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幫人從對面走過來，趙有財就好像沒看見似的。看自己手上這菸快完了，趙有財叼住煙，手從兜裡拿出煙盒。

趙有財從煙盒裡出一石林煙，替換掉裡那菸頭。但他沒把菸頭扔掉，而是拿著它，往叼著那菸前面一對。

隨著趙有財一吸、一呼，他叼著這菸瞬間就著了。

李春明他們不瞭解趙有財是啥人，趙軍他們能不瞭解嗎？

一看趙有財這是裝上了，王強上前便道：“煙對煙，倒黴三天。”

趙有財一愣，他沒想到王強會來這麼一句。等趙有財反應過來，他沒說話，而是轉頭看了下旁的李大勇。

當趙有財轉頭時，李大勇就察覺到了，在與趙有財對視一眼後，李大勇回頭便衝王強喝道：“有的，你說；沒有的，你別瞎說啊！大過年的，瞎說啥呀？”

對於李大勇爲趙有財出頭這件事，王強毫不以爲然。就像李如海說李寶玉和解臣是放屁扇風的，他李大勇又何嘗不是呢？

“行，行，我不說了。”王強一笑，看向趙有財屁底下的黑老虎，道：“我看看這大爪子，打哪兒了？”

趙有財使眼皮夾了王強一下，轉頭看向趙軍、張援民等人，問道：“曙林場的人吶？”

“他們招喚去了。”這話是李春明說的，堂堂一個保衛科長，此時倒像趙有財小弟似的。

“哎呀！”李春明話音剛落，就聽王強道：“姐夫啊，我剛纔就聽你們這邊打一槍啊，這哪槍是你打的？”

黑老虎中兩槍，一槍打了上空膛，一槍打斷左邊後。只見那膝蓋往上，就一塊皮連著呢。

看這兩槍，王強就是不問也知道，打那一槍是趙軍打的。因爲打上空膛那一槍，是一擊斃命。

趙有財聞言，斜了王強一眼並未說話，他知道王強是明知故問。

“前胛畔子那是我大哥打的！”李大勇與有榮焉地道：“一槍，那大爪子就折個子了。”

“哎呦。”聽李大勇這話，王強笑道：“他不打這一槍，這大爪子不也死了嗎？”

說著，王強一指黑老虎後，道：“你瞅我大外甥，一槍給那大脈掐折了。你們不打，就淌也淌死它了。”

在兩個代理人之間的爭論中，王強佔據了上風。

“你放屁！”李大勇不甘示弱，道：“我大哥要不打那一槍，它蹽林子裡，說不上躥哪兒去呢。”

“是啊！”李大勇話音剛落，就見趙繼指著北邊山坡，道：“我們停車那時候，這大爪子就往坡上躥，讓趙師傅給磕下來了。”

曙林場大門口點火的時候，趙有財他們正坐車往這邊走呢。

忽然聽到一聲槍響，那是趙軍打折黑老虎的那一槍。

聽到槍響，趙有財立刻喊趙繼停車。等趙有財從車上下來的時候，黑老虎正從對面過來。

野後傷，它絕不走上坡路。

但當嗅到趙有財上的氣味，黑老虎擰就要往坡上躥。

可不管是上坡，還是往外躥，都需要後發力。黑老虎一條後徹底廢了，作稍微有個卡殼，就被趙有財抓住機會，一槍撂倒了。

“你們不打，這大爪子也跑不多遠……”王強正說話的時候，魏曉帶著一幫人，連跑帶顛地過來了。

魏曉不認識趙有財、李春明他們，所以到近前就問趙軍，道：“趙組長，我聽說那大爪子讓人打死啦？”

說話的時候，魏曉看向了坐在黑老虎上的趙有財。

該說不說的，趙有財往那裡一坐，還真有高人的風範。

李大勇上前一步，擡手向趙有財那邊一比劃，對魏曉說：“我大哥打死的！”

