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 60 章 值得所有人的喜歡和厚……

第六十章

國公爺夫妻倆去了辛家的事, 韓千君并不知，聽完二兄酸溜溜的一席話才得知，兩人趕在了辛公子上門之前, 先上了辛家。

辛太傅被賜龍頭杖，辛公子又被封為侯爺, 辛家再一次回到了朝堂之上, 且還得到了皇帝的重用，今日上門祝賀的人必然不。

辛公子作為家主, 此刻只怕正忙得不可開，早上還在想著要不要讓映夏跑一趟辛家，告訴辛公子不著急, 等過完年他忙完了再上門也不遲。

沒想到父母竟是如此開明，主上門去拜訪了。

辛家雖被貶了兩次, 可辛太傅當年的學子們遍布朝野, 一朝回到了該有的位置上, 攀親也好, 綁在一起也好, 只怕今日的辛公子格外吃香。

國公爺夫妻倆今日前去，一乃錦上添花，二乃告訴衆人, 不要打辛公子的主意了, 辛韓兩家的這門親事依舊作數。

不顧二公子是什麽, 韓千君咧笑了兩聲，自豪地道：“二兄說的沒錯，父親母親，是真寵極了我。”

—

今日辛家的人確實很多。

先太子出事後，辛家被貶, 辛太傅便閉門謝客歸于後宅，許多年都不曾見過客人，耐不住今日前來的諸多學生親友苦苦求見。辛家連著被貶兩回，險些滿門被滅，為的便是有一日能以寒門的份，明正大的重返朝堂，辛家的府邸還能像先太子在世之時那般門庭若市，賓客如雲。

這一日終于來了，辛太傅沒必要再藏著不見，讓人打開了房門，一一接見了衆人。

昨日下了一日的雪，夜裏積雪厚重，今日又是除夕，天上還在斷斷續續地飄著雪粒子，寒冬臘月，上門的人理應很，可文人墨士相聚，若是了雪花，沒有冒著熱氣的茶水便了幾分詩意，烘托不出氣氛，這類天氣最合適敘舊，是以，個個都趕在了今日上門。

從天亮時起，辛家門前的客人便沒停過。

大房辛大爺未娶妻，府上的一切都是由辛二夫人在辦，來了那麽多客人，沒有一個被冷落到。一進門，府上的小廝便準確無誤地出了對方的名字。

禮部侍郎陸大人也乃辛太傅的學生，今日借著除夕上門來，一為祝賀，二為探老先生。

算起來，辛太傅門下的學生們，最短的也有八九年沒上過門了。

期間辛家被貶了兩回，府邸也被朝廷抄過兩回，府上卻看不出半點破敗的跡象。

沿路經過，不見一樣鋪張浪費的擺設，又著整潔幹淨，風雪天外面的道路上全是黃泥和雪水，就算自己家府上，也無法保證不被殘雪染污，辛府卻當真做到了一塵不染。

院子裏的地面鋪著青石板，沒有殘雪覆蓋，歷經了這些年的風雨洗禮，依舊幹淨澄明，表面一層紋理被打磨得如玉，長廊下隔上一段距離，便擺著一個火盆，裏面的炭火燒得紅彤彤的，這一抹冬季裏的馨香，曾經為了他們這些學子一輩子最深刻的記憶。

漫天冷冰冰的雪花，也就在此地能瞧出幾分詩意和浪漫來。

再進前廳，裏面全是一幅幅書架，無數書籍擺放在此，人一進去上便染了一書香氣息的淳樸，自行盡洗了一鉛華。

這樣的氛圍并非一日兩日能養，而乃積攢下來的家族厚重底蘊。

他有幸，也曾被這書香味沾染過。到了辛太傅的屋子前，陸大人便同先前進去的幾人一般，褪去長靴著長進了室，對著那一道悉的布簾，磕頭跪拜，“不孝學生前來拜見恩師。”

——

今日前來的人乃辛太傅的學生居多，師生多年未見，裏頭時不時傳來哽塞聲，辛澤淵沒進去，守在外屋煮茶。

風雪肆的那陣，門房匆匆進來，在他耳邊低語了一句，“公子，韓國公和國公夫人來了。”

辛澤淵愣了愣，忙擱下手裏的茶壺，起出去迎接。

韓國公平日裏子活躍，話多人緣也好，進來的功夫已與上門來拜訪的客人聊了起來，“還是肖大人教子有方啊，這都抱上好幾個孫子了...”

