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二嫁》第21章 第 21 章 歸原主

第21章 第 21 章 歸原主

第二十一章

等鄭氏收到消息趕來, 老夫人的屋子已燒起來了。

韓千君惹了禍也沒躲,頂著細雨立在院子裏,看著火舌把老夫人屋裏的陳設一樣一樣地吞盡。

這回鄭氏不用裝, 真要暈了,卻又不能暈, 強迫自己鎮定了下來, 扶住阮嬤嬤的胳膊,無力地道:“去找國公爺, 無論他在哪兒,先把人請回來。”又住了,吩咐道:“個人把大門關上, 再去找二公子,讓他帶府兵守著, 誰也不許出去, 今日之事, 都給我爛在府。”

三娘子的子是驕縱了些, 但平日裏還算知道分寸, 且在宮中做過貴妃娘娘,規矩禮法學得還?怎麽也沒想到竟然放火燒院子,這要是傳出去, 得驚皇帝了, 阮嬤嬤臉發白, 連連點頭,“奴婢明白。”

有鄭氏坐鎮,救火救得及時,加之天上又飄著雨,火勢燎完老夫人的正屋後, 便被撲滅了。

老夫人被馮媼和幾個婢扶著,眼睜睜地看著住了幾十年的屋子,燒了一堆黑漆漆的殘渣,裏面什麽寶貝也沒有了,珠釵首飾,綾羅綢緞,地契,一樣都沒搶救回來,都氣烏了,嚨裏出一句,“開,開祠堂...”後,眼睛一黑,便暈了過去。

不需要鄭氏前來擒人治罪,韓千君自己主跪去了祠堂。

鳴春早嚇哭了,跪在後安道:“娘子,奴婢已經派人去請世子爺了,您放心,有世子爺在,他會護著娘子的。”

韓千君無所謂,活了十七年,雖闖過不禍,但每回的後果都是自己承擔,今日燒了國公府,別說世子爺,國公爺也沒有理由保,一頓鞭子不了的。

但這事還沒完,問:“二爺呢?”

鳴春知道想問什麽,勸說道:“銀子尚在國公府便是好消息,娘子不必著急,待今日的事結束後,二爺會還給娘子的。”

韓千君沒說話。

到底是出宮之事給了他們自己好欺負的錯覺,但跋扈、睚眥必報的名聲并非虛傳,以往每回罰之際,腦子裏都會重頭開始梳理一篇整個事件,檢討自己到底輸在了哪個環節。

很快便找到了源頭。

老太婆兒就不缺銀子,比起兩萬兩,的寶貝價值更高,若不滿自己得了兩萬兩,也只會找國公爺鬧,不會想到要來搶,且還是趁去春社之時。

二爺心肝子黑,是著搞事,但他沒那個膽子,他的兄長會砍了他。

二夫人餘氏倒是個貪財的,可蠢,憑的腦子還想不到這等手段。

韓千君冷笑,蔣氏那個賤人。

等著吧。

但先等來的,是前來執行家法的老夫人,國公爺,以及沒什麽發言權的二爺、三爺。

老夫人被馮媼和婢攙扶著到了祠堂,臉上的黑灰都沒來得及洗去,一醒來,便哭喊著要親自前來清理門戶。

屋子裏的寶貝被燒沒了,那可是一輩子的心,傷在了心頭上,神氣兒明顯消散了許多,怒氣卻很盛,座後,便指揮國公爺,“打死,你今日若不打死,我便去敲鳴冤鼓,狀告你國公爺忤逆不孝,然後再一頭撞死在宮殿門口,讓皇帝,讓天下大儒來評理。”

若是不說,這般去做了,國公爺或許還會張,可如今把心頭的盤算都說了出來,國公爺便有了防範。

要出得了國公府大門才行。

昨夜一場暴風雨,今早上朝走在路上,險些被風連人帶馬車掀翻,如今回來,家裏又來了一場暴風雨,要把他掀到半空上去了。

韓覓看著跪在祠堂的罪魁禍首,暗自道:臭丫頭,膽子是真大,一把火說燒就燒,他可是肖想了好幾年,都沒敢行

他早就看不慣老夫人素日裏奢華的做派,占著主屋不讓,還喜歡弄一些虛華浮誇的東西,將那院子裝飾得像個皇宮一樣。

上門來的客人,要到他的海棠閣,每回都會經過老夫人的大院,免不得欣賞一番,誇幾句還驕傲上了,殊不知人家轉頭出去怎麽傳的?傳他這個國公爺不知道貪墨了多,府邸要與皇宮媲了。的每一分,都是他上背負的把柄,這些年全是昭德皇後和他在替背鍋。尤其是最近朝堂不安,他國公府就是個活靶子,明刀暗槍不知道多

燒得好,燒得妙。

國公爺初聞消息時,當場一聲大笑,把傳話的仆人都嚇了一跳,但如今不能當著衆人的面再笑了,板著一張黑臉,沉聲問韓千君,“你知錯了沒?”

