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留宿

第三十六章

錯哪兒...辛公子怎麽會有錯呢, 韓千君堅決搖頭，“辛公子沒錯，是我錯了。”瞧, 把人家手都打紅了。

玩夠了，歇吧。

子往後移去, 誰知跟前人的作比更快, 一個起過來，胳膊從側穿過, 先一步向了後的被褥底下。

韓千君：......

耳鐺！

回過神要去搶，東西已經被辛澤淵拿到了手裏，繞開張牙舞爪的胳膊, 回到了藤椅裏坐著，一只拳頭握住, 雖沒有攤開, 但韓千君知道那裏面是什麽, 是作弊的證據。

當先生的人果然不一樣, 有一雙火眼金睛。

鐵證如山, 韓千君無從狡辯，只能耍賴。人往枕頭上一倒，被褥拉到頭上只出了一個頭頂, 嗓音從裏頭嗡嗡地傳出來, “我困了, 今夜就辛苦辛公子了。”

辛公子沒回應，過了很久很久，依舊沒有聽到靜，以為辛公子多半在藤椅睡過去了，韓千君這才掀開頭上的被褥, 緩緩出頭和眼睛，然後...便對上了一雙黑眸。

辛澤淵沒打算找算賬，問道：“能往裏挪一點嗎？”

韓千君：“嗯？”

辛澤淵道：“屋裏只有一張床，我沒地方睡。”

韓千君一怔，太過于意外，心裏的疑問了出來，“辛公子不睡藤椅？”

他何時說要睡藤椅了，適才是頭發沒幹，坐在椅子上晾了一陣，藤椅上坐一晚上，明日他腰還能要？見呆呆地看著自己，辛澤淵客氣地詢問道：“夜裏冷，我睡床可以嗎。”

可以啊，他不早說...

也不至于白白挨了打，韓千君很愧疚，忙起往裏挪去，留出了大片位置給他，“辛公子睡吧。”

“多謝。”得到了同意，辛澤淵從藤椅上起來，走去床沿前，背著對，手向腰封時，輕聲道：“頭轉過去。”

韓千君：......

太小氣了。

翻了個，什麽也看不見了，韓千君只能豎起耳朵，聽見外側傳來他裳的悉索聲，原本已平靜的心再一次翻起了浪花。

要與辛公子同床共枕了，生平頭一回與一個年男子同床，不張不可能，一雙手攥住被褥，片刻後床榻微微往下一陷，旁的位置躺下了一個人，原本還算寬敞的胡床，突然變得狹窄起來，連屋子裏的線都暗了些許。

人都躺下了，可以轉過去了嗎？

正猶豫上的被褥被人輕輕一拉，“給我一些。”

床上的兩床被褥，被了一床在下，蓋了一床在上，辛澤淵還晾在外面，韓千君一回頭便看到了躺在側只著了一件雪單的辛公子，襟因他側的作，敞開了一條細細的隙，韓千君不確定自己有沒有看到他的膛，好像看到了，同他臉上和手上的一般無二，偏白皙，結結實實像抹了一層花，很。但背著，不知是真看清楚了，還是影...

見的眼珠子直勾勾盯著自己，一不，大有要一探究竟的沖，辛澤淵無可奈何地手，捂住了一雙葡萄眼，自己手去扯下的被褥。

被他一番拉拽，韓千君如同‘滾湯圓’一般，翻過來又滾過去。

終于平靜了，一人一床被褥蓋好後，辛澤淵的手松開了眼睛，“睡吧。”

他沒上榻之前，韓千君翻一會兒或許還能睡得著，如今人躺在旁了，哪裏還能睡得著，眼皮子一合上得像在篩豆子。

索睜開眼睛，轉過頭去，床頭的盞燈并沒有滅，一眼就能看清辛公子的側臉，正閉著眼睛，俊朗的眉眼被燈火籠罩在一層淺淺的暈中，溫潤得像是一幅畫，看得人呼吸都輕了。

韓千君實在忍不住，輕聲喚道：“辛公子，睡了嗎？”

辛澤淵沒。

韓千君又拉了一下他的被褥，“辛公子...”

