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國慶假期順延，十月上旬，佳文編完報表便忙著做續授信和開票。第三周得了些空，抓時間抱抱佛腳，周六便上了考場。

今年報了審計和財管兩門，答題時恨不能調全部腦細胞，走出考場卻失落得想哭：“完蛋了，白學了，我求的諸路菩薩都沒有保佑我。”

手機那頭，許弘能想象到頹喪而委屈的神：“為什麼不保佑？”

“可能……我求得太多了？所以他們互相踢皮球。”

“……”

佳文強歡笑，許弘卻笑不出來。盡管他覺得借機遠離不擅長的事未免不是一件好事，但聽嚶嚶自責，還是寬道：“想開一點，起碼可以明正大地休息了，試過了就沒憾。”

“嗯，但其實題目沒有特別難，只是量大，我要能提提速度就好了……”佳文心有不甘，但還是提振緒，“算了，明年再來吧。”

“再來？”

“哦，不是再來，再說。”佳文嘆完最后一聲氣，決定先把煩惱放在一邊。這周子琳有空來省城，約了晚上去子衿家吃飯，許弘知道這場聚會一拖再拖，便和再聊了會兒，回去繼續工作。

佳文坐上地鐵，快五點才到了子衿家。王江濤和趙巍在廚房忙活，子琳則在沙發上吃水果，笑道：“以前男人做菜是德，現在是必備技能，我以為趙巍夠賢惠了，結果小王姐夫年收三四十萬也會這一招，敢都是為下廚房。”

子衿淡淡瞥一眼，子琳卻不以為意，只攬著佳文：“姐夫會做嗎？手藝好嗎？”

“不太好。”

“真可惜，不然可以互相切磋。”

“沒人在乎你的切磋。”子衿打掉的二郎，“都當媽了還這麼不注重儀態。”

“喂，劉子衿，今天可是你求我來吃飯的，我不想聽你跟媽似的嘮叨。”

子衿不理，子琳也只問佳文：“姐夫一去就是個把月，你就真舍得，不怕他在那邊到個紅知己日久生？”

“我不怕。他沒我不行。”

“喲。”

“喲什麼？”

“這話姐夫承認嗎？”調皮地眨眼，看向子衿，“小王姐夫沒了你行不行？”

“吃你的水果吧。”子衿輕哼著離開。

***

五個人的晚飯的確要比兩三個人好吃很多，只不過王江濤對子琳的稱呼很有意見，明明他是大姐夫，怎麼生生把他小了。子琳回說不管按年紀排還是按結婚順序排，他都得在許弘后面，于是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在飯桌上吵得熱火朝天。到最后，佳文收拾了碗筷去清洗，子衿也跟著一塊：“你都沒怎麼吃，嫌棄菜不好？”

“沒有，我最近沒什麼胃口。”

“今天考試還行嗎？”

“不太行。”

“那又得重來一年，你哪里來的那麼多時間可浪費。”

佳文放下抹布：“姐，你說話一定要夾槍帶棒的嗎？”

“是不是很討厭。”

“是。”佳文瞪，“不過我不和你計較。”

“為什麼。”

“因為你本難移，自負又缺。”

“……”

“我什麼都不缺，不要想到什麼詞就往人上套。”

佳文不接茬，只安靜地看著，直到子衿心虛避開，微微著惱：“怎麼了你。”

“我以為我夠口是心非的了，原來你比我更嚴重。”佳文說，“你談婚論嫁之前不是這樣的，雖然我們見得，但你愿意和我聊天，幫我的忙，現在卻看我不順眼。”

“我沒有看你不順眼。”

“你有。你不是說我就是說許弘，難道我們不好你就很開心？”

“你愿意這樣想那我也沒辦法。”

“哼，你這句話好像渣男。”

“你了解渣男？”

“沒有，我才不要了解。”佳文開了水龍頭沖碗，“我自認已經給了你臺階，你要是下，我們就和好，要是不下，你以后有煩惱心結也不要來跟我說。”

“……”

