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 61 章 婚期

第六十一章

今日皇帝在大殿上已恢複了份, 不是二皇子周恒，乃先太子周繹，此時前來辛家拜見曾經的先生辛太傅, 也在理之中。

韓國公與辛澤淵立在廊下，皇帝走的是底下的穿堂, 不知有沒有聽見兩人的說話聲, 目沒往兩人上看。

兩人躬見完禮後，便轉過看著皇帝走向暖閣的背影。

自從知道這人是自己的親侄子後, 韓國公對他的敵意減去了不，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每個人的日子都不好過, 他的這位侄子算起來也是個可憐之人，兒時不被父親喜歡, 長大了父親還想要他的命, 這人啊, 縱然站得再高, 可一旦為人, 便躲不過七六。

總算熬了過來，作為親舅舅韓國公意識到了一些長輩的語氣，“他是應該好好拜拜他恩師。”又道：“他沒聽見咱說話罷？”

辛澤淵笑了笑, 應該是聽見了。

“聽見也沒啥, 擇婿這事上, 得找到適合自己的，否則兩人將來鬧出個好歹來，還得把家族一道拉漩渦裏，讓季嬋回到韓家，是皇帝做的最明智的選擇。”韓國公側目, 到底想起來要為自家閨的上一段婚姻做出解釋，“季嬋子鬧騰，他表哥喜歡清淨，兩人從小就合不來拍，要說，有的也只是兄妹之，季嬋的眼隨了祖母，懂什麽是喜歡？不就見他表哥長得好看。”

“當然子京一表人才，也不賴。”說完怕他誤會，又道：“那丫頭，這回是真心喜歡你。”

辛澤淵并沒在意，最初看上的確實是自己這張臉。至于如今是不是真心喜歡，不需要說出口，他能覺到。

“外面冷，國公爺先進屋。”辛澤淵比了個請的姿勢。

韓國公今日也得去拜見辛太傅，姑爺的父親不在了，婚事便有祖父做主。

皇帝先進去了，他只能在外間等著。

——

今日朝堂的幾道消息一出來，幾乎把京城的掀了起來，誰也沒料到這個時候皇帝會來辛家，屋正與辛太傅說話的員們慌忙起，惶恐參拜。

辛太傅見到他，并不意外，同樣乃七十歲的高壽，子骨卻沒有韓老夫人那般朗，一把胡子花白，手背上沒剩下什麽，了皮包骨。

想想也知道原因，家族遭遇了兩次危難，即便保住了命，心靈上的傷害卻是實打實的，人巍巍地從位子上起來，在旁小廝的攙扶下，向皇帝跪拜，“老臣參見陛下。”

皇帝急忙上前，拖住了他胳膊，“先生，不必行禮。”

皇帝來了，屋衆人也都很識趣，頃刻間散去，屋只留下了皇帝和辛太傅兩人。

皇帝攙扶辛太傅落座後，退後兩步掀袍跪下，“學生周繹拜見恩師。”

辛太傅慌忙道：“陛下使不得啊。”

皇帝不顧他的阻攔，擅自對他磕完頭，擡頭看他，帝王一貫清冷的眼睛，唯有在此時方才出了凡人該有的，愧疚、恩、依賴，太過于複雜，不知該從哪一句說起，開口時嗓音已哽了，“先生，學生來赴約了，沒有食言...”

——

皇帝這一進去，便過了一個時辰，午食也留在了辛府，陪著辛太傅一道。

走的時候，辛澤淵前去相送。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長廊，都是二十多的年歲，樣貌頂尖，遠遠去只見同樣的長玉立，格外顯眼，可細細一看，便能看出兩人上的氣勢全然不一樣。

前者如同盤旋在天空中的雄鷹，氣勢淩人，看上一眼便覺周被裹了一層風雪。

後者則如世間有的玉，溫潤清雋，即便寒冬裏也能到他上的如沐春風。

如此兩位青年才俊，上輩子家族怕得拯救過世人，後輩裏才能出一個。

在場的唯有國公爺有發言權。

兩個他都擁有了。

一個是前婿，一個是將來的婿。

待韓國公見到辛太傅時，已是午後，知道老爺子不好，韓國公特意等他歇了午睡後，才進去拜訪。

辛太傅的神不錯，見到韓國公，招呼道：“國公爺終于舍得來了。”

國公爺行了禮，慚愧地道：“韓某早就想來拜會老爺子了，可惜沒臉相見...”

