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嘭！”

這一槍沒瞄，甚至連上臉都沒有，趙軍端起來就打。

所以趙軍清楚地看到，自己槍響的一瞬間，那一大團黑影就已經躥到魏家東院去了。

“嗯？”趙軍再想添槍就不趕趟了，而這時他約看見那黑影後還拖著什麼東西。

不趙軍看到了，王強等人也看見了。而且剛纔兩聲槍響，趙軍只打了一槍，另外那一槍就是王強打的。

“趙組長，你打著沒有啊？”魏曉問，趙軍搖頭道：“沒打著，太快了。”

說完這話，趙軍問王強道：“老舅，你那槍著中沒有？”

聽趙軍此言，魏曉轉頭看向王強，見其沒說話，魏曉追問道：“王師傅，你打著沒有啊？”

聽魏曉對自己的稱呼，王強角一扯，別人都組長、隊長的，到自己這兒就師傅了。

“沒有。”但人家問話了，王強只能回答，道：“都沒遞上管，我這一摟火，那大爪子已經就到那院了。”

王強話音落下，四面八方陸續有槍聲響起。但不用去問就知道，大多數都是朝天打槍。

“魏書記。”這時，趙軍問魏曉道：“咱是不是得四看看去？”

魏曉剛想答話，不遠傳來曙林場保衛組長高雙山的聲音。

“你們都回屋去吧。”魏曉手拉他兒子胳膊一下，道：“能睡就再睡一會兒，我跟高組長，我們那個……”

魏曉正說話呢，就聽西邊傳來趙金貴喊他的聲音。

魏曉、高雙山匆匆離去，魏春來招呼趙軍五人回屋。

進院以後難免看到大院兩邊倒塌的菜園圍牆，魏春來轉臉就對趙軍說：“趙組長，今天得虧你家那些狗了。要不然吶，咱都不在家，我媽、我媳婦、孩子就完啦！”

之前從林場打埋伏回來，進到魏家以後，魏家人就是這麼謝趙軍的。

尤其是上午那黑老虎開了李旺奎家玻璃，這讓魏家人認爲，晚上得虧是趙家狗幫在，要不然孫玉祖孫三代都可能會有危險。

接魏家人謝的趙軍有些不好意思，他覺要是沒有自家這些狗，黑老虎十有八九躥園子就跑了。正因爲有了自家的狗，才幹塌了兩邊的菜園子。

這話，趙軍肯定不會往出話，因爲也沒準真是自家狗幫立了功呢。

回到屋裡，就見孫玉哆哆嗦嗦地從東屋出來。

“媽，你回屋吧。”魏春來對孫玉說：“沒事兒了啊！”

“哎！”五更半夜的，又有趙軍他們在，孫玉也沒多問，跟著魏春來就回了東屋。

趙軍五人回到西屋，躺在炕上就睡不著了。

“那大爪子真特麼快呀！”王強搖頭，道：“你要沒打過，那你是不知道啊。”

“行啊，老舅。”李寶玉笑道：“這回你也是打過大爪子的選手了！”

“打過當啥呀？”王強苦笑，道：“連個都特麼沒打著！”

“哎？”聽王強這話，張援民問道：“這玩意這麼難整，那我老叔咋打著的呢？”

張援民口中的老叔，就是趙有財。

聽張援民提起趙有財，王強吧嗒下，道：“他NB唄！”

勉強誇了趙有財一句，王強停頓一下，又道：“今天要我姐夫在呀，他備不住真能給那大爪子磕下來。”

“能不能倒兩說。”說這話的是林祥順，只聽他繼續說道：“主要是你像那前兒，小軍剛一下地，老舅你說不讓他自己出去，他就不出去。你要換我二叔來，他能聽你的嗎？”

說完這番話，林祥順又補充道：“小軍不讓他來呀，還真對了！”

“那你尋思啥呢？”王強撇，道：“我姐夫要聽著靜，那傢伙腚都得跑出去！”

王強的話把幾人逗樂了，但這話就他敢說，別人都沒敢接。

……

凌晨四點半的趙家西屋，趙有財躺在炕上輾轉反側。

“你蛄蛹啥呢，二兄弟？”和他同在一炕上的邢三，忍不住問了一句。

“唉呀！”趙有財嘆了口氣，道：“惦記孩子他們，我怕他們磕大爪子再有啥危險。”

邢三聞言，撇了撇。

趙有財剛纔說的話，前半句他信，後半句好像不是那麼回事兒。

……

早晨七點。

曙林區，魏家東屋。

趙軍五人和魏春來圍著桌子吃飯，孫玉帶著兒媳、孫子、孫在外屋地吃。

雖然吃飯的地點不一樣，但吃的都是豬燉條和二米飯。

醬油口的豬燉條，燉得和條都通紅，條黏黏糊糊、有滋有味，配著往飯裡一拌，老下飯了。

一碗飯下肚，趙軍盛第二碗的時候，魏曉才從外面回來。

魏曉進屋，跟衆人打聲招呼，魏春來便問：“爹，損失咋樣兒啊？”

