多管閑事?”

彼此流的氣息在一瞬間凝滯,唯有弦歌之聲緩緩淌過。

氣氛微妙到其他人無法話半句。

男人的指節輕輕叩著桌案,看向前方,神跟嗓音一樣疏遠冷淡:“娘同我說起越姑娘,我順便提個主意。”

“——多管閑事的是不是另有其人?”

裴驚策聽得發笑。

那語氣,莫名地將越明珠劃進了跟他相對的另一邊。

越明珠的事怎麽可能跟他無關?

他不相信裴晏遲若是真的留心越明珠,會不知道越明珠跟他千萬縷的關系。

又或許裴晏遲平白無故注意到越明珠那一號人,本來就是因為他。

方才故意改口得那麽明顯,除了捉弄跟挑釁以外,他想不出別的理由。

裴驚策不喜歡跟人兜圈子,尤其是此時此刻,更是耐心全無。

他不冷不熱地捅破窗戶紙:“你都這麽大歲數了,怎麽話都說不清楚。不答應就是不答應,想讓人繼續做怎麽不直說,是怕被娘發現你別有用心還是被拒絕了下不來臺?”

裴晏遲側過眸子,慢條斯理地道:“男未婚未嫁,跟二弟應該沒有關系。”

一句話足以堵得人啞口無言。

嘲弄反駁的話轉眼就滾到邊,卻遲遲沒吐出來。

四目相對,冗長的僵持之後,裴驚策最先收回視線,什麽都沒說,只是冷冷諷笑一聲。

宴會一結束,他又跟之前一樣,沒同裴績打招呼就離開了。

恒雲殿外明月高掛。等下人將裴驚策那匹烈馬牽過來時,其他的賓客們也陸陸續續走了出來。

裴驚策翻上馬,往殿門口一看,又在人群中看到了越明珠。

亦步亦趨乖乖跟在越輕鴻後,父倆一同乘馬車離開。

似乎從很早開始就是這樣。

越明珠向溫吞,在上京并無兄弟姐妹,又沒到閨中好友,除開聚會,平日裏會見的人不是越輕鴻就是他。

越輕鴻是爹。

……而他跟越明珠,竟然真的沒什麽關系。

直到剛剛那無言以對的一刻,他才驀地意識到這件事。

一種極為微妙的預湧現了出來。

就像曾經訓馬時給聽話的小馬駒解下韁繩,它明明應該跑過來,卻掉頭撒跑進了叢林之中。

從某一刻開始,一切都好像了韁。

後突然傳來調侃聲:“越大人的馬車都走遠了,還要看多久?”

薛衡騎著馬上前,停在他一旁。

裴驚策沒搭理他。

“剛剛是不是又發生了什麽,”薛衡若有所思,“越明珠也沒再盯著遂寧侯世子看了吧。”

裴驚策偏眸:“你還關心越明珠在看誰?”

薛衡:“……我這不是好奇一下嘛!”

裴驚策的一條線。

薛衡回過神來,咂著品出剛剛他問話中的意味,又管不住那張賤:“你不會連我的醋也吃吧?”

話音落下,薛衡已經預料到將會如何被小爺如此劈頭蓋臉地諷刺一頓。

然而出乎意料的。

這一回,裴驚策竟然沒反駁。

他垂下眸,看著虎口那落痂後淺的痕跡。

氛圍有些詭異,薛衡不知道該不該開口。

半晌後,便聽見裴驚策突然道:“越明珠又不會喜歡你,我有什麽吃醋的必要?”

毋庸置疑,無論是穆承、薛衡,乃至于裴晏遲,這世上其他任何男子都不會越明珠的眼。

他只是單純厭煩有多餘的人圍繞著越明珠跟他添

裴驚策已經習慣了越明珠事事都依著他。

一只麻雀總是停靠在他的窗前,無論是誰都會理所應當地覺得那只小鳥是他的所有

但麻雀可能會飛走,也可能被其他有心人擄去。

間談婚論嫁是再正常不過的事,裴晏遲的確有幹涉越明珠的資格。無論他是真心實意還是別有用心。

而他竟然沒有。

裴驚策原本還想拭目以待,看看越明珠還能作到什麽地步。

但他現在改主意了。

麻雀啄過他的事可以秋後算賬,他現在應該先把那些不斷在他窗下徘徊,等著擄走麻雀的麻煩理掉。

…………

隔日和煦。裴晏遲難得涉足裴太傅的庭院,來同裴績稟報公事。

臨走之際,又被何良嫻攔下添了壺茶。

雍容華貴的婦人嗔怪道:“不要跟你娘說,你連喝口茶的功夫都沒有了。”