子衿被中心思，霎時沉默。哪里有煩惱心結，不過是客戶難纏了些，婆媳矛盾難解了些，王江濤對是真心實意還是虛假意難判斷了些。如果前兩個還有王江濤聽傾訴，那最后一個呢？領證結婚，木已舟，哪里來的反悔余地：“我要是說我對現在的生活不滿意，你會不會嘲笑我？”

佳文停下作：“所以你就是怕我嘲笑，才要早早地貶低我打擊我，保住你常勝將軍的地位。”

“……”子衿難得語噎，佳文卻出得寸進尺的小表，“好吧，你放心，我不會嘲笑你，你覺哪里不滿意，想說就說，但你對我呼之即來好幾次了，所以這次到我過期不候。”

說完，用沖洗干凈的手拍了下的臉，子衿嫌棄大，但很快，兩個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默契笑出了聲。

***

子衿其實一直都知道佳文羨慕自己，畢竟有了兩個妹妹做對照，大人的夸贊總是集中于。可是很對人提起，其實也羨慕佳文。羨慕有溫和的爸爸，開朗的媽媽，和諧的家庭氛圍，也羨慕一直以來的六十分心態，不落人后，不爭人先，卻常有被命運眷顧的運氣。

雖然外公外婆總說這個大姐最有出息，可是知道他們實際最喜歡佳文。發脾氣，子琳哭鬧，只有佳文總是開開心心的，一會兒來抱抱說姐姐你別發火了，一會兒子琳的小臉說你牙都爛了就別吃糖了。

每到冬天，外公帶們出去趕集，佳文總是幫子琳戴好手套，再牽著不讓跑，夏天的晚上經常停電，外婆就陪們在院子里睡涼席，怕黑怕熱連聲抱怨，子琳只知蹦蹦跳跳，佳文卻會拿著扇幫外婆扇風，見哼哼唧唧又轉過來揮手幫趕蚊子。

一直覺得佳文慣會裝相，可等自己試了，才知即便是裝也很困難，何況要裝得好、裝得久，討人喜歡，就更不是誰都能練的功夫。不明白佳文哪來那麼多的能量去溫暖周圍的人，后來才知，是把得到的轉化了，一小部分留給自己，因為知足，大部分還給別人，因為善良和懂得恩。

和這樣的人相是特別舒服的，畢竟得到的遠比失去的多。但佳文說得對，自大，又缺，所以反倒不知如何理。這段時間也在反思自己的敵意源：哪怕佳文的生活并沒有比順遂，但因為狀態變化，便默認佳文的一切比更理想。不敢承認自己比不上，也做不到像那樣坦誠良善，所以只能嫉妒做得到。

于是，嘗試著和佳文說了最近的煩惱，又為自己的扭曲和小肚腸道了歉。佳文當然不跟多計較，反而將注意力集中在的煩惱上：“姐，你一定很喜歡王江濤對不對？”

子衿否認：“誰說的。”

“我說的。”佳文總結剛才的困，“只有當你真正喜歡上一個人，你才會把他抬得很高很高，才會小心翼翼患得患失。”

“你也會嗎？”

“會啊。”

“那你當初怎麼堅定地選了許弘？”

“因為他對我好，我也愿意對他好。”

“這兩點并無區別。”

“有的。他對我好，是他給我的信號，我愿意，是我接收到了回饋給他。”佳文知道只有單向的付出，付出的人會很累，所以也曾退過，但好在，許弘沒有一直當啞。

認真地看著子衿：“姐，王江濤追你的時候滿足了你很多吧，當時你們的障礙，所以他的是滿溢的，可現在你們結了婚，有些障礙還是沒有解決，而因為惰，因為對比，你覺得他的變了，你就沒安全了。”

子衿驚嘆于的敏銳，只好承認：“他之前對我唯命是從，現在卻常挑我的病。”

“那他挑得準嗎？”

“……準。”

“那不講理的是你，他沒錯。”

“需要講道理嗎？”

“當然需要。我們可以撒，但不能撒潑，希被包容，但不要被縱容。難道人要從和婚姻里獲得很多，男人就只能付出？姐，是相互的，能持續下去的肯定也是健康的，否則它不是目標和力，只是負擔和消耗。”

