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我懷》第一部分(上)

至傍晚六點,計十個小時。

敲完最后一個句號,紀苒柚終于從鎖定兩萬的碼字件里退出來。長吁一口氣個懶腰,點開迅雷,一邊繼續看《重慶森林》,一邊抱著團陷糾結。

提前一周回學校趕出版稿,外賣件已經形購買排行。為新寵的尼克熊再次被翻牌,思量的是來份千層面?面太干,來杯錫蘭紅茶潤潤?主食安排好,再要一個奧爾良做小點?肚子在,還是兩個吧!可晚飯吃這些會不會量頗大?

備注:麻煩盡快盡快送達!七點鐘之前請一定要準時到!待會兒出門有急事兒!謝謝!

盯著訂單思索兩秒,紀苒柚退到商戶界面,口嫌正直地把奧爾良烤翅的數量默默換三。

點擊,確定,訂單已提

西大暑假長,他們大三返校已經是九月下旬。

C市伏天已過,秋夏之的氣溫變化詭譎。

紀苒柚習慣穿睡不穿,出門時,簌簌涼風裹挾著冷意爭先恐后往里灌,垂著腦袋攏攏長及小的外套,鎖定前方花壇帶醒目紅箱子的外賣小哥小跑而去。

“尾號8223,謝謝。”

“尾號8233,謝謝。”

前他后,小哥說著“你們號碼好像”的同時,紀苒柚回頭,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對方正好斂眸。

過梧桐枝葉傾瀉而下,明與暗界線條流暢,勾開斂而雋雅的眉眼。白襯大長,他就這樣以兜的姿勢站在哪兒,帶一安靜淡泊的清冷氣,不聲不響,點亮整個暮黃昏。

外賣小哥將土豆泥遞過去:“這位帥哥先等等,還有外賣單,我把這姑娘點的一起找了,一份千層面,錫蘭茶,一個兩個三個奧爾良。”

“四個人的量。”聽得莫名臉熱,紀苒柚低聲補充一句。

“肯定是一個寢室的呀,你這麼小的個子怎麼可能吃這麼多!”呵呵笑兩聲,外賣小哥把分裝的五個塑料袋合一起,順便把訂單塞在紀苒柚手上,“兩位記得五星好評喲,帥哥自己看看是哪張哈,我那邊園還沒送先走了。”

啊喂!

左手握滿東西,紀苒柚右手艱難斗爭著,想把紅茶單獨拎出來:“同學,我手挪不開,你自己看看是哪張可以嗎?”

“需要幫忙嗎?”被詢問者蹙了蹙眉。

好聽的聲線拂得紀苒柚耳:“不,不用了啊!”

對方漂亮的拇指和食指突然目,捻住白訂單的指節修長,長得紀苒柚呼吸一滯,松開的剎那忘記了其他東西,“哐當,劈啪!”

手機鑰匙掉落在地,翻滾幾圈。

才出幾天的蘋果摔得不心疼,紀苒柚一個驚乍,下意識的作居然是去護右手:“幸好,幸好吃的還在,要不然——”

說著說著抬頭,在對方錯愕的眼神中噤聲,某姑娘反應過來剛剛自己在做什麼,本就熱乎乎的耳朵更是一燙。

紀苒柚赧然笑了笑,迅速撿起手機鑰匙,又把那訂單飛也似地遞到對面人手上。一氣呵剛轉,另一邊小指勾住的紅茶徐徐下恍然想補救,可已經來不及!

啪一下,微熱的“嘩啦”潑落,覆了他滿手朝四面濺去!灑得他襯衫長都是!

深深淺淺的水痕噠噠,順著重力歡快淌到地上……

弄巧拙簡直完

紀苒柚著眼前凌的場景,足足滯了好幾秒。

從口袋里出零碎的紙,一邊道歉,一邊囫圇幫他:“真的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實在對不起,你服上這些?”

話音落下,紀苒柚自然而然仰面看他。孩小指尖不小心略掉餐巾紙,直接到他溫熱掌心的霎時,征詢的目伴著的電流,恰好抵達他漆黑深邃的眼眸……

“沒事。”他沒有接紙巾。

“啊?”紀苒柚楞一下,隨即反應過來,“確實不好意思,襯你可以拿回去洗洗看,洗不干凈的話,我來賠償也是可以的——”

“不用。”對方仍舊簡單兩個字。

不知為何,在他周遭清冽近的氣息中,紀苒柚心里反而騰出了一懊惱。垂著腦袋咬了咬再次道了聲不好意思,然后下定決心般,倏地把手中紙巾一腦塞到他手中。

第二次,細膩的指尖劃過男生薄繭的掌心。

鮮明反差激起式微的麻,隨風飄散在揣著心跳荒逃的背影里。

白的小和脖頸,微紅的眼睛和臉蛋,灰灰帶絨長耳朵的外套,蹦蹦噠噠上樓……像是一只笨拙的兔子?

自己不過讓不用不好意思,為什麼,兔子看上去有點不開心?

淡淡收回視線,眼角及訂單上加的三個“盡快”和“待會兒出門有事兒”,他又是一愣,回憶一下方才自己不小心瞄到的……要出門,還穿睡

千轉百回把姑娘落跑前不知出的細小“咕嚕”和“”聯系在一起,顧沉低頭拍了拍自己被茶漬浸的襯衫下擺,眉梢微

而六樓之上,紀苒柚依然混混沌沌。

難道因為自己骨灰宅不常見人,所以剛剛才會舌頭捋不清,護吃囧得要命?然后還……

腦海里再次浮出那人眉眼,紀苒柚狠狠咀嚼的聲音都蓋不過強烈的心跳。一邊自言自語“爬個六樓真的要命”,一邊接著看金城武和林青霞。

1994年的作品,當真是滿屏的文藝和膠原蛋白。

“我去!”室友一只去了伯克利“2加2”換項目,一只大二談了就和男朋友搬到外面去住,唯一有鑰匙開門走近并口的,就只剩秦黛。

“你也覺得影后這個時候特青春對不對,”紀苒柚啜一口熱面慨,“老干部也是,上那憂郁勁,黛比,你看我外賣單做什麼?”

“這是你的外賣單?!”把訂單亮到紀苒柚面前,秦黛夸張地指重點,“這是顧沉的!顧沉啊!你究竟什麼時候又和男神勾搭在了一起!”

自己和顧沉什麼時候,又?勾搭?在了一起?

著訂單上兩個簡潔的正楷,紀苒柚腦子嗡嗡當機好一會兒,才慢慢緩和過來。

這好像的確是第二次,和顧沉的名字聯系在一起。

大一的記憶不算遙遠,九月盛夏蟬鳴燥著新生們青的心。

比起“學分”“績點”“保研”這些后來才懂的詞匯,那個午后的經世樓大教室,2014級金工的同學更張的大概是如何做自我介紹,才能給大家留下好印象。

“看大家都這麼拘謹,那就學號順位一個一個來吧,”轉在白板上寫下“姓名”“年齡”“家鄉”“興趣好”“相互問答”等關鍵詞,心寬胖的彌勒佛輔導員笑瞇瞇點起第一個,“11421001開始哈,然后11421002接著來。”

即便這是一所蜚聲財經榜的名校,即便金融是里面最好的專業,即便大學生活是從未有過的嶄新驗,非第一志愿進來的紀苒柚仍舊興致缺缺。

一直低頭在手機上整理新文開篇,直到“59”介紹完了,才在秦黛兩拐子提醒下摁了鎖屏,習慣扶了扶眼鏡,站起來:“11421060,大家好,我是一班紀苒柚,今年18歲,C市本地人,興趣是看書,小說、詩集這類閑書看得比較多。”

如果其他同學沒有問題,由下一個介紹的同學提問。

暑假本沒加新生群,開學也是姍姍來遲無人救場。在教室最后一排角落引發的沉寂中,第一排響起簡練克制的詢問:“那請問紀同學,最喜歡的作者或者詩人是誰呢?方便分嗎?”

紀苒柚再次扶了扶眼鏡:“很多作者和詩人我都喜歡,但最喜歡的只有一個,他顧城。”

朦朧派大詩人的名字耳能詳,紀苒柚并不明白,為什麼教室前排會響起一陣意味深長又起起伏伏的笑。

直到,那道男音再次響起——

“11421061,大家好,我是二班的第一個,我顧沉。”

后面好像還有同學問他“有沒有朋友”和他“沒有”的回答,可那個時候,紀苒柚通通聽不進去。在周圍人善意的“嘖嘖”和眼神暗示中,只想安安靜靜挖個坑,就地埋了自己!

雖然,確實最喜歡顧城。

雖然,他確實顧沉。

“這都好久之前的巧合了,我剛剛純屬好奇外賣單開個玩笑,柚子你怎麼一副想不開的表?!”

秦黛被紀苒柚的生無可臉嚇到,趕還了訂單:“兩年前,你是普普通通的黑框眼鏡宅,顧沉是青小鮮,你們傳了一周八卦都能毫無集,現在兩年后,你還是宅老樣子默默無聞,顧沉已經連續拿國獎準備申請常春藤。”

拍拍室友肩膀:“關鍵人家還長,那面癱寡淡的勁,追求者都能排到校門口,你們怎麼可能有什麼。”

紀苒柚放下筷子,后知后覺:“哦,我今天和他點同一家外賣,拿錯單了。”

秦黛跟不上思路:“所以你果然是二次元巨巨?連錯拿外賣單的對象,都可以是顧男神?”