裴晏遲心知有事要問,平聲應道:“自然是有的。”

君山銀針口微苦,到舌到陣陣回甘,一如何良嫻的心般七上八下。

昨夜裴驚策突然發難,原本想跟從前一樣打圓場,誰知道裴晏遲會直接諷回去。

兄弟倆上一回鬧得這麽難看已經是很久之前,而後大多井水不犯河水,便是生辰宴彼此缺席,也懶得擺在明面上去說。

萬萬沒想到就因為試圖給裴晏遲做,竟然會重新挑起水火相激。

放下茶杯,溫聲道:“子淮,昨日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無妨,”裴晏遲面不改,“娘不要放在心上就好了。”

何良嫻打量起他的神,眸子一轉,又忍不住試探起來:“這幾日天氣不錯。雖然還沒回到府上,但若是正好有人能陪著娘一同侍花弄草,想來是再好不過。”

初次見面顯然要鄭重謹慎些,本應該按照規矩給人來自送太傅府的請帖。

然而距離離開行宮,還有好些時日。

何良嫻昨晚輾轉反側數了幾遍日子,實在不能接還要那麽久。

連孫子孫的大名小名都想好了!這樣等下去跟度日如年有什麽區別。

“娘想要的人選應該不能如意。”

裴晏遲淡聲開口:“越姑娘不擅收拾花草,來了恐怕會讓娘很為難。”

聽前半句,何良嫻還有些失

不過也在意料之中。

但後半句峰回路轉,當即不淡定了。

……瞧瞧這話說得,兒子怎麽還知道越明珠擅不擅長收拾花草啊!

而且哪裏是讓為難,這語氣,分明是怕越明珠為難才對。

八字還沒一撇,就先維護上人了。

從前怎麽沒發現裴晏遲這麽心?

何良嫻心中波濤洶湧,將杯蓋撇在茶杯上時都險些失了手。瓷做的杯蓋嘩啦砸在桌案上。眼疾手快重新蓋好,掩過這一時的失態。

“這院子的花草隔些時日就看不見了,收拾也是白收拾,何況天氣這麽熱,做別的多累,我若要請越姑娘過來,在這兒話話家常便好。”

頓了頓,何良嫻又不地補充道:“……只是說些無關要的事。”

越明珠看上去臉皮就很薄,若那日的姑娘真是越明珠,得把握好分寸,別把人嚇跑了。

不等裴晏遲接話,裴驚策院中的丫鬟正好在此時求見。得了應允,便端著托盤快步走到何良嫻旁。

托盤上放著何良嫻昨夜剛命人送過去的那本黃歷,了大師已經在上面用朱紅的筆墨圈了宜提親的良辰吉日。

原本是想暗暗提醒裴驚策,沒想到他轉頭就送回來。

這也罷了,他又不是第一天擺出這般事不關己的態度。

——但從前裴驚策都是無視送的東西,今日竟然將這黃歷撕了兩半。

什麽意思?不打算挑日子了,還是就不想訂親了?

急轉直下,何良嫻抿起

裴晏遲適時道:“時辰不早,我先走了,改日再來拜訪娘。”

何良嫻沖他笑了笑,輕聲應下。等裴晏遲徹底離開,的笑容立刻收斂得無影無蹤,朝丫鬟吩咐:“讓裴驚策自己過來解釋。”

哪怕慍怒,對下人的語氣還克制得很溫和。

半晌後,裴驚策才慢悠悠地前來。

還不是空手來的,手裏拎著那把度關月,一走進來就隨意甩在桌案上。

那劍極重,摔下時啪的一聲巨響,人心驚跳。

裴驚策:“剛剛才翻到有人把這東西塞進我房裏,現在可以歸原主了。”

“我想你在行宮時多練一練,才讓明榮悄悄把這把劍帶上的。”

何良嫻看向那蒙塵之後也難掩寒閃閃的劍鋒,緩下語氣:“你的生辰禮,當然是你的東西,不用也拿回去放著吧。”

裴驚策滿不在乎地倚在椅邊,連坐都不想坐:“我剛剛說了歸原主。”

何良嫻擰起眉:“回去之後就是接風宴,你沒有趁手的劍怎麽行?”

