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想做家務》第十六章沒有救世主
大學四年,工作九年,林越攢的家當并不多。在和許子軒同居之前,心里一直有幾種念頭在拉鋸,有時是回老家,有時是去天津,有時是“也許有可能遇到個好男人”,更多的是“我就在北京賴著不走了”。在這些念頭誰都沒打贏誰之前,租房住的是不可能置辦家當的。一直懸而未決地提著一口氣,有好的日子在后頭等著,確信,那天到來時,必要大大辦,買下心儀的超大懶人沙發、造型繁復華麗顆顆小燈如花苞垂下來的大吊燈、從墻這頭頂到那頭的大書柜,各種主義一字排開,見證既有尊嚴又吃了紅利、兩手抓兩手的幸福婚姻。
懸而未決的未來,現在是來了,還是仍然懸著呢?林越收拾著行李,心陣陣發冷,臉龐陣陣發燒。這副模樣,大概和媽媽被爸爸暴跳著罵“滾出去”的形差不多吧。太恥辱,太失敗了。打開柜,把服悉數收進行李箱里,收完后,看著床一時躊躇。床上的大鵝絨被是買的,花自己錢買的。特別喜歡這床被子,輕又厚實,被套是真的,淡淡的黃里著極淡極淡的大朵白花,蓋上它,像被夢包裹著。是沖著許子軒這屋里的雙人床才買的,一般出租房的床都小,不會買這麼大的被子。這樣華貴的雙人被,做長長久久打算才會買,而給雙人被換被套,也是兩人一起做更方便。和男朋友或者丈夫一起換被套,是幸福的生活細節之一,甚至是象征。
要不要把被子帶走呢?可是行走在街頭,背著這麼大一卷被子,也太凄涼了。拉倒,幾千塊,就當扔了。
林越收拾著書柜,跳過兩人的合影水晶相框,把幾盒香薰蠟燭和月球燈收進大手提袋。香薰蠟燭、月球燈這類小玩意兒是最經濟實惠的家居調用品了,又便宜,積又小,能瞬間把出租屋打造家的仿品。最后收拾的是書,把主義們一本本放進背包里,帶了點自嘲地想,許東說得對,主義解決不了問題,得靠實力。
收拾完一盤點,一共有四大行李箱,三大塑料袋,還有一些小零碎放在一個大紙箱里。它們在地上排著隊,看著也滿滿當當的呢。然而這不算什麼家當,家當應該是家,一個流浪的人是沒有家的,沒有家沉沉地墜著,一個人就像浮萍,飄飄。行李箱、塑料袋,看著就是隨時準備遷徙的模樣,提著就走,四海為家。
許子軒坐在沙發上,勾著頭,一不,一聲不吭。既不苦苦阻攔,也不憤怒嘲笑。其實許東那話,并沒有要立刻滾蛋的意思,是臉上掛不住,要用決絕地離去扳回一局。可再仔細想想,許子軒苦苦挽留,就會留下嗎?不會的。而他也不會挽留,說的關于尿尿的話,太傷自尊了。在里,他了連自己屎尿都理不好的豬狗。他可以做,不能這樣說,男人站著撒了幾千年的尿,這關乎男子漢尊嚴,是站著撒尿把男人和人區分開來。男人可以坐著撒尿,但這意味著失權,人該見好就收,不宜大肆討論,否則就是不知輕重,不識好歹。
雖然沒有家,但這麼多東西,普通的出租車也裝不下。林越了一輛快狗搬家小貨車,車到了,司機上來,分幾趟搬完。最后離開時,林越把門鑰匙還有放著周大福翡翠鐲子的盒子一并放到茶幾上,手臂掛上塑料袋,背起包,把門輕輕帶上。沒有抬頭看沙發上許子軒的臉,但幾乎可以覺到,那咣的一聲關門響撞擊在他心上,隨即而來的死寂,必將在他心中卷起驚濤拍岸的疼痛,像一樣。
和許子軒不是卑劣的換,他吻的時候,會怦然;他手指過全時,渾起的栗貨真價實。過他,千真萬確。
坐在車上,快狗司機問去哪里,林越一時啞然。剛才憑著一腔怒氣強撐,收拾了行李,此刻腦子里一片混,一會兒覺得要去酒店開個房過渡兩天,一會兒想和媽媽約一下,在晚上的雇主家附近見面,然后一起先去小村出租屋兩天。一會兒又覺得要不要先和媽媽打個招呼,自己先去出租屋候著。現在惶恐無主,急需要和媽媽說說話,晚上有人陪。司機這麼一問,林越躊躇了,讓司機在路邊停下,拿著電話,卻不知該不該給媽媽打。
正猶豫間,寧卓的電話進來了。看著寧卓的手機號,林越忍了半天的眼淚掉下來了。救星來了!他會理解的,他也是苦孩子出,知道無依無靠漂泊的滋味。如果他知道現在的境,一定會幫著出主意,告訴該何去何從。他那麼聰明,生活閱歷那麼多,已經活了個人。他看向的眼神一直充滿了理解,許多力掙扎的苦,不說他就懂,他是最可信賴的依靠。
林越泣著接通寧卓的電話。
“你在哪里?”寧卓直截了當。
“我在……路上。”林越吸著鼻子。
這聲音肯定能聽出來是在哭,但寧卓并沒有放口吻,關切追問,而是說:“你馬上到董事長家里來開會,出大事了。”他聲音焦灼。
林越心一跳,是一個疲憊至極的人靠在某塊石頭上,不料那石頭突然倒了,猝不及防,險些摔倒的那種了一拍的心跳。
清清嗓子:“我在搬家,現在在搬家公司的車上。”
“東西多嗎?”