韓千君不

韓國公對使了個,奈何韓千君脖子,就是不點頭。

老夫人對國公爺質問的態度很不滿,還問什麽,打就了!

國公爺立在韓千君的後,擋住了老夫人的視線,痛心訓斥道:“你知道放火的後果嗎,好在今日下了雨,火勢沒燒起來,府上也沒什麽損失,這要是...”

“什麽沒有損失?”那一屋子的東西都沒了,老夫人腦門心都跳了起來,“廢話那麽多作甚,縱火者當斬,你為國公,不會不知道大周律法?莫非你這個當爹的還想要息事寧人?!”

“急什麽,我這不是在罵著了嘛...”

“你罵的不痛不庠的,誰不知道你心疼這孽障。”老夫人不想再看到韓國公在面前演戲了,一想到自己那些被燒毀的東西,恨不得了韓千君的皮,吩咐馮媼,“去把戒鞭拿下來,你們舍不得打,那就看看我這個老祖宗舍不舍得。”

老夫人雖有七十一的高壽,但子骨一向朗,手勁還不小,五十斤重的銀子都能搬得

真要手,還不得往死裏打。

見不懲治不行了,韓國公呵退吳媼,“您老那麽大歲數,還能拿得鞭子?可別把自個兒傷著了。”回頭吩咐小廝,“段安,把戒鞭拿下來。”

戒鞭拿到了手裏,韓國公裝模作樣地對韓千君點了點,“你說,你怎麽就敢燒老宗族的屋,那裏面有多寶貝你可知道?”

這不是心嗎,老夫人一聽這話心又痛上了,倒在一旁尹管婦上,著大氣,“打,給我打...”

國公爺到底手了,一鞭子甩下去,原本看好了距離,打算落在韓千君旁的地面上,蒙混過去,誰知道韓千君突然挪了一下,鞭子的尾結結實實地甩在了上。

韓千君沒挨過打,這是頭一回,不知道會如此痛,當場悶哼一聲。

眼見著一點點跡浸冒了出來,一旁的鄭氏不由屏住了氣息,下意識往前走了一步,及時穩住。

今日三公子去了貢院準備後日的科考,只有二公子韓策在場,心頭篤定了父親不會當真手,見到這一幕愣了,人沒鄭氏沉得住氣,‘騰——’一下站起來,“父親,您怎麽還真打...”

“不真打還假打?”老夫人怕大房的人護食,撂下狠話,“今日誰敢護,就一塊兒打。”

韓國公早懵了,盯著韓千君上冒出來的痕,心肝疼得一,養了十七年,他一個掌都沒舍得落下,今日卻見了,一把甩了手裏的鞭子,蹲下把將人按在懷裏,大聲斥責道:“你不聽話,讓你膽大妄為,人家老祖宗活了那麽大的數歲,要搶你的銀子,你就給唄,非要拿回來,怎麽著?又不經打,這才一鞭子呢,就暈了...”

韓千君正疼得眼冒金星,被他死死地抱在懷裏,不明所以,瞪大雙眼疑地看著他。

國公爺對眼,隨後一只滿是老繭的手便捂在了臉上,把一雙圓溜溜的眼珠子給合上了。

韓千君:......

老夫人被他一番話說懵了,涵的容太多,不知道該反駁哪個,揪住最要的問:“什麽暈過去了,人不是好好...”

話沒說完,韓千君腦袋便塔拉地癱在了國公爺的懷裏。

鄭氏別過頭,簡直不忍看。

趁老夫人還未回過神,國公爺回頭沖呆愣愣的二公子韓策吼道:“愣著幹甚,過來把你三妹妹抱回去。”

二公子被旁二一推,終于清醒了,從國公爺懷裏接過韓千君,抱起來便往外跑。

老夫人看著人被抱跑了,臉都白了,“誰給你們的權...”