王強聞言，白了李大勇一眼。

“哎呦！”剛纔聽高雙山彙報，現在又聽了李大勇的話，魏曉不疑有他，快步走向趙有財，手道：“這位師傅，你貴姓啊？”

面對林場領導，趙有財也沒太裝，他起與魏曉握手，道：“免貴姓趙，趙有財。”

“趙師傅！太謝謝你了！”魏曉握著趙有財的手，一邊搖，一邊道：“這大爪子可給我們林場坑苦了。”

趙有財淡淡一笑，旁邊李大勇道：“我大哥沒早來，我大哥要早來，早給它磕死了。”

“啊？”魏曉看了李大勇一眼，而李大勇當著曙林區衆保衛員的面，道：“我大哥人送外號打虎天王，專門磕大爪子。你們要不信，你們上嶺南打聽、打聽去，年前擱五道那頭兒，我大哥一起磕死倆大爪子。”

李大勇此話一出，趙軍、王強、張援民、林祥順、李寶玉齊刷刷往後退了兩步。李大勇的話，讓他們聽著覺尷尬，想躲到人羣后面。

“是嗎？”魏曉看著趙有財，奉承道：“趙師傅這麼厲害呢。”

“那你看！”李大勇說話時，回手指著地上躺著的黑老虎，說：“這大爪子就是我大哥攆過來的，那前兒就是家有事兒，要不就接著跟了。”

說完這番話，李大勇看向趙有財一笑，同時眉往上一挑。

趙有財心中暗給李大勇記了一功，而這些話也都是他指使李大勇說的。

“嗯？”聽李大勇這話，魏曉回頭，通過火把亮了，魏曉找到了人羣中的王強。

“王師傅。”魏曉喊王強，道：“你不說，這大爪子是你跟你姐夫攆過來的嗎？”

“啊……”一看藏不住了，王強擡頭使下往趙有財那邊點了一下，道：“他就是我姐夫。”

“啊？”魏曉驚訝地回頭，看了趙有財一眼後，又找著趙軍道：“趙組長，那你們是？”

“魏書記。”趙軍一看躲不過去了，忙從人羣中走出，來到魏曉旁，爲其介紹趙有財道：“這是我爸。”

然後，趙軍又爲趙有財介紹魏曉，道：“爸，這是曙林區的魏書記。”

“魏書記呀，你好，你好。”趙有財再次與魏曉握手，魏曉客氣又激地說：“趙師傅，太謝你們爺倆了。”

“謝啥呀？”趙有財一笑，道：“都怪我來晚了。”

“嗯？”魏曉一愣，就聽李大勇道：“讓你們苦了。”

趙軍、王強、張援民、林祥順、李寶玉：“……”

趙有財哈哈一笑，魏曉陪笑，然後就聽趙金貴道：“魏書記，這黑瞎下火、死冷寒天的，咱別擱這兒說啦。咱要說，咱給趙師傅請家去唄。”

魏曉早就想把人往回請了，但那大高個子說起廢話來沒完。

正好趙金貴給了臺階，魏曉忙招呼趙有財他們跟著回家。

黑老虎的，由林場保衛組拖回去。今天楚安民在電話裡跟魏曉說了，這黑老虎的一定要好好保存，等過幾天森鐵通車了，就用火車把這黑老虎運到局裡。等把它收拾利索了，還要送博館展覽呢。

回到家屬區的時候，已經將近十點了。魏曉問趙有財一行人吃晚飯沒有，趙有財說在家吃完過來的。

不用安排飯，那就安排住宿吧。

曙林區有招待所，但他們這邊極有客人來。所以作爲招待所的兩間平房，這一冬都沒生火。現在生火的話，就算燒到明天早晨，那屋子也不會熱乎。

招待所住不了，就還得幹部做奉獻。魏曉家住不下這些人，生產場長徐忠孝就把李春明四人給帶走了。

本來趙金貴要把趙有財和李大勇請走，但這倆人非說跟趙軍他們就得了。

就這樣，趙家幫和趙家獵幫在魏曉家西屋炕上匯合了。

這幾個人躺下的時候，都快十一點了。可這些人毫無睡意，關燈躺下後，最先說話的是王強。

“不是？姐夫，李哥，你倆咋好意思了呢？”王強道：“那大爪子，你倆就敢說是你們打的？”