林越看了下行李,遲疑道:“還行吧。”
“你把東西先找個地方寄存一下。預制菜包裝袋被質疑有毒,視頻滿天飛了,已經有客戶打電話要退貨了。”
林越的悲傷立刻被嚇得退,坐直,渾繃,進蓄勢待戰的狀態。
“我馬上到。”
他的口氣這麼急,去上哪兒去寄存這一大堆行李呢?林越沒辦法,讓小貨車開到王闖的別墅外,把行李卸到院子里,然后快步跑進屋,到了大客廳。
這些日子王闖看著又康復了幾分,不過神郁悶不樂。同在的除了寧卓,還有產品部并市場部的員。他們也是一樣,好不容易周日休息一天,還被抓到了王闖家開會。圓桌邊坐滿了人,王如薇在不遠的沙發上刷著手機,偶爾往這邊看。
市場部的介把搜集到的視頻一一打開,林越見那是一個幾百萬的自博主,他做了一期非常翔實的節目,請著名的材料專家在實驗室測評了“王家菜”預制菜包裝袋的塑料微顆粒釋放況,對比了整包丟進熱水里煮和拆袋加熱兩種況,其結論是都有大量塑料微顆粒釋放,熱水連袋煮嚴重得多。博主質疑王家預制菜包裝袋材質采取了劣質原材料,結尾要求廠家給出解釋。
包裝袋采購一直由林越在執行,又驚又氣:“我們的材料并沒有問題,可食用級別的PE材料,完全符合國家標準,業普遍在用的,進貨單、供應商資質證明都有,這就可以馬上發澄清,并要求這個博主道歉。”
一個同事道:“董事長三年未面,一上直播就把品牌一炮打響。正好最近因為公眾對預制菜質疑的聲音很大,所以我們一下子了眾矢之的。”
眾人沉思。
寧卓道:“那我們就請林越把相關資料都拿出來,立刻拍攝,制作視頻,擬聲明,我們還要去一趟預制菜工廠,把相關的技人員采訪一遍,證明業普遍是這類包裝,這類包裝完全符合行業標準。”
另一個同事道:“其實大家并不會去思考這是行業標準,他們只是看到質疑之后,就會加謾罵的狂歡中。”
大家討論著,王闖蹙眉想著什麼,道:“這只是第一步,第二步呢?”
大家不明白說什麼。
王闖道:“第一步,澄清,事的影響小下去;第二步,繼續賣貨;第三步,我歸來的效應漸漸減弱,王家預制菜作為市場的遲到者,聲音小了下去,被淹沒在鋪天蓋地的大品牌中。”
王闖環視了眾人一眼,眼神太亮,帶著銳利的震懾,還有濃濃的蔑視。總是這樣,或者這是一種心理控制,用看不起你,迫你拼命往前跑來自證能力。林越再一次到和王闖共事的那種迫了:經常在第一步的時候就想到了第三步,并已經拿出鞭子著大家往第二步跑了。
王闖冷笑道:“三年前公司就該做預制菜了,我們晚了三年,菜品研發實際上也不存在什麼獨門籍,別人做木須,我也做木須;別人做金湯魚片,我也做金湯魚片。菜品如此平平無奇,營銷上又這麼被,大家是打算這三板斧掄完,就散伙嗎?”