“我命不好!”國公爺突然一聲怔住了老夫人,人從地上站了起來,眼眶通紅,掃了一圈祠堂的衆人,最後目落在了二爺上,痛心地道:“我腦子沒有那麽多花花腸子,也沒有風花雪月的本事,一顆心只能給一位夫人,得了三個兒子才盼來這麽一個兒,我不管什麽燒得燒不得,我只要人好好的,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給你們沒完!”

說完也不理會衆人是何神,上前兩步,一把牽住鄭氏的手,大步走了過去。

鄭氏被他一路拖拽,腳步險些跟不上,出了門檻了鄭氏才提醒他道:“過頭了啊。”

國公爺眼睛裏的紅意,并非都是裝出來的,一半心疼自己的兒,一半是掐的大低嗓音道:“懂什麽,等反應過來,又要撞柱子了,我們不在場,便不會死。”腳步繼續往前,“走,去看看季嬋。”

一場縱火案,主犯暈了,連帶著責任者也跑了,審什麽?審空氣!

合著一屋子的寶貝就這麽白白燒了?老夫人想發怒,發給誰看?頓覺只剩下自己一個孤家寡人,心酸地起了亡夫的名字,“晉安啊,你當初升天,怎麽就沒把我一道帶走呢,留著我在這個世上,被他們欺負啊...”

誰敢欺負,三爺站起來去扶,“母親,子要,咱先回去歇息。”

“歇什麽歇!你說你有什麽本事,你兄長在,屁都不敢放一個,就看著他欺負我...”

適才遭了國公爺莫名一眼的二爺,背心都涼了,同老三一道勸了起來,“母親,別哭了,燒了的東西兒子都賠給您。”

老夫人一點面子都不給他,“就你那點俸祿,賠得起嗎你,我不活了,好端端地我養什麽兒,早知道我就該,該...”

該什麽,該讓亡夫塗牆上?

正鬧得不可開,世子韓焦回來了,聽見門外婢們喚了一聲世子,老夫人的哭聲瞬間滅了幾個音節。

韓焦進了祠堂後,走到了老夫人跟前,問道:“祖母,怎麽了?”

老夫人年輕時所在之地上了戰,逃難途中一家人又遭了匪賊劫殺,父母皆亡,只剩下兄妹兩人逃出生天,那時候還小,跟在自己兄長後,不知道要牽著他的手,還沒過上一天,便走丟了。或許命裏注定了會為富貴之人,冰天雪地裏恰好遇上了同樣逃難的韓家車隊,韓家老爺子見可憐,便把帶回韓家,當韓家閨一般養著。

老夫人從小與韓家老爺子一道長大,是青梅竹馬,也是養媳。

後來韓家熬過了戰,立了功勳,韓老爺子拒絕了許多高門大戶,只娶了,連妾室都沒有,給足了面子。

老夫人誰都不怕,就怕那位曾經起車簾,指著雪地裏的,讓韓家父母把撈上來的亡夫。

如今的長孫無論是長相還是子,都亡夫一模一樣。老夫人雖怕老國公,但也實打實地依賴了他一輩子,見到世子後,心頭的委屈湧了上來,狀告道:“那殺千刀的,把我屋子燒了...”

韓焦顯然不擅長安人,“祠堂供奉著先祖,這般吵鬧,只怕列祖列宗無法安寧,祖母還是先回屋子,洗漱好,換幹淨的裳要。”說完手去扶,老夫人乖乖地把手給了他。

可老夫人的屋子被燒,已無法住人,得另外安排住

鄭氏派了人手與吳媼一道把東廂房收拾出來,又給送去了嶄新的褥子,日常用一應重新置辦,讓暫且住著,燒了的屋子日後再作修補。

老夫人回到院子後,看到那黑乎乎的殘牆,目生悲,又哭喊了一番,嚷嚷著要去告狀,被吳媼和尹管婦番勸,“老夫人若真去告三娘子縱火,把三娘子送獄了,國公爺也不了幹系,說不定還會落得一個罷免職的下場,宮中的昭德皇後也會被牽連,旁的不說,這事鬧出來,薛家知道了,不是看了老夫人笑話?”