“TMD！”魏曉了句口，道：“不知道那大爪子咋特麼整的，給好幾家帳子都幹壞了！”

聽他這話，衆人端著飯碗麪面相覷。

接著，魏曉又道：“趙場長家不兩條狗嗎？剩那條，後半夜也讓大爪子擄走了。”

趙金貴家的兩條獵狗，花狗昨晚直接死在了林場，剩那條黑狗則是讓黑老虎給叼走了。

這時，孫玉拿著碗筷進來，魏曉接過碗筷，盛上飯、夾過菜就往裡拉。

等都吃飽喝足，孫玉那邊撿桌子，趙軍他們七個男的往炕上一坐，魏春來就問魏曉說：“爹呀，今天咋整啊？那大爪子一會兒不還得來呀？”

“不知道啊。”魏曉不皺起眉頭。

那黑老虎每天上午從海浪林區往這邊返，到晚上再往那邊去。可昨晚來回折騰了一圈，也不知道它今天上午還會不會出來了。

“那咱見天咋整啊？”魏春來又問，魏曉了口煙，說：“還不知道呢。”

說完這話，魏曉擡頭看向趙軍，問道：“趙組長，你說是堵啊，還是咋整啊？”

“堵吧。”趙軍擡眼往窗外看了一眼，道：“白天還比晚上好整。”

說著，趙軍擡手比劃，道：“白天它要折騰，也是從林場那麼往這邊兒來，是吧？”

“對！”魏曉點頭應了一聲，就聽趙軍又道：“那像這樣的話，那就在林場裡頭堵，一會兒我給我家狗都領去，撒林場裡頭。”

“哎呀，那可太好了！”魏曉道：“趙組長，你家那些狗是真厲害呀！要我們場人養那狗，大爪子一靠前兒，狗都嚇拉拉尿了。”

趙軍聞言淡淡一笑，卻聽有人說道：“那大爪子要是白天不來了，專趕晚上來呢？”

問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張援民。

“晚上……”魏曉怔了怔，隨即看向趙軍問道：“晚上也按趙組長說的那麼整，不行嗎？”

“不行！”趙軍搖頭，道：“魏書記，晚上不好整。黑燈瞎火的，容易打不著虎，再給狗打著。”

趙軍的想法，白天在林場裡守著。黑老虎一來，只要自家狗幫能跟它比劃兩個回合，等人趕過去就妥了。

可要到晚上就不行了，月亮再亮、再貓頭鷹眼也不中。

聽趙軍這麼說，魏春來問道：“要不還像昨晚上那麼整？”

魏春來問完不見有人回話，這時的魏家父子不約而同地，看向了一旁面帶微笑的張援民。

“呵呵……”張援民一笑，道：“昨晚錯不該不用援民之計。”

魏曉、魏春來：“……”

“大哥，你說啥呢？”沒文化的趙軍捋不明白雙重否定，直接問張援民道：“啥玩意該不該……不該……該的？”

他想重複張援民的話，結果給整瓢了。

“唉！”張援民無奈地看了趙軍一眼，重重地嘆了口氣，好不容易營造起來的氛圍，讓趙軍一句話就破壞了。

“哥……”李寶玉拽了下趙軍胳膊，笑道：“咱張大哥的意思，是說昨天用他那招就好了。”

“張隊長。”聽李寶玉的話，魏曉對張援民道：“不是我們不聽你的，你那招好是好，它有危險吶。”

說著，魏曉手往窗外一指，道：“撒料引火，萬一給這家屬區一把火燎了呢？”

“那咱就不在家屬區點火唄。”張援民如此說，魏曉道：“在林場也不行啊。”

“咱也不在林場點火。”張援民道：“咱在林場到這家屬區那條道兒上點，只要給那大爪子攔住，不讓它進咱家屬區完了唄？”

“這……”魏曉想了想，看向趙軍問道：“趙組長，你看這麼整的話，行不行啊？”

“先彆著急。”趙軍瞅了張援民一眼，然後說：“看看上午啥樣兒，那大爪子要上午不來，魏書記你們就趕準備料吧。”

“那倒好整。”魏曉道：“苞米瓤子、稻殼子、鋸末子，那玩意都有的是。”

這三樣裡，苞米瓤子和稻殼子都是打糧出的。而鋸末子在農家相對見一些，可他們是林場啊，大小林場都有自己的加工車間吶。

見魏曉、趙軍他們同意用自己的計策了，張援民心裡卻覺空落落的。他覺不說那兩句口頭禪，給人的說服力就不夠，容易到別人質疑。

眼瞅著八點半了，趙軍五人背上槍，出門帶著吃過食的獵狗往林場走。

他們到林場的時候，曙林場的保衛員都已經到齊了。

大夥上午就在這兒等，等到中午班回去吃飯的時候，張援民就對魏曉說：“魏書記，這時候也不早了，你們得早做打算吶！”