紀苒柚,忽然嘆了口氣:“今天有點不想更新。”

“別啊!我收回我說的話不行麼!”盡管不知道原因,但秦黛作為室友忠,免不了瞬間變狗,“我們家柚子只是不打扮自己,瞧瞧這小臉大眼睛。”

紀苒柚避開咸豬爪,把外賣裝進垃圾袋:“今天真的有點不想更新。”

“你連載的不是小言是權謀文啊!”秦黛抓狂,“你知道自己昨天寫文公那一劍抵在楚王嚨了麼?!朝堂之上眾目睽睽,眼看著要刺不刺,想著到底刺沒刺,老娘一晚上沒睡好啊你知道嗎!”

“還有那個總是在作死的鄭人,這種禍水一般都是間諜,但你第一部給的暗示明顯不是啊,你說好第二部開篇就要揭……”

一直心不在焉的,某姑娘等室友“噼里啪啦”把炸完后,又默了半晌。

就在秦黛丈二和尚不著頭腦,準備再開吐槽模式——

“黛比,”散漫喚了聲,紀苒柚手指徐徐挲著手機殼,“我好像,丟了一顆心。”

二復V:總算寫完《仕殺》第一部出版番外,高高興興下樓拿外賣,結果丟了一顆心。眾卿!今夜!讓我們一齊為手機殼點蠟,忘記更新!【圖片】*2。

畢竟是微博三十萬的大大,發送顯示功的同時,沙發板凳一排排刷起來。

黛比不是呆:原諒我看不出一個DIY積木手機殼的彩簡筆圓蛋人,中間空的竟然是一顆紅心,二爺,你聽到垃圾桶說了嗎,這鍋我不背!

二復后援會V:想想文公抵在楚王脖子上的一劍,幸好 二復V沒開定位,說不定我們明天就寄到了【微笑】。

斷我網辣:只有我覺得大大真的心有點不好嗎?像是

永遠:心疼樓上小學生,你覺得一個和你老爹差不多歲數的大叔,二爺借口好,斷更沒煩惱!

瑩草編輯V:出版稿已收到,今天給二爺放一天假,我就善良地不站小天使們催更隊了!

永遠:編編你別走,看我爾康手!

二復早就習慣了自家高齡小天使的互懟鬧騰,豆腐心刀子

除了偶爾“噗嗤”,紀苒柚一路翻下來,淡定得不行。

最后拉上去給熱評的瑩草編輯點個贊,鎖了手機把注意力轉回電腦,思緒卻飄得很遠。

遠到沒興趣翻出某寶購買記錄,重新定一個奢侈加紅心版的自畫積木手機殼。

遠到眼睛無焦距,但總浮出那被自己潑臟了白襯衫和夕下他的神態。

遠到可以將記憶中的模糊聲線與傍晚時分的清潤男音熨帖重合,然后徐徐勾勒出那張淡泊的俊……原來,他就是顧沉。

“我下樓拿點東西,柚子你待會兒給我開門哈,”秦黛在室友面前晃了晃手,“怎麼一直在發呆,柚子聽到沒有啊?”

“啊?”紀苒柚轉過頭,點點頭,“聽到了你走吧,你一走我馬上就把門鎖了。”

秦黛:“室友的小船說翻就翻?”

紀苒柚:“只有考試占座、約外賣、拿快遞、一起浪、過一個被窩的純潔關系,誰和你在一條船上了?”

“你個口是心非的小妖。”秦黛對著落地鏡整理服順便作心碎狀,一邊檢查著隨品一邊趕時間出了門。

“咔噠”,留下一室靜寂。

電腦中,鏡頭正好切換到喧雜的集市。

攤鋪燈明暗的分界,駁出金城武和林青霞驚艷的側。兩人相撞瞬間,四目相對,金城武好聽的煙嗓裹著致命迷離,恰好從耳機緩緩淌出——

“我們最接近的時候,我跟之間的距離只有0.01公分,57個小時之后,我上了這個人。”

幾乎是屏息聽完,紀苒柚咽了咽口水,在最后一個尾音點擊暫停。

從書架上取出便簽本,習慣要摘抄臺詞筆記。翻到空白一頁平中間,紀苒柚纖長的眼睫,提筆頓腕就落下兩個字。

顧沉。

回過神來,自己先楞了。

兩屏之隔的另一端。

本來重點在手機殼上,顧靜影退出微博前,不小心瞄到二復微博的后一張圖片,意點鼠標上的手當即停在了半空。

角度是從臺俯拍下去的,郁郁蔥蔥的花壇中間有條石板路,花壇外一排排自行車鱗次櫛比,鏡樓一層兩塊鍍金的名稱牌讓人有約的,上面刻著ZHIYUAN……等等,智園?!

有個猜想呼之出,顧靜影一個電話撥通遠在C市西大的某人,響兩秒,接通:“老弟,你住的那個宿舍樓什麼?”

“智園。”顧沉停下劃筆記的手,“怎麼了?”

顧靜影心口一:“你們智園和寢中間是不是有個花壇,有條相通的路,周圍停著自行車,靠智園那邊的草坪上有個小胡子外國人雕塑?”

“他不是小胡子,他是凱恩斯,”,顧沉頗無奈,“姐你又在什麼風?”

“我不是風,我是發現了……沒,沒什麼。”

顧靜影差點就把容說了出來,滯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咳兩聲:“真的沒什麼,老弟啊……你在學校有朋友了嗎?告訴姐,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不會告訴爸媽他們的!”

“沒有。”顧沉單手蓋上筆帽。

“真沒有?!”知道老弟的子,顧靜影仍舊忍不住揶揄,“你們財經院校不是傳說神,蕾一層層?你既不缺胳膊又不,怎麼就沒找一個呢!找專業、格相似的姑娘,以后共同話題也多嘛!”

“養場的豬也很多,”顧沉輕笑,“你怎麼不找一個呢?”

顧靜影:“……”

顧靜影:“這麼形容你們學校的姑娘真的好嗎?有點高山景行君子品格可以嗎?”

“我沒形容學校的生,”顧沉用一貫輕描淡寫的語氣道,“我只是單純攻擊你。”

顧靜影:“……”

顧靜影口起起伏伏好幾下。

拇指轉了轉無名指上的素戒,想到什麼:“你們學校沒有也沒關系,姐姐我這有很多貌如花的作者啊!你知道那個《宦殺》紅,《仕殺》掃了原創榜的大神麼,就是你們男生特別看的那個,那個作者二復——”

“無聊。”

難得一次直接摁掉電話,顧沉敲了敲依然發脹的太,瞄了眼腕上的時間。

21:03,超過他平常去健房的時間三分鐘。

顧沉換了服,捻著那張外賣單想塞到垃圾袋里,視線容時,手腕卻是一頓。

盡管外賣單的主人今天讓自己第一次這麼狼狽,盡管帶著一被人侵私人領地的不快,猶豫一瞬,他終究還是折回了作,蹙著眉頭把外賣單放進了書架上一個鐵盒中,那個他整整齊齊歸類著自己各種外賣單和購小票的鐵盒之中。

這個時候的顧沉想,他不備這張外賣單的所有權,擅自扔掉總歸是不好的。

這個時候的顧沉并不知道,有的妥協,一旦做出過一次,便會做一輩子。

第一周講學期安排和績構,是大部分課程老師和同學的心照不宣,也是紀苒柚的出勤理由。

從秦黛的小道消息得知計量經濟學老師不喜歡遲到,還特地起了個大早,吃了早飯拉著室友抵達經世樓,也不過才八點。

可當紀苒柚抬頭再次確認好教室,進門,卻是連氣都不敢。畢竟是開學第一堂課,這個點麻麻坐滿半教室的人還可以接。請問誰可以來告訴,同為最后一排小天使的程,為什麼把座位占到了第二排?!

“我分手了,打算這學期改頭換面好好學習,過幾周房租到期就搬回寢室,”程讓兩個室友進去,把自己從校門外帶糖炒板栗推過去,“所以你們的二人世界即將結束!”

“充其量改邪歸正,”紀苒柚象征抓幾顆,把紙袋推給秦黛,“你已經很漂亮了,你自己難道不知道?”

眉眼線條細長而板纖瘦窈窕,自上學期同寢的沈清揚出國后,程便將系花的位置坐得更加實在。

明了貌的重要,懂得利用也從不否認。

“全世界都知道的事,柚子你何必強調!”喜歡紀苒柚理所當然的語氣,程笑著了一下紀姑娘不笑時微嘟的酒窩,把袋子推回去,“吃一顆起碼減三天,板栗這種高脂還是禍害你和黛比比較好。”

“我是長不胖質,最多禍害柚子,”咔咬殼聲清脆,被點名的秦黛后知后覺,“你剛剛說什麼……這次來真的?雖然你以前換得勤,但和陶冶分分合合不下五次了吧?”

認真臉:“比真金還真。”

紀苒柚跟著“咔”,毫不客氣地回:“可你每次都是這樣說的。”

:“以后還想好好喝飲水機的水嗎?”

紀苒柚把板栗放進里:“前提是你要搬得飲水機。”

嫌棄“嗤”一聲:“小妖嘚瑟什麼勁,以后總有人治得了你。”

“治得了妖的都不是人,”被滿熱騰的板栗香得不行,紀苒柚再抓幾顆,“要麼是有齊天大圣的唐僧,要麼是——”

后面的容沒來得及出口,所有的語言已然跟著畫的余,盡數卡在嚨。

知道學神這種份的人有坐第一排的習慣,紀苒柚不知道他會坐到第一排的邊上來,更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和室友說兩句,然后,走向最里面的位置?!