旁公子的眼睛依舊閉著，終于開口了，溫和地道：“不是說困了？”

哪裏困了，神著呢，腦子裏靈乍現，韓千君側同他道：“辛公子，我給你念一首詩好不好？”

辛澤淵沒睜眼，“你念。”

韓千君清了清嗓子，一字一句地道：“謙謙君子，溫其如玉，在其榻側，我心曲，嬋念君子，載寢載興...”

剛念完，便見側閉著眼睛的俊公子膛一陣，低沉的笑聲帶了一夜裏才有的磁從嚨裏破出來，睜眼看向，“原詩詞是這樣的？”

當然不是，是改的。

但意境是一樣的，有公子臥在榻側，心如麻，可不就是在輾轉反側嗎。

韓千君頭一回見他笑得出了銀牙，輕快的神讓那張臉平添了幾分年，不由順桿子使勁往上爬，“公子得了我的詩，是不是也應該給我念一首？”

辛澤淵想了想，回憶起那日他高中後進宮面聖，進門之時高沾還在對皇帝道：“國公爺當年喜得之時，野心不小啊，取名千君，千君千軍，如今不就是一人抵過千軍萬馬...”

邊的笑容還未褪去，辛澤淵側目看著，也學改了一首，“千君萬馬過江來，一陣狂風卷地開，劈天紅日破殘雲，萬丈芒，人眼迷...”

韓千君不明白這首詩與自己有何關系，想了好一陣方才領會到了其中玄機在‘千君’二字上，愣了愣，質問道：“我何時狂風了？”

辛澤淵只顧笑，不答。

絢爛的笑容撐得他紅齒白，今夜的辛公子實在太招人了，韓千君看著看著，便如同魔怔了一般，撐起，頭湊過去，一道吻冷不防地落在了他瓣上，下的公子似乎沒料到會對自己圖謀不軌，眸子了，再擡起來，眼底便多了一抹失控般的深邃。

韓千君：......

做什麽了？

似乎非禮了人家，不敢直視他的眼睛，目左顧右盼，自己都不知道說了些什麽，“我，我不是故意的...”

慌地往後退，人卻沒能退出去，一只手突然握住了後腦勺，把撤離的瓣重新了下來，不待回神，瓣已被咬住。

與那日月夜的吻不一樣，辛公子的吻來得格外急促，瓣如同攜了一道火不斷的啃噬著，像極了屋外的狂風暴雨，韓千君毫無招架之力，鼻翼間全是屬于男子兇猛的氣息，濃烈得讓不過氣。

“唔...”剛一張換氣，他的舌尖便越過了的齒，鑽進了口舌拼命地絞殺...

韓千君的腦袋瞬間空白了。

辛澤淵捧著的臉，極盡的糾纏，將本裏的掠奪展無，雪的裏落，一截胳膊的青筋繃得的。

略微糙的手指到頸脖的一瞬，辛澤淵終于出了理智，五指一把扣住的肩頭，嗓音沙啞，對亦是對自己道：“不可再繼續。”

韓千君的氣息早就了，肩頭被他得生疼，似乎沒見過辛公子如此洶湧的一面，嚇到了巍巍地把頭埋在他懷裏，雙手攥住他的襟，全然不知一個親親居然如此要人命。

這與在宮中嬤嬤那學來的不一樣，今夜兩人的行為多半已經逾越了，但韓千君不後悔，躲在他懷裏，喚他：“辛公子。”

“嗯。”

“子京。”

“嗯。”

“快些把我娶回去罷...”

辛澤淵氣息未平，頭埋在滿頭青之間，閉眼嗅了嗅，“好。”

—

兩人的婚期定在了四月後，金秋時節。

那日回去，鳴春守在牆角一看到就哭了，“娘子，奴婢都快急死了...”