對方汗，抱孫子這等事，就自己兒子一使勁兒的功夫便有了，哪裏用得著教，訕訕道：“下哪比得上國公爺，三位公子一個賽一個有出息，尤其是世子爺，才兼文武，將來必承國公爺缽...”

“別提了。”韓國公搖頭皺眉道：“你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我家最沒出息的便是那老大，再過兩年，我尋思著他是不是要去做和尚。”

國公爺在朝堂上的如同炮仗，私底下子卻隨和，什麽樣的家常話都能與人說上幾句。

見他毫不避諱外面的傳言，拿自己的兒子開刷，對方也拿出了真心，寬他道：“世子的心在朝堂上，眼下不過無心婚，男子晚上兩年也不打，國公爺不著急...”

何止晚了兩年，他比辛澤淵還大，辛澤淵今天多大了？

二十五...也不小了。

韓國公不知道該說誰了，磋嘆道：“你說說，咱們這輩人當年過了二十沒定親，家中老母便罵咱們沒出息，連媳婦兒都找不著，還得遭周圍人異樣的目，就差指著咱們鼻子說，誰誰有病...”

可不是嗎，同輩人的苦楚只有同輩人能領略到，“今非昔比，這沒親的年輕人大有人在，國公爺莫要著急，男子嘛，只要有本事在，越晚親，說不定越吃香...”

肖大人說著，目看向剛從屋出來的辛家大公子。

他就是個例子。

二十歲時辛家公子還在外經商，前途一片渺茫，若那時了親，娶的夫人必然也是商戶，後來被皇帝召回，憑自己本事考中了狀元，一度翻，與旁這位國公爺家險些結為了親家。

雖說最後再度被貶，這門親事沒攀，可如今一朝封侯，又了炙手可熱的人。

將來的親事，差不到哪裏去。這不連他國公爺都趕在除夕上門來了，敢說不是為了來再續前緣的？

國公爺擡起頭，也看到了迎面而來的辛澤淵，對自己的目的毫沒有藏，一臉驕傲地道：“我不著急，待我家小了親，京城便只剩下那孽子一位未婚大齡青年，看他將來如何應付。”

京城最有名的兩位未婚大齡青年，不就是韓世子和辛澤淵？

他韓國公要搶婿，還敢有哪個不長眼地湊上去，對方也很上道，忙道：“瞧來等不了多久，貴府又有好消息了，屆時國公爺賞個臉，某去討杯喜酒...”

說話間，辛澤淵人已到了跟前，拱手同二人行禮道：“國公爺，肖大人。”

“子京不必多禮。”韓國公上前，極為親熱地擡起他胳膊，笑著對後的肖大人道：“聖旨一下，咱門可都得喚辛公子一聲侯爺了。”

今日上門來，只為拜訪辛太傅，肖大人差些忘了，被他一提醒，忙拱手回了一個大禮，“下見過安國侯。”

“肖大人有禮了。”辛澤淵讓小廝先領肖大人進屋，自己留下來陪韓國公漫步走在長廊之下。

沒見到國公夫人過來，想必已被母親請到了院子裏，大抵知道兩人今日為何前來，辛澤淵謙卑地道：“勞煩國公爺與夫人惦記，應該由晚輩走這一趟。”

“知道你今日忙，走不開。”韓國公沒拿他當外人，不過在見辛太傅之前，他想先問問辛澤淵的意見。

雖說他覺得自家的閨千好萬好，誰也能配得上，可就像鄭氏說的，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喜歡。

實則韓國公一直沒弄明白，他辛澤淵當初有很多選擇，為何就偏偏選擇了韓家。事實證明走韓家這一條路，一點都不輕松。

到了這時候，韓國公也沒什麽可遮遮掩掩的，直言問道：“子京，你應該清楚，我與千君有愧于你，你當真不介意？”

辛澤淵沒立馬回答他的話，駐足後，看著韓國公輕聲道：“國公可否聽小輩先說幾句。”

韓國公點頭，“辛公子請。”