一步,兩步,三步,停住。

有過流不算陌生。紀苒柚回神后,向他彎表示致意,接著就看見顧沉回了自己一個頷首,繼而落座,拉開書包拉鏈,拿出書本和筆,再合上拉鏈,把書包放進金屬桌肚。

他的靜不大,卻讓紀苒柚看得,聽得,幾近屏息。

烏黑發,白凈,脖頸修長。

紀苒柚寫過無數恢弘場面,第一次發覺自己詞匯匱乏。

同時,也是第一次覺得,上課的覺……好像,還不賴?

“柚子你快開始啊,十點鐘的勾玉任務,我邀請了你,怎麼這麼久沒反應?”

作為掉進師手游坑的資深非酋,秦黛和紀苒柚不到最好的式神卡,唯一剩下的樂趣就是協同做任務了。

見對方沒反應,秦黛再次紀苒柚的胳膊:“看你抱著手機刷兩節課了,副本刷幾次了……”

秦黛湊過去瞄一眼,默默咽了口水:“柚子,不要告訴我,你對著手機背面,肝了兩節課?”

“啊?”楞一下,紀苒柚反應很快,手指向講臺上的屏幕,“我沒有刷游戲啊,我在認真聽講,你沒看到PPT上老師說要分小組做課程論文麼?占總績的百分之六十……百分之六十?!”

紀苒柚嚇得趕抱住秦黛胳膊:“黛比,我們能不能——”

“并不能。”秦黛微笑。

紀苒柚急了:“別啊,你剛剛說什麼?懸賞任務?等著,我馬上接……”

紀苒柚聲音不大,但和老師逡巡的目撞在一起,乖乖閉了

“我再重復一下分組要求。”

計量經濟學教授啜了一口茶水:“都是學過奧爾遜理論的人,知道什麼搭便車吧?我不介意你們抱大,但拒絕一拖三的寢室組合。”

“……”

“為了避免這種況,我們強制規定一下,”教授蓋上杯蓋,點開課程中心的同學名單,鼠標在上面挪著點名字,“直接按照學號順序來,兩個兩個為一組。1號和2號順著來……小組的兩人,你們可以合作一份課程論文,或者說你嫌棄隊友太菜的話,也可以自己做自己的,一個小組上兩份論文。”

教授好心補充:“鑒于建模工程量大,我建議大家第一周把題目范圍篩選出來,第三周前確定好課題,再花三到四周搜集數據,不要以為收集數據簡單,等你們真正做到那兒才會知道自己現在多年輕,兩個周建模足夠,最后修正撰寫總結模擬答辯……”

“再鑒于有的大不好抱,希同學們在接下來的一學期盡量來,盡量聽講做作業,要不然等到最后,你一個人什麼也不會,在網上隨便搜一篇給我敷衍了事,請不要怪我禮尚往來,給你一個敷衍的分數。”

紀苒柚哪兒能不虎軀一震。

還沒把秦黛那句“不能”及時消化掉,握在手上的手機就“嗡嗡”震起來,寢室微信群接二連三彈出消息。

黛比大保姆:在教室給柚子大總攻發來賀電!

大蘿卜:在教室給柚子大總攻發來賀電!加一!

清揚大人:在伯克利給柚子大總攻發來賀電,柚子又把某寶碼忘了,重新設置,然后顯示與舊碼相同?

柚子大總攻:兩年前的梗兒還不覺得老?!人你可以與時俱進一點嗎?

黛比大保姆:柚子想說和男神的緣分哈哈哈!

課間的校園網慢,紀苒柚盯著自己黑人問號臉的圖傳一半卡住,瞄一眼在講臺和老師說著什麼的顧沉,直接問了出來:“什麼緣分?”

秦黛沒有回話,只是指著沈清揚的頭像沖室友眨眨眼睛。

紀苒柚順著那份默契思量……1號和2號一組,一班六十個人一個人,所以自己的60號相當于59號,和61號的顧沉一組?!

學分績點專業倒數的渣渣,和永遠把第二甩很遠的國獎顧沉?!

黛比大保姆:不開玩笑了,柚子你要想好啊,據其他和男神搭檔過的同學講,他們和男神分到一組的心都相當復雜,

大蘿卜表示親驗過:因為白花花的大放在眼前,你卻抱不了,而且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如果組員都很菜,那麼論文分工做出來差不多,分數也就不會差太大,但是和男神一對比,請自行

一秒,兩秒,三秒,冷場結束。

柚子大總攻:你們確定嗎……

問過自己需不需要幫忙,他心腸應該不算冷吧?

下意識朝講臺上的某道去,紀苒柚視線收回,正好撞上兩個室友神同步的點頭。

“……”

還是有點不相信:“然而大部分人不是都于拒絕別人麼?如果同學開口的話,礙于面多多會幫忙指導一下?”

秦黛“嘻嘻”臉:“你覺得男神是大部分人?!”

“……”

默了半晌,紀苒柚抿,沉:“不覺得。”

啃面包的,聊天的,外放打手游的節奏此起彼伏,寬敞的教室被各種聲音充斥出嘈雜的狹小

就是在這樣的喧囂中,講臺上的顧沉和頭發灰白的教授相對而立。他捻著一支馬克筆,白板邊角的方程復雜又漂亮,說話間,整個人都好像裹挾著疏離。

“別看男神看上去平和,這樣的人,骨子里最冷漠,”秦黛小聲道,“拒絕別人可以滴水不不說,你要是真和他組隊,估計會發現,不是說過嗎,原則強到可怕。”

前方徐巍看完更新的小說,打個哈欠轉過頭來:“你們在說我們老四什麼事兒呢?就聽到嘰里咕嚕的,花癡我不聽,壞話再來一遍。”

“沒什麼。”

笑著剛回三個字,秦黛挑了挑眉:“在說男神沒同學,我家柚子期末抱會兒佛腳,明明是六十分的水準,被男神一隊這麼一摻和一對比,要是計量差一兩分要補考,誰來賠啊!”

“有這麼恐怖嗎?”紀苒柚一邊用牙艱難咬著沒開口的殼,一邊含混不清地把炸完,“那我現在退學來不來得及——”

“來不及了。”上一秒還在講臺的清淡男音,這一秒,由上至下飄到紀苒柚耳里。

“啊?”

仰頭正好迎上一雙寫滿正經的黑眸,被當事人抓包的紀姑娘一張,咬板栗的力道就咬在了自己的舌頭上。

紀苒柚捂著可憐,顧沉兜好整以暇。

四目相接,視線相對,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下一秒,紀苒柚接過秦黛遞的餐巾紙,原本顧及形象想把板栗瀟灑吐出來。吐到一半了,又舍不得溢了滿的香氣,往回卷的同時,忘記了自己正在“負傷中”……

“咔噠”一聲清響,紀苒柚倒一口冷氣,“嘶嘶”喚著磕牙疼,周圍的目擊者則是“噗嗤”破了功。

此起彼伏的笑聲中,饒是顧沉素來心思淡然,此刻也倚在桌旁,忍不住揚起了角。

致的五躲在黑框眼鏡后,顧沉噙笑的目掠過人尖下抖的眼睫,小巧的鼻梁淡,最后停留在那白皙紅的耳廓……

“扣扣,”顧沉屈指敲了敲紀苒柚的桌面,坐下看向,“組隊?”

明明是詢問的語氣,當事人卻讀出了一肯定的意味。

紀苒柚權衡了一下被大神對比得低分慘,還是自己這個無頭蒼蠅本找不到題目比較難過,一邊著零落在書上的碎屑,一邊利落報出一串數字:“這是我的電話號碼,你可以記一下。”

覺得哪兒有點不對,紀苒柚頓了頓,客氣地換個說法:“或者你報一下你的聯系方式,我來記也可以。”

態度誠懇,臉上寫著恰到好的討好。

然而,對方并沒有反應。

只是斂著眉目靜靜打量,打量得紀苒柚耳越來越紅,著臉頰想問是不是有臟東西,顧沉這才搖了搖頭:“我有,我只是通知你。”

“通知?”紀姑娘愣了一下,隨即認真擰了秀眉:“為什麼是通知?”

“為什麼不是?”

“你就這麼肯定我要和你組隊?萬一我不想和你組隊,我想一個人——”

被秦黛好幾下手背,紀姑娘轉向室友:“黛比,難道你覺得我說錯了?”

秦黛小心瞄了眼仿佛置事外的顧沉:“……”

秦黛:您沒錯,您開心就好。

徐巍跟同款表

紀苒柚在文圈總攻慣了,也不覺得自己語氣沖,可重新回顧沉時,就是不由自主了語氣:“隊要組,隊友還是要懟嘛……剛剛說到哪兒來了?”

想了想,紀苒柚“哦”一聲,接著道:“萬一我不想和你組隊,我想一個人——”

“可是,”顧沉打斷,“我不想一個人。”

眾人愣住。

窗外不知名的鳥兒想啼就啼,沖破云層,乍地照出措手不及,他眸底天明亮。

大三課,除了雙周周二晚上的自由選修,基本都在早上。

秦黛辭去學生會工作就閑了下來,下午看紀姑娘神采飛揚說自己的構思,晚上聽和作者基友在群里開語音八卦。秦黛時不時朝那邊看一眼,像是心不在焉,又像是想說什麼。

十點前終于碼完字,紀苒柚摘下耳機,起去飲水機接水:“黛比你怎麼了?我可是把更新放上去了啊,別那麼復雜地看著我。”

“不是我怎麼了,”秦黛拉住紀苒柚,“是你怎麼了?”