子衿沒想到能說出這樣的話：“佳文。”

“嗯。”

“我覺得你有點不一樣了。”

“是嗎？”故意逗，“是我變好看了嗎？”

“你本來就不難看，”子衿坦言，“而且你現在更，更快樂。”

“謝謝。”佳文調皮地眨眨眼睛，“難得聽你夸我一次。”

“我以后會多夸夸你的。”

“那我要真心話，不要彩虹屁。”兩個人心防瓦解，說說笑笑，直到王江濤進來：“呀，兩位田螺姑娘都幫我理干凈啦，真是慚愧。”

于是佳文把廚房還：“姐夫。”

“誒。”王江濤忙站直，又聽說，“你一定要對我姐很好很好哦。”

“……嗯，我保證。”

佳文笑著出去，王江濤松一口氣，嘿嘿湊近子衿：“好險，我差點沒反應過來。”

子衿嫌棄：“你喝了幾兩酒啊。”

“就一點。”有子琳攔著，他不敢把趙巍灌醉，“劉子衿，我覺得你兩個妹妹都可的。”

“還用你說。”

“……”

“干嘛，我這又不是兇你。”

王江濤想嘆氣，子衿卻過來親了他一口：“以后我態度不好你要說，你說了我會改的，真的。”

聞言，王江濤一愣，眼神卻一，他酒上腦，抱著子衿狠狠親了幾口，看得客廳里的子琳無聲地哇哦，湊到佳文耳邊說：“好火熱哦。”

佳文笑，像小時候看電視里的男主角親熱一樣，拿手捂住了子琳的眼睛。

***

不知不覺，許弘去廣州已快兩個月，嵐城也迎來了第一次大規模降溫。佳文和楊建萍趁周末做了個大掃除，中途提起辭職的事，楊建萍意外，問想好了沒有，下家找到了沒有，佳文先點頭后搖頭：“我肯定是要走的，但是簡歷投到現在，面試邀請也沒收到幾份，不一定能做到無銜接。”

楊建萍想起趙敏對佳文的工作評價，平時倒沒怎麼聽佳文自己吐槽過：“你對現在的公司哪里不滿意？”

不滿意的地方有很多，但辭職心一起，好像也沒那麼難和憤慨。佳文想了想說：“都是我自己的原因，我沒有主和同事打好關系，副經理對我的印象也蠻差的，工作一多，一忙，我的排斥和厭倦心理就特別重……我不喜歡這樣的自己。”

“但這些問題不是說你去新單位就能解決，你首先要調整自己的心態，畢竟都工作三年了，和同事不起來是要反思的。”

“嗯。”佳文點頭。

楊建萍說到最后似乎也沒能搖辭職的念頭。佳文回到房間，明知說得有道理，可是難免有些失落。正視并補足自己的短板并不容易，而能不能補還是個未知數。如果找不到新工作呢？如果新工作比現在這個更差呢？如果后悔卻沒后悔藥可吃呢？

但天底下哪有一點風險都不冒就穩賺不賠的買賣，這天晚上，佳文試著列舉繼續待在這家公司的理由，想了半天也只有一個穩定，畢竟只要不犯大錯，國企不會輕易裁人，可是一想到薪資，一想到調崗快一年，爭取調薪屢次無果，一想到和搭檔的老出納心大意，還總是請假，偶爾加班等票都朝抱怨，就希明天就結束這份工作。

于是，再一次給許弘打電話時已經有了結果：“我有一個好消息，兩個壞消息，要先聽哪個？”

“好消息。”

“我辭職了。”

“壞消息呢？”

“副經理卡我，要接一個月，而且我最期待的一場面試涼了。”佳文哭無淚，“我做不到跳槽，只能辭，完蛋了，我的檔案都不知道往哪兒放。”

語氣委屈，卻聽他那邊鬧哄哄的：“你不在公司嗎？”

“部門聚餐。”

“部門聚餐。”佳文重復這四個字，對來說是很遙遠且模糊的經歷，“那你肯定喝酒了。”