裴驚策噗嗤笑了出來:“讓娘失了,我對什麽劍都不趁手,用把破銅爛鐵也沒有區別。”

皇命難違,攛掇皇後娘娘起的主意,裴驚策沒辦法不去,也沒辦法表現得太差。

但很顯然,他也懶得表現得太好。

“……隨你,你去舞劍,你自己做主。”

又不能著人上去,除了隨裴驚策的意還有什麽辦法。

何良嫻,挑開話鋒:“那本黃歷呢,你不看就不看,撕了做什麽?”

裴驚策漫不經心地掐弄著手邊的君子蘭:“不想給人提親,這不是顯而易見嗎?”

“裴驚策!”何良嫻撐著桌案起,“你拿親做什麽,兒戲嗎!?”

裴驚策看也不看,掐掉一片腐爛的葉子,懶洋洋地反問:“你們想訂的這個親不比兒戲還稽?”

“我早就說過我不打算親,只是你們一定要白費功夫。”

以前是懶得管。

但現在,他突然發現這個婚約的存在的確很礙事。

真要推辭掉也就是一瞬間的事

何良嫻深吸了幾口氣:“我不會跟你爹說的,你自己跟他說去。”

裴驚策挑了挑眉,點頭得十分爽快:“好啊,就這麽說定了。”

何良嫻一時語塞。

“上回讓你折中去大理寺是我勸過的。但以後怎麽樣,我真的就勸不住。”

到底是親生骨,何良嫻實在不忍心見他又被磋磨:“的確是你爹一開始太過獨斷,但……”

裴驚策又掐掉一朵快要枯萎的蘭花,語氣散漫:“他要打就打死我好了,死了人家都要稱贊一句裴太傅大義滅親。”

這句話實在說得太刻薄,何良嫻無言以對,只能眼睜睜看著年收回手,拍幹淨沾染的泥土跟灰塵後揚長而去。

陳媽媽湊上來,滿臉擔憂地道:“夫人,你要不晚些再去勸勸小爺……”

何良嫻坐回去,摁了摁脹痛的眉心:“你覺得我能勸住嗎,他十六歲之後哪件事聽過家裏的?”

陳媽媽噓聲。

舊事重提,誰也不敢又及裴夫人的傷心事。

他們回上京前半年,時任太子的新帝跟皇叔的奪位之爭轟轟烈烈,時局憂外患,四邊陲重鎮也屢屢發戰

世出英雄,十五歲的年意氣風發一腔熱,非要以此志報國,被裴績跟何良嫻連口否決。

戰場上刀劍無眼也就罷了。時下正,裴家地位舉足輕重,誰都盯著裴績一脈。

躲在江南安居,尚且能將裴驚策庇護在羽翼之下,可邊疆鞭長莫及,若軍中有心之人知道裴太傅的兒子就在其中,想要加以利用,後果絕對不堪設想。

裴驚策自然是沒想那麽多的,見他們百般不同意,幹脆直接帶了盤纏離家出走,姓埋名混進了正在大肆征兵的邊疆重鎮。

排查出他跑去延綏的時候,何良嫻嚇得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所幸裴績的消息比靈通,第一時間就讓人去通知延綏軍中足以信任的心腹,讓他把裴驚策扣下,又調度其他人去接回裴驚策。