一說到薛家,老夫人果然閉了

與薛家老太太之間的較量,老夫人永遠排在第一,哪怕自己孫再不孝,給吃糠咽菜,在薛家人面前也會裝得面面。

不能告狀又咽不下這口氣,哭哭啼啼折騰到天黑,累了方才沒了聲。

明月閣的燈火卻燃到了半夜。

韓千君挨的一鞭子,正好在小肚上,雖說面積不大,但那戒鞭有拇指甩下來必定見,二公子抱著人出來時,二便去請了府醫過來。

等國公爺和鄭氏從祠堂,趕去小院子看時,傷口已經上了藥,正在包紮。

韓千君倒沒疼,趴在枕頭上一聲不吭。

礙著男之防,二公子沒進裏屋,國公爺也進不去,立在外屋歪著頭從珠簾隙往裏瞧,見鄭氏和二坐在床邊,不知道在說些什麽,生怕鄭氏在這節骨眼上訓,不斷地催促,“夫人,說兩句便行了,外面一團,還得勞煩你去理。”

鄭氏出來時,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進去吧。”

傷口包好後,鄭氏替蓋在了被褥,國公爺進去什麽都瞧不見,只看到韓千君疼得發白的臉,既自責又心疼,“你傻了,怎麽還把往我鞭子下挪?”

上了藥後傷口涼颼颼的覺,灼熱的疼痛散去了許多,頗有些好了傷疤忘了疼,韓千君豪言壯志地道:“不就是一鞭子,也不疼。我闖了那麽大的禍,把老祖宗的寶貝都燒了,要不點懲罰,怕當真被氣死了,又得多上一個忤逆不孝的名聲。”

國公爺有些詫異,“你還知道惹了禍?”

韓千君眼皮子耷拉下來,悶聲不作答。

國公爺雖不會像鄭氏那般講規矩,但自己畢竟一把火燒了院子,想著怎麽也會被他說教一番,誰知國公爺卻道:“放心,你的銀子,為父會一分不地替你拿回來,你好好養傷,等傷好了,數銀子便是。”

不知道國公爺是如何同二爺說的,第二日一早,二夫人餘氏便讓人擡著兩萬兩銀子,原封不地送到了韓千君院子裏。

人坐在榻前,二夫人邊說邊落淚,“這時候個個都做起了頭烏,把我一人推出來示衆,可老夫人派人撬鎖那日,我一直在屋子給你二姐姐納鞋底,聽到靜聲方才知道三娘子的銀子被老夫人搬走了,心頭還想著這事老夫人做的不夠地道,哪需要使銀子了,同家裏人說,誰又不給,不該撬人鎖。”

“誰知道晚上二爺又說,老夫人不放心把銀子放在自己屋裏,防三娘子再奪回去,連夜把銀子搬到了咱們庫房,我一聽嚇了一跳,這不給自己找麻煩嗎,哪裏敢接?可二爺說已答應了老夫人,銀子都進了庫房裏,又把鑰匙甩給了我,讓我暫且先保管著,等老夫人想明白了,咱們便把東西一分不地還給三娘子。”

這一番話,有一半真,一半假。

確實是二爺把那燙手山芋甩給了二夫人,但二夫人并非覺得是個麻煩,反而起了貪念。大兒嫁了人,二兒馬上就要親,四公子卻還沒有個著落,想著橫豎搶銀子的又不是自己,平白得了這麽一筆,放久了不就了自己的了。

萬萬沒料到韓千君還會殺個回馬槍,把老夫人院子給點了。

今日也不是要來,是二娘子跑去屋裏,哭著道:“母親,您非得把自己到人人都討厭的地步才甘心嗎,父親的俸祿,二房的開支,一向都是蔣氏在管,怎麽這回進了兩萬兩銀子,父親就偏生給您呢?蔣氏為何不接?是因為知道,這銀子不該拿。銀子是皇帝差人親自送給三妹妹的,您還看不明白嗎?等到大伯自己來要了,母親就等著被大伯一家記恨罷。”

一句話點醒了夢中人,聽二娘子說完,二夫人才知道自己恐怕著了人的道,慌慌張張地把銀子擡過來,順便把自己的責任推得幹幹淨淨。

最後再賣起了慘,“叔母是無辜的,千君,可千萬別記恨叔母啊...”