紀苒柚一口水喝得莫名其妙:“我怎麼了?”

“你和男神啊,”秦黛瞇著眼睛回憶一下當時的場景,分析得頭頭是道,“首先是男神,平時很喜歡獨來獨往的一個人,怎麼會要和你這樣的渣渣組隊,還不容反駁地說通知?”

“我怎麼知道,還有,為什麼我渣渣不我辣,辣好歹還能吃……”

“別,”捕捉到對方的不自然,秦黛若有所思,“然后就是你,平時和其他同學說話都嫌麻煩,怎麼突然嗆了男神,關鍵是男神也沒惱,還說什麼不想一個人……什麼鬼!”

知道他襯衫代指自己那杯紅茶,也明了他那種強而無驚的氣場對自己的吸引大到可怕。紀苒柚心里發虛,上卻復讀機裝傻:“什麼鬼,我和他不是正常同學的通,還能是什麼?”

“說不上來,但眼神不對,反正不像正常,有點像是……”斟酌片刻,秦黛毫不客氣地用詞,“非貶義同流合污狼狽為朋比為通同作惡沆瀣一氣之后的明了。”

紀苒柚:“……”

周末沒有回家的習慣,但紀苒柚每個月都會出一個三天。

往返機票,一個書包,去一個關系好至秦黛都沒能問出來的地方。

恰逢國慶前,各種通樞紐都加強了安檢延遲了時間,紀苒柚周日下午車打回學校,已經快四點了。

“兩斤獼猴桃,要一點,在寢室洗白白等您。”

“水果街盡頭有一個老太太新開的糕點鋪子,杏仁賊好吃,柚子你好不容易出校門,回來可以買幾罐屯著。”

下了車在室友群報平安,紀苒柚等紅綠燈的空當,秦黛和程的消息接踵而至,一一回復表包。

待綠燈亮起,那道戴帽子防霾口罩、把臉裹得嚴嚴實實的纖細影扶了扶眼鏡散霧,逆著人流走進東門特食街。

備注里的東西買好了,然后韓式烤冷面不錯,來一份?那個烤苕皮看上去很干凈,應該不會不衛生吧?

再鉆家超市,多來點樂事,猴頭菇,喜之郎……逛一圈回校門口,紀苒柚書包裝滿東西不說,兩只手都沒有空著的地方了。

冰糖草莓是最且難得遇到,哪怕一只手拎五個袋子,怎麼可能不來一串?

街道攤鋪林立,熙熙攘攘。

一對小和好幾個同學在旁邊一同排著隊,紀苒柚站在人群中,腰間時不時會傳來莫名的力。

以為是別人不小心到,也不甚在意,囫圇指了一串,紀苒柚轉向口袋,錢包本來在外套口袋里裝得剛好,此刻,錢包邊上細長的帶子已經被拽出去一半,而那力道還在持續往外拉!紀苒柚抬眸,正好撞上一雙深凹的眼睛。

心一沉,下意識握住自己的錢包:“你把手放開!”

那人輕蔑“嗤”一聲,隨即將帶子扯得更

“你給我把手放開!”紀苒柚當即就火了,掄起水果袋朝混混手上砸去,“你再不放手試試?!有點職業素養好不好?!你這樣和搶劫有區別?!”

驟然拔高的語調引得周圍人駐足側目。

大抵是沒想到看上去弱弱的生氣勢突然這麼強。

楞一瞬,但不但不放手,甚至,還狠狠剜紀苒柚一眼:“你個生兇線,你這樣找得到男朋友我和你姓你信不信?!”

“噗!”周圍目擊者接二連三破功。

紀苒柚懵了,好好罵就罵,這都上升到人攻擊了?!

兩人僵持間,吃瓜群眾出了細小的議論聲,然而真正站出來幫忙的,一個都沒有。

紀苒柚形閃了閃,手不自知地在

“剛剛不是很厲害嗎?!見有人來幫你了嗎?”只當自己的話把當事人震懾住了,混混仰著下,“你倒是繼續兇啊,你再兇,錢包老子也定了,你能把我怎麼著——”

“啪!”

“啊!”

耀武揚威的話音尚未落完,一道凌厲的手風從紀苒柚邊掠過。幾下作之后,混混捂著肚子抱頭蹲地上,疼得齜牙咧不說,還要頂著出手人駭人的目,不不愿出手上的錢包。

顧沉接過來,很自然地遞給紀苒柚,踩在那人手腕上的腳卻沒放開:“道歉。”

“道歉——嘶嘶,我道。”那人倒著冷氣,不不愿地朝著紀苒柚,“對不起。”

垂著眼睫摁出地址,紀苒柚雕塑般在原地杵了好一陣,才緩緩角,回過神來。

揚了揚手機算回應,沒有看地上的人,只是把視線過眼鏡片,聚在那道拔的形上……帶著顧沉式的覺。

于人無驚,又好似魄驚心。

可能經常出現這種事,派出所警察來得相當及時,呼嘯而來又呼嘯而去。

“那個人是不是金融那學神啊,看著有點像啊,誒,你覺得呢?”

“是吧,我看著也像練過跆拳道?手完全帥到炸啊。”

“確定嗎?不是說顧沉子冷嗎?樂于助人和他沾不上邊啊,而且助的那人,你覺得是西大的麼?顧沉認識?!”

“兩個眼睛都沒完,怎麼可能知道是誰,分明就是男神正義棚。”

若不是圍觀群眾還沒散完,紀苒柚懷疑,剛剛口的瞬間,是不是自己的幻覺。

腦海中千轉百回,聰明的紀姑娘拎著大包小包走到顧沉跟前,選擇C市本地方言:“謝謝。”

“不用。”顧沉凝眸看

仗著自己包裹嚴實,紀苒柚難得與他對視的同時,“噼里啪啦”裝到底:“你啷個這麼厲害喲,我分你一點吃的當謝吧,聽說西大門口板栗好,沒想到這西大的學生也是很好的嘛!”

“不用——”

“哪兒能呀!”害怕他把自己認出來,紀苒柚放好錢包,直接把左手的零食通通塞給了顧沉。

“小小心意不敬意,這個同學你就收下吧,“紀苒柚頓了頓,“或者說,你是想我做面錦旗送到你們學校去?”

顧沉:“……”

“哦對了,這兒還有其他的,你也嘗嘗。”不了他周遭那清冽氣息,紀苒柚趁著自己心跳還沒快到陷,“別客氣收著啊,確實謝謝你,我還有事就先走了哈!”

話音落恰逢綠燈亮起,紀苒柚邁步正要跟著人群過去——

悉的嗓音徐徐響起:“拖延不是好習慣,下周什麼時候有空,出來討論一下計量課題?”

紀苒柚渾一震:“……”

恍如沒有看到某人的反應,顧沉長停在紀苒柚旁,低低沉沉的聲線在喧囂烘托下響得格外清晰:“還有你的QQ和微信,我通過通訊錄向你發起驗證了,你還沒有添加我。”

紀苒柚腦海空白:“……”

“謝謝你的零食,種類還富,”大抵是嫌不夠紅,顧沉突然側彎腰,古潭般一雙眼眸化開所有遮擋,“一年級小朋友出去秋游,記得要乖乖聽老師的話。”

“……”

十秒,九秒,八秒,顧沉踩著閃爍的綠人點數,先走為敬。

留下紀苒柚石化原地,一邊碎渣飄散,一邊咀嚼著他最后那句話。

什麼一年級小朋友去秋游……記得要聽老師的話?!

誰小朋友了?!誰一年級了!怒摔!

紀苒柚氣吁吁爬回六樓寢室,做的第一件事是出手機,微信企鵝全部切換到冷得下雪的三次元大號。

果不其然,兩個紅點安安靜靜躺在聯系人右上角。趴在書桌上,手托下,點開,退出,點開,退出,點開,退出……

反反復復二十次,紀苒柚這才清了清嗓子,一一點通過。

想了想,順便備注,空格。

下午“顧沉校門口打人”已經掀起了八卦。接著,當你目睹心中那個不食人間煙火的男神一手拿著正兒八經的文件袋,另一手卻拎著包裝鮮艷的巨量零食穿過校園。

走過路過的注意力都在顧沉的東西上,以至于忽略了他的角,有一抹弧度若若現。

和慧園的寢室完全相對稱,智園616。

聽到鑰匙轉門鎖的咔聲,徐巍摘下耳機轉過頭:“老四你不就復印一下份資料嗎,怎麼這麼久,我還等著‘分析’你的計量作業了……”

視線從文件袋挪到顧沉另一只手上,徐巍蒙圈:“然后,你還買了——”

顧沉遞過去,失笑:“不是我買的。”

“完全不像老四的畫風,”周則趕著旁聽新聞系大咖的講座,隨手抓了一個橘子,“肯定是那姑娘送的,那個什麼來著。”

“紀苒柚。”

配合周則拖長調子,徐巍故作恍然:“剛想說老四從來不收別人東西,轉念一想,他對人姑娘都能強制組隊了,還有什麼做不出來呢!”