林越看了一眼寧卓,不敢說話。當初做預制菜,原說的就是以王家招牌菜為基礎,結合網絡熱點提煉出來的消費者偏好來開發首批產品。問題是王家招牌菜這些年已經變得稀松平常,再招牌,也無非市場中等水準而已。但這是王旭請示王闖后做的決定,現在難道又要把責任推到他們頭上嗎?王闖當時還在艱難的康復中,無暇多顧,只是求穩,現在緩過勁兒來了,又嫌太過保守。第一直播后,王家木須已經為款,賣了五十萬份。王家菜在預制菜市場上姍姍來遲,有此業績,還不滿意,真是無可奈何。
王闖對寧卓道:“你們先把聲明視頻做了,發出去。接下來,我要把全部包裝換紙包裝,引領預制菜行業‘以紙代塑’環保包裝新風。菜品不能獨樹一幟,我就要在別的地方突圍。”
大家都很震驚,林越想說什麼,又忍住了。
“這視頻不算危言聳聽,但凡你們對行業有預判,就該知道安全和環保包裝是大勢所趨,這些年發達國家的高端預制菜都選擇用紙來包裝食品,連大品牌的礦泉水都在尋求紙包裝。王家預制菜必須不停地有靜,一直到把品牌建立起來。我要來當這個‘大勢’,不一鳴驚人,就死無葬之地。”
林越終于忍不住:“可是董事長,紙包裝有很多問題。紙制品要同時經真空、高溫殺菌、冷鏈儲存和運輸等不同變量的考驗,工藝難度大,最重要的是本非常高。而且加熱方式也許就不能用水煮,影響B端供餐,影響銷量——”
想到解決塑料包裝袋撕口問題就費了多周折,一時急。這時寧卓喝道:“林越,這是我們要解決的問題,不要在這里說。”
林越看到寧卓冰冷的眼神,趕住了口。
王闖道:“我要重點針對C端,C端消費將是未來的增長點,餐飲最高銷量一定是C端,一日三餐。而且消費者還在被教育的前夜,大有可為。我只要把品牌打出去,萬千消費者就會認。他們冰箱里要是能有王家宮丁、木須,未來就有機會把王家手抓餅、三鮮餃子塞進去,那才是高頻產品。”
大家沉默著,既覺得的要求太高,同時又覺得這要求不無道理,有前瞻,不愧是創始人。
王闖又道:“寧卓,你從前告訴我,你對集團未來的定位是一家互聯網型的餐飲企業,你將像重視生產一樣重視策劃型售賣。但是截止今天,我沒有看到你的互聯網思維。”
寧卓低頭,沒敢說話。林越覺得委屈,預制中心的每次策劃,先經過王旭,再經過王闖,一想到層層匯報審批,而王旭那樣保守,所有部門的許多想法就率先自己否掉了。寧卓總不能次次繞過王旭去找老太太吧?就像上次林越提議王闖打響直播第一炮,這件事就被王旭大發雷霆地借機發作了一把,這怎麼能怪產品部和市場部呢?
但站在林越的角度,看寧卓和王家人的關系,又覺得誰都能理解。王闖欣賞寧卓的,但不信任他,可也未見得信任侄子。王闖把這樣極端保守和極端的兩個人放在一起,有時覺得是互補,有時覺得是互相牽制。總之誰也不完全信任,越不信任就越出問題,一出問題就覺得孤獨,心力瘁,這讓恐懼,一恐懼又加倍不相信別人。惡循環。
所有人都隔了一層肚皮,只有親骨不會,親骨是摻著,里有,是獨立行走的另一個自己。但王闖的親骨,此刻正在不遠悠然吃著保姆切好的水果,一邊在手機上不知刷著什麼呢。林越見王闖瞪了兒一眼,表是人質落到他人手里而只能吃啞虧的郁憤。兒非要無能且好,是沒有辦法,只好遷怒于外人。
王闖厲聲道:“你們不能我牽一下一下,去看看已經上市的餐飲大品牌,人家上千家門店,上百億凈利潤,都不敢怠慢,勤勤懇懇抓熱點,制造社流行,隔三差五就有大新聞出來。你們在干嘛?給我做一個為期一年的營銷新方案,原來那個作廢。全紙制包裝是王家預制菜品牌營銷第二步而已,第三、第四、第五步要源源不斷跟上。我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總之給我整活兒,讓我們的品牌住熱搜上,聽明白了嗎?”