“不用打算了。”魏曉道：“上午我跟我們場那仨場長，我們頭商量了，就按你說的辦。”

聽魏曉這話，張援民臉上不自覺地出笑容。而這時，魏曉又開口，問張援民說：“張隊長，那現在有個問題呀。”

“嗯？”張援民一怔，就聽魏曉問道：“點火咋點啊？”

是啊，那片空地不在林場、不在家屬區，還得擱個人在那兒守著？就算用人守著，大爪子往眼前一躥、一喚，有幾個人能扛得住的？

“哈哈哈。”張援民一笑，道：“魏書記你就放心吧，你看我給你安排明明白白的！”

……

吃完午飯，趙家幫和保衛員們繼續在林場蹲守。這離黑天還有幾個小時，萬一黑老虎再過來呢？

而與此同時，家屬區裡也忙活開了。

首先是生產場長和保衛場長，他們挨家走、挨家員。

這是林區，林區燒柴一般都燒木頭，沒有燒苞米瓤子啥的。

各家各戶存的苞米瓤子、稻殼子、鋸末子都不多，就夠留著正月十五撒燈用的。今天都點了，過十五那天咋整啊？不撒燈，老先人們能不能走迷路了？

這不是封建迷信，這是寄託哀思的傳統習俗。

但生產場長徐忠孝有句話說的對呀，啥事兒先顧活人、先顧眼前吧。

再加上這些日子，曙林場也讓那黑老虎鬧騰夠嗆。所以在林場的組織下，整個家屬區都被員起來。

稻殼子、鋸末子那都不用說了，關鍵是苞米瓤子。這東西要跟那兩樣拌在一起。一般在拌之間，用錘子砸一下，砸開了、砸癟了、砸碎一半以後，好拌也好燒。

好在人多力量大，老人、孩子都用手。而等拌好了料，有用麻袋扛的，有用自行車馱的，有用小爬犁車拉的。

一直下午三點半左右，林場大門外，堆起了如小山一樣的拌料。

這些料圍四分之三圈，如果黑老虎從林場出來，這些料呼呼一著，那黑老虎就只能轉頭再回去。那樣，就落到趙軍等人的埋伏當中。

在料堆外面，一邊停了一輛大解放，一共是三輛。

大解放後車箱裡，鋪著麻袋。而車廂裡沒有人，副駕駛座位前杵著一松明子，那松明子一頭纏著布，顯然是準備點火用的。

曙林場，魏曉的辦公室裡。

魏曉接到了來自楚安民的電話。

“楚局呀，你放心吧。”魏曉拿著話筒，說道：“羣衆都讓我們發起來了……啊，啊……局裡那頭不用來人啦，我們這邊整得都好……不能啊，不能啊，我從家屬區來的時候，張隊長就跟我說啦。那大爪子敢來，手拿把掐地磕它！”

“誰？”電話那頭，楚安民皺起眉頭，道：“誰？張隊長？這啥級別呀？”

“局長，你不知道啊？”魏曉道：“就跟趙軍趙組長來的，那人小個兒不高，但腦瓜真好使啊！”

要不說呢，張援民說手拿把掐和不說是兩個結果。

聽魏曉這話，楚安民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小矬子、大聰明的形象，他口道：“張援民？”

“對！對！對！”魏曉道：“就他，張援民。楚局，你也認識他呀？”

問這話的時候，魏曉都驚訝。他們林場保衛場長趙金貴的名字，楚安民都不上呢，他竟然能出張援民來。

“認識。”楚安民道：“我們喝過幾次酒。”

喝過酒，還幾次！

魏曉聽了這話，張援民在他心中的形象更有神了。

就在魏曉向楚安民彙報況時，一輛吉普車停在永安屯趙軍家院外。

趙家院裡還有四條紅狗，李家前院、後院也都有狗。這些狗一，王蘭往窗外一看，見是吉普車，還以爲是趙軍回來了呢。

王蘭推門往外一走，只見從吉普車上來的人，一個都不認識。

“你們找誰家呀？”王蘭問，其中一人問道：“我是咱山河林業局保衛科的，我李春明。”

李春明自報家門後，就問道：“這是不是趙師傅家呀？”

“是啊。”一聽是林業局來的，王蘭第一反應就是，這幾個人是來找自己兒子的。

於是，王蘭道：“但我兒子出門了，他沒擱家呀。”

“你兒子？”王蘭的話，給李春明四人嚇了一跳，他驚訝地看著王蘭，問道：“趙有財趙師傅是你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