以前討厭把自己的名字和什麼系花班花聯系起來。

可這次,眾目睽睽下,顧沉不僅沒拉臉,反而勾了角,走到易聽風和徐巍那邊:“吃什麼,自己拿。”

紀苒柚的零食,被他帶回寢室,分給室友,還吃什麼,自己拿?!

這是默認的節奏啊!

這是承認的節奏啊!

這是要搞事的節奏啊!

心里炸開了彈幕墻,易聽風好話一句接一句:“不過那姑娘確實好,五好不說,平時不聲不響,可渾上下那子靈氣,真的擋都擋不住……”

吃說明生活品味也高,”徐巍還想接什麼,面前的電腦彈出一個窗口,瞬間炸開他滿滿的激,“老四你對象咱改天夸,瘋子快去搶沙發,二爺竟然更新了!存稿箱更新了!”

“馬上馬上,等我擺好姿勢!”

“那對不起,沙發是我的。”

于是,上一秒還在重心中的顧沉,這一秒,被兩個腦殘拋棄得徹底。

今天已經反常過一次,他不介意多一次:“你們一直迷的二爺筆名真的二爺麼?”

“……”

“……”

“你們倆又在砸票砸錢,”顧沉皺了眉頭,“一部小說,真的好看到這樣的程度?”

“……”

“……”

不知道為什麼,冷場的空氣中突然飄滿了不想回答的嫌棄。

打算嘗試一下無數次被推薦的熱板栗附帶暖暖涼心,顧沉剛坐回位置,“叮咚”一聲,微信驗證通過。

他拿起手機,還沒點進去,又是“叮咚”一聲,QQ好友通過。短暫延遲后,對方QQ號碼做的昵稱改設置的備注,再“叮咚”幾聲,消息彈出——

【A】:我們已經是好友啦,一起來聊天吧!(以上是打招呼容)

【A】:男神,您的笑話略冷……我聽著,一點都不好笑呢!:)

【顧沉】:我什麼時候講了笑話?

【顧沉】:還有,這個不算笑嗎?:)

【A】:下午最后一句不算?還有,我這皮笑不笑!:)

【顧沉】:不算,我那是陳述事實,如果講笑話的話,我就不會說你是一年級小朋友了……

【A】:那?

一秒,兩秒,三秒。

在紀姑娘滿滿的期待中,一段語音彈出,他一個音節一個音節咬著低音。

“我會說……兒園。”

雖說上學上得早,但裝習慣了老。紀苒柚總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麼,臉熱地回了一個微笑,看著轉條快速消失,果斷選擇

昵稱下的“4G”驟然不見,顧沉看著變大的字母A,似乎可以想象屏幕那端某人赧然的神態。本不惱,他反而了眉眼,自顧自將時間地點敲過去。

【顧沉】:明天周一,晚上八點半,就寢室樓下那個喵嗚水吧?

紀苒柚幾乎是毫不猶豫地敲一個:“好。”

顧沉失笑,摁了語音:“你不是下線了嗎?”

紀苒柚撓著手機殼背后那個紅心空出來的地方:“可能系統知我意,自設置了,對你可見。”

沒有用魔音,也沒有修音。

過聽筒傳來的聲溫而,略微的啞意好似窗外拂簾而的風,得顧沉心里微結也不自覺地滾了滾,又滾了滾。

不否認故意的分,紀苒柚看著時間跳出來,又看到“以上是歷史消息”的字樣,猶豫著要不要補救一下說是開玩笑,對方的消息恰好回過來。

這次,紀苒柚是真的下線了,洗澡,喝養胃的山藥,刷牙,理郵件及微博私信,然后上床,睡覺。

窗外星稀,昏黃月過絮綿的云朵,照在西大規整不失別致的建筑上,那聲低沉的縈繞,宛如楓橋夜泊詩人輕唱,唱:“我也是。”

因為《宦殺》幾卷和出版社建立了合作關系,所以,《仕殺》第一部的出版樣版不到兩周就出來了。

紀苒柚中午取了瑩草編輯代寄過來的快遞,想著晚上八點有見面,在喵嗚水吧點了包間和下午茶,計劃吃吃東西碼碼字。

玻璃簾的隔音效果不算好,但整環境頗安靜。舒緩的輕音樂伴著甜品香縈繞在空氣里,勾得紀苒柚整理完細綱,就完全沒了碼字的心思。

好幾次想敲自己的男主文公,敲出來都是兩個字。

顧沉。

紀苒柚“啪”一聲合上電腦,點開他的朋友圈。

他是兩年前發的第一條,大部分是每日財經一類的推送和簡單的六位數號碼,沒什麼個人信息。

盡管同樣是學金融,紀苒柚當真對這些沒有一點興趣。

然后是空間。

糾結幾秒,買下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次黃鉆。

沒有一部分同學相同容空間和朋友圈重復發的陋習,顧沉的空間相比于朋友圈,明顯朝氣很多,更靠近大學這個階段可的愣頭青。

“2016年9月17日——PM280,我想我真的在吃土了。”

“2016年6月14日——張教授問我,做期貨的理念是不是藝高人膽大,我覺得吧,看喜好。比如,你喜歡吃土豆,就做土豆的期貨,你喜歡啃玉米,就可以來幾噸玉米屯著,這就是傳說中的……民以食為天?”

“……”

態不多,評論幾乎沒有,但幾乎每條都好玩。

一段“在公車上給一個小男孩讓座,大概五六歲的樣子,他爸爸抱他坐好后,他仰頭脆生生了我一句叔叔,我當時……問怎麼看出來的,他說,按照高來的”讓紀苒柚“噗嗤”破了功,同時,這也是他唯一一張配照片的說說。

站廣告牌的反模糊,約可以猜出一八零左右的高度,在他高三的2014年。

這麼說的話,他這大學三年長得還沒有自己多?

紀苒柚勾著角,手指緩緩拖著屏幕接著朝下。

每一段都看得仔細,每看一段,都覺得自己和他的距離,連帶著那句“我也是”,被拉得無限可能,無限近。

不知不覺,紀苒柚翻到了最后一頁。

咬著吸管汲一口綠,視線及頂上倒數第二條的剎那,整個人仿佛被施法般,所有的表統統地、徹底地滯在臉上,完完全全忘記了反應……

所有用戶的最后一條都是系統歡迎詞。而倒數第二條,一般是可以讓當事人很激或者很高興的事。

來自2010,到現在,整整六年。

三個字母,一顆心。

“我要穩穩的幸福,去抵擋末日的殘酷,在不安的深夜,能有個歸宿,我要穩穩的幸福,能用雙手去,每次懷中,有你的溫度。”

陳奕迅的嗓音裹挾著一貫的頹靡,和著呼吸聲在不算狹小的空間中發酵出一沙啞的悶

簡單的“LWL【心】”,心紅得艷麗,好像一尖利的刺,直截了當進紀苒柚的眼睛里!

大一的時候,曾經看到過秦黛“LRF”的態,被室友笑意地解釋為“二復”。所以,那個“L”,是“love”嗎?

況且,還有后面表佐證,不是嗎?

2010年,他應該和自己一樣,是初二。

一個足夠躁的年級,一個可以早的年齡,似乎也,真的可以遇到一個讓荷爾蒙蘇醒的。

紀苒柚又啜一口茶。

原本想緩和一下心緒,香甜的大顆珍珠,卻硌得嚨生疼。

抬腕看一眼時間,距離約定的八點半還差十分鐘。

從桌上撈過罐子,紀苒柚按住大葡萄水,“刷刷”朝臉上噴好幾下。平靜起,把電腦鼠標裝進書包,本想把樣版和簽了兩張的簽名紙也裝進去,卻裝不下。干脆抱在小臂上,紀苒柚拎起手機走到前臺:“阿姨一共多錢?我可以掃支付寶嗎?”

“可以,一共六十八,”胖胖的老板娘正在給另一桌攪冰沙,“嗡嗡”的機聲噪得人音不清晰,“姑娘你怎麼就走了,不是說還要等一個同學嗎?”

“下次來吧,”紀苒柚扯了扯角,把手機遞到老板娘面前,“阿姨,付款功了,那我先走了。”

“好的,姑娘回去早點休息哈,你今天微博給我推薦的那個抹茶千層覺不錯,我準備學學,當新品推出來,你下次來我免費送你。”

“好啊。”

柜臺下的手點開列表第一個空格,紀苒柚很快敲完“今天不太舒服,改天聊課題吧,抱歉”。

不到一秒發送功。

笑著回了老板娘一聲謝,抱著東西側朝門口走去。

喵嗚水吧是由老板夫婦倆養的那只胖胖的蘇格蘭折耳貓得名,那萌萌好吃嗜睡的子,讓紀苒柚憑空生出些同類的喜歡。余略過花盆旁睡得香香、直打呼嚕的喵嗚,紀苒柚反拉玻璃門,躡手躡腳地退著出去卻正好撞到一個行匆匆要進去的人,撞進那人溫熱的膛。

“好。”紀苒柚被撞得發疼的鼻尖,并沒有去看清對方長相的心思,低低道了聲“不好意思”,側正與那人肩。

不舒服?”以往清淡的聲線中夾雜著運后的鼻息,顧沉退兩步,站到旁,“你還好吧?”

在頭頂逐漸籠來的影下,紀苒柚驚一瞬,隨即仍然保持看前方的姿態:“嗯,沒什麼大礙。”

“那臉為什麼這麼難看,”不是多管閑事的人,顧沉卻不可抑制地蹙起了眉頭,“看上去狀態不太好,真的不用我陪你去醫院?”