“那有啥不敢？”李大勇反問：“那次那個大爪子，我大哥攆好幾天。眼瞅剩一口氣了，咬住小軍下的炸子了，那個你咋不說是我大哥的呢？”

李大勇的話，就是說上次趙軍撿了趙有財一個便宜，這次趙有財撿回來了！

聽李大勇這話，王強一時間還不知道該怎麼反駁。而就在這時，李寶玉開口問道：“爸，你跟我大爺跑出來，我媽、我大娘不得急眼吶？”

“說什麼呢？”李大勇沒好氣地道：“我們擱家出來，們都知道。”

“叔！”趙軍忽然開口，問李大勇道：“你們咋跟我媽、我嬸兒說的？”

“這個……”被趙軍這麼一問，李大勇不吭聲了。

“那啥……”這時，趙有財出言打岔，道：“都幾點了，還不睡覺啊？”

聽趙有財這話，李大勇忙道：“睡覺、睡覺吧。”

……

一夜過後，第二天也就是正月初八。

知道趙軍他們吃完早飯就走，魏曉特意讓孫玉早起，張羅了一桌飯菜，並把徐忠孝和在他家借宿的李春明四人也來了。

吃飯的時候，魏曉再次趙軍、趙有財等人道謝，謝他們大過年的前來相助。

客氣話過後，衆人開吃。吃飯的時候，肯定得嘮嗑。由於這頓飯的背景，所以話題總是圍繞著黑老虎。

說起黑老虎，魏曉就說到了海浪林區的老虎。

魏曉提起這個話茬的時候，趙軍就覺不好。果然，當趙軍看向趙有財時，卻見趙有財那雙小眼睛一亮一亮的。

趙軍見狀，剛要扯開話題，就聽趙有財問魏曉說：“魏書記，海浪那邊山場海拔高，像老虎崽子、土豹子，這都得多吧？”

“應該是。”魏曉道：“這兩樣兒沒咋聽說，但我知道那邊大馬鹿、大熊霸多。”

“嗯。”聽魏曉這話，趙有財點頭，道：“山高啊，石塘帶多，大馬鹿、大棕熊就多唄。”

“所以那邊有大爪子嘛！”這話是李大勇說的，作爲趙有財的頭號心腹，趙有財一撅屁，李大勇都知道他能拉幾個羊糞蛋兒。

吃飽喝足，趙軍等人收拾好東西。李寶玉拎著一壺熱水出去澆發機，王強、林祥順把解放車後車箱擋欄放下，準備帶狗回家了。

這時魏曉從屋裡出來，對趙軍道：“趙組長，你們把車開林場去。”

“幹啥呀，魏書記？”趙軍問，魏曉擡手一指停在院外的吉普車，道：“我給你灌幾桶汽油，你拉著走，拿回家使去。”

這兩天在魏家吃飯、嘮嗑的時候，趙軍聊到了自家的買賣。還跟魏曉約定，以後曙林區的皮張、熊膽，由他們趙家商會來收。

在得知趙軍家這麼有實力後，魏曉有些爲難。而他爲難，不是因爲別的，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謝趙軍了。

雖說趙軍是楚安民安排來的，但人家大過年的跑這麼老遠，還是幫著他們林區對付東北虎來了。所以，曙林區必須得有所表示。

得知魏曉的爲難之，趙軍主提出要幾桶汽油。

這年頭，汽油不值錢。個人家沒人買這個東西，林場也不拿它當好玩意。一聽趙軍說要汽油，魏曉想都不想，一口就答應了下來。

兩輛吉普、一輛解放到了曙林區，魏曉後勤打開材料庫，給趙軍灌了五百汽油。

十大桶的汽油搬上解放車，給趙軍他們高興壞了。雖然汽油不值錢，但沒地方買去。平時就算永安支持，但趙軍經常四跑，上山還開車呢，汽油就用的很費。

裝上汽油，趙軍他們就準備走了。可當趙軍他們和魏曉告辭的時候，卻見曙林場的一幫人，拖著大半隻牛過來了。

說是大半隻牛，其實就了臟。

“李科長、趙師傅、趙組長。”魏曉招呼三夥人的首腦，道：“這牛是那黑大爪子掏死的，它就把燈籠掛啥的造了，啥都好的。完了給你們拿回去，你們大夥分了吧。”