韓千君吃著映夏熬好的燕窩,二夫人說話時一句也沒答,不慌不忙地吃完了一碗,才把自己藏在被窩下的那只裹滿了紗布的挪出來,給二夫人看,問道:“叔母覺得,我不該記恨你嗎?”

餘氏一愣,頓時手足無措,“我...這,千君啊,你看,二叔母無心要害你...”

“誰知道二叔母是不是無心的,你都說了庫房的鑰匙在你手上,而今日來還銀子的人又是二叔母,我不拿二叔母出氣,找誰呢?”韓千君輕輕地瞥了一眼,對于在一群人中鬥了一年的貴妃娘娘來說,這些個技能手到擒來,挑撥離間誰不會?

二夫人臉一變,“千君,我真不知,鑰匙是二爺給我的...”

著急了,韓千君才故作思索狀,遲疑地道:“是嗎?”

二夫人點頭如啄米,“千真萬確。”

“我倒願意信叔母,可為何鑰匙二叔自己不拿,也不給管家的姨娘,偏生要給叔母...”

這話到了餘氏的痛

大抵猜到了怎麽回事,二爺心裏實則也想要這兩萬兩銀子,但礙于自己二叔的份不好拿,又心疼蔣氏被牽扯進去,最後自己了冤大頭。

餘氏還沒緩過來,韓千君突然一聲驚呼,“二叔不會想扶正蔣氏吧?”

二夫人嚇了一跳,“怎麽可能?我這個夫人還在這兒呢,他怎麽扶正。”自己屋裏的腌臜事,二夫人不想讓晚輩知道,免得被看了笑話。

韓千君卻道:“叔母拿了我的銀子,鬧出了這麽大靜,老宗族一屋子的寶貝沒了,我的也傷了,父親正在氣頭上,發誓要揪出罪魁禍首,叔母今日把銀子送過來,不正是送人頭嗎,前腳走後腳父親便會把二叔父進書房,讓給你寫一份休書,由頭都不用想了,挑唆老夫人撬鎖,搶我銀子,罪名挑撥離間,鬧得家犬不寧...”

韓千君挑撥離間起來,一口氣都不帶的,噼裏啪啦說完一通,二夫人臉都白了,忙澄清,“我沒有挑唆啊!”

“叔母說沒有挑唆,可父親不知道啊。”

二夫人終于反應過來,“二,二爺也太沒良心了,剛許親那陣,他口口聲聲說要對我好...”

韓千君火上加油,“二叔母傻啊,不知道男人心最容易善變?有了妾誰還記得家裏的主母,你瞧瞧我父親,就娶了我母親一人...”

“三娘子別說了。”餘氏心都要被剜了。

“還有前日春社上,四娘子一心想撬二姐姐牆角,在梁家面前把二姐姐說得一無是,二姐姐回來沒同叔母說?”

說了,可二夫人覺得親事都定下來了,那小賤人還能如何作妖,反而把二娘子罵了一通,罵弱,連個妾生的都鬥不過。

韓千君嘆了一口氣,添不嫌事大,“等二叔母被休,蔣氏被擡起來,二姐姐這門親,多半就是四娘子的了,可憐了二姐姐,還有四弟弟,將來如何是好...”

一旁的鳴春見出宮後,口舌的本事半點也沒落下,垂下頭忍不住憋笑。

二夫人的恐懼被吊了起來,徹底坐不住了,“天殺的,他竟如此狠心,是容不得我了,要把我死啊。”匆匆同韓千君說了一句,“千君好好養傷,叔母改日再來看你。”

走了兩步,突然又轉回頭,神地同韓千君道:“千君,你可一定要相信叔母,沒有生過害你之心啊。”

韓千君點頭,揚起脖子目送出去,“叔母保重。”

當日韓千君便聽說,二夫人餘氏拉著二爺去了國公爺屋裏,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全都說清楚了。

探消息的乃院子裏的婢醒冬,經過上回韓千君的宴請之後,院子裏的小廝和婢的恐懼消散了不,說話也自在了許多,說的有聲有

“二夫人跑到國公爺書房前又哭又罵,說自個兒被二爺坑了,二爺為了扶正小賤人,竟不惜把謀用在了上,說不願意再替二爺背鍋了,銀子就是二爺想要,高公公那日把銀子拉上府時,二爺便同提了一,說銀子不該三娘子一人拿,該充公,二夫人聽進了心裏,改日去老夫人跟前請安時便說了一,老夫人是個行派,立馬派人搶了三娘子的銀子。”

“國公爺立在門口,沉著臉一言不發,國公夫人也來了,看著二夫人哭倒在地上,也沒讓人去扶。”醒冬道:“娘子是沒看到,二爺那臉,如同從土裏掏出來一般,只差把二夫人上瞪出一個。”

“後來國公爺說了一句‘滾’,二爺自覺沒臉,便往柱子上撞,被仆人攔了下來,送回院子裏,人回去沒過一陣,屋裏便傳來了打砸聲和蔣姨娘的哭聲...”