如果說之前,紀苒柚可以把這當他若有若無的關心。在那條簡短態的沖擊后,僅存的念頭,就是同學間的客套。

也對,就像自己中學曾經是活潑好的文委員,現在卻喜歡安靜,甚至逃避社一樣,他會不會也是因為那個心心念念的姑娘,才在現在同學口中落下淡泊疏離的印象?

忽地,紀苒柚覺得,一切現象都可以解釋了。

分不清是刻意還是自然。總之,在聽完“我陪你”后,不僅沒逃避,反而仰臉直視著他,從容開起玩笑:“如果每個姑娘每個月這幾天都去醫院的話,那醫院估計就不是醫院了,是姨媽巾代銷商。”

沒在顧沉臉上看到笑意,也不惱,擺擺手:“真的沒關系,抱歉耽擱男神你時間,下次約,我先回寢室了。”

語罷,不待對方回答,紀苒柚朝著他微笑頷首,繼而走下臺階。

兩頰陷進去的酒窩不深不淺,恰到好的模樣讓顧沉心念微,下意識就手想拉住的手腕!

指尖及書籍堅的包裝,痛激得他驟然回神。

顧沉想收手,但已經來不及。

“啪嗒!”

樣版和簽名紙,散落一地。

路燈過樹葉把暗沉沉的灑下來,在有質的銀中反出兩道斑駁的影,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兩人同時低頭,同時彎,同時作。紀苒柚把書撿起來拍了拍抱懷里,再去撿簽名紙時,顧沉撿完了另一張,從旁邊把手挪過來的瞬間,他修長白凈的小指的小指,覺新鮮又陌生。

一秒,兩秒,三秒。

紀苒柚最先反應過來,電般地將手彈開,沒有說話,瓣,騰地起

顧沉輕咳兩聲,慢條斯理撿起來:“不要了嗎?”

“不要了,送你。”

回答他的,是一縷伴著晚風的聲音。

不自知地揚起角,顧沉站在原地,把紙翻到正面,目及上面那兩個龍飛舞的字時……溫和霎時凝固。

兩個字,像名字。

認不出來,不過他很肯定……

不是,顧沉。

不是,自己。

“剛剛你火急火燎跑出去,才幾分鐘,怎麼就回來了?”徐巍從一樓自習室出來,正好到了準備上樓的顧沉,“你家柚子呢?”

“……”

“哎喲喲,果然是有了服忘了手足,問你話都不回答了。”縱然子冷淡,顧沉的教養還是有目共睹的。看出他有點不對勁,徐巍故意翹起蘭花指,“不就問問怎麼了嘛,又沒有問你們在床上的姿勢時長……”

“……”

想了想,徐巍左右看看,低聲音:“老四不要灰心,雖然時間有點短……但男生第一次嘛,秒很正常。”

“……”

顧沉的臉,一下子黑得徹底。

顧沉加快步伐,后面徐巍老媽子一樣絮絮叨叨一路。

等到寢室開門,徐巍還不停:“別的話你可以不聽,但是這追孩子,你還是要多聽聽瘋子和我的意見,我是閱無數,瘋子是看我閱無數,在這方面,我們可是你的前輩。”

“……”

顧沉沉默,掀開電腦蓋。

“怎麼了?老四出師未捷先死?不是說討論課題去了嗎?”易聽風從床上探出個腦袋。

“下次。”顧沉好像非當事人一般,安安靜靜坐在座位上,開機,點開同花順和繪圖件,記錄數據總結復盤,淡定得一如往常。

新世界漲了八個點,和自己預期的一樣。富安娜最后絕壁式漲到停板,這倒是自己沒想到的,不過下午一點休市結束那個短暫倒“V”可以注意,估計是明天大變的預兆,最近人民幣匯率不太穩。

顧沉擅長做長線或中線,短線純屬怡。收益率飄紅,一天盈利五位數還是六位數,止于他來說,都只是一個無關要的數字而已。

知道他復盤時注意力集中,易聽風等他點完保存,才從床上爬下來:“老四,到底怎麼了?真的沒什麼事兒?你今天氣場略強?”

“沒事。”

“那馬上九點了?你健房不去了嗎?”

“不去——”

“這還沒事兒?!”

“這還沒事兒?!”

徐巍和易聽風異口同聲,兩人相視一眼,前者掛出一幅認真臉:“要不,我們去把柚子姑娘綁到老四面前來——我去!瘋子你看!”

書籍和生活用品歸類整齊,顧沉一塵不染的書桌上,除了正在用的電腦,干凈得一覽無余。

徐巍跟著過來,話說到一半,余掃過那張皺了邊角的簽名紙,當即炸開了:“老四你哪兒來的啊!《仕殺》不是還沒上市嗎?!你怎麼會有二爺的簽名?”

“別吧,還沒上市怎麼會有未裝訂的簽名紙,肯定不是”明顯不信,易聽風湊過來,尚未出口的話語盡數卡在了嚨,“老四,你嚇得我兩……”

顧沉瞄了一眼,合上電腦:“撿的——”

“啊??”

“啊???”

自己守著時間點在網上秒都秒不來的東西,老四竟然說,是撿的?!

被兩個室友一左一右盯得無法做事,顧沉終于合上了電腦,說了一句大于兩個字的話:“《仕殺》是書?二爺寫的?二爺是誰?”

那天問,被忽視。

今天問……

流垂涎那張簽名紙,徐巍易聽風,易聽風徐巍,最后只聽顧沉嘆了口氣,還是自己敲開百度。

二復,網絡作者,網站男頻駐站大神,2013年憑借《宦殺》紅網絡奠定神格。2016年,系列文《仕殺》橫掃各大風云榜,第一部現已完結,第二部火熱連載中。

真實姓名、住址和畢業院校一類統統不詳,破掉的銷售記錄不勝枚舉。

因架構恢弘,文風老辣,氣勢磅礴而被稱為——二爺。

把長達兩頁的各種獎項都翻完,顧沉中肯點頭:“擔得起。”

“那是當然,”易聽風不由得意,“我以前從來不追小說,可看了《宦殺》看《仕殺》,完全是停不下來!主要是二爺給你的那種覺,步步為營峰回路轉!”

“估計和二爺的格也有關系,大智若愚?大行不顧細謹?”徐巍隨便在一個渠道點開《仕殺》界面,拿到顧沉眼前,“你看看這榜拉下來,好多文圈大咖名字,我二爺人脈也真是強得可怕,老四你有空真的可以看看,沒有打臉升級曖昧花都的。”

“對,有人論壇上傳二爺是學金融出,《仕殺》第一部有一段節和納貝斯克收購案影子略像,但是比門口的野蠻人還驚心,老四你真的要看看!”

顧沉敲了敲發脹的太,看著兩個平時詞都不怎麼會用的室友舌燦蓮花,忽然對二復產生了一好奇,點開了《宦殺》。

徐巍和易聽風以為自己會聽到老四“這個人到底死沒死啊”“這本書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的求劇,可是……

即便卡在彈劾主人公奏章的位置,顧沉仍舊可以控制自己的求知,起洗澡,做好明天的規劃,然后上床睡覺,克制得讓為二復奉獻了無數通宵的徐巍和易聽風目瞪口呆!

所以老四和自己追過的,是同一本書嗎?

然而,他們戴上眼罩后,沒有看到的是……

輾轉反側好幾次,顧沉終究還是再次拿起手機,調暗亮度,進度條繼續。

不是沉迷與否,他只是,總覺得那主人公對心上人語還休的神態,像極了今晚找借口的紀苒柚。

第一卷看完,下載第二卷的空當,主頁面有作者的微博和認證群鏈接彈出來。

從普通群到V群,再到專門的出版群,不得不說,二復的數量頗大。

完全沒有和陌生網友聊天的興趣,顧沉打了個哈欠,格外自然地關注了二復V。

他還沒來得及翻一下,接著,下方又彈出一排相關推薦。掃一眼打賞榜上出現過的那些大V,顧沉一一點完關注,這才斷網,真的睡下。

幾乎是他放下手機的同時——

二復V:凌晨四點醒來,卻沒有看海棠的心,川端康大佬會打我這種凡夫俗子嗎?

微博上的小天使為鄭人和老在一起表示不滿,紀苒柚躺在床上,揣著刀鉸一樣的姨媽痛艱難翻

之后幾天,紀苒柚在寢室病得昏天黑地,秦黛幫忙拿外賣服務幾乎就是救命稻草。

寫文的作者們,一般會有一個固定的基友圈子。大家互相調侃又包容。

“懶”這個字,原本長期屬于二復。

可周五下午,好幾個人一進碼字件,就看到了萬字房排名第一的二復。

楚冰河:【截圖】我看到了什麼?為什麼我們家小二姑娘在第一位!這才下午一點!就寫了一萬多了?!

盡淘浪大叔:你看錯了吧,二爺還沒有看完劇,還沒有吃完東西,還沒有肝完手游,還沒有睡完午覺,還沒有做完面,怎麼可能碼字?

五十步五百步: 全員,更驚悚的是二爺每天平均兩萬字,在線碼字時間平均十八個小時,已經持續了快一周!

五十步五百步: 小二姑娘不是姑娘!你快出來!你把我們二爺藏哪兒去了!你是哪兒來的手怪!

偉大的土豆:不對啊,你們忘記了麼,二爺周一的時候,不是說要和男神討論課題好好學習,難道是,男神其實是gay?!