“是喝了點。”許弘離席，把包廂里的聲音隔絕在外，“我以為你辭職會很開心。”

“我是很開心，特別是經理跟我強調這份工作多穩定，風險多低時，我上嗯嗯嗯，但心里一直不不不，覺特別爽，”佳文覺得自己也當了回叛逆孩，雖然盲目，但恰恰讓明白了要走的決心有多大，“只不過下班那會兒收到了新公司面試落選的電話，越想越糟糕就打給你了。”

“嗯。”

“尤其是我都沒過，那家公司的人事還愿意反饋結果，不僅語氣超溫，還鼓勵我早日找到新工作，一想到不能和這麼善良可的小姐姐為同事，我就更傷心了。”

許弘失笑：“你呀。”

“我很倒霉，對吧。”佳文噘，為自己的孩子氣，但很快自我安，“不過倒霉是暫時的，簡歷繼續投，最差的結果也就是賦閑一段時間。你不要對我失去信心哦。”

“我不會對你失去信心。”許弘說，“你也不要擔心錢，我這邊一切順利，房子不會斷供，錢包不會水，千萬不要著急，也不要有力。”

佳文聽得：“許弘……”

“怎麼了？”

“好多人都說我不該辭，包括我媽，知道了也罵我神經，說單時注重事業沒關系，結婚了就該找份清閑穩定的工作，可是我……”

許弘理解道：“們都是從經驗出發來給你建議，你可以聽取，但不必聽從。畢竟辭職說到底只是你的事，就算工資、人際關系都無可挑剔，你也不一定要在那里待一輩子。你想換新環境可以辭，對領導有意見可以辭，覺得工位風水不好也可以辭，辭職的理由有千百種，你一個人或許要瞻前顧后，但有我在，不用怕，對我來說，你的比什麼都重要，知道嗎？”

“知道。”

“另外，如果你的領導在接過程中為難你，你不要憋著，不要客氣，他沒有正視你的勞，你也無需尊重他。”

“嗯。”佳文不爭氣地紅了眼眶，全卻被灌注了新的力量。

***

接下去幾天，佳文一直在催副經理給安排接的人，副經理推諉，便去找經理。因為部門分工，經理主要負責和集團對接以及對外融資，不是佳文的直屬上司，但佳文平日和銀行的聯系，信貸業務的辦理，他都是看在眼里且過問的，知道從未出過差錯，也是礙于副經理的態度，平日才對佳文無所關照。

眼下佳文要離職，他覺得副經理的做法實在不妥，把兩人進辦公室和了幾下稀泥，第二天安排了小鄭和佳文接。佳文早就把的工作容和業務步驟整理完畢，帶著小鄭過了遍，再把銀行客戶經理的聯系方式都給了他。

“你這樣不行的，他有問題得先問你。”副經理說。

“他當然得問我，但他不做，不聯系，怎麼知道哪里有問題。”佳文反詰，氣得副經理一歪，轉走了。

佳文一邊到前所未有的爽，一邊收斂脾氣不再主得罪，免得節外生枝。這周周末，臨時起意訂了機票飛到廣州，落地時卻見許弘已經在等。

飛奔過去給了他一個熊抱：“不是說我直接打車到你那嗎？”

“想早點見你。”許弘把的包背到自己上，“瘦了。”

“怎麼會。”佳文笑著，“還是廣州天氣好，太照著真舒服。”

兩個人上了出租車，回到公寓，思念便化作細而急切的吻。佳文自認不是為這事而來，但興致一起，服的速度竟比許弘更快。也是一陣翻云覆雨后，佳文才想起：“你不用加班嗎？”

“不加，雙休。”許弘重又將撲倒，細細吻過的每一寸，佳文被久違的刺激弄得意識迷失，再被他扣在懷里一同墜落，那顆懸浮著的心才慢慢落了地。

另一邊，楊建萍趁著佳文去找許弘，特意約見了趙敏。趙敏倒對佳文離職的事知：“走了也好，不然我還真有點對不住。”

楊建萍沒明白：“這怎麼說？”