韓千君對二夫人的戰鬥力很滿意。

蔣氏出主意,二爺執行,兩人想又當又立,誰知道二夫人會來一招同歸于盡,如今三個人誰也別想好過。

仇報了,兩萬兩銀子歸了庫房。

但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上的傷一時半會兒好不了,爬不了牆,又放心不下那群沒有父母的學子,只能派鳴春去私塾打聽消息。

鳴春回來後,便同道:“吳媼說,辛先生這幾日人不在私塾,在外有事要忙,三日後才會回去,娘子不必擔心,上回給的銀子還沒用完呢,且學子們得了辛先生傳去的信,個個都在學堂專心讀書。”

韓千君放了心。

辛公子有事,正好不了,等傷養好了再去見他罷。

韓千君安心地養起了傷。

縱火一事,國公爺拿出了鐵腕制,誰也不敢往外傳,包括尤家的舅爺和表公子,國公爺親自把人提溜到屋裏,警告了一番,再以將來的財路威脅,著他們發了毒誓,方才把人放出去。

出事後,尤家舅爺和表公子便被鄭氏關了一夜,後來府上的人忙著滅火,都忘記了要送吃的,走得時候兩人著肚子,險些連馬車都沒爬上去,也沒那個力要去為老夫人鳴不平了。

老夫人就頭一個晚上睡得好,之後每回看到那面被燒毀的黑牆,都會哭喊一番。

如此下去,也不是法子,馮媼只好去找國公爺,國公爺聽完,隨口說了一句氣話,“不過就燒了一間屋子,又不是院子,睡不著,難不讓我給騰地兒。”

這話被吳媼傳回老夫人那,老夫人還真起了主意,“他們不是想住正大院嗎,那就搬過來吧,橫豎我一個老婆子,也占不了這麽寬的地...”真實的原因是,屋子裏的寶貝都燒沒了,院子裏的字畫也沒了,往後沒得顯擺,且院子還是被燒過的,與其待在這傷心的地方,不如搬走。

且國公爺夫妻倆人住的院子,雖不是正大院,但也算正的了,不過相隔一道牆而已。

老夫人第二日便讓國公爺趕搬。

韓覓對自己這位母親,簡直喪失了語言,氣得一掌拍在額頭上,損道:“阿父當年怎麽就看上了老母...”

換來鄭氏一胳膊肘子,沒了老夫人哪裏來的他。搬家也并非是壞事,當家做主的總不能在老夫人後,住進了正大院,往後也方便見客,再也不用去繞老夫人的長廊。

說換就換,國公爺夫妻倆搬進了被火燒過的正院,本以為怎麽也要搬個三天兩夜,誰知道兩口子生活樸素,與老夫人的奢華了鮮明的對比,和陳設擺件統共加起來,一日便搬完了。

第二日府上又開始忙起了另外一件大事。

三公子科考開始了。

兩萬兩銀子把府上鬧得一團,國公爺和鄭氏忙得不開,無法親自前去送人,便派了世子和二公子去書院把人接出來,再送去貢院,又派小廝守在貢院門口,一個時辰報一回。

小廝回來稟報時,國公爺正好在韓千君的小院陪用早食,韓千君也順便一道掌握了三公子的第一手消息。

“世子與二公子,已把三公子接出了書院。”

“三公子準備進考場了,奴才瞧著神頭不錯,今日一長袍,貢院門口就數咱們三公子最耀眼...”那小廝頓了頓,暗道倘若沒有後來那一人的話,確實是最耀眼的,又稟報道:“今日辛家大公子也進了考場。”

韓國公一愣,辛家大公子?

這兩日他被家中的事煩得沒心思理會朝政,居然出了這麽大的事。

辛家大公子被貶之前,已通過了會試,還是當年的會元,若能繼續參加殿試,三甲必有他的名字。如今過去這麽多年了,他一個商人如何再返回考場?

