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心巡天》第2618章 願君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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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8章 願君憐

「人生似登樓,一層有一層的眼界。」

「樓主要怎麼做,我是想不到,也不敢去想。」

夜闌兒隨手撥了撥前的篝火,像一條溫順的狗:「倒是姐姐代掌這三分香氣樓,瞧著眼前的一畝三分地,卻是不知應該怎麼做。妹妹是我的知心人兒……可有教我?」

昧月半蹲下來,手似要去捉夜闌兒的手,卻是輕輕一折,只是落下來烤火。

推著的影子,在冷石壁上跳躍,仿佛為那幅神的壁畫,在做最後的暈染。

抬起頭,乖巧地仰視著夜闌兒:「三分香氣樓雖然失去了楚國,但在齊國已經穩定,現今又在中域發展迅速……我瞧著是形勢一片大好,不知姐姐為何事苦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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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著這張在火中愈發明艷的臉,明知絕不是什麼乖順的小寵,恰恰有著隨時噬人的危險,可夜闌兒心裡的警覺,卻是一降再降。

好險……還好的心可以隨意裝修,反覆調整。

不然要如何抵打生打死的衝

要是沒有姜夢都,僅這個人,就足以禍雍土。

「樓主要求禍果,必然天下生忌。往後哪還有三分香氣樓的立足之地?雍國境分樓全部被,正是最糟糕的預演。生在夢都的宣稱,將讓我夜夜不眠。」

夜闌兒已經在三分香氣樓走到如此位置,可以說三分香氣樓的損失就是的損失。看著昧月的眼睛:「再過幾年,或我的心病。」

「樓主什麼時候要求禍果了?」

昧月出驚訝的表,那雙嫵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竟顯出憨來:「我不曾聽說過,姐姐從哪裡聽來?」;

夜闌兒一下子咂過味了,倒是臉上還配合著疑

「我們三分香氣樓秉持著和氣生財的理念,立宗多年,百姓心,足額繳納重稅……為社會秩序的穩定,當地經濟的繁榮,都做出眼可見的卓越貢獻。且從未涉及政事,從未挑釁當地治權,從來敬法守法!」

「所謂羅剎禍果,不過是謠言。」

昧月越說越嚴肅,越講越凜然。

反問道:「我們難道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嗎?」

三分香氣樓的確什麼都沒有做,各地分樓都是本分經營。偶爾因人不同,出一些岔子,也都是極有誠意的迅速理掉。

非要把們這些總樓高層也放在一起算,各人也都是經得起審視的。儒家天天之乎者也,法家總是負荊懸尺,醫家的懸壺郎、劍閣的三尺義……各家都是有些鬧騰在的,獨們三分香氣樓的修士,不是在收錢,就是在送禮。;

是真的沒做什麼天理不容的大惡之事(甭管是不是還沒來得及)。

要說唯一有一風的地方,也就是當初南斗殿的那件事。

但楚國吞南斗,已經咽下全部果實,也承擔了全部責任。事實上南斗境至今還在封鎖中,即便長生君已經服,這封鎖也未解開——南斗殿過往漫長的統治,需要時間來調整。

簡單來說——

只要楚國不披相關報,誰也沒有三分香氣樓做了什麼的證據!

【禍果】也好,【禍國】也罷,不都是謠言嗎?

羅剎明月淨是殺了高政,但給出的理由,是高政對越國境三分香氣樓的打,以及無故扣押三分香氣樓的修士。

可以不信,可以像生一樣萬里追跡,一定要一個說法。;

但就此蔓延開的猜疑,也只在猜疑的層面。

為何【禍國】的說法已經到都是,在這國家制為主流的當代,也沒見誰真正興師眾來討伐。

因為它從來不是一個確定的事實。

也因為羅剎明月淨從來沒有真正「禍國」過!

只是因為如夜闌兒這般的三分香氣樓核心高層,在此山中,理所當然地明白這就是事實。

但事實究竟是不是事實……要看是誰在說,要看誰說了算。

除開楚國之外,世上唯一能確定【禍國】神通的是黎國。早前合作之時,為了示之以誠,是樓主親自和洪君琰通,彼此取信。

現在和黎國的合作雖是無法再推進了,洪君琰也不至於無緣無故地站出來「揭」——那樣同時也是揭黎國對荊國的禍心。;