“你知道我和老余不對頭很多年了，也是我退休了，他才抬到了副經理。當時人事調，本來他想把他手底下的小鄭抬到子公司的主管會計，我不讓，跟經理打招呼，直接把佳文升了上來，所以老余不止對我，連帶著對佳文也有意見。”

楊建萍皺眉：“那你事做得不敞亮。”

“有什麼不敞亮的，同在一個辦公室，誰在干活，誰在混日子，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佳文認真負責，是做這行的料，唯一的缺點就是不自信。我想推一把，卻忽略了資歷尚淺，不住那些老油條。”趙敏有些抱歉，“其實我們單位適合孩子，但佳文被老余管著，久了肯定不舒服，所以……現在找到新工作了嗎？要不要我幫忙？”

“算了，本來就怕你，再欠你人就更不敢見你了。”楊建萍埋怨自己早不來找趙敏了解況，又替佳文委屈，想來被穿小鞋肯定不止一天兩天。

因此，等佳文從廣州回來，立刻轉變口風，佳文雖不明所以，但心大，晚上坐在書房整理近期投的簡歷，大致有三個方向：一是游戲公司的原畫師，附帶作品，二是要求有財務會計經驗的綜合管理崗，想著薪資待遇可以不算高，但有時間可以畫畫，三是大公司的會計，作為備選，想看看大公司是如何實現制度管人，規避風險的。

整理完畢，又去收拾書架上的擺件。最顯眼的要屬林芳飛給寄的圖書樣本、比賽獲獎證書和紀念品。不免又想起自己的考試——下旬就是績揭曉的日子，如果兩門都沒過，那就賜給一份新工作吧，卑微地祈求上一天，轉念又被自己的無知逗笑，打開電腦繼續畫畫。

***

新的一周開始，佳文帶著小鄭出了報表，又跑了兩家銀行，許是態度溫和，教得事無巨細，小鄭不好意思的同時，也理解了的難：“副經理有病吧，分型號結轉有什麼意義嗎？新系統上線又怎樣，新增修改不都要手工錄。”

佳文沒接茬，只給他看整理文件上的細節注釋：“你新增科目時記得做全套，庫存商品、主營業務收、主營業務本的編碼型號要統一，不然導出匹配會有問題。”

“哦。”小鄭訥訥應了。

中午，佳文去樓下的面館吃面，吃到一半接到了恒信的面試邀請。不記得自己投過，但依舊欣喜答應，也是掛斷后才想起當初自己病急投醫，怕是在求職件上進行過智能投遞。

對方在電話中已經強調了大小周，等到去了面試現場，佳文了解到工作方向還是核算，試用期薪資七千五，比現在還高出一截。

“大概是加班費折算出來的，恒信也是996。”晚上許弘替分析，很快意識到什麼，“你那個同學，李？是不是也在恒信？”

“對哦。”佳文拍拍腦門，“李翔宇！他也在恒信！”

“……”許弘把手機換到右手，“這麼激？”

佳文不好意思地笑笑：“那我要不看看安達有沒有類似職位。”

“肯定有。但你想好了嗎？繼續做會計？”

“試試吧。”事實上，相較于林芳飛所在的出版社，游戲公司并沒有認可的畫作。如果說畫畫的力是緒，那麼工作的質是次要的，工作狀態才是主要的。

“如果一直沒offer，我整天憋在書房里會發瘋的。”

許弘想了想，到底沒再阻止。

之后的面試比想象得還要順利。很快，佳文這邊意向確定，跟副經理申請提前離開。副經理來小鄭，小鄭只說沒問題，佳文心激，請他吃了頓飯，兩天后火速辦理了職。

雖然恒信的財務部的確忙到飛起，但意料之外的，佳文竟然適應得很快。和原先的公司不一樣，恒信講究效率為先，職培訓是實打實的，考核是有理有據的，帶教同事的指導也是落在實的。不出幾天，佳文便掌握了各個系統的模塊和使用方法。至于其他，部門里的同事都很年輕，公司又包三餐，和前后兩個工位的姐妹一起去了幾次食堂，就有了一起上廁所的，而在休息時間聊微博聊八卦，都是以前沒有的經歷。