全回答:“是。”
大家散會,走出王家。寧卓和王如薇走出來,看到別墅的鐵門林越一大堆行李箱,林越下意識地看了寧卓一眼,但他并未有半點腳步的遲滯,而是和王如薇走向停在不遠的車,上了車,車掠過林越,徑直開出門。車過時,車帶起來的微風拂林越的發,粘到上。這一刻,的恥辱比上午許東的訓斥還甚。
還在期盼什麼?原本暗暗期盼寧卓是不是關切地過問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是不是跟許子軒鬧翻了,此刻需要什麼幫助,哪怕幫著把行李拉到外面好打車的地方也可以。甚至都不用,只是給出一個關心的眼神,點一點頭,心里也好一點。不了寧卓這樣冷漠,這樣視而不見,不但自以為的那點同屬于底層出的共不存在,甚至連同事誼也沒有。他曾經給過那麼多的暗示,“你是我的人,你是自己人”的那些暗示,甚至是某些難以名狀的四目相對時突如其來的失語,妙不可言的靜默,難道全是活見鬼嗎?
林越悲憤莫名,這時突然手機響了,又是寧卓。的心又跳了一下,看著手機,賭氣地故意遲了一下才接通。
“寧總您還有什麼待嗎?”特地把話說得公事公辦。
“明天上午九點準時例會,討論董事長安排的任務。你正在搬家,我怕你忙,千萬別遲到。”因為經常加班,產品部已經不怎麼打卡了,寧卓這是怕明天不準時來了。
林越嗓子都干了,清了下嗓子:“好的。”
那頭電話爽利地掛了,連一秒鐘的停留也沒有。
林越定了定神,努力集中注意力,但滿腦子都是寧卓那疾馳而去的寶馬,剛才那干的命令。王家別墅花園里怒放的紅玫瑰和華麗的大繡球花,花崗巖的圍墻,此刻和那輛寶馬一起,形四面八方的圍剿,令無地自容。怎麼能覺得和寧卓是同類呢?寧卓再不濟,也過著開豪車住大平層保姆服務的生活,再不濟,也是有權做出數百萬、數千萬資金投放計劃的老總,呢?哪里和他一樣了?而且到底為什麼要對他有期待呢?一邊為和未婚夫分手而撕心裂肺,一邊對上司想非非,到底是怎麼了?
林越給媽媽打電話,雪華正在給人做晚飯,林越說從許子軒家搬出來了。雪華立刻說我八點結束,然后就去找你,聲音沒顯出一點驚奇來。
林越讓王家的保姆幫著,把行李一件件搬出王家院子,走到好打車的地方,然后就一直坐在馬路邊等著。也不想這樣坐在馬路邊,邊一大堆行李,但實在不知道去哪里。這麼多行李,難道搬去住賓館嗎?難道打了車等在雪華的雇主樓下嗎?現在是一個強忍眼淚的無助的小孩,要等媽媽來了再做決定。
八點半,雪華打了車趕到,一下車,就看到兒這樣,心揪了一下,林越終于哭了。幾個月前,雪華拉著行李在火車站,看到林越來接時,眼淚下來了。今天倒了個個兒,們母真是凄涼頂。
雪華坐在邊,強忍著心酸,看林越哭。
林越哭著:“我真的太慘了,誰聽說過搬家搬到一半被薅過來開會的……太可惡了,王八蛋。”好安全,借著這個名義哭。躲在這殼里,盡發泄著無以名狀的復雜心緒。
雪華看兒這模樣,反而笑了,像看到小時候在外面了委屈時,既憐,又想借著笑容讓趕止哭,故這笑充滿“傻孩子,一切都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意味。而且雪華現在和前幾個月已經不一樣了,當家政讓拾回二十多年前在社會上打拼的覺,沒什麼了不起的,沒什麼可怕的。同時還有一點慶幸,真好,在兒落水之際,已經在水中搖搖晃晃站穩了,能托住兒,至是在神上。
雪華道:“打個車吧,先上村子里住幾天再說。”
林越又了輛快狗小貨車,司機一會兒就到了,大家把東西搬上車,朝著小村的方向開去。林越看著路邊掠過的街景,緒漸漸平復,忽然道:“媽,你現在一個月能掙一萬嗎?”