楚冰河:還看到了男神男朋友?!

五十步五百步:你們好壞哦,最多不過是拿掉了男神的相機,二爺被嚇得癱瘓在床?臥病不起?

偉大的土豆:……

楚冰河:……

紀苒柚和老媽打了個日常電話,剛把手機從耳朵上挪下來,就被群里的艾特晃得眼花繚

小二姑娘不是姑娘:我電腦里好像有某些人的黑照,正在清理中,萬一不小心手傳到了哪兒。

上一秒還鬧騰騰的群,這一秒,安靜如

紀苒柚一邊翻著記錄里那些與男神相關的容,一邊慢條斯理地鼻涕。的紙張把發紅皮的鼻尖磨得生疼,痛麻木好幾天的,莫名變得有點清晰。

知道基友們都沒下線,紀苒柚想說話的同時,又想打噴嚏。呼吸幾下打不出來,紅著眼睛發了一段魔音上去……

“那天我去了,后來又找個了借口直接走了,雖說在門口到了他,但課題還是沒有討論,約的下次。”

楚冰河:所以您就風……來我們?

偉大的土豆:所以您就風……來我們?

五十步五百步:所以您就風……來我們?

沒等他們隊形跟完,紀苒柚直接艾特了楚冰河“別挑事兒”,發了第二段語音。

三字母一顆心敘述完畢,有五秒的空白。

就在大家以為沒有了的時候,紀苒柚輕描淡寫的聲音才姍姍響起:“楚冰河,請以你一個二十出頭正常青年男的角度分析一下,保留這麼一條說說,意義何在?”

作為一個研究兩心理的出版作家,楚冰河回答得很干脆:“我又不是他,我怎麼知道?!”

紀苒柚:“……”

“不過,理論上來說,是存在一些可能的。”敲字太慢,楚冰河索也發了語音。他的普通話夾雜著濃濃粵語腔,顯得蹩腳又可,“第一是單純忘記刪了,第二是覺得刪不刪無所謂,第三是值得紀念確定不會刪。”

“等等,”楚冰河想到什麼,“小二姑娘,你不會就因為這個放了男神鴿子?”

一摞課本筆記本雜堆在桌子左邊,右邊放滿了吃一半用夾子夾住的、沒吃的垃圾食品,各種各樣的數據線和懶得放到架子上的護品凌擱在空

紀苒柚適應了一周這樣的狀態。不知道為什麼,在聽楚冰河分析時,忽地產生了一濃濃的厭倦。蹙著眉頭正在想要不要收拾一下,楚冰河一個語音電話敲了過來,接通。

“你不承認我也知道,你就是在意了。”楚冰河一針見,“我不否認你在某些方面足夠冷靜也足夠聰明,但是你在某些方面,很公平地獲得了揣測和不安。”

“我掛了。”

“聽我說完,”慢下來的調子有安定的作用,楚冰河停了幾秒,給足夠的緩沖時間,這才繼續,“你真的很出門,很。所以,首先……你要確定的是,你對所謂男神,是荷爾蒙一時沖的結果,還是真的喜歡他。”

“不是欣賞他那種類型,也不是先確定好類型,然后他恰好出現在你的世界里,”楚冰河思忖著,把復雜的定義簡單化,“那種真真切切的喜歡……你應該,會有覺?”

“我掛了。”紀苒柚依然四個字。

“柚子,最后一句,”楚冰河直接了真名,“如果一時沖,大可不必在意,如果真的確定的話,他現在有朋友嗎?”

“沒有吧?”調出秦黛從徐巍那里挖出來的“看緣分,估計懸”,紀苒柚想了想,確定,“沒有。”

“那你焦慮什麼,只要你想要,只要他沒娶,別說一顆心了,就算十顆心,那也和逗號句號一樣沒區別,”明白對方不想回答,楚冰河也不。清了清嗓子,他和小時候一樣,拿出看家本領,著嗓子鬼哭狼嚎,“左手一只,右手一只鴨,等你給我拐個堂妹夫帶回家。”

紀苒柚“噗嗤”出聲:“可以滾了……”

楚冰河“好勒”,從善如流接著唱:“我在風雨中,滾著走算什麼,干淚,不要怕,至我們能賣萌……”

紀苒柚:“……要我給你鼓鼓掌?”

逗比歸逗比,楚冰河是正兒八經研究心理的學院派。紀苒柚從小到大,很多緒波上的事都不會瞞他。遑論,顧沉。

略過不回答,顯然不是小態在作祟。

而是因為,自己也不知道,答案是什麼。

雖說紀苒柚平常也不太出門,可這樣連續一周還是比較見。

“我覺得你再不出門,真的要發霉了。”沒課的周六九點醒是標配,秦黛做完師每日任務,“十點半了,你讓我你起床,今天出去吃?”

床上傳來一道翻的聲音。

秦黛繼續:“你都好久好久沒看過外面的世界了……”

床上又傳來一道翻的聲音。

秦黛再接再厲:“今天周六,我昨天在學校論壇微上看見推送了一家重慶沒有的重慶公煲,據說味道不錯,今天有吃多送多的優惠,里面的牛煲很好評,還有——”

“好。”

一聲應下,床簾遮擋的床上傳來了窸窸窣窣的穿聲。

秦黛長吁一口氣,發了空間——

“整整一周,我都在想,有口才勸柚子姑娘出門氣,我為什麼不去應聘只要998的電視推銷……而事實證明,不用998,東門的重慶公煲就可以做到!”

秦黛是徐巍的特別關心。

推送彈出來后,徐某人對著電腦的顧沉:“老四,中午出去吃?”

“改天吧。”對方拒絕。

徐巍又兩下他的胳膊:“昨天我看到論壇微上推送說不錯,主要是秦黛發說說也要去,我一個人去的話,意圖有點明顯,老四不幫我擋擋?”

“改天吧。”對方仍舊拒絕。

徐巍輕咳兩下,著嗓子開始朗讀:“整整一周,我都在想,有口才勸柚子姑娘出門氣,我為什麼不去應聘只要998的電視推銷,而事實證明,不用998,東門的重慶公煲就——誒誒老四!”

徐巍容尚未念完,便見顧沉合了電腦利落起:“老四你拿著手機鑰匙要去哪兒啊?”

“一起東門,瘋子下床,”顧沉敲了敲易聽風的床沿,“中午我請。”

C市匯聚著眾多河流,全年降水充沛,細的秋雨淋糅著各種小吃香氣的東門,也拂來一層涼意。

綠間白條紋的薄外套,休閑休閑鞋,加上一頂出門不離頭的帽子,紀苒柚和仍舊連豆豆鞋的秦黛走在一起,一個像夏天,一個像秋天。

服務員送完一桌菜走到兩人桌旁,從前圍出一支筆遞過去,紀苒柚道了聲謝,很自然地接過來。

“牛煲,中份,兩個人,”紀苒柚一邊轉筆,一邊看,“黛比有什麼特別想吃的,或者特別不想吃的嗎?”

爪不要,昨晚秦明那個鏡頭把我毒害得不淺,其他隨你,”秦黛轉了條獎微博,手指劃在上面繼續刷,“你早飯沒吃,中午多點一點。”

“嗯,”紀苒柚小指旋了一個流暢的弧度,筆尖恰到好地落在點菜單上,“白菜,萵苣,肺片,牛丸……爪,心,好了。”

“你確定只要這些?這里的量據說不大,”秦黛抬頭,遞一個揶揄的眼神,“柚子別委屈自己啊,咱倆好歹是吃過自助餐的,這麼的東西不太符合——”

“我勾的那些不要,”紀苒柚把菜單和點菜單一齊遞給服務生,“其他的都來一份,還有兩份米飯,謝謝。”

秦黛手一抖,椅子背后幾道高大的影路過,不約而同頓一下。

服務員咽了咽口水:“真的要這麼多?雖說我們量不大,但是你們兩個孩子點這些……是不是有點多了?吃不完多浪費啊!”

沒有立即接話,紀苒柚只是托著小巧的下,盯住菜單。

幾秒后,若有所思:“那改改吧。”

服務員彎,笑著把點菜單重新拿給紀苒柚:“你看看哪些不要呢?”

“腐竹,培,蝦餃。”

“好的,我給你們劃掉。”

“不是,”紀苒柚搖搖頭,出長期敲鍵盤、指節修長好看的手,“這三個,來兩份。”

服務員:“……”

秦黛:“……”

跟著另一個服務員走到與兩個姑娘相隔一大柱子的桌子落坐,顧沉對比一下余那團綠和家里團的食量,徐徐勾……嗯,都養得起。

客人源源不斷,喧囂的環境讓紀苒柚到不安。

把帽檐得低了些,敲了敲秦黛的桌面:“我現在真的需要好好補一補,黛比,難道我還沒有你的手機好看嗎?”

“啊?當然沒有,”秦黛上嫌棄著,手卻誠實地摁了鎖屏,“問我們在哪兒,要過來。”

“可以呀,正好我點得不?”

“可我來了,柚子會不會吃不飽?”在門外一眼就捕捉到了顯眼的熒綠,程和進門那桌兩個生點頭打完招呼,這才走到室友這兒,挨著紀苒柚坐下,覆手去紀苒柚的額頭,“柚子臉怎麼這麼差?黛比虧待你了?”

哪兒會啊!”

“我哪兒敢啊!”