從上京到延綏,哪怕快馬加鞭也要些時日。待消息傳到延綏時,裴驚策已經當上了年紀最小的百戶長,倘若再立下幾樁戰功,很快就會為年紀最小的千戶長。

一切都顯得格外順利,直到那次突襲前夜,他被裴績吩咐的人找出來,押回了城裏客棧之中。

次日突襲,那支百戶被其他人接手,接手的人好大喜功,不願聽千戶長指揮,導致幾乎全軍覆沒。

這件事原本本跟裴驚策毫無關系。

然而那人事後百般推卸責任,說都怪裴驚策當了逃兵,他臨時上任才出了子。

裴驚策甩開看管他的人逃回軍營時,面對的就是這樣劈頭蓋臉砸來的污蔑。

知衛一揮大手,不由分說地讓人把他關進了軍牢。

誰讓裴驚策頭頂上的留守指揮使十分看好他,甚至多次跟他抵足同眠。要培養的心腹犯了軍中最忌諱的大錯,難免會有所連累。

裴績指派的左指揮同知大驚失地將人撈出來,裴驚策卻不肯離開,非要去看一眼朝夕相的戰友。

那支犧牲的百戶多是延綏本地人,自己的父親兒子哥哥弟弟骨未寒,被知衛大人打下大牢的逃兵此時卻毫發無損一,任是哪個父老鄉親看了都不由紅眼,團團圍住裴驚策破口大罵。

逃兵之名隨著民憤傳遍軍中。據說後來裴驚策又甩開了看管他的人,跑到那一幫戰友的村中去挨家挨戶地解釋,卻被人堵在了地窖裏,忍了數日才被救出來。

到最後離開的時候,他的化名都還跟逃兵兩個字掛鈎。

時隔數月,何良嫻再次見到裴驚策時,他就已經了現在這樣。

什麽跟裴家對著幹的荒唐事都做。

回到上京城,結識了狐朋狗友,又跟著沉湎聲犬馬,混世魔王的名頭一日比一日響亮。

裴績試過把他送去衛軍,但裴驚策當天下午就鬧事被人遣回來了。

何良嫻收回神,淡淡跟下人吩咐:“把這劍收好吧,以後不要再拿出來。”

…………

裴驚策才懶得管洪水滔天。他離開正廳,還沒走幾步就又上了裴晏遲。

他們從前大多都是無視彼此,但今日,裴驚策一反常態地站住了。

年的視線故意錯開裴晏遲看向旁側,嘲弄的語調卻不偏不倚砸過去:“想要聽牆角就跟我說一聲,我又不介意你進去聽。”

裴驚策還沒有那些奇怪的自尊心,覺得被他娘罵兩句的時候不能被人瞧見。

正好,還能讓裴晏遲知道,他已經快刀斬麻解決了跟任家那樁破事。

裴晏遲出管家剛剛遞到他手上的案宗,雖未言說,卻已經無聲表明他還停留在此地未有走開的借口。

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跟裴驚策的語氣相比完全無波無瀾:“我沒有這個閑心。”

“是嗎?”

裴驚策嗤笑一聲:“我怎麽覺得左通正使大人一天到晚閑得出奇,還有空幹涉我的私事。”

裴晏遲神:“願聞其詳。”

年雙手抱臂,懶淡的聲線裹挾著霜一樣的嘲諷:“我也願聞其詳,你的暗衛是怎麽打聽到越明珠上的。”

沒有旁人在場,他幹脆直接拆穿了。

果不其然,跟裴驚策預想中的一樣,裴晏遲完全沒有否認。

裴晏遲偏眸看向他,半晌之後,輕輕扯開角:“你看起來有所誤解。”

“越大人是我的心腹,越明珠是娘替我相看的人選,我若是想要見天經地義,”他語調疏離淡漠,冷若切冰碎玉,“我怎麽不知道,一個跟你毫無瓜葛的人會是你的私事?”

裴驚策眉峰一挑,不冷不熱地反問:“我是不是聽了,怎麽聽了半天都沒有聽到越明珠自己跟你有什麽關系?”

裴晏遲原話奉還:“我的私事,不勞煩別人打聽。”

裴驚策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實在很討厭裴晏遲這般居高臨下不容置喙的語氣。

從小到大所有比拼爭鬥中都贏得徹底的人,總是天然地覺得每一回都會贏。

但越明珠的爹,他娘,說來說去都是長輩的事。

越明珠看起來和,其實子執拗,怎麽可能願意聽父母之命妁之言。

無論裴晏遲是純粹想要戲弄他也好,還是因此順便瞧上了越明珠也好。

他向越明珠拋去橄欖枝,越明珠絕對看都不會看一眼。

裴晏遲想要讓他難堪,但可以預見,到時候落了面子的應該另有其人。

拋出的橄欖枝被人棄若敝屣,放在其他人上或大或小,但對裴晏遲這種眼高于頂的人來講,跟直接扇了他的臉沒有多大區別。

“別怪我沒提醒你,”他懶得跟裴晏遲多費口舌,低低一嗤,“小心就要自取其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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