雪華道:“加上退休金,差不多了,怎麼了?”
林越道:“我一個月能掙兩萬五,還住什麼郊區啊?走,住賓館去。”
林越讓司機開車去離公司最近的一家快捷酒店,因在最繁華的商業區,酒店雙人間一天要七百塊錢。即使如此,哪怕住上十天半個月,也完全花得起。母開了房,安置好,洗漱完躺在床上,心里又踏實又紛。踏實是做了自己主而且有能力做主,紛是最近幾個月發生的大事太多,前十幾二十年都沒有這麼集的沖擊,雖然也都快速地適應過來了,但心里的節奏一時跟不上。就像災后重建,房已建好,那震的仍在,不時令人暈眩。
雪華心疼得直念叨:“一晚上七百,我住那小房一個月才八百。”
林越道:“媽,等你一出門就能坐上地鐵,就明白它為什麼值這個價了。”
雪華嘆,是啊,北京,房子,寸土寸金。順著這個思路,想到了林越為什麼分手,許子軒不就是因為父母在寸土寸金的地方有幾套房,才活得那樣自在嗎?當家政幾個月,去過好多北京人家,越來越清晰地意識到,正是有房和沒房,把在京的人,區分開來。房價再狂跌,也是如此。原因很簡單,是個人就得有個房住。
林越沒提分手的原因,雪華也不問。沒什麼可問的,必是房子產權沒談攏,早就做了這種心理準備了。為自己從前對林越的瘋狂催婚而暗自抱歉。
林越和認識的中介打了招呼,說要租房。現在房不好出租,房多客,中介很殷勤,推送了無數房源。林越和雪華挑了幾個,要媽媽明天就去看房,只要不上工,都可以去看,挑到滿意為止。
林越慶幸自己當機立斷,做了這個決定。酒店很舒服,走路五分鐘就到了公司,雖然睡得不好,卻還是可以起床洗個熱水澡,化了淡妝,收拾停當,和媽媽吃了盛的早餐,悠然地來到公司。為此,無人能看出昨天被未婚夫變相攆走,帶著行李在街頭流浪的那些心碎。有錢真好。
早晨九點,寧卓準時出現在會議室,布置了任務,要求產品部立刻著手尋找品質與本均適宜的紙包裝,而且不止材質創新,在外觀設計和使用驗上都要創新。王闖下的命令,他向來百分之五百地用力著。
林越領了任務而去。都散會了,寧卓卻又發微信林越去他辦公室。他總是這樣,經常表現出對的格外重,要特地在室里,說一些知己話,有什麼話不能在眾人散去之后在會議室說呢?以至于讓總是對他想非非。林越心里恨得很,卻做出平靜的模樣。
在他的辦公室,寧卓道:“你覺不覺得包裝袋這個事,是小秦搞的鬼?那個博主請了重量級專家,進了實驗室,這都是有本的,為什麼要這麼大費周折地針對我們的產品呢?”
林越琢磨著,道:“如果是的話,小秦就不覺得自己嫌疑最大嗎?你看,關于包裝袋反復加熱會釋放塑料微顆粒的問題,是他三番兩次提的,如果他和自勾結,特地提供這樣的角度,那他逃得了干系嗎?”
寧卓沉著:“當然他不會直接出面,他們都不用直接出面,找別人辦就是了。”
他非常煩惱,卻又找不到頭緒。他主預制菜中心以來,三番兩次出問題,他總覺得是王旭搞鬼,但證據呢?
林越問為什麼要把小秦回來,寧卓說,實話和你說吧,這是老太太的主意,先安小秦,把他放在眼皮底下,然后在工作中慢慢挑他的刺兒,找個岔子開了他。這樣就不是公司因為要進軍預制菜而對老員工痛下殺手,他們走絕路,而是他“不勝任轉型后的工作崗位,知難而退”。
他笑道:“老太太說了,你有,這是好事,但不能太著急,該慢下來的時候要慢。”
林越也不知道為什麼,寧卓要和說這種話。總之門一關,他突然又顯得很“自已人”,和掏心掏肺的。也許對他而言,切換本不是難事。或者他沒有切換,只要不把一個人放在心上,他就可以這樣自然地對待。想起來了,就過問兩句;想不起來的時候,在眼前都看不見,一切全是過度解讀罷了。
寧卓又問昨天搬家怎麼樣了,林越說還行吧,能解決。他這樣忽冷忽熱讓很苦惱,不想和他說太多自己的事,決心從此要和他拉開距離。但他繼續追問:“分手了?”