只有一個可能,便是皇帝恢複了辛家的份。

韓國公沒想到辛家會以這樣的方式,重返朝堂,更意外這麽大的消息昭德皇後那怎也沒個聲兒。

難怪前兩日,辛家大公子被當街截殺,對方來了二十多個人,全是死士,大理寺卿範小侯爺去接應的人,到了那,都河了。

只怕是對方早收到了他要參加科考的消息。

他得去一趟閣問問況,起與韓千君辭別,讓好好休息,吩咐段安讓他去備馬。

國公爺一走,報信的人沒再來小院,韓千君便讓醒冬去門口截胡,先一步問到消息,才來告訴

醒冬腳麻利,比報信的小廝還跑得快。

“娘子,三公子已順利了考場。”

“娘子,科考結束了,三公子沒有提前卷....”

韓千君一面吃著瓜子一面聽得認真,聞言松了一口氣,總算知道孰輕孰重,改掉了他那提前顯擺的臭病。

當日夜裏,三公子韓韞便回來了,一進門便被一群人圍堵在了門口,往他脖子上掛上了一朵大紅花,嚷嚷著,“狀元爺回來了...”

這高帽子三公子可不敢戴,擒住才三房才只有八歲的小公子,把那紅花給他戴脖子上,“聽見沒,未來的狀元爺。”

三叔母打趣道:“你弟弟才多大,可饒了他吧。”

三公子從早上起來,便沒有一刻松懈過,考場上榨幹了腦子,考完了出來險些還被人拉去當場拜堂親,進屋後便去往國公爺夫妻所住的海棠閣請安。

才走了幾步,便被奴才一把拉了回來,同他道:“三公子這邊。”

三公子糊塗了,“我腦子當真不好使了,連自己父母親的院子都弄不清?”

三叔母笑道:“三公子聰慧過人,腦子怎麽可能出問題,大兄大嫂搬家了,搬到你祖母先前住的正院。”

三公子并不知道府上發生了一場火災,到了院子看到黑漆漆的一面牆,還驚呼道:“怎麽走火了?是誰那麽不小心。”

二房的幾個小輩們都在,未免尷尬,二公子握住他肩頭把人推進了屋。

韓千君也想去門口迎接韓家的三才子,奈何不了,只能等著三公子自己過來。

黑了,三公子才風風火火地趕到,一到小院子便查看了那條傷,訓斥道:“你也太胡鬧了,這要是傷到自己上怎麽辦。”

韓千君逗他,“那就正好給三兄吃烤,慶祝三兄旗開得勝,榜上有名。”

三公子手彈了額頭,“烤個頭,你何時如此寶貝那點銀子了,誰說的金錢如糞土,最不在乎了?”

那是年輕狂,不知銀子的好。

不提這樁,韓千君問起了三公子科考的事。

三公子一貫自信地道:“旁人不敢說,為兄拿個第二沒問題。”

就他那孔雀開屏的德行,好奇為何不是第一,韓千君問道:“怎第二了?”

三公子輕咳一聲,“這不,辛家大公子也參加了科考,為兄還是有那個自知之明。”

一個下午,韓千君一直聽旁的婢們在議論那位辛家大公子。

實話說,有點吃味,的辛公子也不差,容貌絕文采斐然,要貌有貌要才有才,若是能參加科考,今日嶄頭角的人便是他了,還有親家大公子什麽事。

春社已過去了五六日,還沒見到辛公子。

為了早日相聚,韓千君吩咐府醫,一日多為上幾回藥,被府醫義正言辭地拒絕,“傷好得有個漫長的過程,上再多的藥也沒用,不過是浪費。”

韓千君:......

這般又等了兩三日,傷口終于掉了痂,不用再上藥,韓千君迫不及待去翻了牆,結果翻到了一半,便被三公子當場堵在了牆上。

兩人互了好一陣,一個眼裏是驚愕,一個是驚嚇。

三公子先開口,問道:“你翻牆作甚,要去哪兒?”

韓千君嚇出了結,“就,就隨便逛,逛逛...”