“我與千君初次相識那日，國公也在。”辛澤淵緩緩回憶道：“晚輩那時到底還年輕，不知烈日也能灼人，跪在金磚上，以為那一跪，能跪醒佞臣蠱之言的君主。可惜晚輩只知道‘親君子，遠小人’的道理，沒有明白蕓蕓衆生，濟濟群，到底誰是佞臣，誰又是君子？我說我是君子，對方是小人，然而在君主的眼中，并不盡然。”

“我為君主沒有生得一雙慧眼而憤恨難過，以激進的方式，去證明自己才是對的，那樣的行為何嘗不是太過于高估了自己。”

辛澤淵道：“在我逐漸開始懷疑自己這十幾年來，學的東西到底是對是錯時，千君為我撐了一把傘，擋住了頭頂的日頭，給了我一錠銀子，告訴我，既能平白無故得了的銀子，怎說自己不走運呢？”

“之後的日子裏，我幾度困命運不公之時，便總想起給的那一錠銀子，憑著‘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這一信念，堅持到了最後。”

見國公爺臉慢慢出震驚，辛澤淵繼續道：“這僅僅是一個開始，一個我與千君相識的開端，後來我們慢慢相，晚輩才真正了解到了的好。”

他道：“千君很好，他或許比國公爺了解到的還要好。”

“世人道跋扈，可卻是我見過的最為率真的姑娘，旁人道蠻橫，我卻在上，只看到了善良。”一說起，辛澤淵的目下意識帶著和，“國公爺與夫人把教得很好，從不自苦，曾與晚輩說，了這個世上最滿的幸福，便沒有資格去自苦，那樣的人，就應該常笑，應恩于上天對的厚。”

“不喜歡去記恨，是因為覺得還有更重要的東西值得去在意，不哭，是怕別人會因的難而難過，看似無憂無慮，實則在不知不覺中，已習慣了去逗人開心。”

“的出現，總能給人帶來希。”旁的一盆木炭，出一道輕微的火花聲，辛澤淵偏過頭向被寒冬包裹的院子，眼眶飄進了一粒風雪，融眼底，浸得一雙眼眸逐漸微紅，頓了頓，他道：“若國公爺問我，喜歡什麽，晚輩也說不清，甚至不知道是何時喜歡上的，待回過神來時，發覺晚輩已深陷其中，不可自拔了。”

“非得問晚輩喜歡的原因，那便是值得。”辛澤淵輕聲道：“值得所有人的喜歡和厚待。”

不知是不是廊下的風雪凍人，韓國公聽著聽著，眼底也有了紅意。

辛澤淵轉頭看他，笑了笑，坦然地道：“國公爺接下來應該還會問我，一年前，太保殿，我是不是也是為了。”辛澤淵曾不止一次，勸說過韓千君，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選擇，與沒有半點關系，但不可否認，在那一夜，當他看到流著淚，求他救救韓家的那一刻，他確實有了想要為犧牲一切的沖。

辛澤淵道：“千君那夜與晚輩說，國公爺乃這個世上最的人，要我把您帶回來還給。”

“我做到了。”過程雖然艱辛了一些，但結局是好的。

說完後，辛澤淵往後退了兩步，突然對韓國公拱手行禮道：“我本乃厄運之人，有幸遇到令，得了的心，不知道該以什麽為聘，大抵也只能拿出一顆誠心，今日晚輩本該上門提親求娶，國公爺與夫人既然來了，晚輩便在此，懇求國公爺將令許配于晚輩，晚輩必將用餘生，好好待，珍視，保護好。”

將代替國公爺的位置，為那個最的人。

沒有華麗的辭藻，句句肺腑耳，韓國公不知道是被哪一句所打，只覺得耳邊風雪聲都安靜了，待反應過來，眼睛早已模糊不清。

“快起來。”國公爺上前扶起辛澤淵的胳膊，心中的激難以表達，手掌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道：“好孩子，我韓覓能得來你這麽個好婿，也是上輩子修好的福分。”

“我常說那丫頭眼睛長那麽大白長了，今日方才明白，眼并非不好，而是先前沒有睜開...”

話音剛落，後便傳來一陣腳步聲。

韓國公詫異地回頭，眼眶裏的意還未褪去，便見皇帝披著大氅從對面穿堂走來，手裏也沒撐傘，發和肩頭沾了一層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