林越含糊其詞:“嗯。”
寧卓探究的眼神看著,林越實在糊弄不過,抬頭看著他。
他眉眼彎了起來:“非常好。”
林越本來已斬釘截鐵地下了決心,卻笑了。那決心一瞬間就又搖了,也許因為他又開始關心了吧。進而想到一個可能,昨天因為當著王如薇的面,他不方便關心。其實作為一個上司,看到下屬大包小包的,問一句發生什麼了,很正常,而他特地視而不見,這反而不正常。那點不正常是什麼呢?心里有點小雀躍。兩人對視,一時無話,林越又覺得空氣中有微妙的東西在流了。
寧卓也許是意識到他那句話有歧義,又道:“我是說,以后專心搞事業吧,只有事業是最可靠的。老太太關于品牌營銷的思路是對的,我們必須定期有大作,下一次直播,老太太宣布全紙包裝,想必又能轟一次。你作為的助理主播,又能一起出風頭了。”
他總是給機會,總是為的事業著想,可見在他心里的確有著不一樣的份量分量。不該在他心中有這樣的分量,因為這很丑惡,還危險。可這“丑惡”和“危險”為什麼讓一陣陣悸呢?尤其他怕誤會,還特地解釋,他也在克制,他也知道這不應該。世間的事就是這樣,“不應該”總是讓人們特別用。不應該的時刻積累多了,就會變應該。
有人敲門,寧卓并未立刻回應。直到聲音再次響起,才說請進。進來的是小秦,他居然是來辭職的,兩人大驚訝。
小秦道:“我要走了。走之前有些話想和寧總說,從前打過你,對不起。后來又鬧了自殺那一出,其實也不是我本意。總之我不想再趟這道渾水,我只是想憑著手藝養家糊口,以后所有的事都和我沒關系了。”
寧卓道:“那你以后去哪里呢?”
小秦道:“我師父盤了個小館子,我一起做。館子不大,就六張桌子,保證每一道菜都是親手做的。我不相信我們廚師十幾年的手藝沒有用武之地,只能去給工廠的流水線打下手,我不相信中餐是你們這種做法。”
小秦說到這里,直腰,瞪起眼睛,聲音和表都變得堅決一些,宣戰一般:“我們要在館子外面樹一個大大的手寫牌子:‘拒絕預制菜,全部新鮮食材,手工當日現做’。”
他微微冷笑,等著寧卓反戈一擊。但寧卓想了想,點了點頭,道:“祝你和你師父生意興隆,我也相信這類私家小館一定會越來越歡迎。”
小秦一拳落空,有些意外,怔了一下,點點頭走了。兩人一時沉默,這人真有意思,一筋。寧卓自言自語:“倒是小看了這個人。”
林越又開始暈天黑地地工作,四聯系紙制包裝生產商,調試各種規格和參數,調整本。雪華終于選定了一個出租房,那房位置、大小、價格都很不錯,就是上一任租客走了之后,留下一些雜,屋里比較臟。雪華本來想自己收拾的,但時間上和的檔期沖突了,每個單子都是服務了好幾個月的固定客戶,到點了都等著上門服務,不想失信,又著急搬進去,畢竟賓館一天七百呢。
不得已,雪華請了同為家政的同事來開荒。當和林越說時,林越放聲大笑。雪華也笑了,道:“其實我也很想找個家政給咱倆做飯呢。吃現飯是什麼滋味兒,我一次沒嘗過。”
林越道:“沒問題,媽,哪天咱們請你同事給咱倆做飯。”
雪華卻又道:“得了吧,我們公司做飯的,誰的手藝也沒有我好,這可是雇主們一條一條的評價證明的。”
林越說:“那我做給你吃。”
雪華又故意說:“你的手藝我教的,我想吃別人做的。”
林越趁機說:“不然讓爸來北京玩,他做給咱們吃。”
雪華不說話了,岔開話頭。林越暗嘆,多麼希父母和好。
開了荒,雪華先把林越的行李搬進去,又空去小村搬家。住了一段時間繁華街區的賓館后,再來到這廢墟包圍的小村,雪華已經不適應了,目及之,無不破敗凌,不由生出一些慶幸和后怕。人就是這樣,久居鮑肆,不覺其臭。但如果還要在這里住,雪華就會合理化這破敗凌為“親切接地氣”了。
走向出租屋的院子時,雪華看到路邊有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在賣菜,塑料布上攤著一小堆長得歪七扭八的黃瓜和幾小把長豇豆。這老人是太窮了,才連村里的菜市場的攤位費都舍不得,只能蹲在路邊賣這一點自家種的蔬菜。雪華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這樣賣菜的形了,蹲下問菜價。老太太道:“黃瓜豆角都是一塊錢一斤。”