秦黛在桌子下輕踢紀苒柚一腳:“一天到晚不吃早飯不吃晚飯,起床就碼字,睡覺前也在碼字,要不是我給帶午飯上樓,那我就要給送飯去醫院了!”

呼吸了一路新鮮空氣,了微雨時候出絮藍的天空,左顧右盼的紀苒柚腰也不酸了,也不疼了。現在給放全國小學生第二套廣播,唔,能上天!

就知道會裝作風太大聽不見,秦黛是又好氣又好笑:“知不知道怎麼謝我?”

紀苒柚秒變狗,點頭哈腰:“您說,您說。”

秦黛微笑:“爸爸。”

紀苒柚刷地拉下臉:“我怎麼可以你爸爸!”

這是個不同學都喜歡開的玩笑。

就在徐巍和易聽風以為兩人會翻臉,略張的程不太理解秦黛的氣定神閑時,只見——

上一秒還高冷的柚子姑娘,這一秒,笑了一朵花。

脆生生喚:“爺爺!”

秦黛眉開眼笑地答應:“誒。”

:“……”

易聽風:“……”

顧沉但笑不語,給徐巍敲了條短信過去。

徐巍收到,一句“那我豈不是要做了”讓那邊三個姑娘發現了這邊三個男生。

自然,也讓紀苒柚發現了徐巍旁邊的顧沉。

顧沉在笑,笑。好看的五線條帶著不曾明了的勾人味,晃紀苒柚一湖漣漪。

之前兩年沒有集都不覺得漫長,這一百多個小時的冷靜期,紀苒柚卻過得艱難如許。

原本以為自己做好了與他再遇的準備,按部就班微笑,打招呼,頷首示意。事實上、表面上、看上去,也是要多平常有多平常,要多克制有多克制。

但只有紀苒柚自己才知道,此刻,有多想側過頭去看一看,再看一看,一眼,就一眼。

不被他發現,哪怕瞅一下也好啊!

于是,這一霎——

見過紅著臉、一雙黑漆漆的大眼睛靈如潺溪的模樣,顧沉便不太喜歡紀苒柚看自己的淡定,無波無驚,和對其他人一樣。

他手機界面在主題與企鵝好友【A】的聊天窗口中反復切換,卻始終沒有想到一個合適的開場語,他思量著要不要干脆一點,直接過去再打個招呼——

“看你眼,請問你是顧沉嗎?”門口桌是兩個和程打過招呼的漂亮生,態地推推搡搡老半天后,其中一個像是鼓起了什麼勇氣,的及腰波浪卷,款款走到顧沉邊。

顧沉點頭:“請問,你是?”

“我……”

生把聲音調了一個調:“我是商務英語的裴夢涵,去年和前年的國獎頒獎禮上,我們見過,我坐在你斜后方你記得嗎?”

顧沉:“沒印象。”

裴夢涵不惱,反而朝顧沉靠得稍近了些:“是這樣的,大三了,我想專業考你們金融的研究生。”

“但是我完全沒上過你們金融的專業課,”赧然繼續,“所以我想要一下你的微信加個好友,萬一某些方面有不懂的問題,可以問你嗎?”

材出挑,妝容致,有前有后懂撒

男生神經大條可能沒發覺,紀苒柚的目卻是從裴夢涵垂在側的攥拳徐徐下移,落在叉的長上。

明明裴夢涵無可挑剔。不知為何,紀苒柚打量這個裴夢涵時,總覺顧沉好像若有若無在看自己?!

他怎麼會看自己?

倉皇收回在空中相撞的視線,紀苒柚腦海里正千轉百回著顧沉的意思,那道悉的聲線已然抵達的耳畔。

顧沉問:“方面?哪方面?”

“當然是你有沒有喜——”

“歡的人”三個字到了邊,裴夢涵生生把話折回嚨:“西方宏微觀經濟學的課本和試卷這些。”

補充:“我想加你微信,想的是有什麼不懂的問題,可以請教一下你,你肯定知道很多,可以給我很多想要的答案……”

顧沉食指在屏幕上劃了幾下,然后點出二維碼,遞到裴夢涵面前:“你掃一下吧。”

簡單幾個字,徐巍和易聽風抬頭,秦黛和程轉臉,饒是注意力一直集中的紀苒柚,臉上都劃過一顯而易見的錯愕。

他是不是顧沉,怎麼會這般輕易就……

“啊?”大抵是沒想到顧沉這麼干脆就給了,裴夢涵楞一下,隨即歡天喜地舉起手機對準。“嘀”完后,白皙臉頰浮滿紅暈,輕道:“謝謝。”

“嗯。”

顧沉淡淡應下,收回手機,專心瀏覽桌子玻璃板下的菜單,不再看

一秒,兩秒,三秒……等到一分鐘。

依然站在旁邊,裴夢涵尷尬地抓了抓卷發發尾:“我還想請問一下,怎麼我好友申請發了,你還沒有驗證通過啊?”

“哦,因為那不是我的微信。”

掃完左邊第一列菜,繼續掃第二列,顧沉頭也不抬,“那是宏觀助教的微信,他是走理論研究的博士,可以解決你考研上任何學問題。”

在周圍不人破功的“噗嗤”中,當事人臉是真紅了:“可是,博士會不會嫌棄我的問題太笨啊?”

見顧沉徐徐朝自己看來,裴夢涵面上愈發楚楚可憐。咬了咬:“真的,我不會占用你多時間的,你不會連這點忙都不肯幫吧……顧沉,我想要的是你的微信。”

“嗯”一聲,男神面無表:“第一,他是助教,職責就是解決同學的問題。”

像是可以猜到接下來的話,裴夢涵渾一僵。

“第二,不是你占用多的問題,而是我的時間,”顧沉沉眸,“一分一秒都不愿意浪費在無關要的人上,更遑論七八糟的幫忙。”

他的語氣不重,裴夢涵卻到一陣莫名的力,懾得牙齒慢慢將,發白。

著對方這樣的窘境,顧沉俊沒有一,只是邏輯清晰地回答第三點:“不好意思,微信屬于個人私。”

顧沉收回視線接著看菜單,而裴夢涵懵在原地。

紀苒柚看著顧沉,想著手機里那個空格備注。

那麼現在,問題來了!

自己手機里的空格備注是什麼?!

不知道商英專業的系花同學是怎麼泫地跺腳走的,也不知道室友開吃,搶了多塊好牛,紀苒柚一直看著顧沉。

隔著涌的浮聲和噪,紀苒柚就這樣,定定地看著顧沉,看了良久……

久到重新提起筷子,都不知道應該夾牛還是方便面。紀苒柚索放下,撐著臉喚:“黛比。”

秦黛啃著鴨蹼,給指一下:“這兒還有一個,覺比無骨爪更勁道。”

“嗯,”紀苒柚點頭,手上卻不作,“我真的,丟了一顆心。”

“不就一個手機殼?值得你哀嘆這麼久?待會兒吃完挑個,爺爺買了送你——”啃著蹼心,秦黛含混不清的豪言尚未放完,默契跟著紀苒柚的視線抬眼,呼吸就是一凝:“柚子,你說的……”

紀苒柚點頭。

秦黛直接放下筷子,一邊一邊斂了神:“你說真的?”

紀苒柚彎了彎角,還是點頭。

臉上沒有太多緒,一雙黑亮的眼眸宛如靈的瑪瑙,里面寫滿了帷幄和篤定。這般覺的紀苒柚,很容易就讓秦黛把眼前的和記憶中某幅場景聯系起來……

不可思議,不敢相信,豁然開朗一一淌過,秦黛灌了一口茶:“那我現在有一個重要問題問你。”

紀苒柚亦肅了:“你說。”

“你了的話,”有點沒辦法把這個詞和眼前熒綠的一團聯系起來,就在紀苒柚見言又止的樣子,以為有湯要灌時,秦黛認真臉:“那我們的更新怎麼辦?”

“……”

紀苒柚微笑:“在你心里,我重要還是文重要?”

秦黛反問:“這還用問?”

紀苒柚神緩了緩:“還是我重要吧——”

“當然是文啊!”秦黛毫不猶豫口而出,“你腦袋里在想些什麼啊!”

紀苒柚:“……”

聽到兩人對話,半猜半開玩笑:“別講得像柚子想談就有人和談一樣,男神那樣可遠觀不可玩的人,別說裴夢涵了,多比裴夢涵格更高的神想追沒追上,相比之下,柚子你有優勢?”

“當然。”

翹課理由很多、賴床姿勢齊全、知道學校附近哪家山東雜糧煎餅的松多、哪家黃燜米飯的量大肯定不算。

紀苒柚低頭打量自己,思考:“雖然我績沒們好,們長,們白,們大,腰沒們細……但是,我可以靠,靠,靠……”

秦黛憐:“乖孩子,別說臟話。”

“……”

正當某姑娘逐漸熱了耳,敷衍了一句“”準備轉移槍口,后的一道淡淡的“紀苒柚”讓下意識轉頭,順著聲源去——

“嗯,就是和我組隊那個同學。”

團最近怎麼樣,等會……”

顧沉一手握著手機,一手推門出去。

頎長拔的形分明位于攤鋪高矮零落水果街背景,他打著電話,難得和的五氳著疏離,氳著魏晉時候夫子大家般的遠山、云巔、風、霽月……

不勝之景,灼灼之華,霎然驚醒紀苒柚的所有覺。

第二次從他上收回目,紀苒柚低頭敲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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