「我圖荊」和「我已經開始策劃顛覆荊國」,是兩件完全不同質的事

前者是洪君琰的雄圖,或也是荊國眼中的「不自量力」「蛇吞象」,後者則必然會引來荊國的雷霆。

「話雖如此——」夜闌兒面作遲疑:「但鎮河真君已對我們宣告……」

以姜如今在現世的名聲,哪怕真只是隨口編造的一個謊言,也能給予三分香氣樓致命的重創。更何況他說的是事實……

「姜在夢都說是對三分香氣樓的宣稱,也只是香鈴兒聽到了,並未廣傳雍境。」再提起這個名字,昧月的聲音已經毫無波瀾:「這就說明他要做的是『止惡』,還沒有到『除患於未然』的地步,不至於在我們還沒有實際作的時候,就出手剷除我們。」

夜闌兒注意到說「剷除我們」說得很自然,好像姜真能下手殺掉似的。;

關於這一點只能說,多想想香鈴兒——

香鈴兒這個路過撥了一句的,只是差點被死。昧月那個真正接了姜安安的,可是在一番無人知曉的談後……被惡狠狠地趕走了啊!

漂亮的人玩弄詞句,就像玩弄脂,總能妝點出麗的謊言。

別不信,更別全信。

昧月繼續分析道:「因為他也沒有證據,有的只是推斷。他走到今天這個位置,是需要為他的言語負責的。有可能因為他和左家的關係,知道一些關於【禍國】的報,但不可能拿得出決定的證據來。」

「況且,經此一事,短時間,樓主絕不會再開啟禍國計劃。過去的因果已經了結,將來的患暫不發生。哪裡有把柄給他們抓?」

不確定姜是去『不同居』做了最後的確認,還是通過楚國渠道得知的【禍國】,但無論是哪一種,姜都絕無可能出賣信源。;

「至於生……不過是氣急敗壞下的抹黑。他是樓主的敵人,公堂之上尚不取證於敵,世人如何能夠相信從樓主大敵裡吐出的蔑言呢?」

的雙手在火前輕輕翻轉,那一點微渺的溫暖,聲音卻漸漸地起了氣勢:「我要說,生圖謀毀雍復暘。鎮夢都,心念故土,所言明,所求極惡!」

「妹妹所言極是,為我撥雲見月!」夜闌兒滿眼的信服,掌而贊,又揚起娥眉:「看來我需要發函雍廷,問一問他們為何這樣對待本宗!」

「我們什麼都沒有做,難道就因為生那老匹夫一句話,就禍殃甚廣,舉國拔樓嗎?」

「他們查封境三分香氣樓,總歸要給出讓人信服的證據。不然則封國庫,以朝資,我倒以為是雍國發展的手段!天下各家,還怎麼敢去雍境?」

對夜闌兒來說,最重要的信息只有兩個——第一,不用考慮姜。第二,羅剎明月淨或將更進一步淡化存在。;

前者意味著最大的危險已經解除,後者意味著……將獲得更大的權利空間,更多的發展時間。

至於和生互潑髒水,倒都是其次的事

「姐姐真是好氣魄!」昧月豎起大拇指,搖了一搖:「疾風知勁草,板見忠臣!值此宗門危難之際,才能看得出來,誰是那個挽大廈於將傾的人。我看香鈴兒老矣,邊嬙輕佻,芷蕊夫人,只剩風!小妹更是年輕不懂事,樓主將來超無上,這份理當傳承萬古的基業,還是要到你手裡。」

夜闌兒吃吃地笑:「妹妹果真這樣看?」

昧月輕輕地嘆:「我對著姐姐,真是一句假話也說不出來。」

夜闌兒探手在空中輕輕一握,笑道:「方才這句話我已抓住了,回頭就給們聽聽。好妹妹,咱們樓里天香有七,心香十一,你這會兒只評了三個呢!」;

「余者更是不值一提。」昧月一臉坦然:「當們的面我也是這樣說的。誰能和姐姐相比?」

「我知道很多人說姐姐徒,說什麼『不就是天下第一人麼,有什麼了不起』。還有人嫉妒你的智慧,說『長得這麼好看,腦子肯定是假的』……諸如此般,我聽得耳朵都起繭。」

「但我深知,那些人都很片面。姐姐是世間好的聚合,是『完』這個詞語的多面。世人往往只看到其中一面折的天,便以為那就是你全部的燦爛。實在淺!」

微微前傾,更靠近篝火,仿佛以此炙烤自己的真心:「樓主經年累月的閉關,這些年三分香氣樓都是姐姐在維持。我知道,在這個世上,沒人比姐姐更在意三分香氣樓。」

「當初姐姐深得楚帝信任,都已經能代表楚國參加黃河之會,哪裡比不上今天的斗昭之流?但樓主一聲要走,你便隨三分香氣樓離開。」;