——

國公爺與辛太傅在屋聊著，從家族的族譜歷史，扯到了後宅育兒育上，辛夫人那邊也帶著鄭氏游完了後院的臘梅。

“聽說千君喜歡，那一年他便心來，後院只要是塊空地，都讓人種上了。”辛夫人讓人折了一把開得最好的臘梅枝，給了鄭氏，“勞煩夫人帶回去給千君，咱們今日能大飽眼福，可是拖了的福。”

鄭氏欣然接，讓阮嬤嬤拿去馬車上放好。

今日與國公爺前來辛家，是什麽目的，明眼人都知道，見辛夫人并沒有揣著明白裝糊塗，把兩位小輩的挑出來說，便徹底放了心。

京城多世家親，不是小輩不滿意，便是長輩不滿意，親家一見面便是明刀暗槍，相互嘲諷，瞧著都累。

本以為那件事後，辛夫人心裏多會有疙瘩，不怕明著來罵韓家不要臉，就怕將來季嬋嫁進來後，暗中使絆子。

今日與辛夫人相了大半日後，鄭氏便看出來了，能撐起辛家在風雨裏走過的人，心又豈能是一般婦人能比的。

人家不僅沒有怪罪韓家，還大大方方把自家兒子是如何慕對方姑娘的事跡，都說了出來，便是告訴韓家，辛家沒有那麽多顧忌，是自己兒子先喜歡的對方。

鄭氏明白了，這樣的人家，不怪吃香搶手，換做任何人嫁進來，都不會氣。

“還是辛公子心思細膩，不像咱們家那小娘子，子枝大葉，想什麽說什麽，日把思念掛在邊，也不見送個實質的東西來...”

辛夫人噗嗤一笑，“沒見你這般損自家姑娘的，我瞧千君好...”玩笑道：“這往後來了我家，你要是想了，可別哭鼻子...”

與辛夫人說話，鄭氏頭一回覺得與人應酬，也能這般輕松。

一年前辛韓兩家定親時，還沒發生這樁子事，雖也覺得辛家不多，但很多東西都沒看清楚，經歷了一場磨難，看清了一個家族的品德和素養，愈發覺得自己那閨是走了狗屎運，遇上了辛家。

有了前車之鑒，兩家都不想再等了。

橫豎婚服都已備好了，親事越早結越好，兩家一合計，便定在了一個月後，屆時開了春，天沒那麽冷。

——

韓千君留在韓家，并不知道自己的婚期已被定下。

除夕午宴，國公爺夫妻倆不在府上，由二房負責張羅，二爺有自己明正娶的夫人，按理說應是二夫人來辦，可到了午食，卻是蔣氏在忙乎。

早食剛過不久，韓千君還在院子裏逗著侄子，蔣氏便親自來院子裏請人，問二公子二，韓千君有沒有忌口的。

忌不忌口，一家人吃了這麽多年的飯了，能不知道？

自認為把一家子照顧得無微不至，可在韓千君看來，是在無事獻殷勤，大有要越過二夫人，當真做主的做派。

自己不在府上一年多，想必這樣的事時常發生，看二夫人陷下去的眼窩子便知道。

“二夫人病了？”韓千君記還沒差到什麽都忘了，父親和兄長們那日出事，二爺和這位姨娘打的是什麽主意，記得清清楚楚。

蔣氏愣了愣，“妾倒沒聽說。”

韓千君抱著侄子舉高高，一面逗，一面回蔣氏的話，“既然沒病，就讓起來，母親持國公府多年，不過一日不在府上，躲什麽清淨？”

蔣氏聽出來了話裏的意思，忙道：“夫人病沒病，只是最近提不起神，人正歪在榻上，妾并非頭一回辦家宴，跑跑的事...”

“起不來早說啊。”韓千君打斷：“府上還有一堆的主子在，二叔母病了，還有三叔母呢？三叔母要是忙著，還不有大房二在。”

一句哪裏得到一個奴才張羅主子的飯菜，就差明著說出來了。

蔣氏嫁給二爺為妾前，也是個家清白家的姑娘，雖為妾，二爺卻從未虧待過，除了明面上的彩不能給，暗裏哪樣不是照得主母的待遇在對。

來府上十幾年，二爺對的寵大夥兒看在眼裏，就連老夫人對二爺的寵妾滅妻都習以為常了，還未被人這般下過面子，面一時漲紅，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放了。

二爺的銀子俸祿，全都在手裏著。二夫人辦？來啊，拿自己的銀子來辦。

不知道自己是哪裏又惹了這位姑，蔣氏原本見人剛回來，辛家又重回到了巔峰，打算前來結一番，誰知道搬石頭砸自己腳，一時進退兩難。

韓千君也沒招呼，轉頭與二道：“二嫂若是閑著，便去問問二叔母和三叔母，商量著怎麽辦午宴，父親母親雖不在府上，家裏還有一大堆人在呢，今日大兄長也應該要回來，咱們國公府的除夕團圓飯，不能含糊...”

