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 50 章 春風醉浸過的。……

黃柏雖然武藝在荊芥之下, 對付嵇二郎手底下的衙差，也足夠了，何況應付到一半, 荊芥就趕來幫忙。他放心地邁出幾步, 將屋門留給荊芥守。

打著打著, 卻聽見了屋門被撞開的聲音。

他錯愕地回頭，見荊芥失守, 了個大破綻，衙差們趁機湧, 悉數闖到了屋裏。怎麽會？

轉眼間, 嵇二郎已經邁步。

屋昏暗, 床幃落下, 遮擋得嚴實。

盯梢客棧的人換防時來稟告，無意中說了, 讓他知道守後門的人曾經擅離崗位。

“陸大人？”他試探著問道。

床幃靜悄悄的，無人應答。

“陸大人，客棧遭盜賊，我屋財被搶, 小廝還傷了，特意來看看陸大人是否還安好？”

嵇二郎的手慢慢靠近, 驀地，陸執方帶著困倦與不耐的聲音從傳出：“哪個賊吃了熊心豹子膽。”

嵇二郎面微變。

陸執方已掀開了一半幔帳，盤坐起。

走廊的燈了些進來，隔出一道模糊的亮。他看著滿屋的人, 以及隨時戒備的荊芥和黃柏，似笑非笑，“不知道的, 倒以為本才是那個賊。”

嵇二郎訕訕，揮了揮手，屋裏的衙差霎時間走得幹淨。他作了賠禮姿態，腰深深躬下去，“是我打攪陸大人。”說雖如此，并沒有立刻就退出去的意思。

再擡頭，他雙眼仍舊帶著探究，看向陸執方。

陸執方吩咐荊芥點燈，守在屋外。

他趿拉起床邊的履，攏好了中，遮住了出的一片赤膛，施施然走到彌勒榻上坐好。

嵇二郎此刻才發現，床邊還散著一雙小鞋。

半開半闔的床幃，子如緞子亮的長發鋪開在枕上，影影綽綽看不清側臉，出來的一段頸脖非常，在烏發襯托下白如凝玉。

即便看不清臉，也能想到是個勾魂的人兒。

陸執方表坦，狹長眼眸裏風流蘊藉，語氣是縱過後的慵懶放松，“本睡前小酌了兩杯，于是便睡得沉了些，沒聽見嵇二郎詢問的靜。”

他從彌勒榻底的箱籠裏，翻出一壺酒，“嵇二郎來一杯？京城帶來的酒，滋味比晚宴有許多不同。”

嵇二郎未答，陸執方已給他倒上了一杯，隨手遞過來。他不好拒絕，飲了一口，口綿醇，高粱香氣縈繞，果真是好酒，好到讓他心頭泛起了困。

這位大理寺卿能謀善斷的名聲，稍一打探就可知道。他未曾預想過陸執方是個草包，卻未料到他也戒不掉膏粱子弟的作風，赴任路上帶酒，夜枕邊睡人，今夜之事，或許真是他多心了？

默然片刻後，嵇二郎搖頭笑了笑，擱下杯盞。

“果真是陶州尋不著的好酒，良宵苦短，我就不妨礙陸大人了。明日一早，我便護送陸大人到翁沙縣去，那裏災民流離失所，就盼著陸大人的庇護。”

馥梨在床帳中背對著他們，聽得嵇二郎離去，屋門闔上的聲音，才慢慢轉過來。坐起來，覆蓋到肩膀的薄被下，出一未來得及更換的夜行。

手心出了一層薄薄的汗，有驚無險。

陸執方在彌勒榻招呼：“過來。”

他換了一只新的小酒杯，斟滿了酒，遞給馥梨。

游介然塞到大箱子裏給馥梨的東西，有的沒的，零狗碎，有能派上用場的，也有瞎胡鬧的玩意。

比如這兩壺春風醉。

馥梨拿著酒杯猶豫，還是喝了下去。

醇厚酒淌過了頭，冰冰涼涼的，肺腑卻像一把火，燒起暖融融的熱意，把腦子裏繃的那弦也燒掉了。人頓時覺得了一些放松來。

陸執方溫聲問：“還要嗎？”

勉強維持理智：“會不會影響明日行程？”

“不會。”陸執方手一拉，把拽懷裏。

“可是我怕嵇二郎發現了是我……”

“他沒發現才怪。”

陸執方給空杯蓄滿了酒，再喂到邊，淡聲解釋道：“隨行沒有子，他下樓了同駐店一打聽就知道我有沒有從花街柳巷人來，不難猜到是你扮男裝陪的我。適當一些破綻，能他更放松。”

“我就是怕，給你拖後了。”

“沒有，小梨兒很得用。”

小娘子不知道他所謂的破綻是何。

水潤紅微張，乖順地把酒都喝進去，兩頰漸漸浮出一抹酡紅，朱薄醉，恰如胭脂淡沫。陸執方垂眸注視片刻，拇指過角，吻去那點酒漬。

春風醉浸過的，除了，還著酒香。

陸執方吻得輕，馥梨搭在他肩上的手忽然掉了下去，腦袋一偏，擱在他前，雙眸已經閉上了。

竟是酒意微醺下，累得睡過去了。

也該累了，今夜可陪著他走了好多裏路。

他抱起懷中人往床裏去，輕輕放好，拉上薄被給蓋住。睡得不踏實，一會兒這裏撓撓，一會兒把自己襟扯開，薄被踢到床邊去，蛾眉擰在一起。

陸執方無聲看了一會兒，想來是夜行束手束腳，睡著不舒服的緣故。平生除了家中尊長，他沒伺候過人，此刻腦海飛速回轉，手下作生疏。

羅解開，出一雙白皙潤的赤足。

腰封卸下，解放不盈一握的纖腰。

樸素的黑衫剝去，出底下純白中，要下袖了，免不得要把子擡起來。

陸執方手墊背後，將托起，扯開了袖一邊，再換一邊時，馥梨半醒，睜開了還惺忪的杏眸。

“世子爺做什麽？”

“替你寬。”

得了答案，慢吞吞“哦”了一聲，人便挨著他卸了力，陸執方更輕松地把另一邊袖也下。待整套夜行都褪下，陸執方籲出一口氣，過薄被再覆上去，這回可算能睡踏實了。被伺候的小娘子渾然不覺，杏眸半睜半閉，還在斜斜他，蛾眉未展。

“怎麽？還有吩咐？”

“……還想臉。”

得寸進尺。

陸執方兩指一曲，想彈額頭，又怕給睡意彈醒了，認命地去門外給熱水。

翌日一早，嵇二郎已在大堂恭候。

陸執方同荊芥、黃柏下來，便見桌上擺了早膳。

“陸大人同行的長隨小哥，怎麽不見了人影？”

“路上撞了些風，頭疼，讓睡晚一些再起。”

陸執方答得隨意，拿起竹筷，卻是尋了個空碟子把早膳都夾出一部分，遞給黃柏，“給送上樓去。”

“陸大人待邊仆役都如此親厚嗎？”

嵇二郎話音剛落，黃柏的早膳還未送上樓，樓梯就傳來噔噔噔的腳步聲。睡晚了的小娘子作小廝打扮，皮小帽戴得歪斜，出鬢邊幾縷碎發，急匆匆地朝他們的位置走來，眸中有睡過了時辰的懊惱。

陸執方朝嵇二郎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笑。

“也并非人人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