“出去逛,用得著翻牆,你下來,三兄帶你去逛街。”說著提起手裏一袋銀子,沖晃了晃,“母親給的,喜歡什麽,今日三兄請客。”

鄭氏出資?那可真是稀奇。

跑不,只能下來跟著三公子一道上了馬車,坐上馬車後,才看到了裏面的二娘子。

前幾日被二夫人那一鬧,銀子的事鬧得人盡皆知,都知道是二房攛掇了老夫人搞出來的一出事。

三公子怕韓千君介意,以為是自個兒自作主張把二娘子上的,解釋道:“母親讓我稍二妹妹一程,去取首飾。”

韓千君沒說話。

二娘子只得了鄭氏的傳話,讓跟著三公子去集市,并不知道韓千君也會一道去,見到人後自知慚愧,支支吾吾道:“要不,我再去備一輛馬車。”

人剛起來,韓千君便道:“哭什麽,我又不會吃了你。”

說話直接,如此便是代表不記恨二娘子了,二娘子埋下頭,又抹起了眼淚。

韓千君見不得人哭,了嗓音道:“下月二姐姐就要嫁人了,別就哭,省得被梁家人看不起。”

一聲二姐姐已是極不容易了,再細細品說的話,任誰也能聽出幾分關心來,三公子有些意外,這回倒是不記仇了。

二娘子愣了半晌,反應過來自己是被這位三妹妹關心,心底一,眼見又要熱淚盈眶了,強忍住,抿出一道笑容來,點頭道:“嗯,三妹妹說的是,以後我不哭了。”

三人到集市,先辦了正事,替二娘子去取首飾。

便是從那家首飾首輔開始,韓千君親驗證了一回什麽‘大難之後必有後福’,運氣發,且一發不可收拾。

鋪子的店家說,今日店鋪為回饋顧客,取貨的顧客隨所帶的小娘子,可隨意挑一樣首飾。

韓千君起初還懷疑真假,等挑完了拿著簪子順利地走出鋪子,才相信一只價值幾十兩銀子的金簪,當真沒要一分錢。

之後三人又去了胭脂鋪子,二娘子買的胭脂照價收了錢,到韓千君時,又變了買一送一。

接著上酒樓,三人點了一桌子菜,到了結賬時,小二說酒樓十周年慶,今日他們正好是酒樓的第一百位客人,按照規矩,點的菜肴和酒味,全都免單。

三公子提來的一袋銀子,韓千君一個子兒都沒花,全憑運氣逛完了一整條街。

三人立在酒樓下,面面相覷。

天下不可能有這樣的好事?一定有古怪,三公子心中正生疑,韓千君往前走了幾步突然踩到了東西,低頭一看,“咦,銀子?”

三公子韓韞:“......”

二娘子韓蕓慧:“......”

韓千君自己都佩服自己了,本以為最近走了黴運,諸事不順,誰知道時來運轉,運氣也太好了,走路都能踩到銀子。最後韓千君用撿來的銀子,買了一袋子果糖,打算拿去私塾,給學子們分了,也讓他們沾沾自己的好運。

熬到第二日,韓千君終于功地爬了牆。

學子們的新早做好了,鳴春早早便讓鋪子的人備好,馬車一出門直奔向鋪子,裝好車後,一路揚鞭朝著私塾而去。

下了一場雨,天氣再晴朗起來,街道便如同被洗刷過一般,幹淨澄明。無人的地方,韓千君時不時開簾子,呼吸著新鮮空氣,幾日沒到西江河岸,這兒彷佛又悄悄地變了一個樣,百花凋落餘下了一片清脆的綠蔭,幾道鳥鳴聲穿梭在的枝葉之間,不知不覺,天氣已經越來越暖。

到了那條悉的巷子,巷子靠近河岸,道路并不寬敞,只能容得下一輛馬車通行,沒人瞧得見韓千君索把簾子卷到了直欞窗頂,從裏探出一顆頭,沿路兩邊的柳樹愈發翠綠,風一吹幾乎拂著的臉龐而過,楊柳的枝條有一清新淡雅,又伴著輕微花香的味道,留在鼻尖,如同新生。

坐下的馬車突然一頓,韓千君轉頭的功夫,旁的綠柳枝條恰好被風拂起來,擋在了臉上。

視線頓了一瞬,待那陣風過,臉上的楊柳枝條落下後,韓千君便看到了巷子前方,立著一道悉的影,青的長袍,微微泛白的帶,姿拔如松,面帶笑容,遠遠朝來。

“娘子,辛公子來接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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