「此後東奔西走,好不容易打開局面,又為了鋪墊樓主的超路,幾乎將這幾年的努力全部葬送……旁人不知姐姐的心酸,我豈不知?」

夜闌兒的影子並未投在後的石壁上。

照不出的底

唯有的聲線,依舊那麼聽:「妹妹慎言!樓主做什麼決定,必然有的深意,為樓主做什麼,我都是心甘願的。」

「我當然知道姐姐的忠誠,姐姐的甘願!」昧月哀哀地嘆:「我只是……為姐姐有些不平!」

夜闌兒忽地笑了:「妹妹都把話說到這份上,姐姐只是發函,看來並不足夠。」

撥了撥火,照得眸一霎極亮:「我要親赴夢都,當面問那韓煦。問他雍國廣納天下,只為得財而毀家嗎?」

「熊義禎當年『唯南不臣』之勇,也不過姐姐這般了!」昧月噌地起,高聲讚嘆:「你這一腳踩進夢都,盡顯本宗風範,足見我三分香氣樓的問心無愧,是一掌扇在了雍國君臣上!」;

「為陷在雍國的那些無辜門人……」微微躬:「請允許我向姐姐致以敬意。」

三分香氣樓轉而謀雍,夜闌兒本心是不同意的。因為這顆禍果,幾乎沒有助推樓主超的可能。

而禍果的本質一旦確定,樓主又未能不朽……三分香氣樓必然要土崩瓦解。

這麼多年的苦心付出,自也東流。

謀荊則不同。顛覆荊國的資糧,足夠樓主超

一個超存在的樓主,完全可以保住三分香氣樓的道統。甚而樓主超之後,三分香氣樓便又重新歸於那無害的狀態。

屆時這個天香第一,才好大展手。

這是支持覆荊,而不支持謀雍的原因。

但不管支持哪條路線,羅剎明月淨一道手令下來,便只有執行。;

現在幾乎是轉了一圈,重新回到原點,將這段時間在荊在雍的準備,都視作不曾發生。對於整個三分香氣樓來說,是有好的。

那便也是對來說的最優選擇。

畢竟也不是誰都願意為樓主的超大計犧牲一切……

忠誠從來都應該是一件有條件的事

「那就只剩下一個問題了……」

夜闌兒錯過篝火往外走,只留聲音在此間:「你要怎麼讓樓主接這結果呢?」

昧月明白跟夜闌兒的易已經完,這位早年人生軌跡幾乎一抹空白,橫空出世得到楚帝信任的天香第一,實在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人。

慢慢地後退,輕輕地往後仰,靠在了石壁,在那的冷里,終於找到一點依靠。抬起頭,眼如鉤:「但願是一個憐香惜玉的人!」;

……

……

「洪大哥,你這說的是什麼話,小弟豈敢擋你的路?」

姜真君不復他在夢都時的霸道,也不似在抱雪峰那樣真誠。十分溫良地看著面前的冰鑒——占據大半個鑒面的,是洪君琰那張威嚴的臉。

「在夢都我也是強調過的,列國征伐乃時代痕跡,國家之間的事我絕不手。」

「當初顧師義所託,照顧了一下鄭國百姓,寫了一封信過去……到今天都還被左公爺罵。」

「這次只是單純跟羅剎明月淨過不去——老先生對我有恩吶。」

自從草原上換了仙之後,洪君琰便非要與他兄弟相稱。

這等開國豪傑的人格魅力,絕對是絕巔的層次。

想著喊聲大哥也不吃虧,畢竟大自己好幾千歲,也便這樣應下來。;

那時哪能想到這個大哥會這麼直接地興師問罪呢?

堂堂黎國天子,對小小姜有所不滿,不應該先派幾使臣,去星月原番申飭麼?

怎麼還一個道轟過來,越萬里,當面罵街。

那次在草原還文縐縐的「奈何不自貴也」,這次就「你他媽什麼意思」……

生對你有恩,你早幹嘛去了!」洪君琰單手持鑒,唾沫橫飛,噴得鑒面都糊了:「朕要用上了,你想起來了!怎麼著,你也覺得洪某太老,跟不上時代?還是說你這王八犢子就好這個,攔大哥上癮?」

他拿著手指頭往冰鑒上,仿佛敲在姜的腦門上,鐺鐺鐺地響。「上次在牧國,朕就給你面子了。朕也不是發麵的,不能天天給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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