更有意思的是，到了考試出績那天，部門里十分熱鬧，因為總共十三個人，竟有七個報了名。只是查分查得網卡進不去，佳文邊不抱希邊重新許愿，結果一門71一門63，把高興得要手抱一個菩薩下來親。

佳文的直屬領導是從事務所跳槽過來的，懷著七個月的孕依舊健步如飛。聽著辦公室里的報喜和哀嘆：“行了行了，過不過也就這樣，明年繼續，五年滿了的趕考中級，職稱津每人兩千也香的。”

就這樣，佳文并沒費多力氣便度過了在新單位的磨合期。只是，楊建萍很快發現佳文回家的時間明顯推遲，尤其見狀態OK，心不錯，但洗漱完還要在書房畫畫，不由心疼：“你別把自己累著。”

“我不累，媽，”佳文自己也覺得奇怪，“好運大概打通了我的任督二脈。”

“別都說是好運，你不努力，哪里來的好運。”然而楊建萍提起元旦快到了，許弘回來實際也只能待一天，難免唉聲嘆氣。佳文忙安道：“弘說他們進度超出預期，預計明年四月份就能結束。”

“真的？”

“真的。”佳文為此高興了大半天，“最多也就四個月，而且中間還有農歷新年。”

“可那也有一百多天呀。”

“算它一百二十天好了，除去吃飯睡覺休息，醒著就剩八十天，再除去他忙我們也忙的每天八小時，真正要熬的也就三分之一，四十天，眨眼就過了。”

楊建萍失笑，佳文卻篤定地掰著指頭數，期盼的心也隨著重聚的日子一天天臨近變為濃烈的歡喜，直到——草長鶯飛，萬清明，四月的日歷剛撕了幾頁，許弘就給發了回來的航班信息。

汪仙知道了十分激，嚷嚷著要來省城給許弘接風，倒是姚國冷靜得多：“你急什麼，他外派回來又不會跑，多的是你見他的時候。”

汪仙覺得有道理，只跟楊建萍分了喜悅，又代佳文晚飯要多煮些。一小時后，佳文和楊建萍忙活完畢，剛把湯端上餐桌，碼門鎖便發出輕響，下一秒，是許弘拉著行李箱走了進來。

佳文頓時兩眼放，幾乎是跑著撲到他上。可憐許弘一手原本握著拉桿，見沖過來以為要跳，忙準備接，結果只是抱，他便只能趁勢摟住的背。

佳文抬頭，笑得那一個燦爛：“歡迎回家。”

許弘低頭啄的，佳文接過行李箱：“你趕洗手吃飯吧，我去給你收拾。”

“不急的，佳文，讓他自己收拾吧。”楊建萍笑著解開圍，“時間剛好，熱飯熱菜，我們先吃。”

許弘奔波一路，本沒什麼胃口，但就著酸辣湯和末茄子，到底吃了一碗飯。佳文全程盯著他的眼神好似上了膠，最后問他要不要下樓走走，他說不了，佳文便要陪楊建萍下去跳廣場舞。

楊建萍心里好笑：“不用你陪，我自己去吧。”

佳文哦了聲，等許弘去臥室，自己在客廳坐了會兒，想著也先去把換洗準備好，卻聽衛生間里的人。

“怎麼了？”沒聽見水聲，以為他洗好了，“頭的巾是藍的，的換白了。”

“……”

“許弘？”

“你進來。”

“……”

佳文猶豫幾秒，還是進去。淋浴間里水汽氤氳，看見男人高大而模糊的，嚨滾了滾，還沒出聲，玻璃門打開。

許弘什麼也沒說，眼神卻似藏著千言萬語。鬼使神差地走過去，拿了旁邊的巾遞給他，許弘靜默數秒，接過，卻只是放好，再握著的手腕拉進去。

“你想去跳廣場舞？”

“……不想。”

“那你寧愿陪媽。”