二也覺得國公府的團圓飯，不該由一個妾室來張羅，奈何蔣氏積極得很，一大早跑上跑下不讓他們手，便也罷了，聽小姑子說起，當即點頭，“好，我這就去問問二叔母三叔母。”走前同懷裏的娃道：“小豆子，好好陪姑姑玩...”

怕累了，又道：“待會兒給娘。”

“找什麽娘，父親不是在這，來，二兄，抱抱你的寶貝兒子...”韓千君起，一把將娃丟到了二公子懷裏。

二公子平日裏只會逗娃，不會抱娃，粑粑的小東西旁人抱著時瞧著可，到了自己懷裏，便不是那麽一回事了，怎麽抱都不對，生怕摔了，擡起頭找救星，二已腳底抹油走了，一時急得手足無措。

韓千君也不喚娘進來，就想看著平日裏滿口知乎之也的公子爺，抱起娃來是什麽模樣。

二公子越急，笑得越歡。

二公子一頭是汗，見還笑，氣得把娃往懷裏丟，口無遮攔道：“笑什麽，等你有了娃，看他辛澤淵會不會抱。”

韓千君沒接，起避開。

暗道這個就不用他心了，的辛公子什麽都會，抱娃應該也會。

二公子正著急，突然見到進來的世子爺，慌不擇路之下，走過去把手裏的團子放在他懷裏，“兄長，來，幫幫忙... ”

所有人都知道韓家世子爺至今未定親，平日裏一張冷臉，姑娘見了都怕，府上最不會哄娃的應該就是他了，誰知娃到了他懷裏，竟被他抱得穩穩當當，迎刃有餘。

世子爺韓焦前年出了一趟遠門，人剛回來，也是頭一回見到侄子，擡頭問愣在跟前的二公子，“什麽？”

“小豆子。”

世子問道：“書名？”

韓千君接話道：“韓豆豆。”

二公子扶額，“都當姑姑的人了，你能不能靠譜點，什麽韓豆豆，他又不是娃...”回頭同世子爺道：“定下來了兩個名，父親與母親意見不合，誰也不讓，兄長回來了正好，給參考參考，人都滿兩個月了，總不能沒有名字...”

“二兄為難兄長了。”韓千君看熱鬧不嫌事大，真心道：“大兄長他自難保。”

二兄孩子都有了，作為兄長的世子爺，親事都沒定下來，這個年，他注定了不會好過。

二公子‘嘖’一聲，盯著韓千君，“兄長，你看看那副得意的臉，適才還大言不慚，說咱們家就一個是親生的...”

兄妹三人難得相聚，一個上午都在韓千君的小院子裏逗娃吵。可惜三公子不在，否則兄妹四人，得把小院子吵翻。

到了午宴，三人才到前廳。蔣氏沒來，二爺也沒來。

一屋子人都在等著，老夫人早聽說了上午發生的事，府上誰不知道那蔣氏乃二爺的心肝寶貝，罵不得怨不得？

不就一頓午宴，喜歡折騰就讓折騰去，非得在過年的坎上生事。老夫人很想罵韓千君，就多事，一回來府上便不安寧，可目落在自己那位孫上，方才察覺下人們所說的三娘子變了，一點都不假。

早上前來請安，自己還不覺得，此時坐在一衆人堆裏，便能看出哪裏不對，上的氣勢出來了，和老子一樣，霸道得很。

一眼掃過來，那目帶著明晃晃的跋扈，彷佛在對說，“我就等著你開口。”

算了，不是個好惹的，老夫人還是決定乖乖閉。

三夫人差人去請二爺，請不。最後帶著二親自去了一趟，到了院子，二夫人正立在門前，邊哭邊道：“說是個奴才，難道說錯了？合著金貴，誰也說不得了，往日你使子便也罷了，今日乃除夕大過年的，你要讓所有人都看笑話...”

奈何二爺就是不開門。

三夫人和二還再上前勸說，映夏便從後過來，住了兩人，“二夫人，三夫人，二回吧，世子爺說，不止是今日的團圓飯，往後所有的家宴，不願來的，都不必勉強。”

沒有了二爺，國公府的午宴照常熱鬧。

聽完世子爺的那番傳話，再聽正院的熱鬧聲傳來，完全沒被自己的缺席而影響，二爺便知道玩過火了。傍晚國公爺夫妻倆回來，便聽說二爺請了道觀的上門，說被髒東西迷住了，要驅鬼。

國公爺知道他是個什麽德行，懶得理會，眼下他有更重要的消息要宣布。

吃年夜飯時，韓國公賣了一個關子，沒先同韓千君說，直接與衆人道：“待年一過，又得忙了，元月初六，咱們府上的三娘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