魏曉說讓趙軍來拉汽油，其實就是個幌子。魏曉總覺那些汽油，抵不過趙軍他們對曙林場的幫助。在與三個場長商量之後，魏曉便替曙林區把這些牛都送了出來。

趙軍、趙有財、李春明等人再三拒絕，最終卻是盛難卻。

就這樣，把牛送上解放車，趙軍喊來青龍幫他看牛。然後一行人、三輛車纔出了曙林場往回返。

山路難走，車速跑不太快。一百二十里地，卻差不多跑一上午。眼瞅十一點半了，汽車纔在永安屯外停下。

停車是因爲，最前面林業局的那輛吉普車停了下來。

趙軍他們不知道爲啥，但也下了車。這時，就見李春明四人從那吉普車上下來。

“趙師傅。”李春明喊趙有財道：“我們不進屯子，我們捋道直接就回去了！”

“那是幹啥呀？”趙有財道：“到家吃完飯再走唄？”

“不吃了，還不呢。”李春明道：“家那頭兒不事兒呢，我們抓回去了。”

趙有財再三留客，皆被李春明四人婉拒。見他們執意要走，趙軍對李春明說：“李科長，要不你們跟我們進屯子。完了拿鋸，給那牛鋸下來一個，你們拿家吃去。”

如果趙軍說，要把那些牛都給李春明拿著，那話就假了。

因爲吉普車拉不下。

聽趙軍這話，李春明擺手道：“別費那事了，那都凍著呢，鋸也費事。”

說完這句話，李春明出笑容，道：“我們這趟，能給這黑大爪子磕死，比給我們啥，都讓我們高興。”

當初他們四個，是被熊鬼子給收拾了。但遇上熊鬼子，是因爲追那黑老虎。而且李春明他們也不知道那熊鬼子有問題，就以爲那是個普通的黑熊呢。

所以李春明四人要想翻，還得從東北虎上找。正好黑老虎爲禍曙，李春明四人便來請趙有財出山。

雖說這一仗，他們四個誰也沒手，但他們一直拿趙有財當戰友、當夥伴，趙有財獲得的戰績，也就被他們視爲了團績。

送走了李春明四人，趙軍他們進屯子往家走。這時候，開吉普車的趙軍就見那坐副駕駛的趙有財不一樣了。

只見趙有財昂著頭，小眼睛瞇了一條，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

趙軍停車的時候，就看見了停在前面的大解放。這大解放不是林場的，而是解臣的。

今天，是趙軍他們出發的日子，解臣回來了。

趙軍忙下車，先是和李寶玉他們把狗放進院子裡，然後把汽油往解臣的車上搬。

就在這時，王蘭、解臣從屋裡出來了。

看到王蘭，趙有財才推開了車門，從吉普車副駕駛上下來。

“兒子！”王蘭到趙軍跟前，就問：“咋樣兒啊？”

“都完事兒了。”趙軍笑道：“媽，給我們準備飯沒有？我們吃完，馬上就走。”

“準備了。”王蘭道：“都現飯，進屋就吃飯。”

王蘭話音剛落，就聽在解放車後車箱上的王強，衝喊道：“姐呀，你看這老牛咋整啊？”

“啊？”王蘭聞言一愣，過去抻脖、踮腳往後車箱一看，頓時腦瓜子“嗡”的一下。

“趙有財！”王蘭回，就問那一臉得意的趙有財，道：“你又打老牛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