這些菜加起來,估計也就賣個十來塊錢,但這錢也許對老太太來說非常重要。未來這村拆遷了,宅基地并田地一起被征用,連這十塊錢也賺不到了。農村許多老人就是這樣,家里也許會有大筆收,但不歸們支配,只能靠一些自種的蔬果換點錢用。時代飛馳而過,總有一些被甩下來的人掉到了隙里,比如雪華自己就是,幸好在慢慢往上爬。
雪華了惻之心,把菜全包圓了,給了老太太十五塊錢。老太太驚喜又有點懷疑,懷疑雪華不過是可憐自己。
雪華道:“這種自家種的菜味道好,我買來腌咸菜呢。”
老太太這才信了,微笑目送雪華離去。
雪華沒有騙老太太,真的要腌咸菜。從前住在村子里,并不覺得那是可以腌咸菜的地方,現在這一室一廳雖也是租的,卻正式得多,是在未來的終極穩定與過往的顛沛流離中暫得的一小段安寧。雖然不多,已足以讓有了腌咸菜的心。沒錯,腌咸菜也需要心。
把黃瓜削了皮,切段,生、冰糖、醋燒開晾涼,把瓜段、姜片和蒜放進樂扣盒里,將醬倒進去。這樣泡一夜,就是爽口的小咸菜。再洗凈一個吃空的黃桃罐頭玻璃瓶,把豆角放進去,加網上買的泡菜發酵菌,準備做泡菜。做這一切的時候,雪華心頭寧靜。真好,生活回來了。
把玻璃瓶放到面的臺,每天看一眼。那里面封存了小村最后的記憶,是流離生涯的一小片標本,提醒著,不要忘記曾經過過什麼樣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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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時亭追隨晴王顧斐音十年,為他退婚,為他放棄坦蕩仙途,棄刀入府。年紀輕輕的無名無分,最后被一杯毒酒賜死。重生回十七歲,他放下執念,只求一封放妻書。府上時光寂寞,只有他與殘廢的少年世子同住屋檐下,井水不犯河水。知道日后顧聽霜會逼宮弒父,成為一代暴君,也知道這孩子生母早逝,少年辛苦。便也會悉心教導,溫和陪伴,期望他能多一點安和,少一點暴戾。卻沒想到,那年夏天,他在院中閉眼乘涼,聽見下人催世子選妃。書房拐角,輪椅上的陰鷙冷漠的少年冷笑說:要什麼世子妃,我只要院子里的那一個。
8 10664 - 完結343 章
墮魔后,反派頭子她擺爛不干了
【穿書修仙+宗門群像+沙雕搞笑+虐渣打臉】穿成書中反派,開局就在人人對魔修喊打喊殺的修仙界當眾墮魔了怎麼辦?宋汐表示:今天打不過,先撤。誰承想,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這一撤直接給專業抓魔修的湊了個業績。被逮回宗門后,宋汐發現事情的發展逐漸不太對勁。比如說:他們不歧視魔修還親親熱熱喊她小師妹?看起來無欲無求的大師兄其實背地里瘋狂搞內卷?表面可愛到爆的傻白甜二師兄竟然是個暴躁的煉器師?我那柔弱不能自理的三師姐本命武器竟然是一對千斤大鐵錘?溫潤寡言看起來唯一一個像正常人的四師兄契約靈獸純看顏值?還說他的修仙...
8.18 4442 - 完結394 章
甜婚來襲:顧總整治小奴隸
小綿羊遇見大灰狼,直接上肯定干不過,怎麼辦?! 扮豬吃虎我在行,顧總看我三十六計! 顧斯琛冷笑:“小小綿羊還想翻天,看來是收拾得還不夠。” “你你你……!簡直就是禽獸!呸!禽獸不如!” “當了我的小奴隸,勸你乖乖服軟投降。” 安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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