“你不在家我都陪的嘛，你一回來我就陪你，不太合適。”解釋的聲音很輕，因為這樣對著他很心慌，然而剛往旁邊邁了半步，男人的吻便了下來。燈晃眼，被炙熱的燙得心了一下，閉上眼睛，雙手攬住了他的脖頸。

料被甩出門外，水流繼續。許弘用力地、發了狠地奪走的呼吸，佳文興地只能攀住他的。

來得又猛又急，佳文只能隨著他的速度調整呼吸，直至被放低，被引導著去抓住玻璃門的把手，才意識到許弘想做什麼：“喂……”

許弘只說：“試試。”

佳文頓時臉紅，惱地去抓他的手臂。許弘心，卻沒改變主意，只拿了巾快速干兩人的，再把抱到床上。

佳文第一次試這樣的姿勢，按理該示個弱服個，但渾使不出力，只有是的：“原來你喜歡這樣啊……”

話音未落，許弘便堵住的。

事畢，許弘手一撈，讓趴在他上，溫地親吻的額頭和耳廓。

佳文足足緩了幾分鐘才有力氣問他：“怎麼了你？”

“想你。”

“就想我這個？”

“……都想。”

“許弘。”

“嗯。”

佳文明明有很多話想說，但眼下什麼也說不出來。去咬他的下，又很快變接吻。

原來接吻是會讓人上癮的，地想。

***

第二天，許弘回公司辦理報到，很快被老李進了辦公室。

其實他提前回來有兩個原因，一是研發項目完全步正軌，二是老李準備跳槽，公司鑒于他表現不錯，有意讓他替補老李騰出的空位。

“你自己什麼想法。”

“我都行。”

“不能都行，有人比你更想要這個位置。”老李實話實說，“當然了，如果你跟我走，那你的想法就不重要。”

許弘只是說：“謝謝。”

“真的不考慮了？”

“不了。”

“你還長。那邊的待遇不比安達差。”

“沒事，我在這好。”

“行吧，我尊重你，祝我們都前程似錦。”

許弘還是說謝謝，回家跟佳文提起，佳文先是高興，再是擔心：“你不想做可以拒絕，我當時就是被趕鴨子上架，覺得自己才不配位，所以一點也不開心。”

許弘倒不怕不開心，畢竟錢多了是好事，只是他自認并不諳管理，而放棄這個機會又會增加職業的不確定。

佳文知道他陷矛盾，陪他去小區樓下散步。春天的空氣里彌漫著青草的芳香，他牽著佳文的手，沉默許久才有了答案：“我會學的。”

“嗯。”佳文立馬明白他的意思，“相信你也一定學得好。”出星星眼，“你好厲害哦，三十歲之前就能當上公司中層。”

“這要謝很多人。”許弘知道自己并非無可取代，只是天時地利人和，他不往前邁一步，下次恐怕得等到猴年馬月。

“是有人在幫你，但你也要謝你自己。”佳文說，“這是你夜以繼日干出來的績。”

“幸運的是，我被看見，也被認可。”許弘覺得不可思議，“今年好像一切都很順遂。”

“怕嗎？”

“不怕。我們值得。”

佳文笑，依偎著他走出小區門口，走到附近的廣場，看見整齊的矩陣前面，楊建萍站在第一排跳舞。

音樂很歡快，的作很舒展，融在人群里很和諧。佳文想到什麼：“我們去年不是把存款拿了買車位嗎？媽建議我們再買輛車，現在我們離得近，但公司離地鐵口遠，要是刮風下雨，我們早點出發，路上不會太堵，我們也不會淋。”

“好，我們買。”

“那我也去搖號。”

“好。”許弘也問，“買完我們積蓄就變零了，怕嗎？”

“不怕，千金散盡還復來嘛。”

兩人相視而笑，等著一曲歌畢，沖楊建萍招手。楊建萍見了，跟旁邊大姐示意，過去跟他們一塊回家。

許弘手臂上搭著母親的外套，佳文則陪著楊建萍在人行道上慢慢走。晚風輕拂，夜清朗，路燈把三個人的影子拉得老長。

許弘看著前的兩個人，這一刻，他覺得自己很幸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