不知道國公爺和鄭氏在忙什麽，竟然沒發現一夜未歸之事，鳴春機靈，黃昏時便對院子裏的人說，“娘子已經歇下了。”

除了鳴春和映霞，無人知道在外宿了一夜的消息。次日辛夫人便來了府上，與國公爺夫妻倆商議婚期。

府上二娘子婚期在即，剛辦完一場婚宴，怕國公府忙不過來，辛夫人有意讓了兩月，若非如此，只怕恨不得下個月就把人接到府上。

著急接兒媳婦，辛家的老夫人如今有快八十的高壽，抱重孫的心也迫在眉睫，許親當日便把婆過來，問道：“小娘子如何？”

婆自然誇好，“老夫人放心，全京城找不出第二個比富貴的主了，模樣好脾氣好，誰見了都歡喜...”

做過貴妃的人能不富貴，老夫人笑得合不攏，多也聽說了一些傳聞，問道：“聽說沒認出那臭小子？”

這事從國公府傳出來，不到兩日，便傳得人盡皆知，辛家前去提親，那前貴妃娘娘囔著不嫁狀元郎，要嫁喜歡的窮書生辛公子。

“可不是，三娘子不曾見過辛公子，還道另有其人，把國公夫人氣得在榻上歪了一下午...”

老夫人笑問：“是如何說的？”

婆說得聲并茂，“三娘子說，憑他辛家大公子多富貴多有錢，除了辛公子，誰也不嫁。”

辛家老夫人哈哈大笑。

婆與老夫人娘家沾了一層親，說話沒有顧及，“恭喜老夫人了，尋了一位好孫媳婦，祖宗們講究的門當戶對，也不無道理，貴府從深淵裏殺回來，披荊斬棘走到今日這步，還非得要這樣的人才鎮得住...”

嫁過皇帝怎麽了？能完好無損地回到國公府，當朝哪個家族裏的小娘子能做到？

看清現實，急流勇退，聰慧的可不是國公府裏的誰，而是那位做過貴妃娘娘的小娘子。

婆說話時，辛夫人也在一旁，今日上門來，一為商議婚期，二為好生看看自己的那位準兒媳婦。

府上姑娘要看期，幾個房裏的嬸子姑娘都來了。

先進來的是二房兩個姑娘，辛夫人瞧了還暗自嘆了一番，國公府幾輩人一輩賽一輩，模樣越來越整齊。後來正主兒一進來，辛夫人便覺眼前一亮，確實如婆所說，一的朝氣，只一眼便過了旁的姑娘。

人到了跟前，垂目與見禮，辛夫人也不好盯著一直瞧，先誇了幾句，再送上了見面禮，趁著說話的功夫，暗裏慢慢地打探。

臉頰飽滿，有有，一雙眼睛如同葡萄，好幾回瞪向一旁要的四娘子，模樣說不出的霸道威風。

辛夫人大抵明白了自己兒子的眼，怪不得不惜勞財傷命，日日奔波...

韓千君也是頭一回見辛夫人，與想象中的溫婉不一樣，容貌偏英氣，上有一的英姿颯爽。

做貴妃的那一年，辛家乃商戶，沒資格進宮參加宮宴，慶幸先前沒在宮中相見，辛夫人沒對磕過頭，也沒見過威風凜然的模樣。

今日不用鄭氏說，全程乖乖巧巧地坐在鄭氏邊，自認為給未來的婆母留下了一個好印象。

兩家婚期定下來，府上便該大擺宴席了。

可翌日韓國公還沒來得及給自己的好友們遞上邀請函，史臺突然在早朝上彈劾韓覓，檢舉韓國公府上作風不正，不顧百姓疾苦，生活奢靡無度，為求一壺酒大肆糟蹋糧食，私底下更是興起了烤活牛這樣傷風敗俗的惡習。

一副字畫輒幾百兩，掛在廊下招搖，有意蠱上門拜訪的員。

從決定為秦家翻案的那一刻起，韓國公便知道這一日遲早會來，只不過用這個裏頭就想拿下他，未免太小看他了。韓國公當場便笑道：“加之罪何患無辭？如今單憑你們史臺一句空口誣陷，便要定我的罪了？陛下一雙慧眼，明察秋毫，容得了你們在此公報私仇？”轉頭看了一眼左側的薛侯爺，恍然大悟般，“我道侯爺昨夜宴請史臺徐大人，是為何事，原來是商議著要收拾老臣啊...”

史臺徐大人臉一變，心中震撼他打探消息的能力。

韓覓不想與他們廢話，“要查便查，要搜就搜，橫豎我這個國公爺弱好欺，人人都能來踩一腳，不過提醒你們一句，前段日子，府上起了一場火，我那屋子燒得一團漆黑，前兩日又落了雨，還沒來得及修繕...”

史臺的徐大人臉越來越難看。

他韓覓弱好欺？

話說出來，也不怕閃了牙。

一旁的薛侯爺笑了笑，諷刺道：“國公爺的這場火燒得倒是時候。”

韓覓轉頭瞪著他，唾沫星子都快飛到他臉上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自然災害防不勝防，起火能是我控制的？我要有這本事，不一個火星子飛過去，先燒了你侯府？我是多想不開，燒自己的屋...”

滿朝文武都知道韓薛兩家水火不容，一個是皇帝的母親，一個是昭德皇後的娘家，這樣的爭論，隔上幾日便會發生，見怪不怪。

更熱鬧的時候都有，一個姜家，一個薛家，一個韓家，相互咬起來，比聽戲還彩。

皇帝大多時候懶得去管，任由他們吵完。

今日了一方，韓國公似乎還覺得不夠熱鬧，突然質問史臺，“怎麽著，這是抓人抓上癮了，前幾日早朝下來，姜大人還沒走出宮殿呢，你們便急著把人抓走，扣了一個莫虛烏有的罪名，私自販鹽，關了三四日，至今人還沒把人放出來，到底查清楚了沒有，他有沒有犯罪？”

此話一出，底下一群臣子不免詫異，頭接耳。

誰不知道皇帝寵姜家的庶漓妃娘娘，為此不顧昭德皇後的臉面，把國公府的嫡，貴妃娘娘都退了回去。

作為貴妃娘娘的父親，姜觀痕獄，韓覓不該拍手稱快嗎，怎麽今日為姜觀痕說起話來了。

“什麽販鹽...不就是前幾日姜大人給陛下遞了一份沉冤的奏折，便把你們一個個嚇得魂飛魄散，狗急跳牆，想要殺人滅口了...”

史臺徐大人預到大事不好，心中大駭，求救地看向薛侯爺。

薛侯爺的臉也變了。

事到了這一步，韓覓也沒必要再等了，腳步出列上前掀袍跪下，將袖中的一道折子呈到了頭頂，朗聲道：“啓稟陛下，臣今日有冤要請。”

薛侯爺也上前，跪下道：“陛下，臣有要事相奏，臣...”

皇帝打斷道：“韓大人有何冤？”

薛侯爺心涼了半截，完全不懂如今的皇帝到底是怎麽了，為了一個秦家餘孽，竟要把刀對準自己？他瘋了嗎？他連太上皇的話都聽不進去了？薛侯爺急忙阻止，“陛下...”

韓覓比他的聲音更高，“并非臣有冤，近日臣聽聞秦家老宅夜裏時常鬧鬼，喊冤之聲凄厲悲慘，百姓人心惶惶，懷疑秦家當年叛國一案另有，臣為查明真相，找到了當年的幾樣證，事巨細都呈在了折子上，秦家叛國之罪實乃冤枉，臣懇請陛下為秦家翻案...”

平靜的湖面，突然擲下一顆大石頭，驚起了圈圈浪，殿安靜了一瞬，議論聲猶如蜂群碾過。

薛侯爺反應過來，當下反駁道：“秦家叛國一案，乃當年太上皇與陛下親自結的案子，人證證俱有，韓大人此時喊冤，是為何意，莫非是想說陛下昏庸無道，冤枉了忠臣？”

韓覓不理他，只跪在地上同皇帝道，“陛下英明。”

“呈上來。”

皇帝突然發話，殿下瞬間又恢複安靜。

個個屏住呼吸，看著高沾從臺上下來，走到韓國公跟前拿走了他手裏的奏折，又登上階，遞給了皇帝。

漫長的安靜後，皇帝緩緩擡頭，問道：“秦家鬧鬼，就韓國公韓大人一個人聽見了，你們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